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摇头,马上离开他怀抱,拾回被她丢在角落的那只背包,拿出她带来的饭盒,原本打算留着当消夜吃的。轻笑道:“早知道你会来,我就会更花心思做饭盒,只有蛋炒饭,希望你不会嫌弃。”
“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一如以往,他大口大口的吃着她做的饭菜。
老实说,水晶自知手艺只是普通而已,比不上浣浣的巧手与精心钻研。可是石强这种捧场的吃法使她感到自己的手艺是天下第一,心头暖洋洋的!一双眼痴迷、生怕看不足似的始终盯着他。唉!饼了今夜,又是好几年的分别呢!这次能抽空来看她,已经是奢求的奇迹了!
待石强吃饱后,她留了张字条给二哥,挽着石强踏入星光夜色中。今夜的相逢太珍贵了!她不要有人来介入。如果待在小屋中等二哥来之后,怕会有一堆问不完的问题,她才不要把相处的时间虚耗在别人的打扰上。
这一夜,仰看着星光,偎在石强温暖的怀中舍不得合上眼,听他诉说二年来学习的过程;不去想时间的飞逝,心中祈望黎明永不到来,只想一辈子倘佯在他怀中不再起身……她好爱、好爱他……爱得心都疼了!
“水晶——我要你快乐,所以不敢轻易打扰你,就是为了让你自由与其他男人交往……”
他的话被她捂住而没了下文。
“到现在你还说这种话!除非你想另寻他人,否则别再劝我对你死心!”
石强皱眉看她,昏暗的月光下仍能见到他认真又严肃的眼眸。
“这辈子除了你,我岂会再心存二心!不许你这么想!那实在太侮辱我了!白水晶!你是个没有良心的女巫。”
“我这个没良心的女巫这辈子纠缠住一个男人,其他男人我全不放在眼内,你最好认命!别再企图将我塞给其他男人!”她装出一副凶悍的样子,却仍是禁不住笑倒在他怀中。
石强深吸一口气。在二十多年孤苦的岁月之后,老天毕竟仍是眷顾他的,给了他这个人间至宝。他那配得上她这个好女人的倾心相许?这份情,只怕穷其一生也还不起。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他沙哑低语。
“大概有一个小时没说了。”她附在他耳边说着,不停细吻,惹来他低沈的笑声与不断的热吻。
石强一向是不笑的,只有这个小东西可以引发他满心的爱意与笑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热情可以涌出。
他的水晶呵!为了她,他更要好好学习,好好珍重自己!当他再度归来时,必然是以足以匹配得上她身分的姿态来迎娶她;建立一个家,生几个小孩子——一如他十岁那年的梦——一个家!
他从来就不曾有家,也从不曾有人真正爱过他。他不明白水晶这傻丫头为什么会看上一无是处的他!也许是上天垂怜吧!为了这份恩宠,他将会一辈子珍爱这个小女人!
水晶呵……“他的”小女人……
七点钟,被闹钟吵醒后,宋湘郡心不甘情不愿的起了床。今天不但自己有课,还得替一位请假的女老师“监督”她班上的早自习,所以一大早就得到学校去。
也不是说她习惯赖床啦!只是近来由于她早上的课向来在九点以后,她就很放心的晚睡,结果当然是比较晚起来嘛!
真不知道那群已婚的女老师在赶个什么劲!最近接二连三传出怀孕的喜讯,连带的,课表都要异动;学校甚至调动课任老师去充当代导师监督学生早自修。很不幸她正是其中之一!说好只有这几天,可是这种事那里料得准?搞不好剩下的代课时间又要顺便当代导师,时间全给剥夺掉了!
走出周家,精神仍有点不振,加上肚子饿,就更没力气了。幸好没遇到周凯文,真怕了他每天早晚殷勤的想接送她;对他,根本激不起一丝波澜;对白悠然唉!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好!以前从来没有追求过人,该怎么制造机会呢?从星期六之后便再也没机会碰面。因为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所以湘郡不好意思去柔道场找他。他是个实际的男人,如果没事就前去,准会被他看成无聊的女人。
唉!有时候她的确不大聪明。空有一张洋娃娃面孔,却不会善用来掳获心仪男子的心。
为什么电视中美艳的坏女人可以驾轻就熟的使弄手段呢?
正在沉思的当儿,一辆豪华的宾士大轿车停在她身边;她回过神,好奇的打量这种不该出现在纯朴小镇的车型。当然,乘凉镇几乎户户都是有车阶级,其中更不乏进口名车;但像这么招摇的车好像没有人会买,会出现在小镇当然会显得不搭调了。外地来的吧?才七点多而已,街上除了赶着上学的学生之外并没有什么人。
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就见一个很高的巨人试着在凶恶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冲着她扯动脸部肌肉。并且露出了排金牙。
“小姐,请问‘野渡武道场’怎么走?”
巨人操着生硬的中文很吃力的问着她。并且小心翼翼的保持轻声语调,只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吓跑路人。
从车窗一角看过去,巨人的身边坐着另一个更可怕的光头巨人!那一身的肌肉纠结凸显得吓人!上身只着一件黑背心,光头上一条破碎纹路的大疤,看来就知道不是善类。后座似乎也坐着二个人,但看不清楚。他们问的是白家的地址。宋湘郡眨了眨眼,估量着该不该说。天啊!不会是上门寻仇来的吧?
“小姐?”开车的巨人又问了一次。
“呃……我不知道。”她呐呐说完,转身便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那辆车一眼,惊觉到隔着暗色玻璃投射向她的一道锐利视线!心中慌乱得不敢再多看,疾步走入校园内,心中怦跳不已。白家会不会是有麻烦了?
好不容易熬到午餐过后的时刻,知道下午白悠然必定会来学校,心想得让他知道这件事,心中才有个准备。本来想先小睡片刻的,不料却见到周玉蝉不甚友善的白眼,似有若无的冲着她而来!她那睡得着?!只好冒着大太阳另寻地点小憩了。
她的人缘一向很好,不料来到这个小镇后全走了样。当然,大部份的人都很照顾她,尤其白家的人对她更是热忱。可是也有明显带着敌意的人,一如周玉蝉,与其他几位未婚的女老师,全当她是大敌。老实说,她待在这里近半个月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除了白水晶之外。唉!想想也真好笑,一心一意要从白水晶身上讨回公道,却不料反倒深受她的吸引,放弃了报复的念头。这一场“报复”在了解其前因后果之后反而成了师出无名,徒惹一些笑话而已。
难怪哥哥老会担心她了!她是冲动派的人,行事完全凭感觉,根本不懂得去做周详计画!有时侥幸成功,有时当然也得到很糗的下场。
对于追求白悠然的计画倒不能说是一时冲动。她认为自己真的动真心了。因为她一向珍惜自己的一切,想要以最完美的身心献给所爱的男人,与之共度一生。二十四个年头中,迷糊归迷糊,可从不曾轻易臣服在温柔攻势下献出初吻或其他。只有白悠然可以使她忘了一切,甚至想付出更多。
真的!她喜欢上个体贴、稳重又木讷的男人了,这种感觉真好!
不知不觉来到后校园那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即是她与白悠然初相见时的那一片草地。
由于上星期有好几天不见阳光。她一直想再来的心愿没有达成。这地方幽静又凉爽,最重要的。是她与他共有的秘密天地。
很轻易的就找到那片被灌木丛围绕住的清凉草地,也就是白悠然常来休憩的地方;她仰躺下去,立即感觉到西风从树梢间拂进来,驱动她沉沈的睡意,嗯——有他的味道,伴随她进入梦乡……难怪白悠然会喜欢这地方,吹自然风比吹冷气舒服大多了!有草香、花香、泥土香,与间或的虫鸣鸟啼交织出初秋轻快的催眠曲——一两片树叶被风吹拂下来,轻轻扫过她的肌肤,感觉既慵懒又写意……她含笑入眠——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她找到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头枕上了一处高突地,睡得更安稳……
白悠然唇边含着不自觉的笑意。他不知道她会在这里,可是心中若有所盼,希望她会来,今天她果然来了!坐在她身边愣愣的看她纯真的睡脸,没多久居然自动枕上他大腿当枕头。
基本上,他觉得自己对她有一份责任,才会引发心中断不去的牵念。他吻了她不是吗?
那样情不自禁的孟浪实在不该出现在他身上。他已经三十三岁了,不只大了她整整九岁,根本他要算是中年人了!
白家的传承责任对他而言不能算是大负担,毕竟他有五个弟弟不是吗?白家绝对不可能断了香火。也因这层笃定,他开明的母亲与凡事要求自主的父亲才没有催逼任何一个人去结婚;甚至可以说。如果他决定终生不娶也是可以的。过了二十五岁之后,他更潜心钻研武术的更高境界,波澜不兴的心已容不下儿女私情的存在。原以为会这样过一生,所以他从来不招惹女人。
可是,她出现了!若是以平常无奇的方式相遇也许他还能克制自己的心,只当她是美丽女子来欣赏,并且不存一丝绮念。偏偏,他们竟是在那么尴尬的情况下初相见。见着了她半裸的身躯,无意中勾动了他内心的悸动,就这样为她了失神……是责任吧!见着了人家闺女的身体,除非她已有他人,否则他就得负起责任……
这是相当奇妙的感觉,狂热的心向来只为求取包高深的武道学问;如今单一的心思分为二,于公仍是专注在武术;于私——即是克制不住她轻易占领他思维的倩影……
她说二人初次的吻是她的初吻。他眼光流连在她红润小巧的唇瓣上,至今仍深深回味着她甜蜜温润的触感。她的家在英国,她的白晰皮肤与脱俗的气质是都会型态的,不该埋没在这小小的乡镇中……她的美丽注定该受众星拱月的呵护,过着贵气无忧的生活,他给不起这种生活。一颗交战的心,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守着她,不许她有些许的损伤……她是这么美好,美丽得不像是真实的人儿。好像天生该是给人保护似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背靠在树干上,仰首看向天空;阳光在树梢间浮动,一束一束的分散在这一小方天地间。打从他高中就读这所学校开始,这地方一直是他个人休息的天地;因为离校舍太远,所以很少有人会涉足这林子,更别说穿过树林而发觉这片茂密的草地了。所以她乍然出现时不仅吓了他一跳,无疑的也震动了他整个心湖。
右手忍不住轻抚她柔软的秀发,轻轻顺着。她的秀发微卷而带点棕色,总是梳理得俐落,放下时更有一股柔美的韵致。娇憨又逗人。
“嗯……”宋湘郡低吟了声,缓缓伸了个腰,张开迷蒙的眼,首先看到的是林荫间亮晃晃的阳光,再来就是感觉到睡得有点僵,草地毕竟不比弹簧床舒服。呀!她真的睡着了!这地方睡起来真舒服,若能放一床被子就更好了。她看到手臂上印着青草的印子,在野地上睡得这么熟,真要被登徒子看到,岂不被轻薄去了!都怪昨天的晚睡……咦!她的头枕着什么?几时有枕头来着?她疑惑的转过头,望入眼帘的是白悠然那一张温暖的脸庞。她又惊又喜的倒抽了口气,连忙起身跪坐在他身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一会了。”他双手忙着替她把黏附在秀发上的草屑给挑出来。
湘郡盯着他的嘴唇看,似乎吻上瘾了,有点想吻他;他的胸膛枕起来一定很舒服——是不是该勾引他了?她看了下手表,才一点半;她二点半有课,他呢?
“你什么时候上课?”
“三点。”
大好了!
“我可不可以吻你?”她睁大双眼的问他。
却换来白悠然错愕的瞪视。“什么?”
“我喜欢你吻我的感觉。”决定亲自试试他胸膛舒适的程度,勾住他颈项吻住他的肩。
也没有想像中困难就是了!棒着薄薄的运动服,她感觉到他肌肉的纠结有力。他身材应当不错的,像早上那二个巨人就“健美”得太过了!只感觉到霸气,不觉得力与美——对了!她正要告诉白悠然这件事呀!唔……也许可以再等一下,至少等他们结束这个吻……当他反被动为主动时,她的大脑自动罢工,只凭感官的直觉去回应他绵绵不绝的柔情攻击。
当深吻转为节制的轻啄时,她才得以张开眼,对她笑着,如愿的躺在他怀中。
“你——有没有什么仇人?”
实在是杀风景,但她一定得问。
白悠然揽着她的肩,眉头打了个结。
“为什么这么问?”强抑下想再吻她的冲动。
湘郡将早上看到的那些人对他形容了一次。
白悠然陷入沉思,一双铁钳也似的手臂轻轻环着她纤细的腰交握着。湘郡没有打扰他的思考,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他的面孔与身子。
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每天胡子一定刮得干干净净,可是用手去摸仍能在青湛的下巴上感觉到扎手的触感。他的头发属于比较粗硬型的,所以留着五分头,更形帅气了!而且可以完整的看到他性格的面孔。他很好看,全身充满男子气概,体格很好却不吓人。好奇的拉住他的一只手,与自己的手掌贴合;相较之下,她的手好小好小,而他的手掌大而有力,掌中全是厚茧。轻轻将脸蛋凑上去,摩挲他粗厚的手,感觉得很舒服。
“呃……”他开口,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从没叫过她的名字,而现在叫宋小姐似乎有些不适合。
“嗯?”她仰头看他。“你喜欢我吗?悠然?嗯,我喜欢你的名字,很淡泊,很闲适,又很自得其乐,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她相信自己已经“勾引”他很多了,是不是可以要求一些回馈?
“你的名字也很好。我喜欢。”
“名字喜欢,那人呢?喜不喜欢?”她不放松的问,希望他说实话,又希望他只说喜欢,而不要有别的答案。
“喜欢。”他声音很轻,却是很诚恳。
他这么说,她反倒害羞了。可是他这么轻易就“喜欢”她是不是代表他也曾这么对别的女人说过?她讨厌这个念头。
“那……那你喜欢过几个女孩子?”这么问有些小心眼,明理的女人不宜问这个的。可是她是个直来直往冲动派的人啊!不问清楚心中会有疙瘩;那么一旦有解不开的心事时,恐怕回去又要提着水桶用力擦洗屋子了。不行!她要一点点保证。
白悠然捧住她的脸,好笑的看着她计较的小脸。毕竟是个小女娃儿,心中藏不住事情。
她好可爱!
“没有。从没有女孩问我喜不喜欢的问题。”她总能触动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教他忍不住逾越礼教的对她又爱又怜……
“那如果有人问起呢?你是否也会说”喜欢?“”
“不,不会。”他的回答像允诺。
不必起誓,不必保证,湘郡相信他是个重信诺的男人,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哦!她真的捡到宝了是不是?如果能让他爱上她,那么她会得到他一生的怜爱。哇!她已开始幻想他用这双诚挚的眼看她一辈子的情形了!她要当他的新娘。
她笑了,甜甜的。那么现在可以以他女朋友的身分自居了是不是?
“你下午上课上到几点?”也许他们可以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
“今天会比较晚,到六点左右。”他笑了笑。“到我家吃饭吧。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很不方便。”
“好!”他会这么提,是不是代表着某种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