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依人的命值五千两黄金?
这的确是做梦也沾不到的事。
“姓贾的是什么来路?”冷一凡故意问。
“来路不明。”
“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应老大!”许一剑笑笑道:“照规矩在下只说出对象,不必奉告原因,江湖上这类事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因为这是一种买卖的行为,交货收钱,不必追究原因。
但在冷一凡的立场而言,他非追究不可。
这情况奇诡得离了谱,贾依人正在为自己的事而尽力,却有人愿付钜金向自己买他的命,真是不可思议。
他希望江湖秘客仍在暗中,这怪事非跟他商量不可。
“出钱的人是谁?”冷一凡表面上保持冷静。
“天下的钱都是一样,应老大就不必问了。”
“如果区区一定要问呢?”
“那就取消这交易,等于在下没提出过。”许一剑回答得很干脆,表示没有商量的余地。
冷一凡面临诀断,深深想了想。
“区区考虑三天再给阁下答复。”
“这需要考虑么?”
“当然要,区区做事有一定的原则和方式。”
“那在下就等三天了,希望应老大能认真的考虑,告辞!”
拱手一揖,转身离去。
时近黄昏,夜的帷幕逐渐拉下。
冷一凡站着没动,他在等待江湖秘客的出现。
有人肯出五千两黄金的代价买贾伊人的命,这事太离奇,连揣测的余地都没有。贾伊人固属身手不凡,但还不至于一需要买杀手杀他的地步,他窨与什么了不起的人结下了什么不可或解的深化大恨?
脑海里灵光一闪,冷一凡想到了如意山庄主人大漠侯包天觉。
贾伊人凭着他那副小白脸,勾搭上如意夫人李艳娘,这是夺妻之恨,而贾依人曾经对包侯爷有过几次救命恩情。
他自己不能下手,事又不能张扬,请杀手是最理想的手段,问时,五千两黄金也只有像包侯爷这等豪富才出得起。
愈想,愈觉得这推断十分近情理。
该如何应付这情况?
冷一凡的意念起了混乱,照贾依人的行为,的确是该死,但他是巧姐儿和音音姐妹俩的亲人,而且与自己的友情不能抹杀。
当然,退一万步说也不能由自己下手,问题是如果自己不应承,对方就会用其他手段,贾依人还是难逃厄动……
江湖秘客的头又从大石后面冒了出来。
冷一凡吐了口大气,像是遇到了救星。
“阁下刚才……”
“我都看到听到了!”
“许一剑在替谁做事?”
“不知道。”
“这……”
“这得经点工夫来调查。”
“他提出的买卖阁下听到了?”
“唔!”
“阁下的看法如何?”
“想不透。”
“在下倒有个推测……”
“说说看!”
冷一凡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可能!”江湖秘客断然否认冷一凡的想法。
“为什么不可能?”
冷一凡很困惑,也很不服气,他感觉到江湖秘客一直对贾依人有所偏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贾依人跟如意夫人的恶心行为是自己亲眼所看到的,并不是传言,他凭什么如此相信贾依人的人格?
“因为……”江湖秘客似乎举不出适当理由以支持他自己的说法。
“因为什么?”冷一凡毫不放松。
“因为……”江湖秘客期期地道:“我相信他的为人,也坚信如意夫人的品德,这件事……等你事办完,我会给你满意的交代。”
这简直是不成理由的理由了。
冷一凡真想大笑一场,但他笑不出来。
人家目前全为他的事在尽心尽力,他无法坚持已见,原则是一回事,但是情理也必须顾到。
“好!这点可以暂时不谈,但有人愿花极大的代价要他的命不假,阁下怎么说?”
“只有先见到他了解情况。”
“三天内在下必须给对方答复。”
“时间够了。”
“要是贾依人他想不出什么因由,而在下又回绝了许一剑,对方会另择手段,那又该如何?”
“到时候再说吧!”江湖秘客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还有别的事么?”
“暂时只这么多。”
“在下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目前的作法,近乎一厢情愿,一切只是自己拨的的算盘,要是鱼儿不吞饵,这些安排岂不是白费?”
江湖秘客沉思。
冷一凡接着又道:“浪子暴露了身份,但却失踪了,在这种情形下,对方可能按兵不动,而职业杀手却将面临许多因此而带来的困扰……”
“这我已经想到!”江湖秘客立即插上口:“现在已经有三方面找上你,其中一方面对象是贾依人,暂且不去说他。另外两方面的对象不明,说不定就有一方是我们安排的反向,为了证实这一点,我们马上采取行动。”
“什么行动?”
“你跟我来!”
“到哪里去!”
“一会你就知道。”
人头隐去,身影出现在数丈之外,冷一凡立即跟了下去,绕到了上清宫的正后方,先后越墙入宫。
起更时分。
城外西行官道的大十字路口,颇负盛名的“南北会酒楼”,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几乎座无虚席。
吵嚷喧闹之声,使人有如置身狂风暴雨之中的感觉。
“他妈的,小二,酒怎么还不来?”
“三元、八马,你喝,哈哈哈哈……”
“小二,奶奶的,大盘白切羊肉!”
“来啦!客官借光请偏个身……”
“白脸的,来段小寡妇上坟”
“……”
为了压制别人的声音让自己的声音能传出去,每一个人都把声凋提高到上限,结果造成了更大的声浪。
嗓门不大的人,在这个时候根本就甭想开口,赶集也没有这么热闹。
一个英挺而略带了野的年轻武士投入了喧嚷的很潮里,在座间穿来插去,想找个座头,他,正是浪子冷一凡。
现在,他已回复本来面目,除去了易容,游走了两三圈,正好一副座头的客人离去,他立即补位。
坐定之后,顺手拉住一个送酒的小二,点了酒菜。
小二送酒回头,收拾了残桌,布上杯筷。
酒菜上桌,冷一凡开始独饮。
“浪子……”一声高亢得像文人尖叫的呼唤声传了过来。
这一声呼唤仿佛是乐曲中突然跃起的一个高亢的音符,引起全食堂中人的往意,声浪如骤雨乍歇,所有的目光全投向进门的人,刹那的休止,紧接着嗡嗡之声又起,还夹杂着“啧啧!”的惊叹与粗俗的感叹。
“他妈的,配得真绝!”
“这叫金童玉女下凡来!嘻……”
“奶奶的,金重不管他,这玉女……奶奶的真教人吃不消,要是……嘿!让我……今夜就翘辫子也甘愿。”
“王三,你他妈的可别今晚就发疯。”
“……”
人已到了冷一凡的座前,一男一女,男的如临风的玉树,足以教女人失魂,女的像怒放的春花,可以让任何男人落魄。
他俩是谁?
正是贾依人和春芳。
所有的目光也随着移到了冷一凡的座上,两名小二狗颠屁股抢了过来。
“贾老弟,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还在开封!”冷一凡抬手招呼,目光停在春芳的面上道:“这位是……”
“春姑娘,我们是初识!”说完,手围着春芳的肩头道:“我来介绍,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剑客浪子冷一凡。”
“久仰了!”春芳弯弯腰,水汪汪的媚眼回敬过去,当然,她做梦也估不到眼前的浪子便是她赖着硬要陪上床的应无敌。
“请坐!”
小二之一立即拉过把椅子来,还用衣袖擦了擦。
另一个小二赶去拿杯筷布上。
贾依人与春芳,二人相对打横坐下。
两个小二张着嘴在一旁发呆,眼睛全直了。
冷一凡和贾依人见了,暗暗好笑。
“小二!”冷一凡叫了声。
“噢……大爷……”小二如梦初醒。
“拣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色,送四五样来。”冷一凡大声吩咐着:“还有,加两壶酒!”
“喳!”两个小二像戏台上的小丑般,齐声哈腰而应,各吞了口口水,这才依依不含的转身离去。
酒座间的声浪又开始扬起。
“浪子,我以为你早已离开了开封……”贾依人的声音保持着高亢,像是生怕会有那么一个人听不到。
“我还有大事要办。”冷一凡也大声回答。
“什么大事?”
“老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其实……”
“我懂,我懂!不能说也罢,我这一问本来是多余。”斟上两杯酒,举杯:“来!人生得意须尽欢,干!”
三人干了杯,贾依人又斟上。
添的酒菜上桌,小二贪婪的盯了春芳一眼才走开。
第二十章
严格地说,春芳并非十足的美,她诱人的是浑身散发的那股媚劲,此刻,她尽量装作端庄,没有一点风尘味。
当然,事实上她不是风尘女子,在客店串演流莺是她的任务,她演得相当成功,是好角色,也是狠角色。
“冷大侠,我敬你!”春芳笑着举杯。
“彼此,在下敬春姑娘!”冷一凡注意观察春芳的神色,但没看出任何异样,这使他感到失望。
如果自己是她主人的对象,她不会如此坦然,否则的话,这女人便相当可怕了,应付起来还相当不容易。
突地,冷一凡觉得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在预望着自己,他有意无意地转头去搜索,但那眼光却又突然隐去。
店堂里的眼睛太多,要从其中找出是哪一双,还真不容易,但冷一凡确定是有双眼睛在注视自己。
这就像丰草丛中隐藏的毒蛇,你感觉到有蛇存在,却难以寻出。
这正是他所希望的情况。
不经意地转过头,不久,那眼光又触到视面的边缘。
这次,冷一凡不转头,微调了一下视角,斜视过去,终于他发现了一个侧脸,从脸型轮廓,他判断出是邝师爷,他转回视角,望向贾依人,眼珠子微微溜转,以目示意要他看看那个人。
他俩都是江湖秘客安排的,自然心有默契。
“浪子,咱俩干杯,祝今晚的幸会!”
“干,不期而遇,真可称得上是幸会。”
双方照杯,交换一个会心的凝眸。
然后,双方不着边际地交谈。
春芳左右一阵顾盼之后,偏起上身向贾依人低声道;“我要到后边去一下……”不用说是内急要到后面去方便,边说边瞧了冷一凡一眼。
贾依人道:“我陪你去!”
春芳咬咬下唇道:“那像什么话,你坐着,我一下就来,这地方我来过,认得店里的内眷。”她站起来。
贾依人点点头道:“客多人杂,小心些!”
他表现出对女人的体贴。
春芳像是爱极地白了贾依人一眼,离座向后面走去,这一走,不免要穿过酒座,立即又引起一阵骚动。
冷一凡向贾依人眨眨眼睛,贾依人会意地微微一笑,转头目送春芳,然后回过脸来微一颔首,暗示所料不差。
“老弟真是风流人物!”冷一凡故意扯淡。
“哈!浪子老哥,人必须善用他的本钱!”然后以极低的声音接上一句道:“她接受了某种指示,有人塞东西到她手里。”
“老弟怎么搭上这尤物的?”冷一凡说完也以极低的声音回了句道:“我已知道是谁,希望接下来是好戏。”
“不是吹牛,除非我无意,否则……钓来不费吹灰之力!”得意地晃晃脑袋:“浪子,你似乎有点拈酸?”
“笑话,我姓冷的可不是刚发芽的韭菜。”
“哈哈哈哈……”
吃喝了一阵,春芳又在酒客的目光迎送下回座。
“浪子,你为何还逗留在开封?”贾依人正色问。
“有件事没了。”
“什么事?”
“找个人算算帐。”
“什么人?”
“这你不必问,绝对是我个人的事,不能有第三者参予,也不必让任何人知道。”冷一凡脸上现出刚毅之色。
“浪子,你我共同出生人死,凭这份感情……”
“不能混为一谈。”
“为什么。”
“我说过是个人的私怨。也可以说是个人的秘密,我知道你的心意是出于对我的关切,心领!”
“浪子老大,这又何必……”
“来!今晚只谈酒,不要说别的。”举杯一饮而尽,重重地把杯子放回桌上,这表示他有沉重的心事。
“浪子,你不肯说,但我知道。”贾依人也干了杯,再斟上。
“你知道什么?”冷一凡目芒灼灼。
“我知道你找谁算帐!”
“你说,是谁。”
“你既然要保密,不说也罢!”
“说!你知道是谁?”
“定要我说?”
“不错!”冷一凡有点发怒。
“好!我说!”贾依人伸长上身靠过去,压低了嗓子:“铁面无常应无敌。”然后放大声音道:“我说的对不对?”
冷一凡脸上变了色,这就等于承认贾依人说对了。
春芳神色不变,仿佛事不关已,连听都不想听。
“你怎么知道的?”
冷一凡绷着脸。“老哥,你在酒楼跟一个黑脸的瞪眼,这档事已经传开了,你还以为是秘密么?”贾依人带笑说。
冷一凡哑口无言。
“浪子大哥,我不过问你们之间结的是什么梁子,但有句话奉劝,如果只是为了意气之争,就犯不着去跟一个职业杀人者斗……”
“你老弟的意思是怕我斗不过他?”
“不,人在江湖,如果心胸不开,那就天天有得斗,永远斗不完,你本身还有大事要办,犯得上去……”
“别说了,到此为止!”
“好吧!哦!对了,我还有事要办,得先走一步,今晚不尽兴,改天我作东,选个清静地方,咱们兄弟俩再痛快喝两杯。”
说完,贾依人站了起来,又道:“春姑娘,你……”
“我跟贾大侠一道走!”春芳也站起身。
“好,改天再见……”冷一凡也不留。
贾依人与春芳双双离去。
此刻之后,冷一凡也会帐离开。
如意酒楼的房间里,姓荆的老者和邝师爷在低声交谈,两人坐得很近,头与头相距不到一尺。
“浪子落脚在什么地方?”姓荆的老者面色凝重。
“不知道。”邝师爷摇了下头:“城里城外大小客栈都安了桩子,一直不见他的影,今晚在南北会酒楼,他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他离开南北会在下立即着人盯他的稍,可是没多久便脱了线,这小于够机警。”
“他说他要斗应无敌。”
“他亲口说的,而且语气很坚决。”
“太好了,正合我们的胃口,照原来的计划加紧进行,成功,便可高枕无忧了!”
“荆老,在下……有点顾虑”
“什么顾虑?”
“应无敌以杀人为业,并非等闲人物,干这一行,必须有他的几套,万一要是被发觉这当中……岂非后果严重?”
“邝师爷,你一向是智多星,头脑比别人灵光,不过有时候你未免顾虑太多,这是件顺理成章的事,万无一失的,你尽管放手去做,老夫保证不会出错。”姓荆的老者拍拍邝师爷的肩头。
“这个……在下……”
“师爷,事请进行到目前为止,不是一切很顺当么?”
“嘭!”房门被重重地撞开。
姓荆的老者和邝师爷大吃一惊。双双变色起立。
撞门而入的赫然是春芳,她用背顶上被撞开的房门,靠着直喘气,媚荡的脸一片煞白,一只手捂着右胸。
鲜红的血从指缝间直冒,衣服和裙子湿了一大半,血往地上滴,她不但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你受了伤?”姓荆的老者惊叫了一声,蹦过去扶住春芳的娇躯,急声又道:“怎么回事?谁下的手?”
“荆老,先让她歇下,看看伤势再说!”邝师爷皱起眉头。
姓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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