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还没挥出,中箭者的惨叫已先行人耳,扑向幻剑功曹的人潮,减少了一半。
“我和你拼了!”活阎罗发疯似的厉叫,奋全力挥阎王令扑上了,没有降魔杵的威胁,阎王令应该占上风,稳可将剑击断,因此无所忌惮地扑上。
剑就在这刹那间从阎王令的侧方,以令人目眩的速度贯人。
“铮”一声暴震,阎王令封住了电射而入的轻灵长剑。
糟了,剑尖外张,划开了活阎罗的右胁外侧,裂了一道五寸长的创口,深及肋骨的表面。
活阎罗向左闪,这才发现右手有点脱力,疼痛感也接着光临,有气泄功消现象发生,大骇中飞退丈外。
大事不妙,受了伤。
一声撤退吼声发出,这位不可一世的活阎罗不得不见机下令撤退,受了伤挥动沉重的阎王令倍感吃力,能支撑多久?
四海游龙到了,剑如经天长虹破空无畏地射到。
自从在开封露面之后,这位副会主好像从来就没有打过一次漂亮的胜仗。
上次被鬼神愁把他整治得灰头土脸,四个保镖更是突情惨重,迄今仍在做恶梦。
他知道四海游龙了得,没想到竟然接不下三两招便挂了彩。
这一剑他不敢接,大吼一声作势接招,却双脚一蹬暴退两丈,依然感觉到剑气迫散护体神功的压力犹在,惊出一身冷汗。
人像潮水般退走,分别退入路两侧的树林。
锦屏山的树林枝浓叶茂,平时禁止百姓采憔,人一钻进去,即使没有遇林莫入的禁忌,也无法追及逃入的人。
路上,倒了四个人,有一个已成了死尸,另三个挣扎难起,四个人全是被铁翎箭射倒的。
四海游龙不能不追,他愤怒地盯住活阎罗的背影,咬牙切齿穷追不舍,不理会遇林莫入穷寇莫追的禁忌,誓在必得。
因为他听到一位侍女的惊呼:“小姐被太真玄女用迷香擒走了!”
他听说过这位南海妖女,一个整天戴面具穿男装的女妖,人被擒走,他怎肯甘休?不追也得追。
幻剑功曹的两个子侄,也是被暗器射伤的,伤势不致命,但已无法行走。
受伤的风云会爪牙与一具死尸,都需要处理。
爱女被掳走生死不明,幻剑功曹急得直冒冷汗,七个人得照料五个伤者和一具尸体,人手不足显而易见。
正在发愁,大群骑士从县城方面赶到,领队的人是伏魔剑客,来晚了一步。
侠义群雄虽不是宽宏大量、肯善罢甘休的人,这次暂且忍耐,分别赶回原住地召集同道的行动。
源是诱敌现身决战的计谋,由孟家子弟打先锋,策应的人备有坐骑,可以作有效的快速支援。
可是,计划不够周详,也没料到对方竟敢在距县城不过五里,就发动凌厉的攻击。
估计中,风云会很可能在廿里左右的岳塞镇以北,那一带小河交错的旷野伏击,岂料知己不知彼,被风云会打个措手不及,策应的人无法支援。
假使没有四海游龙在场,作诱饵的孟家子弟必将全军覆没。
城南郊,成了风暴的中心。
双方皆将全力投入,各展奇谋准备决定性的一刻到来。
在没有决胜的把握之前,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都有人落在对方手中,都拥有要挟的筹码。
24
四海游龙的声威,再次提升至颠峰。
他的轻功非常了得,横行三丈直上五寻轻而易举,直线飞射有若劲矢离弦,穿枝人伏有如飞车。
枝浓叶茂杂草及肩的树林中,绝顶轻功大打折扣,反而没有轻功差劲的人方便,蛇行鼠窜却可派大用场。
加以逃走的人多,想盯牢特定的目标困难重重。
而且,活阎罗逃走的经验与见识,绝不是出道两年的四海游龙所能企及,三追两追,不但活阎罗踪迹已杳,连一些狐犬爪牙也形影俱消。
心高气傲的四海游龙不死心,发疯似的满山穷理,有如盲人瞎马,不知身在何地。
锦屏山的最西端,是一连串向西伸张,起伏坡度甚小的旷野,里面散落着一些贫苦农户的村屋。
古老破败的农舍比贫民窟的房屋更简陋,稍有身分的人不屑在这种地方落脚,却是相当安全,不引人注意的藏匿所在。
风云会就有不少人,在这一带藏匿。
姜步虚昨晚不在六福客栈度宿,无意中逃过一劫。
他在城内城外活动打听消息,找出不少线索,因此出城南行,消失在锦屏山的山林内,跟踪的人白忙了一场,完全失去接触。
那两个具有天雷掌绝学的客卿,是他必欲获得的目标,其他的恩怨是非,他毫不介意,因此对正邪两方的计谋行动不加理会,那不关他的事。
他也打听出侠义群雄暗中积极准备的消息,紫灵丹土与道全法师,也是他的目标,这两个老道的掌功也像是天雷掌。
侠义群雄站明处不难找,所以他并不想操之过急。
风去会站在暗处神出鬼没,得多花工夫寻踪觅迹,务必先把两个客卿找出来,以免夜长梦多。
风云会的首脑人物,就藏匿在锦屏山南乡一带发施号令,潜伏在城内的人只是一些次要人物,他不想在次要人物身上浪费工夫。
大白天,烈日当头,想隐下身形寻找无此可能,必须多花时间逐段慢慢侦查。
侦伺一处农舍许久,直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出外走动,他等得不耐烦,决定放弃另找目标。
刚想离开潜伏侦伺的树丛,东面树林传出簌簌枝叶急动尸。
两个刀剑在手的中年人狂奔而出,向卅步外的农舍飞奔,大汗澈体气喘如牛,狼狈已极。
虚掩的农舍柴门,突然抢出两男一女。
“是这几个三流混蛋,躲得真稳当呢!”他心中暗叫,可找到躲藏的巢穴了。
是花花太岁与巫山神女,另一个是无双秀士。
无双秀士不是三流高手,而是二流,花花太岁与巫山神女,却是一流中的一流高手名宿,甚至已跻身特等之林。
在他的心目中,这些人只配称三流。
“咦?你们怎么啦?”花花太岁急问:“为何如此狼狈?你两个像是见了鬼。”
“见的不是鬼,是龙!”奔得最快的人上气不接下气,但总算咬字清晰。 “胡说八道,什么龙?”
“四海游……龙……”到了晒麦场的人脚下一软,几乎摔倒。
“咱们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后到的人叫:“罗副会主接不下他三招,大家小心,他追来了!”
花花太岁是极为自负的人,但一听副会主活阎罗也接不下三五招,自负不起来啦!
“你们不往会主处撤,怎么把人引来这里?岂有此理。”花:花太岁冒火了:“想把咱们拖在一起倒桅吗?罗副会主呢?”
“人都逃散了,怎知道。”先到的人往柴门走:“口渴得要命,喝口水再说。”
“你说人追来了……”
“可能而已……”
两人的语音末落,远处已冲出有如疯虎的四海游龙。
“我不信你们能上天入地。”四海游龙怒叫如雷,来势如电:“上天入地是龙的能耐。”
躲在另一端的姜步虚,听了个字字入耳,心中暗笑:这条狂妄鲁莽的蹩龙口气不小,怪有趣的。
他觉得,自已对这条蹩龙的好感愈来愈多了。
像个无形质的幽灵,他悄悄向农舍移动。
逃不掉,就必须拼老命。
“布阵擒他,沉着些。”巫山神女是最镇静的人:“事急可以入屋脱身,没有什么好怕的。”
两个逃来的人无法沉着,躲在一旁发抖;
无双秀士的武功,是最差劲的一个,怎敢逞英雄迎接火杂杂无畏地冲来的龙?连剑也不敢拔出,闪在一旁直流冷汗,心中发寒。
花花太岁抽出缚龙索,立下门户严阵以待。
巫山神女背着手避在一旁,含笑俏立像个旁观者,笑容又俏又媚,足以令男人心动神摇,果然不愧称一代尤物,艳名满天下的云雨宫主。
“容不得你撒野!”花花太岁怒吼,缚龙索幻化晶虹,先下手为强,射向狂冲而来的人影。
缚龙索长有四尺,可作长鞭使用,注入内力,可将人的腰一勒两断,抽打时可像钢刀一样将骨肉劈开,可软可硬极为霸道。
这家伙的射天指,是指功中最厉害绝技,由于内功已臻化境,指力可在丈八左右伤人。
当代的武林名家中,能修至这种境界的人屈指可数,能在一丈左右伤人,已算是名家中的名家了。
这一索全力一击,磨盘大的巨石也会触索中分。
可是,来人是身怀旷世绝学的四海游龙。
四海游龙长驱直人,急如星火。
大手一抄快逾电光石火,奇准地抓住了抽来的缚龙索,顺手一挥,马步略沉。
“哎……呀……”花花太岁狂叫,身形飞起,丢掉索手舞足蹈不住翻腾,砰一声大震,摔落在两丈外,滚了几滚一跃而起,脸色泛灰惊布欲绝。
四海游龙站在巫山神女面前,虎目怒睁不住冷笑。
“我要知道活阎罗的藏匿处,你非说不可。”四海游龙声色俱厉,像俯视着羔羊的猛虎:“你尽管装出局外人的淑女像,我同样会下手不容情辣手摧花,说!”
“我知道你这条龙十分了得,天下无双,所以我藏拙表示你呀!”巫山神女的媚笑更动人更可爱,一点也不在乎他狞猛狂怒的神情:“罗副会主不在这里,也许我会带你去找他,当然你的态度要和善些,你对美丽的姑娘们,难道总是这么凶巴巴的?”
四海游龙突然晃晃脑袋,不住眨眼。
侧方不远处的一株槐树下,传出一声轻咳。
“力拔山兮气盖世,楚霸王有乌骓与虞姬,宝剑名马佳人,这是英雄希望拥有的三宝。”姜步虚饱含嘲弄的语声震耳欲聋。
“蹩龙;你眼前的不是佳人,而是可他的毒蛇,你嗅到的香味是云雨香……”
巫山神女指掌齐出,在四海游龙的胸腹行致命的攻击。
“哎……唷……”发出尖叫的反而是巫山神女,手指欲折掌心如裂,痛得跳了起来。
四海游龙像呆瓜,双脚钉牢地面,双眼发直脸泛红潮,挨一指一掌便略为晃动一下,直挺挺地捱揍,双手下垂毫无不手的迹象。
“鬼神愁……”花花太岁大骇,一蹦便冲人农舍溜之大吉。
两位被迫得真力已竭的仁兄,更是心胆俱寒,老鼠般窜走了。
无双秀士总算够朋友,奋力踹了四海游龙一脚,这种跃起飞踹的力道极为凶猛,必定可将人的腰脊端断,十分凶狠霸道。
四海游龙仅上体向前略晃,脚下丝纹不动。
“还不快走?”无双秀士向巫山神女低喝,一跃三丈如飞而遁。
巫山神女怎敢再撒野?狼狈飞逃。
姜步虚大踏步而至,取出一粒小丹丸,在四海游龙的鼻端磨擦片刻,退在一旁向四面搜视。
四海游龙片刻方移动双脚,作深长呼吸。
“你他娘的像个大白痴。”姜步虚在不远处,用怪腔怪调的口吻嘲骂:“更像伸长脖户等候挨刀的呆头鹅,死了宠物的神经病,你一定是想美人想疯了,现在眼前还可以涌现大白羊似的美女幻象,血脉贲张像追侣的花面大青狼,鼻子里还可以感觉出袅袅余香,喂!绮梦醒了吧?大白痴!”
四海游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激动地跳起来。
“我要剥她的皮,这贼淫妇可恶……”四海游龙不理会姜步虚的冷嘲热讽,咬牙切齿举目四顾。
最后逃的巫山神女背影,还在东面百步外的林隙一闪即没。
“追不上了,蹩龙。”姜步虚急叫,阻止四海游龙追赶。
“混蛋!我不领你的情。”四海游龙怪叫。
“真的呀?”
“我已经发现警兆,已运功自保,任何人也伤害不了我,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哼!这条缚龙索可破内家气功,一定可以勒断你的狗脑袋,你还死鸭子得把嘴硬呢!”姜步虚一跳挑起花花太岁遗落的缚龙索,信手缠在腰间。
缚龙索算是宝物,很可能真是猛兽蚊龙的筋所制造,比他的牛软皮冒充蚊筋的索强千万倍。
花花太岁用这根宝刃,杀了许多武功比他更高明的对手。
现在,他有了趁手的宝刃了。
“小孩的玩意,你还拿来当宝?”四海游龙仍不输口:“我现在有急事,你我的帐,日后再算!”
“你有什么狗屁急事?天掉下来了?”
“这……”
“去你娘的!你一个七尺高狗熊一样的大男人,表现出吞吞吐吐娘娘腔,实在让人受不了,要吐。”虽然没真的吐,却装出呕吐的怪相。
可把四海游龙气得跳起来,伸手拔剑。
“杀掉你这狗娘养的混蛋!”四海游龙拔剑咒骂。
姜步虚一跳三丈,哈哈怪笑。
“不耽误你办急事,哈哈!看你那情急的鬼样子,一定遭了祸事,你滚吧!咱们的帐明天再算,那个什么幻剑功曹的女儿,早晚我要……”
“去你的娘!你什么都别想要。”
“咱们走着瞧,你不是跟在她孟家的人身边做护花使者吗?她们呢?”
“活阎罗那王八狗杂种,在路上打埋伏,像一群疯狗,我一个人照顾不来,孟姑娘被太真玄女乘乱掳走了,所以我拼命追赶。”
“你他娘的混球,怎不早说?”姜步虚直摇头:“风云会早就找算擒几个有份量的人质,逼紫灵丹士那群混蛋屈服,幻剑功曹是侠义群雄的主将之一,他的女儿正是有份量的人,活阎罗把她弄到手,这次正邪结算胜了一半啦!
你这个大白痴,还不赶快去找?你害苦了那些侠义群雄,这就是狂妄逞能的结果,去你娘的!”
四海游龙脸色泛青,撒腿便跑。
“大白痴,你往那儿找?”姜步虚跟在后面大叫。
“去找活阎罗。”
“活阎罗在何处?”
“不……不知道。”
“满山乱找?”
“我……”
“去你的!你真是个大白痴啊?你为何不雇请几个村大,满街敲锣寻人?比你这样鬼撞墙似的乱跑有效些。”
那年头,家中有人走失,通常会雇请几个人,张贴启事敲锣喝,这种人是专业性的,算是正当的行业。
“你少给我说风凉话……”
“求求我,怎么样?”
“求你什么?混蛋!”
“求我带你去找人呀!”
“你……”
“求我并不丢人,不求你就得上吊。”
四海游龙倏然止步,铁青着脸。
“好吧!我就求你。”四海游龙怒叫,脸红脖子粗。
“唷!你像吃错了药,那有用这种态度求人的?”姜步虚笑吟吟地挖苦他:“你好像恨不得一口把我吃掉,你行吗?你的嘴并不太大嘛!吞得下我吗?”
“你少废话,不要惹火我……”
“唷!你还要喷火?你想怎样?”
“混蛋!我已经求你了。”
“求我什么?”
“求你带我去找人。”
“晤!这还差不多,为了女人,你抛掉自尊情有可原,跟我来。”
“找不到人,我跟你没完没了。”
“你少臭美,我本来就跟你没完没了。”
“你……”
“哈哈哈……加快两步。”
一个自以为处身局外,冷眼旁观的人,一定得保持冷静,方能掌握各种变局。
姜步虑就是这种人,没有心理负招,他对揍人和被人揍的恩恩怨怨不放在心上,所以能掌握变局。
四海游龙却是当局者迷,急躁的性格也容易误事。
姜步虚早就知道歹徒们藏匿的几处隐秘农舍,曾经在几处地方侦伺,他的目标是那两个不知名号底细的客卿,对其他的人不感兴趣,一而再不见两客卿的身影,他辛苦地在各地奔忙。
现在,他必须打上门去了。
一口气奔至山南麓,前面的林缘,出现一处有三五农舍与几处牲门栏的三家村,一阵犬吠迎接他两个不速之客。
几个在屋外活动的村夫小孩纷纷走避。
“蹩龙,开始骂街。”姜步虚往村中心的活动广场一站,嗓门像打雷:“你一骂他们的祖宗八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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