《爆炸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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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芒果-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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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科罗拉中,开车的是个叼着登喜路香烟的平民;一个报贩吆喝着当天的要闻标题;新加坡航空公司的一群司乘人员挤在一辆面包车里,操着三种不同语言说说笑笑;两个军火走私贩子紧张地抚弄着手上的提箱;一个三年级的医科学生准备卧轨自杀,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沙利马号快车;一对夫妻骑一辆摩托,正在从产科医院返家的路上;一个来自孟加拉的非法移民打算去卖肾,好给家里捎点钱回去;一个盲女人早上刚从监狱逃出来,正竭力为自己辩解,让围观者相信她并非乞丐;十一个白衣白裤的少年焦急地等着赶往球场参加晚上的板球比赛;下班的警察等着搭便车回家;一位新娘正在人力车上,正要去美容院;一位被儿子赶出家的老人决心步行五十英里去投奔女儿;一个火车站的苦力还穿着制服,购物袋里装着准备晚上换穿的漂亮纱丽;一个戴黑头巾的卡车司机扯开嗓门唱着一首情歌;“女性健康调查”组织的一群实习生乘一辆大巴,准备赶往一家公立医院值夜班。引擎排出的废气混合着*堡渐次浓重的夜雾,等待的人们耐心已快到极限,他们似乎都在心中诘问:“这又是哪个大人物出笼了?这么高的安保级别,何不干脆把自己关在三军总部,永远也别出门?”
  

爆炸芒果 第七章(1)
透过车窗,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好像是我在开车似的。对基亚尼少校我只有佩服的份儿,瞧他开车的劲头,仿佛这条狭窄的坑坑洼洼的道路的路权只属于他一个人。迎面驶来一辆大卡车,基亚尼开着车大灯,车速丝毫未减,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手指合着音乐的节奏在方向盘上敲击着,最终让步的还是那辆卡车,一个急刹停在了路旁。基亚尼少校的这辆科罗拉仿佛就是他权力的延伸,毫不犹豫,毫无节制,蛮不讲理。
  公路两边是丰收在望的金色麦田,一个小孩冷不丁蹿了出来,基亚尼少校猛摁喇叭,笛声持续了足有一英里远。
  这个时候路上车辆并不多,而且大多是卡车或夜班公交车,偶尔会碰上一辆拖拉机,车斗里装着成吨的甘蔗,后面跟着几个顽童,试图偷拽一根两根下来。我们超过了一辆靠边费力前行的牛车,拉车的两头牛被车灯晃得眯缝着眼睛;一条狗跟在牛车后头,被飞驰而过的这个庞然怪物吓得狂吠一声跳了开去。
  慢慢地,慢慢地,答案开始在我脑海里浮现,是针对基亚尼少校势必会提的那些问题的答案。他肯定想要弄清楚我到底知道些什么。我必须做到的是,我所给出的答案要起到这样的作用:在他已经知道的和想要知道的东西之间把距离越拉越大。我的乐观不无道理——假如他已经真相在握,就不会把我带走。那我就不会舒舒服服地坐在科罗拉中,听着加扎勒民歌了。此时此刻的我应该是被塞在一辆吉普车的后备箱里,双手戴着手铐,两眼被蒙上,判决书已经写好,只待宣判了。要么我已经被人用我的床单吊死在我的宿舍里。
  “基亚尼少校来自何处?”
  “三军情报局。”
  “情报局是干什么的?”
  “调查。”
  “调查什么?”
  “他们尚不知道的事情。”
  我敢肯定,任何一个身处悬崖边上的人,都会自我安慰,说转机就会出现,故事会有一个好的结尾。而现在,这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
  我是打心眼里感到乐观,也就不在乎基亚尼少校会把我带到哪儿去。路牌告诉我,我们正朝拉霍尔方向驶去,但前面还有七八个路口,可通往这个国家的任何地方,更何况基亚尼少校很可能故意反方向行驶,绕着弯儿去往真正的目的地。堵车了,警察在前面设起了路障,我们只好耐心等待,等一队黑色轿车驶过。
  “我干这一行,一切都是你爸教我的,”他说,目光直视前方。“但看上去你什么也没从他那儿学到。美国人是麻烦,我知道的,你的朋友班农是这桩疯狂冒险的幕后主使。”
  “那为什么你不去找他却盯上了我?”我问。
  “你知道是为什么,”他说。“他是美国人,我们的客人。他不该跟你们这样的人搅在一起的。演练是为了*表演,演练之外的事就归我管了。”
  “你们找到飞机了吗?”我问,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奥贝德的名字。
  他把脸转向我;一辆大卡车迎面而来,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紧抓住仪表盘。他把方向盘轻轻一打,汽车就拐上了一条辅道,在一家餐馆前停了下来。他打开置物箱,取出手枪,揣到衬衣里面。
  他拉开车门,回头看我一眼。“你和你的朋友多半以为*是你们发明的,其实它在你们穿上军装前很久很久就存在了。”
  他示意点菜。我要了印度辣豆,他点的是罐煲鸡。“给他多加点作料,”他吩咐侍者。“咱们这位年轻人需要清醒清醒。”我们开始用餐,谁都没再说话。对我这个山里人来说,这菜实在是太辣了。我得去趟厕所,但我拿不准是就这么起身便走呢,还是先要求得他的允许。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爆炸芒果 第七章(2)
我试着站起来,朝厕所指了指。他用眼神示意我坐下。“也许你得等等,用不了太久。”
  我看了看一身黑衣守在厕所门口的人,心想也许他是对的。路边餐馆的厕所通常都是臭气熏天,我情愿找个露天在星光下放松,也不愿进这种屎尿遍地的厕所。
  一个侍者在我们桌旁走过来又走过去,期望我们能再多点些菜。少校作了个签名的手势,侍者连忙递上帐单,少校在上面划拉了几笔,也没付钱,起身便走。
  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我想,而且用餐可以记账。
  接下来的行程中,我的膀胱胀得厉害,而基亚尼少校却突然间爱国热情高涨。他提醒我说,再要有人企图驾机出逃,必然导致国家分裂,我听了只有点头的份儿。他又谈起了我父亲的丰功伟绩,我夹紧双腿,在座位上不住抖动。“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你爸的吗?只有十个人能够如鱼得水地在苏联和自由世界之间周旋,你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他滔滔不绝,说像他和我父亲这样的无名英雄为了国家的安全付出了多大的牺牲,我鸡啄米也似的拼命点头。
  我好想对他说,“可不可以让我先撒泡尿,咱们再来联手拯救世界?”汽车最后一次拐弯,驶上通向拉霍尔堡的一条窄道。
  在拉霍尔这座历史名城,最具历史意义的就要算这座古堡了。它是由修建泰姬陵的同一个人——莫卧尔王沙加汗建造的。他后来被自己的儿子逼迫退位,被投进了监狱。我从没来过这里,只是在洗发香波的广告上见过。
  难道我是这样一个人,需要夜半三更接受历史教育?古堡已经闭门谢客了。少校当然可以在任何时候去任何地方,但是,既然他是要找我谈话,是不是该带我去审讯中心或者某间密室之类的地方?
  汽车驶近因年深日久而褪色的大门,阴影里闪出两名士兵。少校摇下车窗,伸出脑袋,一声未吭。大得足以通过象群的城门缓缓打开,一座由一个倒霉的国王建造的梦幻之城出现在我们面前。
  城堡里忽明忽暗,隐约可见宽得可以跑马的石墙和丛丛绿树。平民法院和后宫已破败不堪,默默诉说着昔日的辉煌。我不知道著名的镜宫在哪里。洗发香波广告就是在那儿拍的。
  在这片废弃的领地里,唯一显出生气的是两辆军用卡车,开着大灯,引擎空转着停在那里。基亚尼少校把车挨着卡车停下,我俩下了车,朝昔日的平民法院走去。光线黯淡,看不见灯在何处。会不会有手持长矛的武士从廊柱后面闪出,把我们带到国王那里,我们的命运将视国王陛下的心情而定,要么让我们参加他的夜半狂欢,要么砍下我们的人头扔到城墙外去。
  基亚尼少校突然带我转了一个弯,踏着水泥梯级往下走,这梯级当然不是莫卧尔王修的。我们进入一个空空荡荡,大得有如飞机库的大厅。大厅正中央,在至少有一千瓦的灯泡射出的强光下,坐着一位少校衔副官,铁桌上堆满鼓鼓囊囊的黄色卷宗。看见基亚尼少校,副官起身敬礼。
  基亚尼少校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翻开一本卷宗看了起来,就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过了半晌,他好像才突然想起我来。
  “带什格里准尉去厕所。”他头也不抬地说。我跟在副官身后沿着一条走廊朝前走。走廊里灯光明亮,两侧有一道道铁门,门上贴有打印的号码。这里静极了,铁门后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走廊尽头又是一道小小的铁门,锈迹斑斑,没有番号。副官掏出钥匙开了锁,退到一旁。我刚一进去,门就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迎接我的是一片黑暗和冲天的臭气,这厕所不知多少年没见过水了。我的脑袋撞到了墙上,灯光也同时亮起。臭气和强光害得我半天睁不开眼睛。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爆炸芒果 第七章(3)
这是一间厕所,这一点没有疑问。地上有一个坑,满坑粪便冒着气泡。遍地都是黏糊糊的液体。离地一英尺处倒是有一个水龙头,但早已锈坏了。一道小门上写着WC,用一条破铁链拴着。我推开门瞅了一眼,地上积水起码有两英寸,泛着桔红的锈色。
  我的尿意瞬间全然消失。刺鼻的恶臭让大脑都麻木了。
  我背靠着墙,闭上眼睛。
  在某个地方他们存有我的档案,档案说什格里准尉受不了肮脏的厕所。我通过了丛林生存训练,学会了被困沙漠时怎样捉蛇以解饥渴。可却没人想到要设计一门课程,教会我们如何在臭气冲天的厕所里生存。
  我冲过去,双拳使劲擂着铁门。“他妈的快来开门!放我出去!臭死我啦!”
  我用脑袋去撞门,撞了两下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么做完全是徒劳。几声叫喊下来,觉得气味不那么冲了。还是屎尿的臭味,但却有所减弱。难道我已经适应了?
  这时候他们没心思提审我。看来我要在这茅房里被关一夜了。
  我靠着墙,收紧脚趾,决心就这么站着过夜。我不能让这些屠夫开开心心看见我躺在屎尿里。墙上刻着些字,我也懒得去细看,但有些字眼特别醒目,齐亚将军以及他的老娘、姐妹什么的,让人不难想见其详细内容。
  这地方竟然被用来关押痛恨齐亚将军的人,着实让人匪夷所思。我实在是太不走运,前一刻我还是一身军装的训练教官,转眼之间就被关进了这间本用于关押平民的茅厕,这对我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什格里上校曾竭力劝阻我参军。
  “现在的军人已今非昔比了。”他说,为自己斟上这晚的第一杯威士忌。他曾无数次去阿富汗,现在又刚从那里回来。
  “跟我同时代的军官都出身于良好的家庭。不,我不是说他们家有多么富有。我的意思是那都是些值得尊敬的人,好人。一问便知,他们的父辈、祖辈都是名流。可你瞧瞧现在的军官都是些什么人,小店主的儿子,挤奶工的儿子,都是些没用的家伙。我可不想让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毁了我儿子的一生。”
  让你说准了,老爸,你真该看看我现在的境况。
  他知道我没被说服。又斟上一杯酒——多半已是这晚的第七杯了——他再次打来电话。通常他一天只喝三杯,但从阿富汗回来后,他却觉得怎么喝都过不了瘾。从声音里听得出他的苦闷,之前他可从来不是这样,而打那以后,他开始变得萎靡不振了。
  “我得过三枚勋章,而每一枚都伴着累累伤痕,”他说。“你见到这个国家的随便哪一群军官,你会发现,这群人中总有几个的命是我救下来的。可如今呢?瞧瞧我。他们把我都变成皮条客了。我受过的训练是要救人,而现在我干的却是拿人做交易的勾当。”
  他不停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不断重复着“皮条客”这个词。
  迷迷糊糊中,我梦见什格里山老屋前那条清洌的小溪,我正在朝溪里撒尿。醒过来时,只觉得双膝发颤,地上的水浸进鞋子,半边裤腿都湿透了。但打了个盹儿,感觉要好多了。
  坚持站住!坚持站住!
  认真估量眼下的处境前,我先这么给自己打气。在莫卧尔军队里,会怎样处置叛兵?痛痛快快地斩首或者让大象给踩死,都比我受的这份活罪要强。
  臭气又浓又浊,越来越让人受不了。我闭上眼睛去想象家乡的小山。尽管依然身困城堡地下监狱,想象中却似有阵阵清风扑面而来,带着刚被羊蹄刨过的土地的清香和苦杏仁的气味,还有小溪潺潺的水声。山野的静寂之中,不远处传来的歌声越发清晰。有人在唱着一首忧伤的民歌。我正试图辨别这是谁的声音,一桶冷水兜头泼下,我被人推到一盏起码有一千瓦的灯下,灯光离我的脸如此之近,灼得我嘴唇火辣辣的疼。我不知道问我问题的是谁。也许是基亚尼少校,也许是他的某个穿便衣的同伙。我强自镇定勉强作答,迎来的则是更多的问题。这不是审讯,他们对我的回答根本就没有兴趣。这些杂种,他们感兴趣的只有性。
  “班农中尉跟奥贝德有性关系吗?”
  “他俩关系很密切。但我不知道,我不认为有那样的关系。”
  “那你跟奥贝德有性关系吗?”
  “我操你妈!不!我们曾经是朋友。”
  “你操过他没有?”
  “不用嚷嚷,我听得见。答案是没有,没有!没有!”
  “他失踪前那个晚上没在自己床上。你知道那时他在哪儿吗?”
  “只可能跟班农在一起。有时他俩会一块儿去散步。”
  “因此你就在点名时没给他打缺席?”
  “我以为他会直接去操场。这种情况曾偶尔有过。”
  “奥贝德有自杀倾向吗?他有没有谈起过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想象一架双座飞机俯冲爆炸的情景,炽热刺目的灯光似乎变得黯淡了些。
  他读一些关于死亡的诗,唱一些关于死亡的歌,但从来没提起过死这个话题。至少没跟我议论过。而且,瞧他读诗唱歌那劲头,也不像是想自杀的样子。
   。。

爆炸芒果 第八章(1)
三军总部较大的那间接见厅做好了准备,迎接来自美国和沙特*的贵宾中的贵宾。赢得了从沙特*到*堡的飞行比赛,此刻的纳伊夫王子正坐在天鹅绒覆面的沙发上,叼着红万宝路香烟,吹嘘他的F16是如何超音速飞行赢得比赛的。“我们的比尔兄弟这会儿多半还在*海上空哩。”他哈哈大笑,抬起双臂,模仿一只鸟飞得疲惫不堪的狼狈样儿。
  “真主的荣耀,”齐亚将军道。“这是真主给你的祝福。我乘我们的飞机出行一次,老骨头要痛上好几天。而你,感谢真主眷顾,还那么年轻。”
  说话间,齐亚将军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萨瓦里大夫,这位沙特王室的御医奉王子之命随行,而此刻,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王子却早已忘记了他的存在。齐亚将军想跟御医谈谈自己的病情。
  齐亚将军的病,尽管他自己只愿意称之为“一点点搔痒”,其实早已影响到他例行的祷告。他一向引以为自豪的是,他是一个够格的穆斯林,不管是早祷告还是晚祷告,他都坚持事前净身。祷告之前,任何不洁的事物都在禁绝之列,诸如大蒜、扁豆、头部没盖严实的女人等等。不料自从他把自己禁锢在三军总部,搔痒就开始了。
  他曾经召见军医,只说在*上发现有血斑,但终究还是难以启齿,没说出肛门发痒的病状。
  “您直肠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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