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三角- 第3部分

　　同事们肆无忌弹地发着牢骚，个个越说越气，群情激昂。一位女同事看大家口无遮拦，狠狠地“嘘”　了一声：“大老爷们！小心耳目，注意语言安全，小心低号码鞋子穿在脚上哟！”

　　大家会意地相视一笑，愤慨地捶着大腿和脑门，哀声叹气地上到各自的车上，带着不满和憎恶的情绪开车上路了。

神秘的乘客
在这样的心境中，我郁闷地开着车，同事们慷慨激言，

　　牢骚满腹的话语，仍在我耳畔萦回着。作为大客驾证司机，大部分都有着十来年的驾龄，深知行车责任的重要性。我们也不是散漫的无政府主义者，更不是只要自由无视纪律的狂徒、无赖。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则。

　　我们并不讨厌规章制度，谁也不会以违章犯规为荣。但若是以规章制度作为一种手段，去要挟、或达到某种目的，而滥造出霸道的章程，把一线员工推向敌对位置，怎不让我们悲愤……打心眼里不服和抗逆。失去了激情、热心，只有冷漠、沉默。

　　我尽管心绪不佳，外乡人的异地生存，更是坎坷多舛……但只要上了车，也就要外处处留心观察，行车时不敢疏忽大意，出了事还是自己一兜着。

　　我一站一站地行驶着，不时扫一眼车内的后视镜，注意着车内乘客的举动。由于已昏倒过两个人，我最惊怵在坐位上睡觉的乘客，时时观察着他们的姿态变化，一进停靠站就按响报站器，提醒睡觉的乘客别忘了下车。

　　然而，有位男乘客引起我的注意。他一路时而睡，时而抬头望一眼，站站没有下车的意思。我很纳闷，此人不像扒手，看他的体形，也不是病态之人，我也暗暗盯上他了……

　　到了终点站，乘客们都在下车，这位男士却在后门左侧的位上打嗑睡。我走过去打招呼：“喂！这位先生！终点站到了，请下车吧！”

　　他抬头朝我笑笑，又目送着最后一位乘客走出车门，这才站起身，说着：“你是洪师傅吧？我姓刘，这是我的证件，我在执行任务……打搅你了。”

　　原来是便衣警察，我欢喜着：“欢迎！欢迎！你辛苦了……”我们会意地相视一笑，我下去到站房签好路单，又行驶在线路上，便衣公安仍在车上“嗑睡”着。我心里安然下来，对车内的乘客动态也放松了观察，悬着的心也装进肚里休息一下了……

　　每天，我的车上总有神密便衣的身影，有时两个，有男有女，他们的装束打扮有时我也很难看出，只是他们熟练手势和眼神，隐蔽着亮出证件，我们会心地点头示意打着招呼……我真羡慕他们的机智、敏感，敬慕他们的职业神密，受人敬仰，哪像我这个倒霉又窝气的工作……我很想帮助他们，又不知如何才能帮上忙。只能暗暗留心观察着进进出出的人员，希望发现异常。可几天来，我觉得很徒劳，但便衣警察们依然如故，在车上跳来走去，坚守着他们的岗位。我就有些焦急了，也不知罪犯何时出现，只想着尽早抓住他……虽然嫌疑犯没发现，但车上有便衣警察乘坐，心中也十分踏实和宽心。让我欣慰、庆幸的是，再也没人昏倒在车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狂傲的督察员
不知不觉，十多天过去了。由于公司新安插一些稽查人员，每天在线路上跳车检查。个个新官上任，处处显示自己的能耐。天天违章的司机列出一览表，可谓成绩赫然。似乎驾驶员都是以违章为伴，没有一个合格称职的。这些有来头、有靠山的行管人员，自觉是高人一等，也越发盛气凌人，肆意行使着自己的权力，使罚款数额直线上升。这样一搞，使得我们身心疲惫，心情烦躁，渐渐对这个职业失去信心和热情，有几个本地人忍受不住，已愤而辞职改行了。

　　但我们外地人，只好无奈地时时忍耐着，在这个金融危机的日子里，先守着这份鸡肋式的工作打发时光。

　　为了减轻点罚款，混过合同前的日子，这些天我格外小心翼翼，每天上班之前放好安全锤、检查灭火器，然后，再默想一遍程序似的，唯恐有哪一项做不到位，罚款单一开下来，一天的辛劳汗水、艰苦的工资就泡汤了。每天工作在这样的环境里，心情不畅，也和同乡们约定好，一旦有其他顺心的工作，我们也甩手不做了。

　　就这样，在心绪不宁中工作着。这天，早高峰上班正忙，车辆拥堵得也延长了班次。我回到起点站，看到站台上的乘客们在围观着什么，像是发生了事情。我熄火发动机，也好奇地走了过去。猛然，我看到本地人汪师傅满脸是血，不省人事，被张、李两位师傅搀着，急急地向隔壁道上的3路车走去。3路车人民医院有停靠站，这一定是去医院的。我看着他们上了3路车，纳闷不解又诧异，忙到站房内问同事。

　　王师傅说：“是行管稽查林帮狗打昏的！”

　　我十分茫然：　汪师傅50多岁了；　忠厚老实；　对人和谒可亲；　工作兢兢业业；　被同事和乘客们称为“微笑师傅”，　这么好的一位员工怎么会被行管人员打了……

　　刘师傅气愤地说：“林帮狗耍威风！汪师傅的安全锤放在左手处，林帮狗上车查验没看到，就要记录在案。汪师傅随手从左台面拿起来让他看一下，证明锤在身边。林查官说应放在右手边，汪师傅解释说，我这种老式车型右边台面没处放，只能放在左边。林查官强硬地说，左边不行，车起火了用起来不方便。汪师傅说，我就是左撇子习惯，太方便了……就为这点事，林查官说汪师傅态度不好，故意和公司作对，对防患意识不重视要罚款……并当着众乘客的面骂骂咧咧，说汪师傅不遵重他，不配合他的工作，没教养，这样的司机是废物……

　　汪师傅为人直爽，林帮狗不干不净地谩骂，汪师傅很反感、讨厌，便质问他，你上我车检查我欢迎，查出问题我改正；你骂人凭什么，你有何教养，我开了这些年的车，还没碰上过你这样的人；你也到幼儿园去学点文明……

　　林查官一听火冒三丈，大叫着：你算什么东西，老子愿怎么记录都行，不狠狠罚你们，就不会听话。

　　汪师傅也气极了：你小子从哪嗅水沟里爬出的，满身的脏味。

　　就在此时，林查官竟挥拳向坐位上的汪师傅劈头盖脸地打下来，牙齿打掉了几颗，当场就晕倒在方向盘上。

微弱的呐喊
新司机小刘听后，也愤恨、委屈地说：“前天，在十字路口停车等红灯，我耳朵里痒得受不住，就用手指抠着耳朵……第二天公司罚单下来了，说我开车打手机，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他们真是狂啊！想怎么说、怎么做都有理。我真冤啊！又罚款、证也扣分，三天的工资漂走了。”

　　大伙正在议论着，G线路上的驾驶员李丙强来到站房，和我们打着招呼……王师傅问着：“老李！没上班啊！哪股风把你刮到我们线路上呀！”

　　李丙强愤然地说：“上裘班！合同到期了，公司嫌我年龄大点，说已够五年，不给签了，不知公司搞什么鬼。刚听说汪师傅被打了，我俩是好哥们，来看看，这是为什么？我俩都这么不走运……我被公司甩了，他被公司的人打了。”

　　“哎哟！李师傅！你可是公司安全、节油标兵。怎么会中止合同甩你，真是该走的不走，称职的却赶走了，公司在干什么事！”

　　李丙强无奈地说：“听内幕人说，若再续签合同，住房公积金、养老、生病、退休等公益金，要有单位负责……不签合同，就省了这些开支。这样批批轮换招人，五年换一批，社会上有的是廉价劳动力。公司在用人上是有绝招的。”

　　“老李！公司用人是绝招连连啊！体力榨尽后不签合同；　让你走人；　可我们上班的人也够受的。自从这批稽查上岗后，咱们就像在铁轨上开车一样，处处小心翼翼，公交单位的工资是用中药泡出的，挣的是‘苦钱’，越倒苦水越多……”

　　提起稽查上任以来的所做所为，几乎人人都有多次的违章记录了，就连乘客在车上问路；也记载上违章；是“开车时聊天”。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违规现象　真是让人难以理解，这些人是查安全，还是在制造不利安全的情绪和环境。

　　汪师傅被打后，同事们愤懑难忍。而公司、车队似无事一样，没一个所谓领导去医院看望，过问此事的。我们线路上全体人员再也无法忍耐了，也深知公司、车队的各位头头都是一帮穿连裆裤的，给他们反映什么都不会有结果……

　　于是，大伙联名在网上发了声讨的帖子，引起广大网民的遣责，唾骂、口水直指林帮狗，质疑公司是居心何在、有何用处。在众怒难犯的吼声中，公司、车队迫于舆论的压力，王呼响才代表车队，免强到医院走个过场。

　　后来才知道，打人的林帮狗原来是公司经理的侄子，因打群架致死人命，刚刑满释放，就趁机进了公交单位。难怪有打人的职业习惯，又有后台撑腰，无人问津。林帮狗照样天天在车上溜达。

　　大伙知道了这些后，更加窝火气愤，决心为汪师傅、也是为我们员工的遵严讨个说法。我们集体签名投了上访信，要求政府惩办凶手，不然*……

　　公司从未想到这些底层员工这么不听话，胆敢*……迫于现实的群情激愤，不得不派出代表到医院看望汪师傅，并说此事一定要调查处理……并当天就把林帮狗调离了线路，暂时平熄了员工们的怒火。

　　可后来几天，有同事老刘去郊区办事，意外看到林帮狗，坐在郊区车队的队长室里，正在指手划脚地训斥站员……那分明是已提升为队长了，原来公司就是这样的处分啊！打了员工，立马升官！

　　同事们气愤难消，选了代表去市政府上访……我们对公司心灰意冷，这么冷漠员工们的热心，真是无视员工的死活。把我们的愤怒和呼声抛到九霄外，悲愤的心情在胸中积郁着，我们冷眼观察着公司、车队的一言一行，看着头头在公众面前慷慨陈词，誓言担担；但我们就看对汪师傅被打一事如何就此了结……

水落石出
这天，我的车刚开进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区，就望到停靠站旁有一辆警车闪着警灯。我在警车后停下车，打开车门，乘客们正依次下车。突然，后门边一阵骚动，我条件反射似的高度紧张：可别再有人昏倒啊……忙从坐位站起身向车厢后望去，只见一位便衣警察把自己和一个穿着很时髦的青年铐在一起，另一位便衣手中拿着一个精制的似香水瓶大小的罐装容器。就在那个常昏倒人的坐位上，一位姑娘疲惫不堪，无精打采歪在坐位上。

　　乘客们惊愕地看着小青年，议论着：“这青年看上去多文静，是小偷吗……”

　　“不像啊！　小偷有行套摆设；　我就看到便衣夺下那个瓶子；　身上连个袋也没有。”

　　“现在的事说不准……谁知他犯了哪门子事。”

　　便衣一边把那个瓶子装进塑料袋，又对那位萎靡不振的女青年说：“这位小姐，请和我们一道下车吧，你已吸入了有害气体，到医院检查一下……这是我的证件，请你查看一下。”

　　那姑娘惊恐、又茫然，看了一眼证件，起身站起，不料差点摔倒，幸被身旁的便衣扶住。姑娘在便衣的搀扶下晃悠悠地下了车，朝着那辆警车走去。

　　我如释重负，心情怡然。看着警车载着他们离去，才惬意地又起动引擎继续前行。乘客们兴致勃勃，津津乐道：“这是个高档神偷，你没看那小姐的手机、电脑本都是高档的，这人想发财，什么法儿都用上了……”

　　我心里最清楚，庆幸、感叹绞织着，今天惹不是抓个正着，要是再昏倒在车上，公司、车队怎么整治我，真难以序料……谢天谢地，这件事终于要水落石出了。

　　晚上下班回到租房，心里格外高兴，买了几样小菜，我自己也要庆贺一下，此案已破，其他事也都迎刃而解了。

　　第二天上班，我心情舒畅，很轻快地就跑完了高峰的班次。这时，站员小郑对我说：“车队叫你去一趟，没说啥事，只是叫你赶快去，有事找你……”

　　我思忖：可能与昨天的案子有关，各方面要调查了解情况吧……事不迟疑，我匆匆向车队赶去。

　　来到队长办公室，王呼响正在拨弄着手机玩游戏，他玩得很专心，我的脚步声也没打扰到。坐在沙发上，耐心等着他何时发话。王呼响玩够了游戏，乜着眼看我一下，说着：“公司通知，找几个典型案例，来教育、提高驾驶员的警惕性，达到思想上高度的重视。公司办了个整训班，车队研究决定让你参加整训。你应清楚，这个月发生在你车上两起昏人事件，让你脱岗培训五天，扣除公司规定的全年驾证安全分数。你明天就去二次上岗中心培训报名去。”

　　我的肺要气炸了，原来还是在整我。我气恼地问：“昏倒人是什么原因，你们不会不知道？警察早该通知了，这与我何干！你这是强盗作风，欺人太甚！”

　　“不管是人为的、还是自身晕倒的，只要在你车上发生的事，这件事的影响，在乘客中已造成不好的负面效果，公司、车队的声誉也让你给抹黑了，我们是服务行业，安全和谐重要。”

　　很明显，又在利用这事件在做文章，我不服地问：“十天前，车队重大亡人事故，这事是正常现象吧？这件事的影响比昏倒人要好听吗……大小会怎么没听你追究过？你的嫡系哥们出再大事，也不算什么事；外乡人屁点事让你怒不可遏，抓住不放。佩服！”

　　王呼响瞪着眼；　结巴着：“这……这是上峰的通知要求，其他事，我……我管不了。”

　　“想罚款？我一万元押金在公司小金库押着，随便找些理由，把押金没收就是了。嫌外乡人刺眼，炒鱿鱼也名正言顺，你们何必这样折腾我！”

　　“你……你尽乱说，我……我通知到了……”

　　我鄙视地说：“我就没把你当回事！明天我就不去报名！你们愿怎么办都行，权在你们手里，自由在我这里，各行其事吧！”我转身离开队长室，心中愤愤不平，快步走出车队。

无奈的辞职
夜晚，我郁闷不乐，喝了不少酒，毫无睡意，漫步在租房外的小河畔，明月朗朗的夜空，也没使我有好心情……回想着往事，自来到江城市这个公司，从没有开心、顺畅的时候……眺望明月，不由得牵挂起家乡的父母来……常年的打工生活，也没给家中挣什么财富，人在异乡，还尽受岐视、不公……越想越愤慨，我已心灰意冷，现实逼迫着你要忍受，我心中燃烧着抗挣的烈火。

　　静谧的夜空是多么浩翰无垠，生活、工作为什么不能像夜空这样广阔、开朗啊！我在小河边徘徊往复，想得很多也很远。既然我没能力去改变身边的环境来生存，那么，退一步，也就只好改变我自己的处所了。

　　想到这，我的心胸豁然开朗：离开江城，另谋他路，何必在这个充斥着阴晦玄机的公司做呢……我心情激越，倘佯在月色下，欢快地奔回到租房内，连夜写好了辞职报告，心绪无比释然畅快。

　　阳光已从窗口射进屋内，我愉快地起了床，急忙洗漱完备，早饭也高兴得不想吃了，换下工作衣，穿上我平时喜欢的衣服，带齐证件、各种手续，还有脱下的这身号服似的工作服，也要带上交还公司，以免扣钱……

　　迎着朝阳，我兴冲冲地向公司赶去。走在熙攘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