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寻声望去,瞧见了风琳,却也瞧见了另一个女子。
她坐在轮椅上,消瘦虚弱,头发却是乌黑的颜色,她的双眼,虽然无神,却是深邃如同海底深处埋藏的宝石。鸵色的毛衣,看上去十分温暖厚实,将她裹得更加娇小。若说从前的她,是那个冷清傲气的女子,让人充满了征服***,那么此刻的她,这样孱弱,让人心生怜惜,不忍大声不忍呼吸,深怕会惊扰她。
失踪多日后的蔚海蓝,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聂文诚瞧见是她平安无事,总算是放了心。
雷绍衡定睛,黑眸凝重,就这么望着她,一眨不眨。离了这么远距离,他便将她瞧了个仔细。心底有个渴望,这几日来一直压在胸口的石头,突然轻了些。转念又想到她那么决绝的举动,想到她宁愿跳海也不愿留在他身边,他的心情再度沉重。
两个男人又是那么默契,同时收了枪,只怕会吓到她。
两方人马亦是收了枪。
局势一下子稳住,可是气氛仍旧僵持不下。
风景辛对上了来人,又急又怒,说不出的懊恼神伤,眼中有一抹惶恐,平日里一向待风琳尊敬温顺的他,往前几个大步,冲着风琳喝道,“将她带出来做什么!快点进去!”
“景辛……”风琳喃喃喊道。
这一声呼喊,却让蔚海蓝有了反应。
那个名字,那个如同禁忌的名字。
空洞的双眸有了焦距,眼前由黑暗转为昏明,蔚海蓝对上了正前方的男子。
213:风动护清铃(7)文 / 拓拔瑞瑞 红|袖|言|情|小|说
他的容颜,在她的眼中慢慢清晰,亦是在她的脑海里慢慢烙印。记忆带着枷锁,封尘了太久,一旦枷锁尽退,就会疼痛欲裂。那张俊颜,少年时那样的清秀俊逸,笑容是那样的清澈好看,他以灿若阳光的微笑,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他牵过她的小手,他温柔地轻轻呼喊。。
后来,她又遇见了另一个少年,一个像极了他的少年。
那个少年亦是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成了另一道风景。
“蓝。”他深沉的呼喊,似曾相识。
蔚海蓝恍惚地望着他。
此刻她的心仿佛被针扎一般,原本已经丧失的记忆,一直禁锢封锁在深处,不愿意回首不愿意面对的往事,忽然如同被翻开的书页。书籍重新翻页,而她又回到了那个最初的时光,让她难以自拔狼。
蓝,你知道青鸟么。
传说中,只要青鸟从你头顶飞过,就会获得幸福。
……
海蓝,你放过景辛吧。海蓝,求求你了,你放过景辛吧。
难道你想他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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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蠹。
回忆里还是清俊少年的他,突然就长成了高大英气的男子,相隔了多少年,她一时记不清,只觉得好远好久。可是那双眼睛,却分明是他,分明是那个少年的风景辛,那个要带她去找寻青鸟的风景辛。
筑起的城堡,轰然之间,瓦砾簌簌倾倒,心缺了一个口子,鲜血流淌不止,蔚海蓝那双深邃美丽的双眸,却忽然蓄满了泪水。她不曾眨眼,无声无息,长时间的盘旋眼眶,两行清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众人全都惊住,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刻,蔚海蓝居然哭了。
风景辛一瞧见她哭,顿时心如刀割。
他刚要上前,往她而去,有人飞速闪身冲向她。
他怒红了双眼,正是雷绍衡。
风景辛猛地回神,灵敏地摆出激战架势和他缠斗。
而方才那短短的刹那,她的泪水落下的那一刻,雷绍衡只觉胸口不仅仅是压了一块石头,无端端坠落了成千上百。她竟然哭了,她竟然就这么哭了。他不是没有瞧见过她流泪,却是少得可怜,一只手都能够细数。
加上这次也不过是三次。
她为了剪发而哭。
她为了沈逾安而哭。
如今,她却又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哭。
雷绍衡胸闷无比,那无处发泄地郁闷阴霾似乎都要宣泄。他的攻势凶猛异常,以死相搏。一个漂亮矫健的回转,飞腿袭向风景辛的头部。他顿觉头晕目眩,摇头恢复神志,快速地朝他奔去,轮起拳头袭向雷绍衡的腹部,而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两人一来一往之间,谁也没有占得上风,谁也不让对方走近她。
风琳焦急万分,瞧见两人这么斗下去,也不是办法。
“全都不要打了!全都停手!停手!”她冲着两人嚷道。
可是两人谁也没有听从,依旧在缠斗。
这个时候,别墅外边却又驶来一辆车子。
车子里下来了一个男人,穿了休闲的运动服,探望张望里边的情况。
男人走近一些,可也没有穿过那些拦在前方的人群,却从衣服里边掏出一把枪,按下了扳机。
砰——
又是一声抢响。
众人纷纷回过头来,就连缠斗的两人也停了手。
两方人马皆将他视为敌人,凶恶的目光瞪向了他。
男人将手枪一甩,扔在了地上,嬉笑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只是玩具手枪,开个玩笑而已。”
众人望向地上那把枪,果然是玩具手枪。
莫名的无语,窒闷的气氛一下子被冲淡了。
“雷先生。”男人望向远处,恭敬地呼喊。
雷绍衡瞧向来人,眉头一下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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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过去传个话,我只是个送信的。”男人举着双手走过人群,而后来到了雷绍衡身边,他凑向他,低声说道,“风老到了,他让我来告诉雷先生,不许硬来,而且让你马上去见他。”
雷绍衡已然怒不可抑,深深呼吸。
风琳见两人好不容易收了手,又是嚷道,“雷律师,海蓝就在这里,她愿不愿意和你走,都由她说了算。只要她点头,你就可以带走她!”她又是望向风景辛,焦急吼道,“景辛,你该让海蓝自己做主!”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于那个女子。
失神中的蔚海蓝,一直在流泪,她不曾停止过哭泣,哭得眼睛也红肿。
她慢慢的动作,不知道是第几次的站起坐下。她本就浑身无力,双手这么抓着轮椅的椅臂,慢慢地起身。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去扶她,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扶她,似乎都在等待她的最终选择,她是去是留,她究竟是选择了谁。
风景辛站在她的左前方。
雷绍衡站在她的右前方。
一个是封尘在记忆枷锁里的宿命少年,一个是流涟于岁月齿轮里的罂粟男子。
一时间,周遭所有的一切,全都化为了虚无。
全世界都那么安静。
安静到只剩下他们三人。
蔚海蓝恍惚地站了起来,左脚往前踏了一步,单薄的身体不稳,摇晃着又踏出了一步。众人无不担忧,只怕她会突然摔倒。而她竟然顽强地支撑着,并没有倒下去。
她一直在哭泣,泪水连绵不绝。
像是要将过往的悲痛和伤心,全部倾诉出来。
她蹒跚往前,仅走了两步,似是不堪负荷,终于倒了下去。
可是那一声呼喊,让人彷徨失神,让人飞步上前,“景辛……”
214:风动护清铃(8)
那熟悉的呼喊,让他只觉心中的刺痛更甚,风景辛一个大步上前,奔向了她。蔚海蓝失去了知觉,双眼一闭,泪水却洒落在空中,淡薄如蝴蝶一般的身体,朝后倒了下去。他飞身向她,伸出双臂将她抱住,拥她入怀。。
那件鸵色的毛衣,随即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埃。
风景辛双臂一沉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穿着白色丝织睡衣的她,像是童话王国里沉睡的公主。长发散下,阳光下蒙上一层金色光蕴。她再次睡了过去,已经陷入昏迷,小脸却还交错着晶莹泪痕,让人为之动容,怜惜更甚。
雷绍衡的胸口仿佛压下了千斤巨石,他更是清楚地认知,她心心念念呼喊的人并不是他。凛然的眉宇瞬间聚起怅然,锐利的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她。忽然有一丝痛楚感觉,从心里乍开,竟然吞没了他深处的痛楚。
而方才突然到来的男人,站在雷绍衡身后,望向昏迷的蔚海蓝,他犀利地扫过她的小脸,似是了解她的身体状况,笑着提醒,“她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宜吹风受寒,更不宜走动。硫”
风景辛漠漠说道,作势就要转身,“你没有资格带走她。”
雷绍衡猛地握紧拳头,出其不意地挥拳,他一手撑住车身,眼神狠厉,那拳头便直直地往车窗砸去。
众人始料不及,只听见哐啷一声,玻璃应声而裂鹧。
聂文诚默然,却也暗自唏嘘:哥发疯了。
穿着休闲服的男人又是大胆地吹了声口哨。
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天知道那可是钢化玻璃!
这需要多大的臂力,才能将其打碎!
击拳的那只手已经扎了玻璃碎片,血肉混沌模糊,众人以为这场斗争不会停止的时候,雷绍衡却突然笑了。他的笑声那么邪佞,嘴角扬起的弧度是一贯的潇洒,对于手伤,他毫不在意,深深望了眼她睡去的脸庞,目光继而扫向那个男人,愈发冷冽,他不疾不徐开口,“谁敢动我的女人,这就是下场!”
丢下这么一句话,雷绍衡漠漠转身,视风家的人马为无物,从容地迈着步子,由人群中走出。
那个嬉笑的男人立刻紧随其后,跟上了他。
两人纷纷上了外边的轿车,率先而去。
此时的秦臻,仅带了七、八个下属,强悍地突破后边的重围,绕过后院而来。只是瞧见这边的情形,和聂文诚交汇了个眼神,他确信是来晚一步,错过了精彩的场面,也错过了最为激烈的交锋。
聂文诚亦是收了手,带着自家人马奔走离去。
风家的人马却拦在了大门口,风景辛小心翼翼地抱着蔚海蓝,冷漠的目光扫过那一行人等,径自转过身去,沉凝冷意的男声从风中飘来,一抹杀意蹿过眸底,“若是再犯,就不要怪我见血!”
秦臻回以一记狠辣眼光。
聂文诚笑中带着森霾。
众人上了车,别墅沉重的大铁门立刻被人左右关上。
车队徐徐驶离。
“他应该就是风景辛。”秦臻道。
“风景辛?”聂文诚念着这个名字。
秦臻漠漠应道,“风季礼的儿子。”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聂文诚转念一想。
秦臻点了头。
“他是什么背景?”
“只知道他之前在香港任警署商业罪案调查科的高级督察,详细的资料还在调查。”秦臻垂眸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在风家的族谱名单内,看来还没有被风家的老太爷认可。而且这些年来,全都没有出现过春城。所以就连风家的人,也不大知道他。”
唯一奇怪的是,他和蔚海蓝看来交情非浅。
聂文诚静静听完,“他能够动用那么多人,看来这次风家老太爷要认回他了。”
“风国华膝下只有一个外孙,而且随了她的母亲,体弱多病。高岩虽然能挑大梁,可是风国华并不乐意将风家交给一个外姓的人。风季礼死了,原先没有儿子,现在有了个儿子,风家有了正统的继承人。”
“这个风景辛来头不小。”
“静观其变。”
“姓风的这么护着嫂子,哥这次铁定和他杠上了。”
秦臻冷不丁问道,“大哥去哪了?”
关于这一点,聂文诚也是困惑,摸不着头绪了,“不知道,斗到一半突然来了个男人,还拿了把玩具手枪,把人都给唬住了。然后他走到哥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哥就跟他走了。真是奇了,哥竟然没硬来……”
车子急速奔了一阵,转眼上了高速。
那是城西偏南一处废弃的寺庙。
冬日里的竹子,依旧苍翠。阳光不算温暖,带着寒冬特有的冷意,清风吹拂竹叶,那瑟瑟声也显得寂寥。竹园的尽头,残缺的寺庙回廊处凭空设了方桌,摆了灰色的蒲团。一旁的炉子温着一壶茶水,十分惬意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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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人端坐在蒲团上。
蒲团的侧边放着一枚辟邪神兽的拐杖。
他头发花白,闭着眼睛,似是在养神。眉宇间却没有半丝风霜之色,高而饱满的额头,线条沿至挺拔的鼻梁,沉静从容,神情甚为温和。周身散发出非一般的气势,仿佛整个世界,也不过是在他的呼吸之间。
脚步声渐渐临近,两道身影而来。
“风老,您找的地方,总是这么有意境。”Wilson笑道,抬眸扫向屋檐,那瓦片在半空摇摇欲坠。
风老这才睁开眼睛,目光温和,却难掩霸气,幽幽说道,“清静好。”
雷绍衡则是在他对面盘腿坐了下来,那神情十分尊敬,语气也变得谦煦,“风老。”
风老捧过棋盘上的棋盅,“好久没和你下棋了,来,陪我下一盘。”
这就是所谓的“急事”,Wilson无奈地微笑,踱到一边坐下了。
雷绍衡默了下,捧过自己面前的棋盅。
两人便一来一往间无声下子。
“莲那小子要结婚了。”
“我已经知道收到消息。”
“你去不去凑热闹。”
“您都不去,我自然也是不去。”
“是么,我以为你会带那个丫头一起去。”风老眼带笑意。
雷绍衡皱了眉头,却是沉默。。
“人不到,贺礼总要到吧,你打算送什么?”
“风老打算送什么。”
“我的大礼准备了不知道多少年,只是现在还不打算送。”风老眼中闪着流光熠彩。
Wilson安静而坐,听到此言,愈发无奈,想到威廉沃克,再想到莲少爷,想到将来的某一日可能出现的喷。火场面,不由得窃。笑。这倒霉的人总是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倒霉。
雷绍衡微微一笑,下子反击,“那我就送新娘一份大礼,以后如果要离婚,可以随时找我打官司,免费不收钱。”
他定子抬手,眉间眼底皆是戾气,“祝他们白头偕老!”
一盘棋安静下到了一半。
“这盘棋你布得极好,棋路缜密迂回,胜败自然是关键,可逼得太紧就会到死路。”风老悠悠说道,笑容慈祥。
雷绍衡俊颜上的笑容一窒,思绪恍惚片刻。
风老瞧着棋局,瞥了眼他的手,血肉模糊扎着玻璃碎片,又是漠漠扫了眼他的腹部,大衣遮掩下,还是可以瞧见鲜血渗透,他眼眸微敛,捧着茶品了一口,眼底一片欣然。
他抬手指去,雷绍衡的目光落于他的指尖,“瞧这一颗子……”
那原是他的黑子,可是阳光下竟然却覆上了白光。
雷绍衡凝眸,盯着那颗子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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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寺庙,雷绍衡并没有赶去医院,而是前往了万京。
孟和平匆匆赶来了,俊颜一沉,替他处理伤口。本来就没有痊愈,现在又经过打斗重击,伤口再次裂开。
他甚至都不让使用麻醉剂,就这样躺下,让孟和平重新缝线。
而他的耳边却还盘旋着那一句话语,“只是你这么步步为营,有没有算到,有一天自己也入了局。”
215:风动护清铃(9)文 / 拓拔瑞瑞 红|袖|言|情|小|说
雷绍衡不再继续住院,任孟和平如何劝说都无用。孟和平当下无可奈何,气愤离去。秦臻沉默不语,聂文诚亦是不曾开口。这么多年兄弟,太过了解对方的脾性,他这样的人,一旦作了决定,就难以动摇。。
下属送来一份资料。
秦臻默默打开文件袋取出一瞧,眼眸凝敛,吐出四个字,“原来如此。”
聂文诚狐疑接过,低头望向那些资料,同样错愕,“这还真是离奇,不过也合情合理。”
“哥,你看看。”聂文诚将资料放到了他的面前狼。
雷绍衡兴趣缺缺,只不过匆匆地扫了一眼,沉声质问,“蔚家那边怎么样了。”
蔚家公司的吞并计划,一向都是由聂文诚负责,他立刻应道,“明天就可以收。”
“风家没有动静?蠹”
“没有。”聂文诚思量道,“估计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轻易不肯跳下来。不过要等明天才确准。”
雷绍衡双眸冰冷冷的。
这日临近开盘时间,蔚氏股票成交量呈现异常情况,开盘之后,股指一路跌,上午收盘时已经跌到了四年来最低数值。而等到下午再次开盘,仍然持有蔚氏股票的民众纷纷抛手,将股指继续往下降,一路降到了跌停板。盛世却在跌停板之前,又杀了个回马枪,反将民众抛出的股份统统收购。
蔚默盈慌了手脚,前几日还稳住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