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终于动了。晓雨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反应,泪沿着原先的方向再次跌落,静馨惊喜的呼唤一声,“晓雨,你不要吓我!”
慢慢的抬起头,额上的伤口已经慢慢结了一层厚厚的黑痂字,红黑白的交错让那张耀眼的脸变得那么的可怖。
嘴唇泛着青,整个人瑟缩着,抬头对上静馨双眸的一刹那,哇的一声,那积攒多时的泪,潸然而下。一颗一颗狠狠的拍打在静馨的手上,身上,砸在心头,灼伤了一片。
林云沉默不语,脸色阴沉着,所有人都没有见过他此时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为静馨的忤逆而雷霆震怒,但却不知冰封之下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思绪百转,却还是逃不离那束目光,好熟悉,真的好熟悉,是他!对就是他!可是他已经死了,死了,不是吗?可是,他还有她!手掌用力的拍在案几上,电光石闪间惊呼出声,“对,就是她!是她!”
十年了,她还是来了。身子一软像是放松的解脱,像是生命力被抽走的颓败,身子慢慢的滑落在椅子上。他说过的,旧结束便是新的开始,旧的开始便是新的结束。欠下的终究是要归还的。
想起静馨临走时的那个眼神,林云笑了,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是他的孩子,没错,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倔强,但欣赏的眼神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暗淡。一样的,一样的为了朋友和兄弟而奋不顾身。老天亏欠了他太多,他说过,他此生只亏欠了三个人,除此之外,他无愧于天无愧于地。现在想想,他错了,他亏欠的不是三个人,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生命是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得以延续的,希望老天可以对她仁慈一些吧!十年了,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虽然自己不知道她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求学还是为了复仇,他都会,都会帮助她,即使最后那把锋刃会狠狠插进自己的心脏里。
拳头紧紧的握住,十年前,自己亏欠了太多,十年前的一切,像是揉进自己心脏里的沙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自己。该还的,自己都已经还了,现在,自己亏欠的只有他,自己的好兄弟。自己现在只想跟随自己的心走一走了。目光变得深邃和坚定起来,这一次,她似乎要面临大难了。
晓雨一直在哭,一直在哭,似乎要哭尽一世的眼泪。静馨的衣服被打湿了,晓雨的衣服也被打湿了。
两个孱弱的身影在风中紧紧偎依着,像两片孤独飘零的残叶,饱经风霜,在瑟瑟寒风中显得是那么的单薄。
泪眼模糊中,思绪渐渐变得清晰,晓雨的嘴张张,却似乎发不出一点的声音,想对静馨说些什么,但视线却朦胧起来,直到一切都化作无尽的黑暗。
最后一缕意识涣散的那一刻,伸伸手,笑了。
她,抓住了。
第三十一章噩梦的开始
“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血,血,血!”
“又做恶梦了?”将晓雨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拭去她额上的冷汗,另一只手轻轻抚抚她的背。
“我还好!”
可是沉沉静夜中,静馨听到了晓雨牙齿碰撞摩擦的声音,冷汗不停地在沁出。
“不怪我们的,不怪我们!”
当身边的急促的呼吸渐趋平稳,望着漆黑的夜,在静馨的眼中生成一个黑黑的漩涡,静馨再难成眠。
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想到会发展到今天这般的田地。但所有事情的发生其实早有缘由。只是当时我并没有发现。
从华尔兹大赛到现在发生了太多太多,舞会更像是一场亡者的祭奠晚会。我不断问自己学到了什么,原来两条血淋淋的生命告诉我的只有两个道理。
你以为你恨着,但不知不觉中,你已经爱着,或者说,在恨着的同时,你深深的爱着,只是你从没有问过你的心。执着于你的感觉,殊不知,这世界上,最是感觉会欺骗人。人生的可悲不在于你发现其实你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爱的存在,而在于当你发现爱比恨多那么一点的时候,所爱早已飘然而去。
你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时候,其实一切早已经都脱离了预定的轨道,汲汲营营却还是输给了两个字——意外。当你以为你是游戏的开始者时,其实你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
所有人都以为,她最爱的是钱,最渴望的还是钱。但没有人知道,在她内心的深处,从小到大,她最渴望的却是平凡。
做一个平凡的姑娘,有一对平凡的父母,有一个平凡的家庭。
她爱钱,因为她是缺失的,她认为,只有钱可以弥补她欠缺的一切,就像她步入樱光皇家学院时的第一句话,来到这里,她就是为钓金龟婿的。可是自从她认识了她,认识了他,认识了她们,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悄然的变化了。
她以为她可以拥有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了。
毕竟,“她”在她的生命里已经消失很久了,可是她没想到,“她”会再次出现她的生命里。千年修行一朝散。是她太傻了,只要生命在继续,有些东西就永远切不断,撇不清。
当那一粒种子播种在“她”的肚子里的时候,渴望便注定了只能是渴望。
二十层楼的天台,高吗?向下看去,距离远吗?
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不远,但中间隔着的却是生与死之间。这能不能成为她们之间的了结?
坐在天台护栏的边沿,双手扶着铁护栏,就那么静静的坐着。脸色苍白的像幼时糊灯笼时用的白纸一样,一身白色的病服。长发就那么披散着,风撩起一缕发丝,黏在唇上,黑白之间,死亡的气息倾泻。
牙齿紧紧的咬着没有半丝血色的唇瓣,一只手微微抬起,伸向空中,像是要抓住什么,她以为她抓住了,但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抓住。她原以为的,她悉心经营的大厦,其实只不过是不堪风吹的茅屋。
如果说命运是一张无情的大网,那么命运凄苦的人便是被这张巨网牢牢网住的人。你的人生只有两个选择。一,冲破了它,二,屈服于它。曾经的曾经,她想突破命运的桎梏,但现在的现在,她累了,她只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去追寻她的渴望。
……
静馨永远都忘不了,当晓雨睁开肿胀的就像两个红核桃似的双眼时,看见自己的第一句话,她是几近崩溃的,哭着说的,“她是妓女,她就是妓女!她是我妈,她真的是我妈!”
她哭着,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只是一眼没有注意,她就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狠狠的向她自己的手腕划去。尖利的锋刃泛着白光,血滴落在她洁白的病服上,那么的刺眼。她的大眼睛里此时写满了惊恐,看着自己握着锋刃,流淌着鲜血的手,她的手腕一松,双手捂着她自己的眼睛哭了,哭着,哭着说,她的血,脏,好脏。
命运总是爱开玩笑,有的人一生会制造多的玩笑。而她,她说她一出生就是一个玩笑,天大的玩笑。
她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或许“她”也不知道吧。
当记忆之门开始开启时,她眼中的父亲变幻着,她以为她的父亲是那个捏着自己的小脸蛋,对母亲笑着说长大后一定和你一样漂亮。她以为听到夸奖自己的话,“她”会笑,“她”确实笑了,但她不懂,那笑为什么那么的苦涩。她以为是那个看着自己满眼嫌弃,只是粘着母亲的中年老头,她很不喜欢。她以为……
后来有一天,警笛鸣叫,那一天是那么的混乱,自己只是张着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哭,因为有人在哭,有人在骂,她只是躲在角落里,蹲在那里,看闹剧一般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终于安静了,一个穿制服的人走了过来,他高高大大的,弯腰,摸摸自己的头。自己眨着汪汪的大眼睛看看他,笑了,抓坏人的游戏结束了。可是,妈妈呢?仰起头,轻轻抓住那人的裤脚,“妈妈呢?”
那是她最后一次叫“她”妈妈。
后来,她被领养了,再后来,她知道了,她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她,只有一个叔叔。
叔叔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母亲,但是她知道,她都知道。长大,懂得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它将你曾经不是伤口的伤口撕裂,放大,再撒上一把盐巴。
她深深的记得她十岁生日的一天,叔叔拉着她来到一个地方,他对她说,晓雨,今天你会有一个惊喜。
惊喜?她看看四周萧瑟的一切,高高的墙壁,一扇大大的铁门,油漆已经斑驳。这里会有惊喜吗?他们一直等到日已偏西,叔叔和守在铁门外的另一个叔叔耳语着几句,却忽然吃惊地大声道,‘什么?她走了,竟然什么都没有说,难道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吗?’
但他的话音随即低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身边的她,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周,眼睛溜溜的转着。他叹一口气,放下了心,小孩子还是好奇心重。
只是他不知道,她在心里再次对她自己说,她没有母亲。
叔叔一直一个人,靠着单薄的薪资供养着她和他。自己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好,但自己知道,“她”是因为钱,而他们日子的苦涩也是因为钱。
再后来的后来,叔叔生病了,他说过他会照顾好她的。可是,他失信了,他也骗了她,在她的心口上再次划下一道大口子。
那年,她十三岁。他抓着她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松开了。他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也只是张了张口,喉咙发出几声咕噜咕噜的声音,却始终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
她没有哭,因为她只有自己了,那一天起,她的身上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她在心中下了一个定理,只有钱不会离开,不会变化。
他把她交给了一个阿姨,但是那对于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只是一个栖身之所而已,哪里都是一样的。
变化。她遇到了自己,在她眼里笑的很温柔,总是忍让她的自己。
自己清楚地记得,那是她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她笑着对自己说,‘嗨,林静馨,我们做朋友吧!’
自己知道这次,自己真的走进了她的心里。
她带着自己逃课,为了自己打架,带着自己算小账,甚至是教自己如何做铁公鸡,如何做到真正的一毛不拔。难怪她的性格会是那样。原来她的每一次嘻嘻哈哈都是站在刀尖上的舞蹈,那种痛,只有她自己知道。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的刺长在外面,其实她的刺长在里面。
往日的一幕幕,让自己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她说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她有林静馨这个死丫头,她开始忘记以前,开始学着过新的生活。好运总是紧步而来,她认识了康敏,认识了……她还认识了净晨,第一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男孩,他那么的完美,自己的卑微让自己更加的努力改变。但没想到,更大的风暴在后面。这不是命运的补偿,而是命运开的更大的玩笑。
那一天,她忽然收到了来自茉莉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约自己去博海楼的二层中段。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她忽略了博海楼二楼中段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段。
至今,自己听到那里,当时握拳的力度仍旧清晰。
那里是噩梦开始的地方。晓雨的噩梦,自己的噩梦,乃至于是茉莉的噩梦。
……
静馨手上的血已经结成了厚厚黑黑的痂子,心里的血却没有停止结痂。晓雨洁白的病服上此时盛开着一朵朵黑红色的莲花。
静馨静静的听着,像是在听晓雨的故事,也像是在听自己的故事。不同的经历,同一种感情,有时候静馨自己都分不清,她是林静馨还是阮晓雨。冥冥之中的冥冥,早已埋下伏笔,后来,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错觉。
晓雨的脸色越来越白,提起那天,她的心痛彻了,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碎了。
晓雨的眸中写满了绝望,“那天……”
第三十一章恶梦的开始二
晓雨的眸中写满了绝望,“那天……”
“茉莉 ,你找我什么事情?”晓雨很不喜欢茉莉,茉莉欺负过静馨,而且她本来就讨厌让茉莉那样的女孩子。
茉莉的眼神里写满了轻蔑。双手环胸,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晓雨。
“我很忙,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可就走了!”
“你认得张凤吗?”茉莉此时笑的比花还灿烂。因为她看到,听到那两个字,阮晓雨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她在害怕。
“我不认识!”扭头,想立刻逃离这里。
“慢着!”
身体僵住了,没有回头,语音里有了一丝颤抖,“你想怎么样?”
“你说林静馨她们知道了会怎么样?”
扭头,手指颤巍巍的指向茉莉,“你!”
“你什么你!”茉莉的声音徒然大了几分,满意的看看驻足的同学。
晓雨的声音软了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和这个阿姨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
“阿姨?”茉莉状似一脸吃惊的表情,但眼睛里却闪着恶毒的光芒,像毒蛇一样,潜伏着,伺机咬下致命的一口。“是妈吧!”
“你!你怎么知道?”晓雨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双眸张大,黑色,还是黑色,黑色的恐惧铺天盖地而来。
……
此时,茉莉的脸上笑开了花,“那天真的太过瘾了!哈哈!” 由于笑的太招摇,扯动了嘴角的伤口,使她的笑收敛了一些,但眼中的恨意愈加的浓厚了。
田娇满意的看一眼茉莉,看来她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没用。毒蛇就是毒蛇,即使长了个猪脑袋,仍旧也可以在关键时刻让人致命。那么下一步就可以继续了。
田娇面上浮上一缕忧色,像是很犹豫,有些话,到底该不该说。
茉莉看着田娇的样子,不由得问出声,“岳薇,怎么了?”现在自己真的很佩服她了,竟然可以把阮晓雨的辛秘挖出来。
“这次我们整到的可是只有阮晓雨一个,学校可是迟迟没有做出惩处方案呢!”看一眼茉莉的脸,“你的脸还疼吗?林静馨这下手还真不轻。”
茉莉摸摸自己已经生疼的面颊,“我不会放过她的。”
田娇点点头,有意无意的在点拨茉莉,“我记得樱光是绝对不允许学生间大的暴力事件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茉莉抚掌一笑,眼神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那时我还不知道她们恶毒的阴谋,只是在病房中静静倾听着晓雨所说的一切,也不并知道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我打了茉莉,但我并不害怕,不是因为我胆大包天,而是因为既然该面对的迟早都会面对,为什么现在就开始忧心忡忡,让关爱自己的人一起难过焦急。
“她回来了!”
“你还恨她吗?”静馨对上晓雨的双眸,自己似乎问了一句不该问的问题,“那你爱她吗?”
晓雨垂下了眼眸,“如果换做是你呢?”
自己?静馨呆住了,如果换做是自己?恨吗?恨!如果没有恨,或许就没有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了吧!
“那你想见她吗?”
“静馨,我累了。我想静静。”
“好吧!”轻轻叹口气,看一眼情绪已经渐渐恢复平稳的晓雨,“你要保证,不许做傻事”
“好!”认真的看一眼静馨,“放心吧,我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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