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连忙上前扶住，慧娘歉意地道：“恕我身子不争气。实在起不来了，请王妃和少夫人见谅。”
“我们也不是外人，妹妹这么客气做什么？你这样。倒叫我们心里越发不好过了。”北静王妃忙上前亲自扶着她道。
“王妃和夫人请坐，菊儿，倒茶来。”
那个小丫鬟答应一声。就出去了，北静王妃忙道：“不用麻烦了，我们只是来看看你，本想能多叙叙，可谁料想这才一年的功夫。你就病的这个样儿。叫我看了心里真是难受。”
“我在京里的时候就说过，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这也不是人力所能强求的，也是我的命罢了。王妃和少夫人不必为我担心，能够早日离开这个浊世，正是我愿之所在。”说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老嬷嬷忙上前替她拍着，又向我们道：“王妃和少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姑娘自从京里回来，就病倒了，后来太太去世，姑娘就说要遁入空门，我们怎么劝也不中用，结果不久姑娘就病重了，也出不了门，弄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慧娘姑娘，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傻了，为了那个人，可值得么？身子是自个儿的，还是要好好保重啊。”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任凭是谁，治得了病，也治不了命。我现在已经不想那些了，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去，就是我的福气了。”
“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净说这些丧气话？这怎么能说是命？是你自己摧残身子啊。”我心里着急，道。
“少夫人，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人生一世，总有自己不可化解之事，我也是无能为力。也不能苛求自己了。”她说话的语气那么淡然，令人一阵寒冷，我知道再怎么劝她都是无用了。
北静王妃还要再说，忽然见小萍进来道：“王妃快请回去，王爷刚才回来，说是找王妃有要紧事。”
北静王妃和我对视了一眼，连忙起身，又柔声向慧娘道；“今天不巧，偏偏我家里赶着这时候有事，你只管好生养着，把心放宽，我改日再来看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
“王妃只管请便，今天能来看我，我已经是很感激了。只是不知今日一别，可还能再见么？只怕就是永别了。”慧娘凄然笑道。
“又说胡话了，我们见面的日子长着呢，你别再说了，好生歇着吧。”北静王妃又向我道；“我回去瞧瞧，要是有什么事，我立刻打发小萍来找你。”
我会意地一点头，北静王妃就匆匆出去了。待她走了，慧娘望着北静王妃的背影小声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却已经得了两个，也就无憾了。”
“正是呢，你看我和王妃都这么惦记你，你就是为了我们，也该好好治病，好好吃药啊。”我趁机说道。
“王妃和少夫人对我的知遇之恩，我实在感动，只是不能报答了，我也没有法子，只好来世再见罢。”她不待我说，便叫丫鬟从箱子里取出一幅慧绣，道；“这是我去年秋天时绣的，虽然不好，好歹是绣完了的，我现在只有这一幅完整的了，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可送，就把这个送给少夫人，拿着当个念心儿罢。看见它，就像看见我一样。”
我拿过这幅慧绣，只见绣的分外精致，每一针似乎都是用了十分的心思，一针一线慢慢绣出来的，我不禁道：“你看你，病着还这么劳神做什么？”
“这也是我最后一件了，别人我舍不得，只有少夫人，自从相见那一日，我就将少夫人引为知己。这件东西虽然粗陋，却是我用心之物，就送给少夫人，也算是我留在人世的一点纪念吧。”慧娘注视着我，像是要把心都交给我似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慧娘之死
我心里五内俱焚，不禁落下泪来；“你别说这样的话，叫人怪不好受的，等你好了，要绣多少绣不得？到时候我还要要个十幅八幅的呢，只怕到时候你忙的绣不过来。”
“可惜我是永远不能有那一天了。”慧娘说着，我在她身边，只觉得她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我有些慌了，忙道：“慧娘，你怎么了？”
任凭我如何叫喊，她的眼睛睁着，却说不出话来，我只是不停地摇晃她，想要她立刻恢复起来，她似乎费尽了力气，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来；“我好不甘啊！”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立刻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眼睁睁地望着眼前这一切，却觉得什么也做不了，头脑中一片空白，旁人的大声哭泣，屋里乱糟糟的人来人往，我都恍惚没有察觉。过了不知有多久，我缓缓地站起身来，手里还下意识地拿着那幅慧绣，不忍心再看屋里的景象，慢慢地走出去，刚到外面，不知怎的，被剧烈的阳光猛地一照，我顿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费力地睁开眼睛，已经是傍晚了，屋里点着一盏烛火，摇曳着温暖明亮的光芒。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代善的面容，想起来我已经有两天两夜没有见过他了，虽然时间这么短，看他也是憔悴了不少，想来这几天和南安王等一起共事，也是胆战心惊，处处小心吧。我心疼地望着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代善急切地打断了：“涵儿，你终于醒了，怎么好好儿地就晕倒了呢？可叫我担心坏了。”
“不妨事，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我看你也累坏了。怎么。今天晚上衙门里没事么？”
“已经都处理完了，几位王爷也都各自回去了。你什么也别想，我今天好好地陪你。”代善柔声道。
我笑了笑，代善又道：“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不好好保重，往外头跑什么？”虽然是责备我的话，语气里却满是温情。
我想起慧娘，又想起素绢。心口一阵疼痛。不由自主地用手捂着，道：“你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叫我怎么能不伤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一回来。沁瑶都和我说了。几乎把我吓死了，你和素绢两个人在屋里，遇到了那样的事。亏得你还算机灵，不然结果我都不敢想。”
“可是我虽然没事，素绢却就这么突然去了。她是为我而死的。”想着想着。又禁不住要哭起来。
“我知道你对素绢的感情，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哭也无济于事啊，也不能让素绢死而复生了。只是你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啊，你好好儿地。才能为素绢报仇。”代善换了严肃的面孔道。
听了代善的话，我更加伤心了，素绢因我而死，我现在却无能为力，不由得道：“我不想么？可是你叫我怎么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事急不得，以后有的是机会。”代善安慰我道。
我知道代善是怕我难过，可是我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忽然帘子一掀，沁瑶手里端着一个青花小碗走了进来，道：“奶奶，你快把这碗燕窝汤喝了吧，方才王太医来看过了，说奶奶这几天是劳累过度，伤心损神，可得好好调养。”
“我现在吃不下，你先放在那里吧。”
沁瑶为难地看看我，又看看代善：“这怎么行？奶奶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身子怎么熬得住？”
“拿来，把碗递给我。”代善说着从沁瑶手里接过小碗，舀起一勺，轻轻吹着，柔声道：“涵儿，吃一口好不好？只有自己身子好了，才能有力气去做事啊。你是个明白人，怎么这点道理都想不通？”
“你说的是，那我就吃些。”我拗不过代善，想想他说的也是道理，便勉强咽了几口下去。
代善慢慢地喂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我有什么闪失似的。虽然心里伤感还未散去，可是却是一股温暖在我心里弥漫开来，我不禁道：“咱们好久没这么亲近了。”
“可不是，这些天不是忙么？等忙过了这一段，我一定多陪你。来，再吃一口好不好？”
我勉强又咽了一口，笑道：“只要有你这样陪在我身边，我不吃东西，心里也是高兴的。”
“那也得吃东西啊，这样我才高兴。”代善笑着，把空碗递给沁瑶，扶着我重新躺下，笑道：“今天晚上你就什么也别想，好好地睡一会，明天再说明天的事。”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我心里怎么能安定的下来？想起一件事来，便问代善：“你衙门里的事可还顺手么？南安王没有刁难你吧？”
“没有，就是他想找我的茬儿，恐怕也找不到，你放心吧，凡事我都会小心的，自有分寸。”
我放心地轻轻闭上了眼睛。代善我一向是知道的，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今天，就让我暂时休息一下吧，明天，还有许多新的问题等着我呢吧？
这甜蜜而温馨的一夜是短暂的，欢娱嫌夜短，不知不觉，就已经天亮了，代善不敢耽误，连忙起来，饭也没吃，就匆匆换上衣服，赶到衙门里去了。我自然也得早点起来，一边梳洗，一边问道：“去问问北静王妃，今天可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么？”
沁瑶答应着去了，不一时回来说道：“王妃说了，今天要去的，她在月恒殿门首等着奶奶，一同进去。”
“那我们快动身吧。”我对镜看了看妆容，忙着出门去了。
从月恒殿回来，我无意中往厢房一瞥，忽见代嘉的房门掩着，我有些好奇地说：“姑娘呢？没在房里么？做什么去了？”
“我也不知道，听小丫鬟说，早上起来，往姑娘的房里送银耳汤，姑娘就不在，也没说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我心下陡起狐疑，这个代嘉，又做什么去了？是不是又去生事了？一边想着，一边道：“姑娘要是回来了，你们立刻来告诉我。”
“是。”丫鬟答应着，就忙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报信
我回到房里，刚坐下喝了一口茶，忽听门外起了一阵喧闹声，我不由得放下茶杯，问道：“外面什么事？这么闹嚷嚷的？不怕被听见么？”
沁瑶忙亲自出去，不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小丫鬟，年纪约有十五六岁，我看着有些面熟，可是却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就问道：“你在外头做什么？这么吵吵闹闹的？”
“回奶奶，我原是咱们府里的，后来被送到了南安王府里，是去年夏天去的，奶奶所以不认得我。”那丫头急切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面熟，却记不得了。”
“我叫花钿，我今天来，是有急事要告诉奶奶。”
“什么事？”我立刻有些紧张，想到这一定是什么秘事。
“奶奶还不知道吧，今天一早，嘉姑娘就到南安王府里去了，一去了就要找太妃，进了密室，两个人咕咕唧唧了半天，我心里怕有什么事，可是却没理由进去，后来我看没人，就悄悄躲在屏风后面听了一会，原来是嘉姑娘说奶奶对她怎么不好，怎么和北静王府有关联，和北静王妃交往的密，许是要生出什么事来。又说南安太妃就像她的亲生母亲一样，所以她这才偷着跑出来，来告诉太妃。我还要往下听，看见有人来，我就不敢久留，赶紧出去了。这不，得了空儿，我就来告诉奶奶，请奶奶自己斟酌，要是有什么事，还是早作防备为好。”
我听了心里骤然一惊，这个代嘉，前几天到南安王府里去献殷勤还不够，今天还要出卖自己家里人。我不由得对她又气又恨，那丫鬟看我不说话，便急着催促我道：“奶奶，话我都已经说完了，我这就得回去了，不然，出来时间长了，被人发觉。可就糟了。”
我这才醒过来。忙笑道；“真是难为你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出来，沁瑶，你快把我妆台上的那对玛瑙手镯拿来，赏给花钿。”
“我是咱们府里出去的，况且以前在府里。和家里人多蒙奶奶恩惠，做这些事是应当的。”
“我知道你的心，只是这东西你也要拿着。这样我才过得去。”我含笑说道。
花钿听了这话，才接过了镯子，行了礼就匆忙走了。
花钿走后灵先生。我越想越气，坐也坐不安了，只是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思索着这些事情。沁瑶也不敢多嘴，只是在一边默默地站着。忽然一个小丫头进来道；“奶奶。姑娘回来了。”
我一听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还是镇定了下来，道：“你看看姑娘做什么呢？要是没歇着，就请姑娘到我房里来一趟，我有话对姑娘说。”
小丫鬟答应一声，就出去了，沁瑶上前道：“奶奶想说什么？难道要揭破这层窗户纸么？”
“我哪里能那么轻举妄动？不过是试探试探她罢了。敲山震虎而已。”我冷笑一声。
刚说完，只听外面的帘子想，我就知道是代嘉进来了，便又做到窗下的椅子上，做出笑容等着她进来。
代嘉心里也有些不安，进来时面上表情不大自然，也是勉强做出的笑容，一见了我便笑道：“嫂子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今天正巧闲着，想着这几天都没大见妹妹了，所以请妹妹过来说说话。妹妹快坐下，沁瑶，把前日新得的进上的普洱茶泡一杯来。”
“嫂子这几天这么忙，好容易有一会儿工夫，还不抓紧歇歇？”
“我倒是想歇着呢，只是惦记妹妹，又不大放心。”
“嫂子又说笑话了，妹妹一切都好，有什么不放心的？”
“别的倒也没有，只是想着现在圣驾在此，事多人杂，怕妹妹年轻，没经历过什么事，要是让有些居心不良的人给利用了，可就不好了。”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完，静静看着代嘉脸上表情的变化。
代嘉果然脸色红了红，又变得煞白，停了听，勉强做出平静的样子笑道：“嫂子的话，我可听不懂，妹妹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认识什么人？嫂子是知道的，自从到了姑苏，我还没出过门，连一点景致也没见着。还是接驾那天我跟在人后头出了一次门，连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模样都没大看见，比不得嫂子，终日进宫。我倒想见见世面呢，可是又没机会。”
“等忙过了这阵，你哥哥自然要带你到处走走，急什么呢？妹妹尝尝这个茶，滋味好的很，我昨天喝了一次，都没舍得多喝，想着今天留给妹妹也尝尝，真是难得一见的名茶。”
代嘉勉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又放下了：“难为嫂子的这片好意，可惜妹妹向来不爱喝普洱。”
“我知道妹妹是不大喜欢的，只是这普洱消食解腻，是最好的了。妹妹要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堵得慌，又不便说出来，就喝点这个。是最适宜不过的了。我见妹妹好像有些心事重重的，所以才特意叫人泡了这个茶呢。”
代嘉立刻有些变了脸色，又不想叫我看出来，勉强抑制住自己，道：“多谢嫂子关心，妹妹这几天还好，嫂子不必惦记着了。”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想你出来时候，太太们把你交给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叫我怎么回去向太太们交代呢？所以我能不提心吊胆么？”
“能有什么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嫂子这话可是多虑了。”代嘉有些不安，随手无意识地又把茶杯端了起来，虽然不敢看我，眼神还是瞟着我。
我暗自笑了笑，只装没看到。又做出无心样子：“可是了，今天早上有人送我几匹云锦，我想找妹妹来挑挑，可是打发去的丫鬟说妹妹不在屋里，我到好生奇怪，妹妹一大早做什么去了？”
“也没去哪里，不过是想着圣驾在此，我有些好奇，所以出去走走，开开眼罢了。因为想着嫂子劳累，不敢扰了嫂子休息，就没告诉。” 代嘉看来是早有准备，此时说话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