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观止惊讶的是,最先开口的反倒是褚端,他也没看沉默的众人,这个人动作一顿,他开口道:“你说吧,如果这里面有什么曲折我一定帮他讨个公道。”
他这话平平静静地说出来,但谁都听得出他的决心,因为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上的气势隐隐攀升,显然是打算动真格的。这个屋子里面除了褚言这个十级魂师之外就他这个八级魂师实力最强,他这一动,众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你说。”褚恺两个字言简意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发怒。
褚立是褚家人心中永远的痛,相比起经常面无表情又沉默寡言的褚言,他的同胞哥哥褚立则是大家的开心果,从褚恺到褚墨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连难缠的褚菀也对这个弟弟颇有好感,可是在褚言二十一岁的那一年,褚立却永远留在了森林,再也没出来。
褚家发疯一般寻找了良久无果后,褚言专门出去外面找了专业的佣兵,亲自进入森林,就是想找出褚立,在没见到他的尸体之前,褚言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最亲厚的同胞哥哥居然死在了森林之中,那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历练而已,地点还是在森林边缘,以褚立的实力,他这么可能会死了呢?
褚言越查越不愿相信,最终的调查结果发现有痕迹显示褚立被野兽攻击,应该还是高级野兽,而褚言带进去搜救的专业人员在褚立衣服的残片上找到了专门吸引高级野兽的药米分,越调查褚言越心惊,他发现自己母亲的死也与蒹夫人有关,不止如此,她还暗害过褚家的许多人,在褚家内部安插人手,贪污褚家大量财物补贴她的娘家——陈家。
有一段时间褚言甚至不敢查下去,他越查越愤怒,这女人估计想把整个褚家吞进去!可是褚言即使知道这个他也没有办法,他只是无权无势的一个小人物而已,彼时他只是八级魂师,是整个褚家实力最高的人,可他要对上的人是帝国的一部之长,管吏部的陈部长。
陈家与帝国许多官员都有密切关系,光凭褚言他是奈何不了对方的,不仅奈何不了,还连说都不能说,因为这种事情一抖出来,撕破了脸,倒霉的一定是势弱的褚家!这也是褚家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蒹夫人手脚不干净,但还是供着她,让她在褚家舒舒服服呆着的原因,因为褚家根本惹不起她!
褚言千辛万苦之下,唯一想到的损招就是给自己的父亲下避孕药,让蒹夫人生不出孩子,以防褚家莫名其妙地就姓了陈。也正是有这么一把大刀悬在褚言头上,早年他偏激得有些不择手段,从某一个角度上来说他的确有利用苏论千以获得倪牧这个公爵的帮助之嫌。
也正是他的这个举动,让观止对他没好感,追伴侣之路走了许多弯路。幸好他们最终在一起了,褚言现在也修成正果,在不知不觉期间,他已经有了抗衡陈家的实力,因此尽管知道陈家和二皇子搅和在一起,褚言还是果断地出手了,这账已经憋在他心里太久,他也应该清一清了。
褚言一直找人收集证据,利用手中的势力逼对方露出马脚,只不过想不到二皇子居然会如此丧心病狂,居然直接派人来对付观止,这进一步坚定了褚言清理掉他们的决心,既然他没办法直接对付二皇子,但陈家和陈家的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交给他吧!
得到了褚恺的许可褚言也不卖关子,他直接从褚立失踪的那一刻起,仔仔细细地说出自己找到的证据,边说他还拿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投影出影像,展示相关证据。
褚言从褚立的事情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自己母亲死亡的嫌疑,最后说到褚家的家业被贪污亏空,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褚恺沉默着一直听完,最后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猛地转过头,几乎目光如刀地射向蒹夫人:“陈蒹葭,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蒹夫人早已没有当初的明艳,她几乎瘫坐在椅子上,面色难看地喃喃自语,已经有些陷入了疯狂状态,“不,我没有,这些都是陷害!你陷害我,我们陈家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你等着!……”
褚言讽刺地看了她一眼,再次开口道:“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家现在也不用担心陈家了,等明天醒来,我们就会发现帝国吏部部长陈润安已经在大牢里,以叛国罪处以极刑,而陈家也会死得死,坐牢地坐牢,不得善终,这就是你陈家人作恶多端的下场!”
“啊——你胡说!”蒹夫人凄厉地叫了一声,披头散发地就朝褚言扑过来,不过现在的褚言早已经不是原来的褚言,在十级魂师的他看来,蒹夫人出其不意的动作就像是慢动作一样,褚言毫不留情地一脚就把她踹了出去,蒹夫人整个人撞翻了好几把椅子,最终被屋子里的大柱子上挡了一下才停住。
十级魂师的攻击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待褚惜前去查看的时候,蒹夫人口眼鼻耳都有血迹,看起来伤得颇重。
这一连串事情也不过就发生在一瞬间,事情的完结最终以蒹夫人的重伤作为结局。
事情落幕后,褚恺看了在场的几人一眼,好像更老了,他沉默良久,最终摆摆手,“把她送去治疗,伤好了也不用带回来,直接送去精神病院疗养吧,让她呆在里面也算全了情分。”
说罢这位受伤最深的老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大家一眼:“你们走吧。”
褚言目的达成,知道自己的父亲想静一静,也没多呆,率先带着观止离开。接着褚家的几个儿女对视了一眼,也无奈地离开了。
观止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见褚恺在灯光下孤独的剪影莫名地就觉得心酸,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位老人在这一场事当中才是最受伤的人吧?
过了几天,观止他们收到消息说褚言那一脚给蒹夫人带来了损毁行伤害,蒹夫人的眼睛彻底瞎了,耳朵也彻底聋了,估计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恢复。
听到这个消息褚言倒是沉默了一个晚上,脸色神色莫辨,最终他问观止道:“我这样做,你会不会觉得我残忍?”
观止不知道他会想这个,亲了亲褚言的额头,观止想了一下开口道:“我们国家有一句很古老的话叫‘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褚言听到这句话神色柔和下来,他脸上微微带着点笑意,“我知道了,早点睡吧,明天我陪你去参加毕业典礼。”
☆、第102章 一百零二毕业典礼
褚家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褚家原来是想借联姻巩固自己家的地位,却不料引来贪心不足的女人,累得褚家差点家破人亡,这对褚恺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原本以为蒹夫人只是贪婪了点,在暗中补贴娘家,想着还要借她家的势,也没太在意,却没想到那女人居然暗害了他的幼子。
在真相大白之后,褚恺又愧疚又难过,甚至陷入了深重的自我怀疑中,几天不到,原本只是两鬓斑白的他头发白了大半,人也病倒了,随褚言回去褚家探望褚恺的观止看得心酸。
这天早上起来观止又想起了这回事,他担忧地对褚言提议道:“要不然接父亲来咱们家住一阵子吧?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地住在褚家大宅,怕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观止提议褚言正在给他倒牛奶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柔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邀请父亲过来住。”
“当然不介意,”观止给褚言递过去自己做的爱心早餐之后,认真地对他说道:“作为子女的,我们本来就有赡养父母的义务,父亲过来住的话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嗯,那我明天对父亲说,这事先缓一缓,我们要快点,你的毕业典礼可不能迟到。”
观止耸耸肩,毫不在意:“放心,我们起得那么早,来得及的,更何况我在那里又没有呆几天,毕不毕业其实也没太大关系。”
说是这么说,观止还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他几年前在帝都大学呆得可不算愉快,今天怎么着也得出这么一口气,当然不想迟到。
毕业有专门的毕业服装,观止这套是在竺鹤轩所在的绣衣定制的,他本来就长得精致,这两年历练下来,眉宇间又有了一份自信从容的气质,穿上这套合身的毕业礼服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说不出地有韵味。
观止和褚言并没有提前过去帝都大学,他们到的时候,帝都大学已经是人山人海,大部分人都已经到齐了。现在虽然大型兽潮才刚过去不久,但这里是帝都,基本上感觉不到兽潮,也没有受到兽潮的冲击,况且在这场人兽大战中,最危急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大家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庆贺放松一番。
停好了车,观止直接携褚言去大礼堂,他们要在这里接受毕业证书,完成毕业典礼。
“您好,是观止同学吗?我们已经等您很久了,请跟我来,我接引您进去。”一进大礼堂的门,站在门口迎宾的礼仪小姐中其中一位眼睛一亮,便迎了上来,这些迎宾小姐们也是帝都大学的学生,而观止现在已经成为奇迹的代名词,尽管受过专业训练,但礼仪小姐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她居然有幸接待到观止!她接待到全帝国最年轻最优秀的高级药剂师!作为药剂师的一员,礼仪小姐怎么也没办法平静下来。
“对,我就是观止,我们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不用劳烦,谢谢你。”观止见礼仪小姐激动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温和地说道。
礼仪小姐听到这话,激动得脸都红了,回眸嫣然一笑,一叠声声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方才窦院长提前交代了,您要作为帝都大学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致辞。”
褚言见到这一幕,眼底暗了暗,观止不经意间觑到他的脸色,知道这只大醋坛子又吃醋了,他忙离美丽的礼仪小姐远了一点,“好,我安顿好我的伴侣之后,等一下自己去找窦院长可以吗?”说着观止顺势握住褚言的手,“反正时间也还早,我想先带我的伴侣参观一下我的学校。”
见观止这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礼仪小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遗憾地放人:“好吧,等一下您记得自己去找窦院长,祝你们玩得愉快。”
“谢谢,辛苦了。”
在礼仪小姐红着的小脸中,褚言有些忍无可忍地冷着脸拉着观止离开,他怎么不知道原来观止还有招蜂引蝶的潜质?!
一路走来,不过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有许多人都笑着过来跟观止打招呼,还有一些人过来,以熟稔的姿态和观止攀谈,又是拉关系又是恭维的,最后还没等等褚言冷脸,观止自己倒先受不了,直接拉着褚言在一个角落里躲了起来。
“天啊,我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么多人的热情。”观止穿着剪裁得宜的毕业礼服,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道,感觉这简直要被人民群众淹没了!
“成功是男人最好的装饰。”褚言低沉着声音开口,话里话外总带着点酸味,观止知道他心里多半不爽,笑嘻嘻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开口调笑道:“那么你记得掩藏一下你的成功啊,你可比我厉害多了,我怕某一天别人知道你是十级魂师的时候会有狂蜂浪蝶把你淹没。”
褚言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揉了揉观止的头发,难得温柔道:“我不会让他们靠近我,我只属于你。”
他低醇的声音说这句话的时候,观止感觉到头皮都在发麻,脸瞬间红得快冒烟,他腹谤: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话,感觉好奇怪啊,明显跟褚言的面瘫脸不搭嘛。
这是比我爱你更肉麻的表达,也不知道褚言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就说出了口。
观止羞窘之下开始左右言他地转移话题:“这些人也真是……明明之前还把我骂得跟那什么一样。”
看着热闹的人群观止不由感叹,捧高踩低,世态炎凉,这个学校估计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这两个词了。褚言也不介意他转移话题,神色如常地开口道:“世人趋利,这就是人性,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也是,添痔结驷,无论多么恶心的事人们为了利益也干得出来。”观止感慨,不过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想了想笑道:“你见那天我去考七级药剂师资格证的时候柴老看我的眼神没?他简直就是想把我剖开仔细看看我究竟是什么怪物,居然只用了六年就成为了一个高级药剂师,哈哈哈。”
那天观止去考七级药剂师资格证,考过了的时候柴老柴书立拿着观止的证书一脸见鬼的表情围着观止左看右看,最后不死心地问道:“你确实是观止?那个从栖梧村出来,今年二十四岁的观止?!”
难为这么一个老人家,他的眼睛瞪大到观止都想拿手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以防万一柴老的眼珠子掉下来好及时伸手兜住,最终观止还是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无辜地点点头,“嗯,是我,您不是已经抽血做了基因鉴定吗?”
柴老哆嗦着嘴皮子,想开口,张了张嘴几次之后才最终说出话来,不料一开口就是:“观止啊,你还缺不缺徒弟?”实在让观止囧得可以。
二十四岁的七级药剂师,尽管这只是高级药剂师中的最低级别,但二十四岁的高级药剂师啊,从古至今,闻所未闻!
这消息一出,几乎举国皆惊,这次不用谁预言,大家都知道一颗巨星在空中冉冉升起,此时观止身价倍涨,不少人都来套近乎拉关系,也有不少人求着观止收徒的,一时间让他烦不胜烦,在家里躲着不想出门,也只有今天,他才难得出来参加毕业典礼。
还没有等观止休息多久,他的私人通讯器又响了,观止掏出来一看,伸到褚言面前,对正关注着自己的褚言示意——是伊和泽,观止刚接起通讯,那边的伊和泽已经叽里呱啦一大堆话说了出来:“观止,你们在哪儿,我怎么没找到你们?你们来了吧?你们确定确实来了?”
“哎,我说,伊和泽同学,你就不能喘口气再说话吗?”观止无奈地接到,“我听着都替你感到累。”
“当然不能,”伊和泽理直气壮地接到,“一口气能说完的话干嘛要留到第二口啊?”接着他幸灾乐祸地嘿嘿笑了两声:“被热情的人们淹没了吧?好多人在跟我打探你的消息,怎么样,有没有被人们堪称迅速的变脸态度惊到?”
“不止那些人,连你的热情我也感受到了。”观止毫不掩饰地对他翻了个白眼,惹来他又一阵嘿嘿的笑声,“算了,你也别过来找我们了,我和褚言马上过去,你在哪儿?”
“在大礼堂,跟我二哥来的,你们快点过来吧。”今年只是观止毕业,凭伊和泽的学分,他离毕业的日子还早着呢。
“行,你们等一下,我们马上过去。”说罢观止站起来整理自己的毕业礼服,在这里毫无形象地坐了那么久,观止的衣服有些乱,褚言伸手过来帮他整理衣领,“你真的要代表毕业生发言?”
以褚言对他的了解,褚言十分清楚观止对帝都大学并没有好感,对帝都大学大部分的教授学生们也没有好感,现在观止的实力上来了,人也出名了,帝都大学请他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表演讲,何尝不是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褚言不认为观止会乐意成全帝都大学。
听了褚言的话观止手一顿,他回过头来看他,狡黠地笑了笑,“为什么不?他们邀请我,但我会说什么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啦。”说罢观止俏皮地眨了眨眼,明显没打好主意。
褚言闻言屈指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眼底里满是宠溺,“别把事情闹大了。”
“放心啦,我有分寸。”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