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朵,雅朵,想不到跟在我身边多年的阿语,竟然是公主殿下?”萧绰冷笑道,并将冰冷的视线投向耶律贤,“皇上,美人恩重,想不受都不行呢。”
耶律贤并未回应萧绰,冷冷开口,“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冒充他国公主?”
阿语全身瘫倒在地,“奴婢,奴婢只是爱慕皇上,那一夜…和皇上的那一夜…奴婢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只是想留在皇上身边…”说着她竟嘤嘤哭泣起來。
萧绰好生厌恶阿语的嘴脸,反而对耶律贤冷笑道,“皇上,美人垂泪,美艳不可方物,宫中才纳新人,皇上和渤海妃,好好诉一诉衷肠吧,臣妾先行告退了。”
萧绰慢慢起身,只是低着眉眼弯了弯腰,便想离去,转身之际,却被耶律贤抓住了手腕。
“皇上,放手吧。”萧绰盯着梨花带雨的阿语,不由心中酸涩,可她还是那样决绝,用另一手拨开耶律贤,走出宫去。
耶律贤,我们之间,终究是隔着一个人。
“既然皇后已经给了你名分,即日便以渤海妃的名分住进且与宫。若你安分,朕可保你一世平安荣华,最好如此。”耶律贤拂袖而去。
帝后都知道,阿语是假冒公主,可是两国之间,只是需要一个公主來维系,至于这个公主是谁,不重要。
当晚被册封的渤海妃阿语便入住皇宫,赐居且与宫。
且与,和妾语同音,侍妾阿语,这是阿语应有的名分,这是她千方百计得到的名分。可无人明白宫名的含义,只有耶律贤和萧绰,还有阿语三人心知肚明。
且与宫内,灯火昏昏,摇曳不定。阿语遣退了所有人众,径直走向一堵墙,摸到了一块有轻微凸起的砖块,便将它拿下,手掌向里面按下,墙的右侧挪开了一个入口。
这是一个秘密通道。
阿语手握烛台,照亮眼前的路,照亮了角落被锁住手脚的人。
阿语阴笑道,“乌朵娅公主,别來无恙?”
角落处有一个衣着破烂不堪的人蜷缩着,她蓬头垢面,只是一味地低着头,可是露出一双恨妒的眼睛。
“何故如此看我?呵呵…忘记告诉公主了,我现如今是公主了,不,你要尊称我一声渤海妃了。”阿语向她走去,“若是洠в心阏獠皇艹璧牟澈9魃矸荩趺椿嵊形业慕袢眨克祦碚嬉行荒隳亍!薄
乌朵娅已经靠在角落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被阿语捏起下巴,她的眼睛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在深夜发现,那只她用于和渤海国传信的鸽子,腿脚上绑着的信仿佛被人拆开过,她心生疑惑,可不知从何解起。
面前的人,大约就是答案了。
“一直想在萧绰面前和我争宠?那么你赢了,可是和我争,公主殿下,你现在知道下场了?我可以让你在宫里消失地神不知鬼不觉,我也可以让你在这世间永远消失。”阿语说着,便将她那狭长的指甲扣在乌朵娅的脖子上。
乌朵娅瞪大双眼,被锁住的双手双脚不住地挣扎,幽黑的暗道里只有锁链声作响,“不,不…”
“哈哈…你也知道怕了吗?这只是为了报当日萧绰为你而给我的一个巴掌之仇。我斗不过萧绰,可是你…”阿语的脸越发阴冷。
BY22 不逆天意,君臣忆往事
“我不会让你死,那太痛快了,我要让你活着看到,萧绰是怎样痛苦,我是怎样走到皇上身边的…”
“不妨告诉你,皇上的酒量那么好,怎么会酒后失德呢?可是尊贵的皇后竟然敢忤逆皇上,啧啧,这不就是上天相助吗?呵,还有皇后看重的亲姐姐宋王妃,洠в兴幕埃以趺纯赡芩忱亍
阿语将乌朵娅的脸甩向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手,便起身欲出,走到门口时,她半回头,“你们尊贵,我就要将你们一个个都踩在脚下。”
看着密道的光线随着阿语的离开而消失,乌朵娅双手紧紧环膝,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涌出。
皇后姐姐,你能來救救乌朵娅吗…
乌朵娅失踪了好几天,萧绰一直派人在宫中寻找,并洠в兄胨柯砑?刹椋闩扇说焦馊フ遥墒侨撕CC#裁聪咚饕矝'有。
况且乌朵娅只是一个小宫女,萧绰更是不愿拉下脸來去求耶律贤寻找她,萧绰只好向萧府和耶律斜轸他们放出信去,让他们留意乌朵娅的踪迹。
数十天,萧绰终于叹了一口气。
最后陪伴自己的人,也不知去向何方,乌朵娅,皇后姐姐很想念你,快回來吧…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萧绰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乌朵娅就在阿语的且与宫中。
“臣耶律斜轸,拜见皇后,皇后万福。”
“臣耶律休哥,拜见皇后,皇后万福。”
在摇椅上眯眼休息的萧绰看到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时,眼前一亮,喜道,“大哥,你们怎么会來?”她示意一旁的婢女搀扶自己起來,迎向他们。
两人起身,耶律斜轸笑眯眯地扶着萧绰,“自然是想念妹妹。”
萧绰更是欣喜,在宫中长日无聊,每天对着同样的宫人,同样谦恭的面孔,又和耶律贤冷战不和,乌朵娅也不知所踪…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萧绰又有些疑心,若说耶律斜轸想念她倒还是说得过去,那么耶律休哥这是怎么回事?她又笑着看了看耶律休哥。
“是皇上命我和南院大王一同來看望皇后。”沉闷的耶律休哥开口。
萧绰敛住笑容,随即又是自嘲地一笑,若不是皇帝的命令,前朝臣子又怎么能随意进入后宫之中前來拜见?可她着实百无聊赖,和他们说说话也好,就算是,她承了耶律贤的这份情。
萧绰邀着他们进了宫里小坐,饶有兴趣地向他们打问着朝政之事。
耶律休哥倒是一一应答,洠в胁荒头车姆从Γ尚遍羰辈皇钡厮蹈鲂埃簧ㄏ舸虑凹柑斓囊跤糁
“大哥,休哥,你们早來看我该多好,和你们在一起,我便畅快多了。”萧绰笑道。
耶律斜轸突然收住玩世不恭的笑容,一脸严肃,“皇后,听闻近日,你与皇上不和?难道是为了那个新册封的渤海妃?那不是你亲口为她讨下的封赏吗?”
萧绰的笑容生生噎住,唇角动了动,喝了一口清水,笑道,“上次烟儿來,我正想问问大哥和她的婚事该如何…”
“萧绰!”耶律斜轸拍案喝道。
“耶律斜轸,莫忘了你的身份,不该问的话,最好不要说出口!”萧绰和耶律斜轸呛了起來。
耶律斜轸冷笑一声,“竟然拿起皇后的架子,管你是皇后还是萧家三小姐,我耶律斜轸都要说。为何不懂知足?你现如今还身怀有孕,又和皇上僵持着,你独自一人在深宫之中,让我和你父亲母亲,如何放心得下?”
萧绰鼻尖一酸,只是轻轻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水,别过脸去,不看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虽然口气不善,可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萧绰而着想,萧绰洠в惺裁茨张模炊芨卸餂'有人和她并肩,宫外却有许多人在挂念着她。
“皇后此举,恕臣不敢苟同。”耶律休哥起身,口气虽然比耶律斜轸的要恭敬很多,可是那言语却比耶律斜轸的要狠戾。
“皇后可知,皇上日理万机,有时甚至忙到深夜不寐,他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个位子上的,想必皇后也有所耳闻,身为后宫女子的表率,不能体谅宽慰皇上,反而一味寻别扭…呵,休哥还道当日那个为了贤宁而不惜自己性命的女子,如今还是有情有义,洠г耄还踩税樟恕!
耶律休哥一番冷嘲热讽,让萧绰拧眉看他,思绪被他的话语拉扯到那个夜晚。
她曾经可以冒着生命危险救下耶律贤,可如今却不能原谅这样一个好好活着的耶律贤。
难道这怪她吗?若非耶律贤怀疑她的不忠,将芍药尽除,若非耶律贤宠幸了阿语,让她气恼,他们又怎么会到了这般境地?
眼前的这两人,又怎么会懂他们之间的情意?
真话,只说给听得懂的人听。
萧绰淡淡一笑,向耶律休哥颔首致意,“大人说得极是,是萧绰的不对。是非曲直,自有上天裁决。我心意决绝,人不可轻易逆我意,而我萧绰,不逆天意。”
萧绰的气势让耶律休哥不禁侧目。
这怎么会是一个只会争宠而自怨自艾的后宫女人?她身上所拥有的霸气和灵气浑然天成,让人不敢直视。
劝说未果,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灰溜溜地离开了。
萧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脸好像瘦了一些,大约是胃口洠в懈栈吃兄蹦敲春昧恕Q劬ξ薰猓炙坪趼:似饋恚兴砻缮稀
萧绰凄然笑起來,用手背抹着眼泪,喃喃道,“怎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要哭呢…”
哐当…
萧绰透过镜子,看见原來是屏风旁的书架上,有一本书掉落。她擦掉眼泪,走过去正想捡起地上的书卷,却听得有一婢女來报,“皇后,南院大王还留下一盒点心,说是萧家小小姐托她带进來给您的,厨房來问,是否要加到午膳里?”
方才耶律斜轸骂她骂得那样凶,可心里还是疼她的,还说什么是萧烟托他带进來的,往日耶律斜轸外出都会给萧绰带点心回來,这萧烟怎么会知道!明摆着是胡诌的。
萧绰欣然一笑,随手丢下书卷,缓缓走向门口,“将点心拿到小院子來,眼下本宫正饿了。”
待萧绰出门后,屏风被挪动,耶律贤从后面出來,坐到了梳妆台前,对镜苦笑。
毕竟是伤了你的心,谁也劝不回,是不是?
“皇上,你可曾真正了解皇后?”韩德让忍着胸中怒火发问。
君臣二人本就在议政,话罢,韩德让终于忍不住,耶律贤纳新妃,他急于为萧绰打抱不平,此时并洠в衅饺盏奈戎兀炊牖实壅敕嫦喽浴
耶律贤的眼眸之中叶点燃了一把火,“那么韩卿,又了解皇后多少?”
韩德让紧紧攥拳,青筋暴起,却沉默不语。
耶律贤的怒火在想到萧绰冷漠的眼神之时,便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将手负于身后,“当日她随萧思温入宫,偷跑到我的芍药花圃处,我便认识了这个鬼灵精怪的女子,后來再相见时,她竟送给朕两枝她亲手栽种的芍药。呵,从未想过,一个伶俐活泼的女子竟能耐得下心來学会种芍药。她说,是因为我曾对她说过,‘小姑娘要有爱花之心才好’…再见之时,已经是两年后,朕隐瞒了身份,她只以为朕是宫中侍卫,即便如此,她仍旧舍身救朕…”
耶律贤的笑容灿灿,眼睛之中时而流露出一丝悲伤,他对着韩德让苦笑,“你与她青梅竹马,可朕本自信,朕和她之间的情分胜过你,可她爱芍药之心,却是因了你会种芍药,这一切是为了你…或许,原本就是我困住了她的自由…”
耶律贤的娓娓道來,让韩德让怔住了。
误会这一切的人,是他韩德让!
萧绰喜爱芍药,是因为耶律贤喜欢。
韩德让摇摇头,喃喃笑道,“皇上,您为何自苦?您和皇后,上天注定的姻缘,微臣,怎敢僭越?”
待韩德让走后,耶律贤发疯似的抛开众人,向崇德宫跑去,却因且与宫的一阵打骂声而驻足。
他只记得韩德让临走前说的那些话,“…皇后未进宫前,曾央求臣教她栽种芍药,她为着另一个人的喜好而去学这枯燥的手艺。后來皇后一口拒绝臣的求亲,是因着她心有所属,她说是宫中的一个侍卫,尽管身份不同,可皇后那份心从未曾动摇过…皇上,好好待皇后,这是臣,最后一次僭越之言…“
萧绰的一颗心,全都为着他或喜或怒,芍药是为他,入宫也是为他,什么都是为他…
这样完整的一颗心交给他,而他还要对她心疑,真是辜负了这样美好的女子!
耶律贤听到且与宫里传來阿语辱骂宫人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不禁头嗡嗡作响。
他们之间的那个隔阂,不是萧绰造成的,而是他,他亲手将阿语横亘在他们之间,划成了越不过去的洪渊。
“住口!滚!”耶律贤站在且与宫门口怒吼一声。
BY23 情丝不断,小人却得志
阿语噤声,不敢再多话,耶律贤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韩府。
李芷岸满目凄然地看着发疯的韩德让,嘴唇发抖,却不说话。
韩德让醉意熏熏,赤红着眼,手脚并用地将庭院里将谢的芍药花拔除,一片颓然。他望着眼前的萧瑟,怔了一怔,蓦地跌坐在地上,痴痴地,自嘲地,放声笑起來。
李芷岸的清泪涌出,让她那双美目全然笼罩在氤氲水汽之中。她走向韩德让,低身拥住了他。
庭院静谧,只有李芷岸的抽泣声,和韩德让那悲哀荒凉的笑声。
“德让,求你不要再钟情于燕燕了,太苦了,太苦了…”
是太苦太苦,苦了韩德让痴情错付,苦了李芷岸痴情错付。
上天有时真的是有它的安排的,譬如它让有情人相爱,让苦情人相依。
可李芷岸无疑是苦情人之中最苦的那一个。
韩德让任由李芷岸拥抱着,笑出了泪水,“只要你好,只要你好,就好…”
“还有我陪着你,有我啊…”李芷岸亦是痛彻心扉。
谁能断了情丝,一世不苦?可世人宁愿爱得苦,也不愿不爱。
永兴宫,崇德宫,两座宫殿距离不远,住在里面的人仿佛可以一世不相见。
阿语的骄横狠毒,是所有宫人怨恨在心的。她为奴之时,是恃宠而骄的恶奴。她为主之日,是遍失人心的恶主。
一个人的本性,难以改变,无论身份如何变换。
她痛恨那些和她有相同出身的宫人,非打即骂。那样卑贱的出身,是她极力隐藏的现实。
宫人们忍气吞声,抹着眼泪儿向皇帝身边得力的助手七良诉苦,可七良也只是个下人,不敢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扰耶律贤,更何况,他也知道常常失神儿的皇帝,心中只有皇后。
瞧见宫女儿身上血红连片的伤痕,七良也于心不忍,气不过渤海妃的恶行,擅自将受伤的宫女带去给耶律贤奉茶,故意让宫女露出伤痕。
耶律贤蹙眉,“你这是怎么回事?”
宫女哇的一声哭出來,数日來的委屈全部化作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出话來。
耶律贤无奈地揉揉太阳穴,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盯着七良。
七良有些心虚,将宫女往后拉了一把,“她是且与宫的,这…是渤海妃弄出來的伤…”
耶律贤二话不说,阴沉着脸便去了且与宫。
“拜见…拜见皇上…”且与宫中几个红肿着脸的宫女怯怯地跪下。
皇帝前來,妃嫔竟敢不出來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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