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的,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
“要不要我给你拿个主意?”
“你给我拿什么主意?”
“往内地去。”
“你呢?”
“跟你走。”
“跟我走?”
“可不?”
“你不是要找令尊么?”
“是呀!我也不知道我爹在那儿,说不定他就在内地。”
“也有可能就在这一带,是不是?”
小珊目光一凝:“你是不是不愿意我跟着你?”
“那倒不是……”
“那是什么?”
“我不能再花你的了。”
原来如此!小珊笑了,可也有点气:“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
郭解要说话。
小珊一敛笑容摇了头:“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不行!”
郭解微一怔:“你是说……”
“我是说你别想不让我跟着你。”
“还有这种事!”郭解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我说过,如今我有,花我的;将来你有,花你的;如今刚欠了我的,就想赖债一走了之呀!”
原来如此。
郭解笑了,要说话。
小珊又拉住郭解的手:“别说了,走吧!买两匹马去。”
郭解又一次的身不由己,乖乖的跟着走了。
可是走没几步,他俩又停住了,不得不停住。
因为小珊拉着郭解拐进了一条胡同,如今胡同里站着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是个粗壮中年汉子。
与此同时,听见后头有动静,扭头一看,后头也站了一个,也是个粗壮中年汉子。
好嘛!两头都堵上了,既不能进,也不能退。
小珊道:“这是干什么?”
郭解没说话。
“这两个人,刚才在卖吃喝的店里见过。”小珊又道。
“没错,小姑娘好记性!”前面那粗壮中年汉子说了话:“要是刚才我们不在那家店里,如今我们也就不会来了。”
“这是怎么个说法?”小珊问。
“你没听明白?”
“没有!”
“刚才你在那家店里,是不是亮了你腰里那包东西?”
小珊“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你是说你们俩看见了?”
“不错。”
“如今你们俩是冲着我那包东西来的?”
“谁有本事谁来拿,这话是你说的吧?”
“是我说的。”
“如今我们俩来了。”
“你是说你们俩有本事?”
“有没有本事,你马上就知道了。”
“这是抢劫!”
“随你怎么说都行!”
“如今是什么时候?”
“你是说……”
“如今是光天化日之下。”
“光天化日之下,看得清楚。”
“难道此地就没有王法?”
“等我们把东西拿到了手,你再提王法也不迟。”
“你们看清楚了,我可不是只身一个人。”
“你是说你有伴儿?”
“可不!”
“你是说你身边那个?”
“当然。”
“我没瞧见!”
小珊“哎哟!”一声:“你是个瞎子!”
“丫头利口,我把他瞧没了!”
敢情是没把郭解放在眼里。
小珊要说话。
只听背后那名道:“你真好兴致。”
前头那名话锋转了:“丫头,我这个同伴不耐烦了,你是乖乖交出来,还是要我们动手。”
小珊道:“我看你们恐怕得自己来了。”
前面那名一咧嘴:“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
“你可别后悔!”
“我说过,谁有本事谁来拿,只要拿得走,我没有话说。”
“那就行。”
前面那名一点头,大踏步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后头那名悄无声息走到,伸出粗壮的一双胳膊,向着小珊拦腰就抱。
小珊似乎没觉察,她没动,一动没动。
眼看就要抱着,郭解动了,他脑袋后头像长了眼,伸手抓住了后头那名一条胳膊,往上一带,往前就扔。
后头那名惊呼一声,偌大个身躯离地飞起,飞过小珊头顶,直向前面那名撞去。
前面那名一惊伸双手去接,接是接住了,但是他站立不稳倒了地,倒地之后两个人一起滚翻,一连好几个才停住。
够狼狈的,衣裳破了,脸上见了血,满身满头是土。
小珊拍手笑:“这算那一式?懒驴打滚?”
那两个翻身跃起,一脸惊恐,各自抬腿往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
小珊“哟!”地一声,道:“动家伙了!”
郭解道:“我所以没伤你们,就是因为你们没动兵刃。”
这意思就是说,你们敢动兵刃,我就要伤人了。
那两个像没听见,挺着匕首,恶狠狠的逼了过来。
小珊笑着道:“我的同伴可不是没明说呀!”
那两个仍然听若无闻,未近,扑过来就扎。
不是一人扎一下,而是两把匕首都取郭解,而是要害。
只听小珊道:“你们两个要倒霉了!”
那两个真倒霉了,只见郭解一伸手,两把匕首已经都到了他手里。
那两个大惊,要退,郭解握两把匕首的手往外又一伸。
只听那两个一声惨叫,紧接着血光崩现,他两个左手各抓右腕暴退,血从左手指缝流出来,往下滴。
小珊道:“你们两个没什么本事嘛!还要不要我腰里东西呢?”
那两个仍像没听见,转身就跑,转眼拐弯不见了。
郭解一抬手,两把匕首飞出去落在了胡同边的阴沟里。
小珊转过了脸:“还是你的本事大!”
怪的是她并不惊奇。
郭解道:“只能说他俩太不济。”
这是他客气。
小珊并没有多说:“谢谢你了。”
郭解道:“举手之劳,谢什么!”
“你看,你不让我跟着你行么?”
“你是说……”
“我一个单身女儿家,身上带这么多值钱的东西,随时都会遭抢,是不?”
“你不说你不怕么?”
“我是不怕,要是怕怎么出来?可是怕不怕是一回事,能不能应付又是一回事。”
“你不说能应付么?”
“一般的能应付,高手可就不敢说了。”
郭解没说话,事既至今,他能说什么?小珊也没再多说,扯了他一下:“走吧!”
郭解道:“你刚说去买马?”
“是呀!”小珊道。
“买马干什么?”
“代步哇!瞧你问的!”
“代步?”
“怎么了,你不会骑马?”
“那倒不是。”
“我说嘛!漠北来的怎么不会骑马。”
“走路不行么?”
“我走不了,又不是近路!”
“走不了?”
“可不,别忘了,你是个大男人,我是个女儿家。”
“那就买一匹,你骑,我走路。”
“怎么了,又怕花我的?”
还真是!可是郭解没说话。
“要买就买两匹,要不买就都。别买,可是我走不了你得背我!”
郭解仍没说话,他能说什么,答应还是不答应?“走吧!”小珊又拉住了郭解。
郭解又跟着走了。
从胡同另一头出去,是另一条大街,拐个弯就是一家“骡马行”。
小珊道:“到了,就是这一家!”
郭解道:“这儿你熟?”
对呀!她怎么知道这儿有家“骡马行”?
“不跟你说了么?我一直在外头跑”
她没明确表示,是不是对这座城熟。
郭解也没有多问,小珊拉着他进了那家“骡马行”。
“骡马行”里,除了一座柜台、几条板凳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本来嘛!谁把牲口养在柜房里?没见牲口,可是有一股子牲口味儿。
一个伙计迎了上来:“两位请坐!”
小珊道:“我们要买两匹。”
伙计还没有说话,一个低沉话声从后头传了过来:“请两位客人后头挑马!”
牲口在后头。
伙计忙抬手往后让。
后头是个院落,旁边还有跨院,伙计陪着郭解、小珊进了跨院。
跨院不小,两边都是马厩,又是骡子又是马,还有几头驴,总共几十匹。
院子里站着一个人,是个中等壮汉,一脸的络腮胡,挺吓人的。
伙计冲他一哈腰:“管爷,客人到了!”
络腮胡脸上没什么表情:“客人交给我了,你回前头照顾着去吧!”
伙计答应一声走了。
络腮胡转望郭解跟小珊:“两位要买马?”
小珊道:“是呀!”
“不知道两位要买几匹?”
“两个人当然要买两匹。”
“两位是自己挑,还是要我……”
“不用,我们自己挑。”
“小号的马都在这儿,请!”
小珊拉着郭解走向马厩,络腮胡陪着过去。到了马厩前,小珊一匹一匹看。
络腮胡在一旁道:“小号的马,都是关外名种……”
小珊道:“算不上好马,可是都还行。”
络腮胡不说话了,他知道,碰上了行家,他没有想到,这位年纪不大的姑娘,会是位行家。
他更没有想到,更高明的行家,就在小姑娘身旁。
看完了马厩里的马,小珊挑了两匹,一黑一白。
络腮胡道:“姑娘好眼力,这是小号最好的两匹马。”
这是实话。
郭解跟小珊也都知道,络腮胡说的是实话,小珊道:“多少钱?”
络腮胡抬了手:“两位请这边说话。”
那儿有间屋,进了屋,是间待客厅,挺不错的待客厅;络腮胡招呼两人坐下,又给两人倒了两杯茶,然后才道:“不算鞍配,一共是二十两。”
“连鞍配一块算呢?”
“共是二十五两。”
“当然是连鞍配一块儿算。”
“有的客人自己有鞍配。”
“我们没有。”
“那就是二十五两。”
郭解道:“能不能少算点儿?”
络腮胡微一摇头,要说话。
小珊道:“不用了,给我们拉出来吧!”
络腮胡抬了手:“两位先请用茶!”
“我们不渴……”
“我们这儿的规矩,茶是甜的,图个吉利,一路平安。”
谁不愿图个吉利?谁不愿一路平安?郭解跟小珊端起杯来就要喝,小珊忽然停住了,也拦住了郭解,凝目望络腮胡:“你们这是黑店!”
郭解一怔!络腮胡道:“姑娘怎么这么说?”
“不然怎么在茶里下了药?”
郭解扬了双眉。
络腮胡咧嘴笑了:“那是糖,我刚说了,茶是甜的。”
不错,他是说了。
“糖跟药我还能分辨不出来?”
“姑娘又没喝……”
“喝了才能分辨,那就不算本事了,也来不及了!”
还真是!“姑娘真能说笑。”
“你不承认?”
“本来就是糖。”
“你喝!”小珊把茶杯递向络腮胡。
络腮胡笑着摇头,笑得不自在:“这茶是给客人喝的,我们不能喝,也不敢喝。”
“可是这茶是我这客人给你喝的。”
“不行,我们不能,更不敢坏了规矩。”
“规矩是人订的,可以变,可以改。”
“至少我们不能变,不敢改。”
“谁能变,谁能改?”
“我们东家。”
“叫你们东家来!”
“我们东家出远门去了,不在家。”
小珊冷笑:“那就由我来变,由我来改,你是接过去自己喝,还是要我来强灌?”
络腮胡咧嘴一笑:“既是这样,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伸手把茶杯接了过去,接过茶杯,他沉了脸,把茶杯往地上摔去,“叭!”地一声,茶杯粉碎,茶水四溅,与此同时,他蹿了出去;随即,屋外出现了十几个,堵住了屋门。
小珊又冷笑:“掷杯为号哇!”
郭解道:“小珊,跟在我后头!”
他往外走,小珊跟在后头。
络腮胡在外头叫:“别让他们跑了!”
郭解要出屋,有两个扑上来出手。
郭解手一挥,那两个闷哼声中踉跄暴退,撞在了后头人身上,把后头人也撞得退了好几步,郭解跟小珊出了屋。
出屋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两个粗壮中年汉子,各自包着右手腕,还吊在脖子上,正是见财起意那两个。
小珊“哦!”地一声道:“原来到了强盗窝了!”
郭解此刻也明白了,道:“你们是要给他们两个报仇?”
络腮胡道:“知道就好,上!”
他这一声“上”,那十几个一起动,有几个手里提着铁棍、铁条,有的则从腰里掣出匕首,就要扑。
就在这时候,一个喝声传了过来:“住手!”
这一声还真有用,那十几个忙停住,转身回望。络腮胡跟那两个也转身回望。
从院门走来一个人,中年人,郭解看见了这个人,一怔!中年人还没看见郭解,沉着脸问络腮胡:“你们这是干什么?”
络腮胡一指郭解跟小珊:“东家,这两个废了老丁、老刘一只手,如今上咱们这儿买马来了。”
中年人循络腮胡所指望,他看见了郭解,也一怔,脱口叫:“恩公!”
急步走向郭解。
这一声“恩公”,听得小珊、络腮胡等都一怔!郭解也叫:“徐老爷!”
中年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他在关口客栈救过的那一家的主人徐昌源。
只听徐昌源道:“恩公千万别这么叫,我当不起。”说话间他已到了近前,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鲁莽,得罪了恩公?”
郭解道:“倒不是鲁莽得罪了我,而是……”
他告诉了徐昌源。
在场的人也都听见了。
第 五 章
郭解说完,徐昌源一脸惊恐,跟那十几个一起转望那两个。
这一看,都为之一怔,只剩下络腮胡,那两个不见了,络腮胡脸发白,很不安。
徐昌源道:“老管,老丁跟老刘呢?”
络腮胡嗫嚅道:“东家,他们两个跑了。”
这就证明郭解不是冤枉他们俩了。
徐昌源怒道:“从今天起,行里不要他们了;他们敢再来,马上报官!”
“是!”络腮胡低头答应。
“你们又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他俩这种行径,还……”
络腮胡哭丧脸:“东家,我们不知道啊!他们俩没说实话。”
“你们不知道?”
“我们真不知道,他们俩只说在外头为一点小事跟人打了架,让人把手废了,不信您问大伙儿。”
那十几个都点头,异口同声跟络腮胡一个说法。
“不管怎么说,你身为掌柜,不明辨是非曲直,就带着人冒犯客人,就是不对;从今天起,我也不用你了……”
络腮胡忙叫:“东家……”
郭解道:“徐老爷,我能不能说句话?”
徐昌源忙转过脸来:“恩公怎么又这么叫……”
郭解道:“怎么称呼无关紧要,徐老爷不要太在意。”
“可是……”
“不知者不罪,还请徐老爷不要怪罪管掌柜。”
络腮胡抢步走了过来,不住的打躬作揖:“多谢两位,多谢两位!我糊涂,我该死,我糊涂,我该死……”
小珊道:“管掌柜,你还真是糊涂,真该死!要是我们俩喝了你那杯放了糖的茶,我们俩这两条命,岂不是早就没了!”
“我给两位跪下了。”络腮胡砰然一声真跪下了。
徐昌源道:“老管……”
络腮胡白着脸道:“东家,这两位能废老丁、老刘的手,我怕大伙儿不是对手,在茶里下了蒙汗。”
徐昌源怒道:“你……”
郭解道:“徐老爷,管掌柜遭受蒙骗,一心想为朋友报仇,情有可原。”
徐昌源道:“老管,我看在恩公的份上,你起来吧!”
络腮胡竟然磕了头:“谢谢两位,谢谢东家!”
他站了起来。
徐昌源向郭解、小珊抬了手:“恩公请那边坐!”
他是往那边院子让。
郭解道:“谢谢徐老爷,不打扰了,我们急着赶路。”
“恩公既然来了……”
“真是急着赶路,不是客气。”
“既是如此,我不敢强邀,恩公是要往内地去?”
“是的。”
“恩公要买马?”
“是的。”
“挑好了么?”
“挑好了!”
徐昌源转望络腮胡:“老管,那两匹?”
络腮胡抬手一指:“那匹黑的跟那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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