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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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不相离-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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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绰的笑容已经如冬月寒天,仍旧镇定,且听着这事态如何发展。

    臣子们不敢明着交头接耳,只是都不约而同地瞅了瞅面色如故的萧绰,然后轻轻点点头。

    又有一人上前,笑容满面,“皇上,后宫里仅有皇后和渤海妃两位,臣以为,实在应充实后宫,照顾皇上,为皇上多添子嗣,如此皇后也能减轻些忧劳。”

    萧绰认出他來,那是高勋。

    高勋这一句话,说得多圆滑,为皇上,为天下,还为萧绰着想呢。

    萧绰也不辩驳。笑而不语。

    耶律贤目光晦明晦暗,轻声笑道,“爱卿真是为朕考虑周全,那么,众爱卿,都是如高爱卿所想吗?”

    耶律贤在说这话时,眼睛一一扫过平王隆先,蜀王道隐,耶律休哥,耶律斜轸,韩德让这些素日与萧绰亲厚的人,可无一人站出來说上几句。

    其实大家心中明白,这件事,既是皇帝的家事,也是兹事体大的国事,如何做,便在皇帝一念之间。

    耶律贤和萧绰,一看他们沉默的目光,便知道,他们自然懂这事怎么说都不对,尽管有心护萧绰,可洠в欣碛伞

    一阵沉默后,耶律贤起身。

    萧绰屏息,闭上双眼,倒想听听这百难之下,她的夫君会做出什么决定。

    高勋、女里、还有老臣们都看了看萧绰,不怀好意地低头笑着。

    萧绰做了出头鸟,为耶律贤挡了这些臣子的为难,现在便是臣子们对她的报复了。

    “朕,处于宫廷成长,深知利欲熏心,为夺皇位,兄弟反目自相残杀,故为避悲剧重演,朕决定,今后大辽皇储,立嫡立长,以期江山永固。”

    立嫡立长,立嫡立长…

    隆绪是嫡长子,是萧绰和耶律贤的嫡长子,那么便不再有悬念了?

    这样的嫡长子继承制度,让朝野震惊,这是皇帝力排众议的结果,这是万难之下的结果。

    此刻朝上谁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绰睁开眼,却被眼前阴影所挡。

    一近侍高声唱道,言明退朝,萧绰便听得耳边有一低声温润的声音,“我说过,你是我唯一的妻,我这一生最好的都会给你。”

    他们二人已经在群臣的惊愕之下,牵手翩然而回后殿。

    萧绰自问,嫁给耶律贤无怨无悔,尽管他们之间有那未见面的两三年,尽管他们之间有阿语和她的女儿淑哥横生阻隔,尽管她要面对群臣的质疑,尽管耶律贤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才保得萧绰之子的地位。

    这一切來得不容易。

    若说还有什么让萧绰十足挂怀的,就是她那死的不明不白的父亲萧思温,她始终不相信,萧思温的死因会如同耶律贤轻描淡写的那样。

    朝臣的内眷又赶着进宫与萧绰套近乎,向她进献宝物,进献好言。从不参与这样的闲事的李芷岸,这次也凑了个热闹。

    一群命妇在崇德宫里如同赶集一般,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不过就是说了些恭维帝后和皇子公主的客套话,萧绰也只得收着。

    待李芷岸前來问安之时,当着众位命妇,李芷岸只献上了一束捧花,花的种类不一,月季,芍药,牡丹,玫瑰等等。

    众命妇都暗中嗤笑,道这韩李氏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就是有这汉人身上的酸腐气儿,硬是将这拿不上台面的东西进献给尊贵的皇后。

    李芷岸也不多辩,只是从容一笑,说了一句汉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皇后,妾身受教了。”

    萧绰在堂上自然会心一笑,命妇们只得大眼瞪小眼,看着李芷岸眼气。

    待李芷岸退回座位时,有心向萧绰看了一眼这才落座。

    萧绰应付完命妇们,借着要教导她送礼学问的名头将她留了下來。命妇们这才一脸嘲讽地掩唇嗤笑着出宫去了。

    将命妇们送走,萧绰这才亲亲热热地将李芷岸拉到内殿,笑道,“芷岸姐姐,委屈你要背着这样不好的名声了。”

    李芷岸只是微微一笑,神色化为凝重,郑重其事道,“皇后,妾身此次前來,是有要事与您说。”她垂首不再多说。

    萧绰一挥衣袖,屏退了所有宫人,牵着李芷岸坐下。

    “燕燕,是徳让托我前來,告诉你有关于你父亲的事。”李芷岸说道。

    听到说起她的父亲,萧绰心中一紧,眼睛紧紧盯着李芷岸。

    李芷岸叹气,这才娓娓道來,“徳让从前见到过高勋曾与萧海只和海里來往,下朝时也曾无意中听到过萧海只向女里抱怨,为何同为皇亲国戚,你父亲的官职就一升再升,而他们的却洠в小D鞘迸镆辉倥踝潘牵盟遣恢旄叩睾瘛:髞恚阢躺叫辛裕愀盖子龊η埃瑥匀糜旨秸馑母鋈嗽诹种邢嗑燮蹋婕此纳⒖蟊惴⑸四茄氖虑椤!

    萧绰此刻已经无比震惊,她不敢相信那曾经帮耶律贤登上帝位的高勋和女里会下手杀她的父亲,如果真的是他们,那该怎么办?

    高勋、女里不同于其他的官员,他们是一直追随耶律贤的忠臣良将,她怎样才能说服耶律贤去处置他们为萧思温报仇呢?

    萧绰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润了润干涩的喉唇。

    “再如那日朝上,皇上必定是有心要定下立嫡立长的继承制度,可高勋却不晓得,故而之前才会出言挑拨臣子们,那一日是偏偏要你难堪的,臣子又怎么会寻不自在与你这位皇后过不去?这其中的疙瘩,怕是在故去的萧大人。”李芷岸提点道。

    萧绰回想起那一天,她以为的,是老臣们给耶律贤这个新帝下马威,而自己恰好为耶律贤挡下了他们的为难,这才引得他们针对自己。

    可细细一想,她的话,洠в卸愿哐腥魏蔚幸猓筛哐且痪浠埃道锶词嵌宰约翰焕雌饋矶宰约翰⑽薮蠛Γ删褪侨缤粤瞬杂谎钊硕裥摹

    更何况,后宫里嫔妃一多,前朝和后宫的势力就会交错盘结,难保高勋他们不会与哪个妃子结为同盟,做下什么苟且之事。

    萧绰只是怔怔地点点头,只听得李芷岸又嘱咐了一句,“徳让让我转告你,若过不去,便放手,别苦了自己的心。”之后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太清楚。

    已经知道了这么多,这要怎么让她的心过得去?

    过不去这道坎,她的心里会苦。

    萧绰蓦然一笑,将这件事深深藏在心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是,有时候,装糊涂会幸福些,会好过些。

    这时日便在幸福中悄声度过,萧绰不再说那些伤心事,专心辅助耶律贤,并为他操持后宫,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耶律贤日日勤于政事,体恤百姓,大辽正在向繁盛之世步入。

    他们夫妻二人,自成亲以來便恩恩爱爱,萧绰的恩宠。别的女子半分也分不到,宫中唯一的妃子阿语也如同坐在冷宫一般,幸好她还有个公主做伴,否则这日子,就会像是在等死一样的煎熬。

    保宁四年,二皇子出生,赐名耶律隆庆,字燕隐,小字普贤奴。这个二皇子不同于其他的孩子,他一出生便洠в锌蓿皇钦鲎糯笱劬矗挤迮既恢迤穑苋萌司醯盟加邪云

    保宁六年,萧绰再度生子,这一次便是一个龙凤胎。萧绰已经被生孩子这件事折磨得筋疲力尽,可是这龙凤胎还是第一次,着实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耶律贤和萧绰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双生子,哥哥叫做耶律隆祐,妹妹叫长寿女。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孔,都生得乖巧。

    这几年,不长不短,耶律贤和萧绰在为大辽谋划着未來。

    旧契丹风俗里,有姐死妹续的传统,而萧绰和耶律贤崇尚汉儒文化,不能苟同,于是废除这制度。

    为了促进汉族和契丹族两民族的融合交流,将异族不得通婚这条禁令废除,让汉族的地位提高到几乎和契丹族同等高度。

    仅仅是婚姻方面,就在举国上下掀起不小的波澜,起初一些契丹贵族十分不屑于汉族地位的提高,明里暗里地给耶律贤的统治使绊子。
BY35 大仇得报,前嫌尽释去
    汉族的上层人士感念皇帝的决策,便煽动身在契丹的汉人积极响应耶律贤的号召,努力从事农业生产,兢兢业业。

    耶律贤对于人才的选拔,同样是不懈怠。他继续耶律阿保机的做法,尽量征召人才,萧绰又提醒道,可以仿效汉族皇帝,让下属举荐有才德的人任官,后下诏招纳贤才,考核突出,马上可担任高职。

    朝中的官员就是这样经过层层考核而挑选出來的,一时间政治清明,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任谁都会夸赞皇帝的丰功伟绩。

    万众瞩目的皇帝身后,是一直支持他的皇后萧绰,在皇帝所有的决策中,萧绰多多少少都有参与,这是外人所不知晓的。

    令萧绰想不到的是,耶律贤对于她的赏识从不藏着掖着,竟不担心她的锋芒会盖过自己的,在群臣面前大赞皇后的过人的谋略。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还不止如此。

    保宁八年2月,一日朝会上,耶律贤将萧绰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朝臣们只得应和着,不敢多说什么让皇帝不悦,可耶律贤却是越说越起劲。

    耶律贤在众目睽睽之下,勾起深深一抹笑容,传谕史馆学士记录并颁诏,“此后凡记录皇后之言,亦称‘朕’曁‘予’,并着为定式。”

    许多大臣再度反对,萧绰的地位已经到了不可附加的地步,再多捧她,恐怕会是第二个述律平太后。

    耶律贤对于臣子们的谏言仅一笑了之,只道,“朕相信皇后。”

    萧绰听闻,自以为难当大任,便笑着请辞,“皇上,你让我拥有了至高的权力和地位,不怕我欲壑难填,终有一日反上天去?”

    耶律贤只是淡淡一笑,轻嘬一口茶,抬起平静且温柔的眸子看着萧绰,只是简单一句,“我信你。”

    这对于萧绰是无言的感动,曾经不相知时,他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燕燕,我不信命,可我信你。”这不是誓言,可却能让她守候到海枯石烂。

    耶律贤不曾给过萧绰什么誓言,当时他只说,“我无法许你來日,可我相信我们有來日。”

    他的信任便是她最大的勇气。

    就是如此,纵使前方是铜墙铁壁,她也会为了他的信任,撞个头破血流方休。

    萧绰有了耶律贤的信任,在朝中有萧氏和耶律斜轸的支持,行事游刃有余。这几年,她憋下心中的一口气,为了给萧思温报仇,她暗中收集高勋、女里的罪证。

    高勋代表的是汉族官员的势力,不可轻易撼动。

    而女里,是耶律贤还是王爷之时便忠心耿耿跟随的,在耶律贤心中的地位可不一般,萧绰若洠в蓙淼纳绷怂鸵上椭涞墓叵当隳纸

    几度权衡,萧绰还是在暗中,等待着这两个狐狸自己现行。

    萧绰曾经听耶律贤说过继任北院枢密使的耶律贤适,是个贤臣。她私下了解过这个人,的确耿直,对自己最有利的是, 耶律贤适看不惯高勋、女里的狗仗人势,曾向耶律贤检举过二人的罪行,可耶律贤都因旧情而袒护了他们。

    如此一來,萧绰便找到一个最佳的盟友來协助自己。

    暗中,萧绰來搜集罪证;明里,耶律贤适和耶律斜轸等人不断上疏弹劾高勋、女里,令他们的官职一降再降。

    终于有一日,耶律贤适上疏,道女里坐私藏甲五百属,高勋恃宠而骄,阐明了多年來,二人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罪证,一一陈列。

    最致命的一击,是在女里那里搜出了一封信函,是他与萧海只和海里私下往來的信函,里面正是商议在闾山狩猎暗杀萧思温的计谋。

    那日朝会,萧绰临朝,正是为了听杀父仇人的处决结果,她的目光始终冷冷地盯着那两人,不曾转移。

    耶律贤看着这一条条一款款,也是愤怒至极,将卷册劈头甩向他们,怒喝道,“多年來,朕处处维护你们,教人心寒。”

    “赐死。”

    圣令一下,萧绰那张冰冷的脸才浮现一丝惨淡又阴冷的笑意,擅自退回了后殿。

    耶律贤见她走了,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对于这样的判决结果,也有无可奈何,毕竟这是亲手赐死了自己的亲信。

    在高勋、女里处决的前夜,萧绰让婢女抱走了所有的皇子公主,郑重其事地跪下。

    耶律贤只是本能地想上前扶她,可淡淡笑着,退回到座椅上。

    “皇上,杀父之仇,明日终于得报,请允许臣妾最后再瞧瞧那两个真凶的面目,明日祭拜父亲之时,也好让他瞑目。”

    萧绰字字清晰,语气决然,耶律贤的眼神虚无缥缈,仅仅维持着笑容,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皇后亲临牢狱,总是不妥,耶律贤便让萧绰换上婢女的衣服,另派几个侍卫随行保护着。

    牢狱之内,潮湿阴冷,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气味,还有淡淡萦绕在鼻翼周围的血腥气息。

    萧绰打着明晃晃的灯笼,看清了牢里的那两个人。

    光影之下,高勋狭长的眼睛浑浊,不复当日的精明,原本瘦小的身躯,在牢里住了两日愈显瘦骨嶙峋。

    而那女里,灰头土脸的,洠в型盏纳衿

    萧绰站在牢房前,示意侍卫们站退好几步,这才幽幽开口,“二位大人,别來无恙。”

    高勋和女里先是洠в性诤跽夤虬绲呐樱惶饫浒恋纳簦慊肷硪徽穑龃笱劬Χ⒆畔舸驴矗酵纫蝗恚愎蛳铝耍盎屎蟆

    这两个人只是贪婪,对皇权却从不敢觊觎,对萧绰的服从和恭敬已经是溶在骨血里,奴性如此。

    幽暗的牢室里忽明忽暗的烛火光亮,映的萧绰那张脸,一半是红光,一半是黑影,在高勋和女里的眼里,她便是來索命的罗刹。

    萧绰唇角轻轻上扬,“作恶多端,为何洠в邢牍嵊薪袢眨俊彼⑽⒉嗌恚澳忝堑闹种肿镄校庑┠辏叶伎丛谘劾铮旁谛纳希上褪实目冢闶俏业男摹D忝清幸A硕嗄辏菜闶俏腋噬系拿孀印!

    高勋和女里已经开始哆嗦,脑海中不住地回想从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再看着眼前这个外表端庄美丽的女子,高勋心口一紧,便一头向后栽去。

    萧绰偏头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轻声笑道,“本宫來瞧瞧你们死前的惨状,再去祭拜父亲的时候,有你们陪着他,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女里顿时感觉这个牢狱阴森森的,而萧绰就是冰冷寒气的源泉。

    萧绰的眼睛杀机尽显,却一点点暗了下去,缓缓转身,向牢狱出口走去。

    “本宫不亲自动手,是怕本宫的手,你们不配!”

    幽幽的声音在牢狱上空拉得悠长缠绵,像是一声声招魂的咒语。

    “皇后!你以为这真的只是因为我们嫉妒你父亲吗?不,若洠в谢噬系哪硎谝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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