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起窝在自家的椅子上坐没个坐相,三分懒散,七分的痞气。
“我竟从来都不知道,蔺兄弟能如此的…泼皮无赖。”
“喜欢?”蔺起半眯着的眼睛微抬,勾起一个十足慵懒的笑。
“喜欢!”其实用不着回答,看那挪不开的眼神,就知道是喜欢,而且是特别喜欢,就像是猫见了老鼠,狗见了猫一样的喜欢。
“早知小王爷荤素不忌,只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我这里来了?”
“你怎知是今天?”手腕一抖,一把纸扇展开,一副水墨江南,十足应景。
“呵,今夜蔺某无暇,小王爷就是想,也仅有花娘作陪。”
“若能与你同床,花娘也无妨,大不了…”秦迁拖长了声音,这接下来的话,不说也都猜得到。
“就此打住!咱们现在就出门!”蔺起跳起来的模样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果真是应了那句‘动如脱兔’,不过天下的处子若都成他这样,那…
“天还没黑呢?”
“蔺某人数月不沾荤腥,等不及了!”说话间蔺起已经走出了房门,最后几个字更是隔了老远喊出来了,秦迁失笑,他都还什么都没说…十七岁脸厚不过饺子皮的少年郎哟~
“这就是你说的烟花十里?比之盛京,不过尔尔…”
“我江南小桥流水,自然比不上京城那金灿灿的琉璃瓦,可我又没说是带小王爷来看房子的。”四月天还未热,秦迁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磕着左手心,揽月阁摘星楼百鸟苑千金醉,每一家都是粉红灯笼朱纱幔帐,烛窗剪影暧昧勾人,他正在想要去哪一家,就被一个含笑的声音打断,“公子是不是连寒冬腊月里都带着扇子?”
“那这百鸟苑里,姑娘们声音都如你这般婉转动听?”秦迁转身,看见了一个裹着青衣倚门而立的…男人…
“小倌?”
“老板。”
“老鸨!”
“…罢了,客官请进~”男人转了个身作出邀请的姿势,不过还是赖在门框上,像是没骨头…
“你怎知我属意你家?你说我就一定会进去?”
“因为这街上有一半都是我家的,你不来百鸟苑,我也可以在百花阁等你,还有百草集,百度云…”应该是门框咯人,用再懒散的姿势靠着也会不舒服,男人撑着门站好,竟然比秦迁还要高出半个头,伸手拿来秦迁手中的扇子撑开,风月无边…
“佳人相邀,怎能不来?”秦迁没说话,倒是蔺起先回的神。
“佳人…那就去吧…”
“两位公子喜欢什么?”
“嗯?”蔺起秦迁不甚明白,刚想发问,就被男人接了话头。
“男人女人,美貌才情,丝竹管弦,公子们总会有偏好吧…”
蔺起:“老板对客人一向是这般尽心?”
秦迁:“既然是来花楼寻欢,老板觉得我们偏好什么?”
“那倒不是,今夜花好月圆,我来寻个入幕之宾,两位公子可有谁自荐枕席?”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呵呵,一千多字的文从来没憋这么久过,尼玛三天啊,结果统计字数1111立马不想写了…嘤嘤嘤我这是被嘲笑了吗(╥﹏╥)
☆、花魁㈡
秦迁蔺起当即停了脚步,对视一眼,“老板要舍身作陪?”
“唤我青鸢就好,金风玉露一相逢,共度良宵罢了,公子们考虑的如何?”看两位面面相觑,青鸢眉眼一弯,“公子不愿便算了,今夜在这百草集,还望两位玩的尽兴。”说罢朝来的方向转身缓步离开,纸扇轻摇,如同平常的客人一般。
等再也看不见青鸢背影,两人才醒过神来,抬头就是粉色灯笼映照下写着百草集的牌匾,身边是早已等待客人多时的小厮,见二位客人已经回神,他立马扬起了笑脸。
“他是什么人?”秦迁习惯性的想用手里的扇子指一下前方,才发现手心是空的,而他们竟然也鬼使神差的跟着一个才见了一面的人穿过了小半条街。
“是带两位来的那位吗?那位是百草集的老板,伙计们见了都称一声莫老板,平日里不怎么出现,今天倒是好兴致,两位被他带来,那一定是贵客,进了店我们请最好的姑娘出来招待。”小厮声音轻快,如人一般伶俐。
莫老板…青鸢,莫青鸢?不像是个正常的人名,秦迁思量着青鸢的名字,问的却是另一件事,“只有姑娘?”
蔺起白了出声的秦迁一眼,“我们只要姑娘,请最好的出来就是了。”小厮把两位领进屋就出了房门,房间宽阔,他们也一眼就看到了屋里本来就有的人,两个原本泡在木桶中沐浴的姑娘似乎没听到有人来,还把脑袋歪在一起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在低声讨论些什么,青丝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氤氲水汽中光洁如玉的后背若隐若现…
还是秦迁忍不住咳了两声,算作告知两位有人进来,果然,听到响声的姑娘们总算舍得转身,这一转,秦迁看清了两位凭背影就能诱惑人的姑娘的长相,两位姑娘倒是大方,看到有人来也不惊惶,眯了眯被水汽蒸的迷离的眼睛,仰起脸让他们看了个仔细,桃花眼再次眯起来的时候,其中一个发话了,“两位公子若是看够了,我们就起来了?还是公子们想看我们穿衣?”
秦迁蔺起默契十足的转身,任身后水声泠泠…听到一声‘好了’才回头,却发现两位花娘穿与不穿没什么区别,外袍套的松,一眼就能看到里面什么都没穿,酥胸红点,春光乍现。
“两位公子现在就来,还是喝点小酒助兴?”
“先喝几杯吧…”四人挨着桌子坐下,两位花娘自觉为他们斟酒。
“白芍半夏?名字不错,百草集里的姑娘们花名都用的药材?”
“百合丁香是药也是花,蜈蚣蝎子是药也是虫,公子觉得呢?”
“那倒也是,不过是叫起来方便罢了,不过还有一问,这一家为何叫百草集?是由着花名来的,还是别有深意?”
“深意?花楼卖肉的地方,要什么深意?公子听过‘尝百草’就该明白,百草集这种地方,图的…就是尝个鲜,尝个遍~”
“你倒是直白,那不如直白说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蔺起白芍话没说多少就进了别的屋子,屋里没有别人,秦迁也就一直放任半夏的手伸进他衣服里慢悠悠的打转挑拨。
“公子就不期待?”半夏挑眉,盯着秦迁眼神里不知是挑衅还是勾引,手上的感觉足够说明问题,也难得秦迁能忍。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以为主角是蔺起秦迁,其实还有一个青鸢,你们以为青鸢和他们要双飞,结果出来一对白芍半夏,所以
☆、花魁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哟?半夏自知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可那巫山…”挑拨到这种地步都还能说除却巫山,半夏也知道今晚是没戏了,但还是…不甘愿呢~
“是个男人…”
“青鸢?”
“你认识他?”
“出门左手走到头,他在水月镜花,不过公子现在去怕是来不及了哟~”半夏用鲜红的指甲搔秦迁的下巴,像是挠她养的那只花猫。
“为什么?会…来不及?”半夏不光床上功夫好,手上功夫也不赖,秦迁被她伺候着就只能仰着头喘气,一双眼睛水汽氤氲意乱情迷。
“这种事,你自己去了就能知道,想回来的话,我还给你留床…”
“半夏…”
“你来寻欢我要生活,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初春夜风还寒,能暖半边身子就是好的…”
秦迁心急,几步路都要飞上房顶,结果刚踩上镜花水月的院墙,就看到院里两个身影交缠,从蔺起试探着靠近亲上青鸢的薄唇到两人幕天席地,秦迁站在墙头看了一出由浅入深的春戏…
“秦公子看了这么久都还舍不得走,是要一起吗?”蔺起靠在青鸢颈间喘息的空档,青鸢斜了秦迁一眼。
“我不太喜欢在外面。”青鸢在的镜花水月更像是普通人家住的大宅,前厅后院一应俱全,两人情浓时直接在后院,虽是花木疏扶,秦迁还是什么都看得见…
“青鸢~”秦迁发誓他从未听到过蔺起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尾音拖了几个弯,像是埋怨负心人,偏偏又不舍到了极点…狐精惑人,到比起他身下这位…
拇指和食指稍稍用力捏着蔺起的下颚抬起来,青鸢给了他一个唇舌相交的深吻,直到蔺起气喘吁吁,他还要伸出舌尖一点点在蔺起的嘴角打转,把那些来不及咽下去的涎液悉数舔尽…“花好月圆如此春宵,两个人和三个人也没什么分别,对不对?”
“都…都听青鸢的…”
“那你呢,秦公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
“那抱我进屋。”一番云雨过后两人衣衫不整再正常不过,不过看青鸢的样子就知道他懒得再把衣服套上,有现成的人在,不用白不用…
秦迁男女不忌是真的,可也是女多男少,抱一个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男人,真的是头一次…数百步的路,秦迁不知费了多大心神才忍住不去看他,青衫褪尽红痕瘢瘢,细长的眼浓密的眉,初见时的淡色薄唇因为碾压变成了殷红,带着水色让人忍不住想要拆骨入腹…
“怎么过来了?”
“后悔。”
“呵~”
“是真的,后悔没早点过来…”
“让蔺起抢了先?”
“嗯……不过,你真的打算三个人?”
“你觉得我满足不了你?”
“你在下我在上,没人顾得上他。”
“那就要看你怎……”么字还没出口青鸢就被扔在了床上,如果蔺起是贪食不知餍足的野猫那秦迁就是饥渴难耐的饿狼,还没等把身子翻好嘴就被堵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正直的我到底在干什么>﹏<
☆、花魁㈣
“半夏,你下来。”青鸢仰着脸跟树上的荡着小腿的人说话,半夏艳红的裙摆跟着小腿的动作荡漾出一层层涟漪,若不是坐着的是枯树,那肯定是水月镜花里开的最盛的一朵…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树还不开花?这是第几个人了,八百?还是一千?”半夏的声音跟勾引秦迁时说的一样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字清楚,除了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在唱歌。
“有这么多?记不清了呀。”青鸢把头低下来细细的想,食指的指甲点在薄唇上都掐出红印子了,可还是想不起来到水月镜花的人一共有多少。
“九百八十三个,没一个能从水月里走出去,他们的魂,全都在你这…”
“可就算魂被我勾过来了,他们也…没有一个愿意把心给我,真是…寂寞啊。”
“夜夜有美人相伴,还寂寞啊?”
“嗯呐,什么时候能走出水月镜花,我可能就没这么寂寞了,不过半夏,你为什么能来去自如呢?”
水月镜花啊…
半夏给秦迁指的水月镜花,在百草集出门左手边走到头,青灰的墙大红的灯笼,朱红色的牌匾上水月镜花四个大字中规中矩;秦迁来的水月镜花,飞上墙头就看到勾了自己魂的家伙跟别人骨骼相缠,生气,却更希望那个人是自己;而青鸢在的水月镜花,是一个除了半夏任何人走进来就再也出不去的地方,包括他自己,多少年了…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在这里,但是记忆又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忘了,全都忘了…
他还记得一只全身雪白的狐狸在花丛里打盹,也记得第一次修成人形时从水里看到自己的惊喜,记得那棵能开出火红色花朵后来却连叶子都舍不得长的老树,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为什么离不开…
“找一个自愿把心给你的人,他会带你走,要么就等这棵树再开花,等花开了,我就带你离开。”他很少睡觉,成精的花草动物都很少睡觉,别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睡着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声音这么跟他说话,有问就有答…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这棵树开花。”
“为什么要等到花开?”
“花开你就可以走了。”
每次的对话都是这么开始,然后弯弯绕绕到青鸢醒来,就像是水月镜花一样,每次青鸢从水月镜花的门里出去,他就能到秦淮的那条花街柳巷,花街走到了尽头是绿水青山,或许两三天或许十天半月,他以为自己走远了却又能看到自己住的水月镜花,同样的阁楼流水,花木疏扶,还有那棵一直不开花的树。
“好啊,带我走吧…”日出日落,天又被染红了半边的时候,秦迁的手指慢悠悠的穿过青鸢披散着的黑发,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青鸢半闭着眼回答,语气就像是在回答“今天吃饭吗”一样随便。
作者有话要说:
☆、花魁㈤
“你怎么还不走?”推开镜花水月的门,青鸢就看到院子里立着一个男人,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自己最喜欢的那件月白色衣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走不出去啊!”蔺起转过身来,“秦迁呢?不是一起离开的吗?”
“你没看到他?”
“看见了,三天前回来的,只剩一缕幽魂,然后在你回来不久的时候散成了无数光点,挺好看的。”
“你不伤心?”
“为什么要伤心?”蔺起撇头,又把目光转向那棵开不了花的树,这棵树他看了半年了,从春到夏,夏末秋来,花开花落蔺起还是没看到这棵树长一片叶。
“是我多嘴一问…”
“他为什么会死?”
“离开水月的人都会这样逐渐衰弱,最后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跌落山崖,溺水而亡,屋舍走水…”青鸢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也不伤心,但…
“如果不走呢?”
“嗯?”青鸢猛的抬头想看蔺起的眼睛,可他还是仰头看着那棵树,漫不经心,连语气都是漫不经心。
“我不知道…”九百多人,不管是在这里住了一天还是三天,大多数死在了离开的路上,还有和秦迁一样要带他走的,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水月镜花,在远远看到水月镜花的时候青鸢都要问一句‘愿意把心给我吗?’,回答百种花样,却没有一个愿意,但最后他们都留在了水月镜花,和秦迁一样,魂回水月,三日后散成光点,绿光莹莹。
“那就留下来吧。”不等青鸢回答,他就自己做了决定,一点都不像是半年前那个一举一动都被青鸢牵制的蔺起,甚至要不是提起秦迁,青鸢都快把他忘了…
“留下来啊…”
虽说是蔺起要留下,但比起青鸢他更像是水月镜花的主人,至少住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青鸢从来没想过在腊月三十的早上给房门上贴一副春联。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青鸢,你这是咒我呢?”大冷的天,蔺起为了让他亲手写一副春联就要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特意把手在空气里冻凉了专门往肚子上搁,就算是全身长了白毛的狐狸也不能忍…可惜青鸢懒蔺起更狠,变成了白毛狐狸也要从被窝里抱出来,死命的揪脸上的软肉…
“蔺起你住手!”
“那你起来~”
“不起,冷…”
“冷也要起,今天除夕,要起来写春联。”
“为什么不是你来写?”
“冷手。”
“…”
“你不写就没饭吃。”
“我不用吃饭。”
“那你…以前为什么要抢我的…”
“好吃…”
“…”看着窝在怀里连眼睛都不愿意睁的蔺起没办法了,只剩最后一招…“今晚你在上!”
“真的?”果然…
“真的,你的眼睛要冒绿光了…”不怪青鸢,除了第一次是青鸢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