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光下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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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光下的幽灵-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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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把我们当成'俾斯麦'号战列舰来欢迎了。想不到一艘德国驱逐舰竟能有如此排场!〃舰长死死抓着望远镜,喃喃自语。

〃怎么办?舰长,打吗?〃

〃当然不能逃走!〃斯特扬霍芬命令,〃奥尔特上士,立刻用明码报告发现英国本土舰队主力在高纬度。〃

〃是北纬72度38分,西经5度24分。〃汉斯作了具体说明。

〃一直拍发到……拍发到你不能再拍为止。〃

〃是!一直拍发到不能再拍为止。〃无线电上士在话筒中应道。

〃轰!轰!〃英国军舰开炮了,军舰的前方升起巨大的水柱。同时皇家海军发来信号:

〃立刻关掉无线电台。停止发动机。马上投降!〃

斯特扬霍芬对信号兵说:〃告诉他们……放屁!〃

汉斯少校发出命令:〃前主炮准备……开火!〃

激烈的海战开始了。双方众寡悬殊,胜负早成定局。对于〃梭罗〃号上的德军官兵来讲,他们根本就不抱幻想,主要是拖延时间,让后面的气象船躲远点。

〃梭罗〃号在密集的弹雨中奋力趋前,力图让它的5英寸主炮能够得着敌人。英国舰队排炮齐射,水柱像森林一样遮住了德国驱逐舰。过了一阵,它们的大炮减慢射速,想看看〃梭罗〃号还在不在。

〃梭罗〃号还在,虽然它负了重伤。前主炮被一发8英寸炮弹削平,主桅也打掉了。但它的后主炮还在吼,无线电台像一个孤独的歌唱家似的还在嘀嘀答答地响着。梭罗,在拉丁文中就是〃独唱者〃。

驱逐舰上水兵十死六七,斯特扬霍芬中校也负了伤。舰桥已成废铁堆,他坐在死去的鱼雷兵位置上,把断腿包扎起来,让船身侧过来好发射鱼雷。这时候又有两发炮弹击中驱逐舰,一发打坏了发动机,另一发是〃沃斯派特〃号的15英寸炮弹,干脆把舰尾削掉了。

熊熊烈火包围了驱逐舰,它像条死鱼一样在海面上缓缓下沉。英国人停止炮击,两艘皇家海军驱逐舰前来看看是否还能救出几个活人。斯特扬霍芬射出了最后两条鱼雷。他希望能打中点什么,遗憾的是,英国军舰躲过了泡沫飞溅的鱼雷。人们最后看见这位舰长一只手抓住栏杆,另一只手颤巍巍地点着了烟斗,好像在说什么。

〃梭罗〃号沉没了,巨大的沉船漩涡中漂起几具死尸,除捞起一本题着汉斯名字的巴赫曲调集之外,它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也没留下来。

〃 克劳塞维茨〃号向北方蹒跚开去,终于躲开了英国本土舰队可怕的搜索圈。两天后,它在北纬74度上穿过西经15度线,有一艘冰岛的捕鲸船见到了它灰白色的船身。那一带已经遍是流冰,在冰山、流冰和浓雾中几乎认不出它了。紧接着它突然消失,无论是德国海军还是盟军都没有发现它的踪影,仿佛地球上从来就没有一艘叫〃克劳塞维茨〃号的灰白色气象船一样。

战后很久,在解密了的皇家海军档案中,有人从落满灰尘的潜艇作战日记中找到了一段记载。在舰长为朱厄尔海军少校的〃六叶天使〃号潜艇的航海日记里,记着下面一段话:

1940年10月15日于格陵兰海。

23 时51分,我舰呈水面航行状,航速12节。能见度很好。发现一艘来历不明的渔船,没有任何标志和灯火,电台也保持静默。接近到100码处,朱厄尔少校让发灯光信号:〃你们是什么船?到哪里去?干什么?〃该船没有回答。我舰接近到30码时,该船回答:〃挪威捕鲸船,捕座头鲸。〃正当我舰人员准备上船检查时,该船突然向我舰冲来,企图撞毁我舰。朱厄尔少校机智地躲开了。我舰终于下潜成功,用两条鱼雷击沉该船。事后组织打捞,仅发现一个破碎的百叶箱。该船天线很高,除此之外无任何标志。我舰舰桥略有破损,水兵布莱克失踪。事件发生地点:西经19度37分25秒,北纬73度5分。

这艘冒险和英国潜艇不惜撞个鱼死网破的陌生渔船,到底是谁?

威廉斯港的潜艇司令部电台在那天夜里收到了几组残缺不全的无线电密码,能译出的几个词是:

格陵兰海上 遇到 再派遣

它会不会就是〃克劳塞维茨〃号呢?

'1'维京:古代的北欧海盗。

四 总督的烦恼

冬天来到了格陵兰。

刚过10月,西海岸的戈特霍布就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给黑褐色的玄武岩山丘蒙上一层白纱。在寒流的袭击下,巴芬湾中的冰块越来越多,它们互相撞击,发出隆隆的响声。这声音被风送到陆地上,和雷鸟南迁加拿大的鸣叫声混在一起,预兆着阳光明媚的短暂夏天已告结束。

埃斯科·布留恩总督在戈特霍布的教堂中做完弥撒,随着悠扬的风琴声,他祈祝他的岛国平安。踏着初雪,他看了看在地平线上萎靡不振的黄色太阳,心头感到有些沉重。他听着大海里冰块的撞击声,好像夹杂着遥远天边的战争雷声。自从公元982年诺曼人红脸埃李克发现格陵兰之后,在900多年间,这块土地不知战争为何物。3000年前爱斯基摩人从北加拿大涉冰到达格陵兰,这些善良的黄皮肤猎人们,连白熊和海豹都当成自己的朋友,他们的词汇中还不曾有过〃敌人〃。

战争是严酷的。丹麦被占领后,格陵兰和母国断了联系,克里斯蒂安十世国王的声音再也达不到这儿。从费尔维尔角不远的海面上,经常传来雷鸣般的爆音,亮起猩红色的火光,那是纳粹彪悍的潜艇舰长们在猎取横渡大西洋的英国商船。波浪和海流把一些死尸推上尤利亚纳霍布的峡湾中,被胡狼啃得只剩下森森白骨。

岛国执政官回到自己家里,妻子立刻端上一杯鹿奶茶,又放了一盘海豹油煎的驯鹿肉排。然后,这个贤惠的丹麦女人就双手叉腰,亲热地看着丈夫用午餐。

〃克劳斯先生来过家里吗?〃

〃噢,没来过,也许马上就会来吧。我给你看看去。〃女人解下围裙,擦擦手,就开门去等人。她红扑扑的脸上气色极好,虽然已近中年,但皱纹浅得几乎看不出来。一会儿就听到她粗犷的喊声:〃克劳斯先生,我们等你好久了!〃

克劳斯先生进屋来,接过布留恩递上的奶茶刚喝一口,总督就问:〃怎么样?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噢,〃克劳斯先生放下杯子,〃战争打得很紧啊!德国人占领了比利时、荷兰和法国之后,正在猛烈空袭英国,还有消息说准备在不列颠登陆。因此德国潜艇在北大西洋上活动得更猖狂了,他们的作战区域更接近南方和东海岸外的丹麦海峡。〃

〃那你看德国人会在这儿登陆吗?要知道我这里只有60个没打过仗的巡逻队员。其中一半多是爱斯基摩猎人,你就是拿鞭子抽他,他也不会对人放上一枪的。他们根本不相信人类之间还有战争,还要互相厮杀。〃

〃守卫217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这点士兵是太少了,平均一个士兵要守卫36000平方公里的地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比整个比利时的领土都大呢,和丹麦、荷兰、瑞士的领土比起来,也少不了多少。〃克劳斯笑了笑,拍了一下墙上的八十万分之一的格陵兰地图。

〃你看怎么办?我们拍发的气象密码是不是激怒了德国人?〃布留恩紧张地站起来问。

〃 他们当然不会给你铁十字勋章了!听说戈林为空袭伦敦的失败大发雷霆,责骂他的气象人员没有能预报出英国上空的天气,害得准备扔在伦敦的炸弹都丢到梅德威河里。冬天来到,北大西洋除了风暴就是大雾,势必给潜艇活动带来极大困难。〃他悄悄地对着布留恩耳朵说:〃美国海军气象人员声称,他们截获的德国潜艇电报中就有五位数字的气象密码。〃

〃这一切都说明,格陵兰处在危险中,随时都可能有德国军队或者是间谍在这里上岸,建立秘密气象站。他们高兴了,甚至可以进攻戈特霍布或者是果德豪恩,我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格陵兰气象专家补充着,得出自己的结论。

〃 唉……〃总督长叹一口气,坐回椅子上。他双手插入头发,使劲揉搓着。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这样难办的事,这个和平的海岛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准备进行战争。前一阵子有几百个丹麦难民从欧洲逃出来,给他讲了纳粹分子在欧洲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行径,他还以为远在天涯,像是发生在火星上一样呢!

克劳斯到底是总督的智囊,他既博学多才又深谋远虑。这时他慢吞吞地说道:〃只有一条路,就是请求美国政府保护。根据门罗主义,拉丁美洲成了美国后院,其实质是整个西半球都是它的势力范围。加拿大是英联邦的主要国家,罗斯福已在暗中为英国船提供护航,西半球实际上已经参战了。

〃另外,我们的军队也要整顿。丹麦政府投降了,武器没有来源,光靠几支温彻斯特步枪只能打打海豹,不依靠美国行吗?〃

〃让我考虑一下吧。〃布留恩抱着头一次发疼的脑袋,走到外面的雪地里。朔风呼啸,弥天飞舞的雪花、雪块、雪团已经和铅色的天空融成一片,淹没了房顶和仓库,只有教堂低沉的钟声在锤击着他阵阵收缩的心。

和西海岸上总督的沉重心情相反,东海岸的人们是那样的欢乐,因为他们沉浸在大规模猎取海豹和海象的喜悦里。在这个季节,海豹和海象就是一切。

如果把整个格陵兰岛比做一个史前时代的打击石器,那么东西海岸就是它的两面刀刃,费尔维尔角是它的刀尖。即使处在同一纬度上,东西海岸的气候、动植物、居民和文明程度也相差很大。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海洋中的两条著名河流……北大西洋流和东格陵兰海流。

北大西洋流是一股暖流,它属于湾流的北支。热带的阳光把墨西哥湾海水烤热,一路北上,给高纬度地区带来生机。温暖的北大西洋流在百慕大群岛和亚速尔群岛一带分支:一支直抵挪威和苏联的阿尔汉格尔斯克,使那里终年不冻;另一支经过戴维斯海峡冲入巴芬湾,使格陵兰西海岸得益匪浅。而寒冷刺骨的北冰洋冷水则沿格陵兰东海岸南下,使那里终年冰冻,荒凉得可怕。格陵兰两万多居民的95%都住在较暖和的西海岸,只有少数爱斯基摩猎人敢于向东海岸的狂风暴雪挑战。除了几位欧美探险家,他们的生活几乎无人知晓。

斯科尔斯比桑德是东岸最大的定居点,它刚好处于一个名叫詹姆士地的小半岛尖端,位置在北纬70度和71度之间。居民绝大部分是爱斯基摩人,猎取海豹的时节是他们的盛大节日。

许多皮船被派出去,它们被风和海流带到海洋上。大群的海豹和海狮随波逐流,出没在流冰和海浪间,捕食富氧冷水中的鱼虾。马克·安德森和莫里·克鲁克斯是东海岸最优秀的丹麦猎人,他俩分别驾着两只皮船在黑色的大海上航行。安德森枪法很准,海豹刚一露头,他的枪就响了。于是海面上长着胡须的那个小脑袋在一摊血水中消失了,不久一具尸体浮起来。灵活的爱斯基摩桨手立刻把带气囊的标枪投出去,扎在死海豹身上。由于海豹是哺乳动物,没有鱼鳔之类的器官,死了之后会像一块石头沉入海中。

一只皮船上只能载四五只海豹,不大工夫就载满了。他们把船划回去,岸上穿皮衣的爱斯基摩女人欢笑着把死海豹拖上岸,熟练地剥皮、剔肉、割下大块油脂。空下来的皮船又返回大海。

10 月的格陵兰,天很短。没干多久,已是满天星光。安德森和克鲁克斯回到帐篷中,脱掉了湿漉漉的皮衣,一个年老的爱斯基摩妇女给他们端上茶和鹿肉,饿坏了的猎人就大口吃起来。鹿是另一批猎人打的。他们一直越过詹姆士地,穿过几条冰冻的小河,到了斯科尔斯比地。在那片浑圆的山峰下,他们成功地截住一批北美驯鹿。猎人们打到爬犁装不下了,才用剩鹿肉喂过狗,顺着刚刚冻硬的冰面把死鹿拉回来。驯鹿群有时留恋鲜嫩浓密的鹿苔,在高纬度区一直逗留得很迟才南迁,结果成了猎人们的美餐。随便一个北极人都会告诉你:驯鹿肉比海豹肉好吃多了。只有在严冬没有食物可打时,人们才津津有味地啃冻得硬邦邦的海豹肉。

安德森的脸映着海豹油火显得很兴奋。他刚过完20岁生日,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幻想来看世界。他枪打得准,雪滑得好,驾狗熟练,精通北极地区的各种知识和技术,从砌雪屋到凭石头辨别方向,其体力之强、耐力之好,比得上一头强壮的北极熊,而且在远方还有一个美丽的姑娘恋着他。

他问比他大10岁的克鲁克斯:〃今年的海豹为什么这么多呀?皮船还没划出海岸就装满了,往年半天才能打到一两只。〃

克鲁克斯曾经在丹麦军队中干过上士,对残酷的欧洲战事略知一些。

〃德国人占领了挪威、荷兰和我们的祖国,渔民们都不敢出海,英国的渔民都被征入海军,所以没有人捕鱼了,鱼多海豹也就多了。〃

〃德国人为什么要占领别人的国家呢?〃

看着安德森天真的眼睛,克鲁克斯也解释不清希特勒的国社党、〃日耳曼人至上论〃和生存空间学说,只是简单地说:〃他们是坏人。〃

〃人怎么会变坏呢?〃单纯的格陵兰人只认为人要和大自然搏斗,而人和人都是兄弟。

〃反正他们坏就是了。〃克鲁克斯在年轻人的盘问下也无从招架,恰好进来一个爱斯基摩小伙子,他把一张纸递给克鲁克斯

〃长官,神仙来的信。〃原来他把电报当成神仙了。

克鲁克斯打开一看,上面是一串串数字电码,中间歪七扭八地写着译文:

克鲁克斯,速带电台前往爱斯基摩村,沿途搜索德国气象台。到达后详情另告。

布留恩

克鲁克斯眨眨眼:〃刚说起德国人,他们果然就来了。〃北极夜就要降临,在永不见阳光的漫漫长夜中,大风雪随时都可能吞噬敢于行路的猎人,此行真是凶险莫测。

〃我和你去!〃安德森自告奋勇。当然他去爱斯基摩村还另有目的。

〃这是战争呀。〃

〃我什么都会,捉海豹、驾狗,这条路我也很熟。我不怕什么战争,用得上我的。〃

〃好吧。〃克鲁克斯拍拍安德森的肩膀,〃找电报员本格森去。〃

黑暗的夜晚里,新雪在猎人的皮靴下发出很响的嚓嚓声。

五 威廉·赫伯特先生

柏林歌剧院里座无虚席。不少将军、部长、大亨和青年人都在听一位初露锋芒的女小提琴家的独奏。她叫玛丽埃特,今年才18岁。

舞台灯光由暗转明,把色彩柔和的光线投到漂亮的姑娘身上。她刚拉完一支门德尔松的小提琴曲中的最后一个音符,从灵魂到肉体都浸没在音乐的仙境里,对台下暴风雨般的掌声、喝彩声和口哨声置若罔闻。

玛丽埃特终于醒过来,微笑着躬身接过从下面抛上来的鲜花。她不得不一再谢幕。就在最后大幕将合的时候,她对歌剧院远方某个黑暗的角落中抛去一个动人的飞吻。几乎没有人在喧嚣的剧场中听到姑娘细嫩的声音:〃谢谢你,赫伯特舅舅。〃

那个被称为赫伯特的人穿着一件皮夹克,饱经风霜的脸上显出自信的神气。他体格强健,戴着金丝眼镜,像是运动员出身的学者,或者是教授兼登山健将。

赫伯特来到后台,玛丽埃特刚卸完妆。他轻轻扶起姑娘,一起走到繁星满天的大街上。赫伯特把玛丽埃特让到司机座边,启动了梅塞德斯车的发动机。汽车在深夜无人的萨尔兰大街上疾驰。麦克伦大街、安哈尔特车站、漂亮牧人大街和希姆莱的秘密警察总部一闪而过。经过波茨坦广场后,赫伯特减低了车速,拐入僻静的凯旋林荫道。柏林在英国飞机的空袭下还实行灯火管制,梧桐树的残枝遮住月光,更显得幽暗昏黑。

〃玛丽埃特,你演奏得好极了!〃赫伯特往后一仰,车速慢得像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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