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记忆:纪事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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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记忆:纪事2007-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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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中,广场上都没出现万人大会堂的影子。只有1号和6号方案为大会堂预留了空间——却放在了南长街的南侧对景上,正是今天国家大剧院的位置。
  市委领导明确表示:“突出政治,大剧院要拿出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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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天建起大会堂(2)
由于没有一个令所有人都信服的方案,天安门广场的规划一直是“纸上谈兵”,直到1958年的秋天,这件事陡然被赋予了不同寻常的政治意义。
  1958年9月5日,时任北京市副市长的万里在市政府传达了中央关于筹备庆祝新中国成立10周年的通知——即建好万人大会堂、革命博物馆、历史博物馆、国家大剧院、军事博物馆、科技馆、艺术展览馆、民族文化宫、农业展览馆,加上原有的工业展览馆(即北京展览馆)共十大公共建筑。所谓的“十大建筑”概念就这样产生了,但稍加留意就会发现,这份名单中并没有我们通常认为的北京站和民族饭店,将近50年后才真正竣工的国家大剧院却赫然在列。
  今天我们总习惯把“十大建筑”中的大多数归为“俄式建筑”之列,其实,“十大建筑”设计与天安门广场规划的过程中没留下一点苏联人的痕迹——“国庆工程”开始的时候,参与规划的苏联专家已经全部撤出了。
  “不是有人不相信我们能自己建设现代化国家吗?老认为我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吗?我们一定要争这口气,用行动和事实做出回答。”在北京市国庆工程动员大会上,万里的话掷地有声。
  此时距离1959年的国庆节只剩下不到400天。全凭中国人自己,在400天内建起10座庄严美观、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建筑,这个任务究竟有多难?对比一下同期世界上其他著名建筑的施工时间就会明白——纽约联合国总部大厦用了7年,日内瓦“万国宫”用了8年,比“十大建筑”只晚一年开工的悉尼歌剧院则足足建了14年。
  关键时刻,中国人“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传统又一次发挥了作用。北京市政府随即以中国建筑学会的名义向全国建筑界发出邀请——短短3天之内,来自全国17个省市的30多位顶级建筑师就云集北京,在他们的名单上,我们几乎看到了中国建筑史上所有最光彩夺目的名字:梁思成、杨廷宝、张开济、吴良镛……
  大师们要做的,不只是“十大建筑”的设计,还有天安门广场的规划——根据中央的意见,“十大建筑”中至少有三座,即万人大会堂、革命博物馆和历史博物馆要安排在天安门广场之内,它们的设计与广场规划也就成了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
  当时的北京市规划管理局负责所有国庆工程方案的审核和汇总工作。据曾参加过大会堂方案设计的陶宗震先生回忆,此时经过中央和北京市领导的讨论,天安门广场的大致轮廓已经确定了:广场南北长800米、东西宽500米,正好符合黄金分割率——据说,500米的宽度是1956年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听彭真汇报广场规划时亲自定下来的;从人民大会堂北墙到中山公园南墙间的距离则为180米。
  

380天建起大会堂(3)
500米×800米,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5个巴黎协和广场、4个半莫斯科红场或者40个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在如此巨大的空间内做设计,整个世界建筑史上根本无章可循。
  何况,天安门广场的意义不仅仅是一座城市的中心广场那样简单。广场规划刚一启动,“都规委”的副主任佟铮就把一位解放军军官带到了规划局。此人名叫辛毅,是电影《停战以后》的编剧,参与指挥过国庆游行。辛毅给天安门广场规划提了三点要求:一、广场和长安街要无轨无线;二、路面要经得住60吨重的坦克;三、道路和广场要求“一块板”,不能有任何“沟沟坎坎”。
  于是,西单与六部口之间的古建筑双塔和经过天安门的电车轨道都被拆除了,长安街边所有的架空线也改走地下——北京的第一条地下管线走廊就此诞生。而许多年后人们才知道,“无轨无线”不仅是出于游行###的考虑——“紧急时刻,长安街上要能起降飞机”。
  好在,除了这些功能性要求,中央和北京市没有在广场形式和建设用地规模上做出任何限制。建筑师们大胆放开手脚,没过几天就拿出了7种方案。这些方案充满了不拘一格的想象,有一种甚至设计拆去正阳门城楼和箭楼,在此位置上建设万人大会堂……值得注意的是,7个方案无一例外,全都将国家大剧院安排在了天安门广场上。
  规划局把这7个方案分析、汇总之后,最终拿出了一个“四建筑方案”上报:广场两侧的建筑为国家大剧院、历史博物馆、万人大会堂和革命博物馆,两两相对分立于人民英雄纪念碑东西两侧。四座建筑各自独立,占地面积均为150米×220米,体型都是东西长、南北短。
  不料,这个方案连北京市委这一关都没过去,问题就出在了大剧院的位置上。
  在规划局的这个方案中,国家大剧院恰好是大会堂的“对门”。据说,方案向市委汇报时,时任市政府秘书长的贾星五就明确表示:“国家大剧院不能对着大会堂,要拿出广场。”很快,规划局便接到正式通知,为突出天安门广场的政治意义,国家大剧院要迁出广场,移到大会堂西面。
  大剧院的意外迁出,倒使广场内的建筑布局逐渐明朗了起来:西边安排万人大会堂,革命、历史博物馆则合二为一,放在广场东边——今天人们提到天安门广场,总爱说建筑布局是按照中国传统的“左祖右社”来安排的,然而遍查当年的文献资料,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个思路曾经影响了天安门广场的规划。“左祖右社”的布局,更多是有赖于大剧院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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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瑞卿:拆我的楼,我有意见(1)
“下一轮设计,我希望看到广场基本成形。”周恩来明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1958年的9月底,距离10周年大庆只剩下整整一年。
  除了定下“左祖右社”之外,大会堂与博物馆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占地面积有多大……都还是未知数,“成形”又谈何容易?
  此时一个意外发生的小插曲,却在无形中“逼”规划局划定了广场的建设用地。
  北京道路的一大特点就是东西向干道多,南北向干道少。据说,天安门广场在规划之初,曾经想打通南池子和南长街的延长线,向南一直与前三门大街连通,避免改建后的天安门广场变成市中心的交通枢纽。且这两条线打通后,大会堂和博物馆背后就有了环绕的道路,遇到重大活动时也便于疏散人流。
  不巧的是,1958年公安部的新办公楼刚刚落成,这栋大楼正好“压”在南池子的延长线上。9月底,万里在一次理发时遇到了时任公安部长的罗瑞卿,也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没等万里说出北京市的想法,罗瑞卿就“先发制人”笑着说:“你拆我的楼也可以,但是我有意见。”万里怎样去调和矛盾我们不得而知,只是一直到今天,南长街的延长线也没被打通。而广场东侧博物馆的建设用地,就只能从公安部的西墙外开始划起了。
  广场500米的宽度早已确定,这样一算,东西方向留给博物馆的宽度就只剩下了区区140米,博物馆的体型只能是南北长东西短了。为求对称,西侧的大会堂也照此办理。两栋建筑就此确定了建设用地规模:140米×270米。
  在这37800平方米的土地上,究竟将出现一座怎样的建筑?参与大会堂设计的建筑师们发挥了无穷的创意,有采用中国传统琉璃瓦顶子的,有采用攒尖顶“大帽子”式的,甚至还有很超前的设计,把大会堂设计成了完全透明的一个“玻璃盒子”……
  与“百花齐放”的外立面设计相对应的是,在大会堂的内部设计上,建筑师们被死死钳住了手脚。
  从初稿到定稿,大会堂的设计方案足足进行了7轮评比论证:叫大家来的时候只说做一个万人大礼堂,第二轮就加入了5000人的大宴会厅,第三轮,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楼也加了进来……建筑师们苦心设计的方案,往往转天就被全盘推翻。最令人头疼的是,大会堂的功能被不断扩充,建筑面积却不能相应增加,“最多7万平方米,一点也不能放宽”——这个数字,中央“咬”得很死。
  7万平方米,就算只做一个万人大礼堂,平摊到每个座位也不过是7平方米的面积,尚且不及平均每座13平方米的首都剧场,更何况还要建大宴会厅和常委会办公楼呢?建筑师们都说,大会堂的设计简直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戴着镣铐跳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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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瑞卿:拆我的楼,我有意见(2)
果然,大家“精打细算”做出来的设计受到了外交部礼宾司近乎刻薄的批评。因为面积所限,所有方案都把宴会厅安排在了大会堂的一层。礼宾司认为,这样设计贵宾进门之后没有回旋余地,没有休息场所,立刻“登堂入室”,显得过于寒酸,把国宴场所搞成了“大灶食堂”。另外,从大会堂正门一进去就是万人大礼堂,没有铺垫、没有过渡,有失庄严隆重的气氛,“像电影院,不能用”。
  就这样,大师们的方案纷纷落马。到1958年国庆节,10年大庆进入一周年倒计时的时候,“十大建筑”中最重要的万人大会堂,依然没有一个成形的设计。
  周恩来反复对建筑师们说:“大会堂可以一年建成,五年修嘛。”
  眼看再拖下去,天安门广场和万人大会堂就难以保证在国庆10周年之前完工,1958年国庆期间,焦急的周恩来做出指示:进一步解放思想,除老专家之外,发动青年同志参加国庆各大项目的设计。前几轮中作为“审核机关”而没有参与具体设计的北京市规划管理局,也正式加入了大会堂的设计队伍。
  著名建筑师赵冬日当时正担任规划局技术室主任,他是北京市委大楼的设计师,也因此得到了当时的市委第二书记刘仁的信任。规划局从大会堂设计的“幕后”走到“台前”之后,刘仁亲自找到赵冬日,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7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不去考虑。140米×270米的规划用地,也不去考虑。打破樊篱、另起炉灶,设计一座全新的万人大会堂。”
  按照这个思路,赵冬日和同事们很“舒服”地做出了新的设计方案——大会堂平面呈“凸”字形,由北向南依次排列大宴会厅、大礼堂和常委会办公楼,三部分以中央大厅相连,宴会厅放到二楼,大礼堂移至中央偏西的位置。至于立面方案,则沿用了前几轮设计中曾获得总理首肯的西洋柱廊式结构。
  规划局的方案完美地解决了此前大会堂设计过于“小气”的问题,只是支撑这恢弘气势的,是高达17万平方米,超标两倍有余的建筑面积。原来和博物馆“配套”的用地规模也被大大突破了——210米×340米,比之前几乎扩大了一倍。
  但这个方案能不能最终获得通过,谁心里都没底。且不说中央从没明确表示过放宽7万平方米的限制,眼看十年大庆一天天临近,多建10万平方米显然又会延长工期。更关键的是,17万平方米已经超过了故宫全部建筑面积的总和,画在图纸上容易,我们真的能把它变成现实吗?
  1958年10月14日,规划局忽然接到国务院的通知,刚从外地返京的周恩来将连夜召开会议,审查大会堂设计方案。经过刘仁的筛选,当晚10时,共有3份设计方案被送到了中南海西花厅,除了规划局之外,还有北京市建筑设计院和清华大学建筑系的两份方案——最终,规划局方案“雀屏中选”。
   。。

罗瑞卿:拆我的楼,我有意见(3)
据说,总理之所以没有计较10万平方米的超标面积而选中了规划局方案,主要是看中了两点:一是规划局设计的大会堂全部采取了一般建筑的比例,而在尺度上大胆地放大了一倍,显得气势非凡;二是在大会堂的中心安排了宽敞的中央大厅,既可作为休息大厅使用,还能举行纪念活动。而且,当时中央是打算在这里安放一尊毛主席雕像的。
  偏偏就是这两大“亮点”,随即在中国建筑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而周恩来似乎预料到了这点,从选定规划局方案的那一刻起,他就反复叮嘱参与下一步施工设计的建筑师们:
  “大会堂的设计不要一次把文章做绝,要留有余地。可以一年建成,五年修嘛。”
  总理选定规划局方案的时间是1958年10月15日的凌晨1点钟。果然,仅仅数小时后,设计方案就进行了第一次修改——图纸上大会堂北端宴会厅的宽度是108米,而大会堂北墙与中山公园间的距离足足有180米,刘仁认为两者不成比例,就在不影响整体结构的前提下,给大会堂又加了四条“腿”,使整个建筑由“凸”字型变为了“出”字型。
  大会堂“体型”的确定也使天安门广场的规划得以顺利完成:广场北部东西两侧分别安排革命历史博物馆和万人大会堂,两座建筑均采用柱廊结构,形成“廊”一实一虚,“柱”一圆一方的对比关系。它们连同后来建造的毛主席纪念堂,共同烘托起了天安门广场壮丽威严的宏大气势。在1997年4月的中日设计师北京交流会上,日本著名建筑大师矶崎新由衷地赞叹:“天安门广场真伟大,在高楼林立的日本,尚找不到如此气魄的国家广场。”
  著名历史地理学家侯仁之先生则给了天安门广场更高的评价,他认为,天安门广场的改扩建工程,可以视为继紫禁城建成后,北京城市规划史上的第二座里程碑。
  侯仁之说:“大会堂下面压着的,是永定河。”
  1958年10月28日,距离新中国成立10周年大庆还有11个月的时候,万人大会堂终于破土动工了。
  负责大会堂技术设计和施工图设计的,是北京市建筑设计院(即今天的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此前参与了大会堂全部7轮设计的著名建筑师张鎛,随即被市建院任命为万人大会堂的总建筑师。
  张鎛的家世颇为不凡,他的父亲就是清末两广总督张鸣岐。广州起义的起义军攻破总督府之时,张鎛刚刚出生半月,多亏革命党不伤妇孺才逃过一劫。长大后的张鎛并没有如父亲一样从政,而是拜在了建筑大师杨廷宝、梁思成等人门下。我们今天说的“十大建筑”中有三座都是张鎛的作品,除了人民大会堂之外,还有民族文化宫和民族饭店。
  

罗瑞卿:拆我的楼,我有意见(4)
担任大会堂的总建筑师,自然代表着荣誉,却更意味着艰难。总理审定的方案其实只是个“轮廓”,此时,17万平方米大会堂的内部结构还几乎是一片空白。为赶在10周年大庆前完工,大会堂是“边设计、边供料、边施工”的——张鎛落在图纸上的每一笔都将立即被付诸实践,每个小小的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隐患。
  可是,大会堂不是一般的建筑,很多特殊的设计要求,是身为建筑师的赵冬日、张鎛们之前不可能去考虑的。
  大会堂刚一动工,当时兼任全国人大常委会秘书长的彭真就派助手找到张鎛,对大礼堂的设计提出了具体要求——全国人大的正式代表在3500人左右,他们必须全部坐在大礼堂的一层,且每个座位都要配备桌子或者放文件的设施。
  张鎛打开总理审定的那张设计图,马上发现彭真的要求不可能实现——图纸上,万人大礼堂被设计成了圆形,按每个座位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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