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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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三杰-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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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伐之军,虽胜亦败;金陵之业,虽安亦危。
  黄河水决木鸡啼,鼠窜山林各东西;孤儿寡妇各提携,十二英雄撒手归。
  李秀成一面在看,一面已经泪如雨下,及至看毕,更加大哭起来。刘状元此时已将李秀成手中的信词看毕,心里料定钱江已走,忙劝李秀成道:“军师既走,此事关乎天国命运。王爷现在已非哭的时候,快快回转宫去,奏明天皇,倒是要紧。”
  李秀成听说,方才拭着泪道:“军师乃是天人,他既脱身以去,大局一定不妙。”
  刘状元道:“军师词所说的十二英雄一句,倒与前两年的童谣相合。莫非应在正副十二丞相身上,也未可知。”
  李秀成乱摇其头道:“未必未必。此言当应天皇身上。”
  刘状元道:“句上明说十二英雄,又与天皇何干,我却不解。”
  李秀成沉吟了一会道:“或在年份上言之,也未可定。”李秀成说到此地,忽又把他头上的那块黄巾一掀道:“世界茫茫不可预知。我姓李的只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两句。倘若人不去谋,天也难成。军师既去,国家之事,只有我与总监二人任之的了。”
  刘状元听了为之欷s'不已。
  李秀成急同刘状元二人,回见天皇。那时天皇不知又为何事,正在朝堂要杀一员文官。一见李秀成和刘状元两个匆匆去,面色慌张,忙问二人外边出了何事?李秀成便将钱江归隐之事奏知天皇。刘状元又将信上句子,一起奏知天皇。天皇至此也曾懊悔起来。顿时泪流满面的说道:“军师从前确立大功。现在意见,稍稍和朕相左,但也没甚大害,怎么忽然走了呢?”
  天皇尚未说完,看看满朝文武,都在各自流泪。忙去吩咐大众道:“快快分头去追,那个追到军师,赏钱二十万串。”
  李秀成急摇手阻止大家道:“不必不必。军师何人,怎会被诸位追着。”
  李秀成说了这句,又朝天皇说道:“臣弟此时方寸已乱,暂且出朝。倘若想到应办之事,再来奏知便了。”天皇听说,只好命刘状元护送忠王出朝。
  天皇一等李刘二人走后,急于要将钱江私走之事,回宫告知后妃。所以那员文官,居然保下性命,总算是钱江的一走,便宜他的。
  以上所叙,就是那个探子,报告曾国藩的说话。
  曾国藩和彭玉麟二人喜得相视而笑。因为洪氏方面,既是走了一位顶天立地的人材,以后行军,无非省力一点之意。
  当下曾国藩即命彭玉麟,次日遄返防地。彭玉麟走后没有几天,便接到曾国荃由湖北发来的捷报,说是他已帮同胡林翼等人,连克武昌、黄州、兴国、大冶、蕲州、广济、黄梅各城,擢兵九江。那时正是咸丰六年十二月下旬。曾国藩一见此报,自然大喜,即刻亲到九江劳师。曾国荃见他的老兄去到,又将一切战情,告知一番。并留曾国藩在营过年。曾国藩不允道:“我还得趁这年底,去到南昌、瑞州等处,巡视一次,不能在此耽搁。”
  曾国荃不便强留,单是叮嘱了几句:贼方的伪军师钱江已经遁走。湖北又被我方克复。安庆的悍贼四眼狗,又被伪天皇调回,换上一个不中用的黄文金前去把守。这些事情,都是我们朝廷之福。能够再将围困金陵之策,奏准下来。平定大乱之功,恐怕不难奏了的说话。
  曾国藩满口答应,就离九江,先到南昌巡视;次到瑞州巡视;正待回转祁门的当口,忽见总兵刘腾鸿同着曾大成两个,进帐阻止道:“连日河水结冻,舟行不便。标下两个之意,拟请帅座,暂驻节此地。”
  曾国藩听说,也就颔首允诺,刘曾二人退下……曾国藩正在批札各处的公文,忽见一个戈什哈报入,说是张天师亲由龙虎山来此,有事要见大帅。
  曾国藩便问道:“他有何事,要来见我。”
  那个戈什哈又答道:“沐恩见他,似有紧要事情,要来告诉大帅的样子。”
  曾国藩听见戈什哈如此答他,方命请见。相见之下,照例是升坑送茶,始叙寒暄。哪知张天师一得坐下,就问曾国藩道:“大帅近来可得府报没有?”
  曾国藩一愕道:“久未得到家信,天师问此,莫非知道舍下出了甚么事情不成?”
  张天师见问,不答这话,先请曾国藩除去大帽,要看他的气色。曾国藩忙将大帽除去。张天师站起身子,走近曾国藩面前,细细的看了一看,又去掐指一算之后,方才坐下道:“还不要紧,今天乃是正月十七,大帅还能赶回府上。”
  曾国藩忙接口问道:“可是舍下有了病人,倒底是谁?”
  张天师点头道:“晚生连日夜观天象,将星发生黑晕,大概尊大人,竹亭封翁必有贵恙。”
  曾国藩本是一个孝子,一听此话,只吓得抖凛凛的说道:“现在四处河冻,不能行船。旱路又有贼阻,万难越过。怎么是好?”
  张天师立即答道:“晚生早知此事,所以特地赶来。”
  曾国藩道:“天师既能预知一切,又是法术无边,务请替我想一法子。兄弟此时方寸已乱,要未只好单身偷过贼营,奔回家去。”
  张天师摇手道:“不可不可。大帅的一举一动,贼方在在留意,万万不能越过贼营。若是厮杀也非旦夕之功。只有晚生且逆天行事一次,用下法术,可将尊大人的寿命延留三月便了。”
  张天师说着,先在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又将那茶碗取到手中,忽向空中抛去。说也奇怪,那只茶碗,非但被他抛得不知去向,而且竟没一点水点飞下。曾国藩慌忙站起,奔出庭外去看,并没甚么形迹。急又回进,正拟去问张天师的说话,已见张天师又把他的那杯白水杯子,急急取到手中,仍向空中抛去。跟着奔出庭心朝天一望,似现一惊之色。忙又镇定下来。对着曾国藩说道:“晚生已将两杯茶汁,抛至府上空中,泼散阴气。大概可以保得尊大人的三月寿命。大帅一遇冻消,速速赶回便了。”
  曾国藩听说,稍觉心上一安,当下谢过了张天师,正待设筵款待。张天师已向曾国藩告辞道:“晚生尚须他处捉妖,不能久留。”
  曾国藩亲自送出,又命曾大成护送一程。回进里面,赶忙分函通知国华、国荃二人去讫。正在写着家信,把那张天师用法留命之事,告知竹亭封翁的当口,忽见那曾大成单独走入,垂手侍立一旁。
  曾国藩便问他道:“送至何地,你才回来的。”
  曾大成答道:“送至板桥寺外,标下还待再送,张天师再三不肯,标下只好回转。”
  曾国藩微微点头的问道:“天师可曾和你讲甚说话。”曾大成道:“没甚说话。”
  曾国藩因为急于要写家信,便将手一扬道:“你且退去,小心稽查全营。”
  曾大成答应了几个是,方才退了出去。
  原来他和张天师两个,走在路上,大谈一阵。他因希望张天师的法术显灵,便去问张天师道:“天师既有如此法术,何不将我们敝上的老大人,多留几个月的寿命呢。”
  张天师摇着头的答他道:“三个月已是逆天行事,怎么可以再事多留。”
  曾大成听说又问道:“这末三个月总靠得住的了。”
  张天师又摇摇头道:“我的说话,你回去不可禀知你们大帅,害他多得着急。我此刻就老实的告诉你吧。我此次专诚来此,原因你们的大帅,能够对于国家,尽他的忠心,对于家庭,尽他的孝道。所以情愿逆天行事一次,保留他那封翁三月寿命。谁知一个人的寿命已尽,任你有何法术之人,也难与天宣战。照我的法术,只要同时用茶两杯,便可击散他们病人房外的阴气。岂知真有凑巧不巧的事情。你们大帅的那一杯却是开水。水的效力,不能抵茶。因此不能将那阴气击散。归根说来,就是上天不准我用法术留他寿命。我料半月之外,恐有凶信到来。我当时不敢和你们大帅说明,恐怕急坏他的身子。你此刻既是这般问我,可见你对你们大帅,也有忠心。所以告诉你听。”
  当时曾大成听见张天师说得如此神奇,又想到曾国藩的不喜喝茶,无非卫生起见。不防竟在此时,造成此种现象,方才明白,人生在世,一饮一啄,都有前定,自然还是依照张天师的叮嘱,不漏风声为妙。曾大成既是打定这个主意,所以回到营中,并未去说与曾国藩听。曾国藩还当真已保留三月,只望河水迅速开冻,便好回家。
  当时发出家信之后,没有多天,忽接他那叔父来信,连忙拆开一看,只见信上,起先说他父亲生病之事。后来说到正月十七那天,病人已在床上不知人事,陡见半空之中,落下多少黑水。说它下雨,不像下雨。说它是水,内中又有不少的茶叶。外边正在闹那雨水之事,里边病人,居然好起一半。现在大概无碍等语。
  曾国藩知道张天师果有法术,心里自然十分感激。哪知直到二月十一那天,河中犹未解冻。曾国藩虽在着急,但听张天师曾经说过可留三月,那时还没半月,稍稍好过一点。正在吩咐左右备马,要想出城巡视,忽见那个曾大成,亲自急急忙忙的送入一件东西。忙去接在手中一看,乃竹亭封翁的讣文,疾忙抖凛凛的拆开一看,方知他的老父,已于二月初四逝世。不待看完,早已掩面大号起来。左右人等,知道他们大帅丁了外艰,一齐上前劝着节哀办事。
  可巧曾国华已从安徽赶至,他们兄弟二人就从瑞州奔丧。所喜阻路的那些贼营,适值奉命去攻南昌,沿途并无阻碍。及至他们二人到家,曾国荃也由吉安绕道奔丧回来,反比他们早到半天。于是一面成服,一面奏报丁艰。
  不久奉到上谕,给假三月,所遗职务,着令杨载福就近代理。那时杨载福,因有战功,朝廷迭加升擢,已经以提督衔署理湖北郧阳镇总兵多时了。
  当年四月,曾国藩因见假期将满,复又奏请在籍终制。正是:
  阎王教你三更死
  定不留人至五更
  不知朝廷能否允许在籍终制,且阅下文。
第三九回 刘丽川兴兵上海城 曾国华死节三河镇
  曾国藩奏出在籍终制之折,正在料理竹亭封翁的葬事。一天奉到批折,不允所请,并且催促假满回营视事,曾国藩哪里就肯遵旨办理。五月里葬过竹亭封翁,六月又上一折,仍旧沥请终制。批回之折,仍不允请,且有移孝作忠之语。曾国藩到了九月,因见江西军务渐有起色,复又委委曲曲的奏上一本。说他父亡至今,方寸犹乱,就是勉强遵旨回营,对军务也难尽心调度,与其遗误于后,不如声明在前。朝廷见他说得十分恳切,方才允准;并命将曾国荃的吉字一军,交与旗人文翼和陈諟人分统。曾国华的统领职务,交与王鑫代统。
  王鑫本为曾国藩一手提拔之人。对于作战计划,颇有一点特别长处,广昌一役,倒也大打几次胜仗。不防驻扎乐安的敌军,率了大队,回窜吉安,官兵寡不敌众,周凤山的一军,首先溃败,于是王鑫、刘腾鸿的两军,不能立足,两人一同阵亡。那时江西巡抚,又擢旗人耆龄署理。耆抚台因见连丧湘军几员健将,派人面请曾国藩以国事为重,请他命他兄弟曾国荃,担任总统一职,以救江西生灵。曾国藩也念国事方艰,便命曾国荃速行就任。曾国荃方始进驻吉安,仍以他那吉字一军,做他坐营。
  没有多久,忠王李秀成已命赖汉英、洪宣娇、陈玉成、冯兆炳四个,各率精兵一二十万,合计五六十万之众,从那饶州、抚州两路,直趋吉安。曾国荃亲打头阵,即于咸丰七年十二月中旬,首先克复临江府城。同时杨载福、张运兰、王开化、赵文群等人,先后杀退赖汉英、洪宣娇、陈玉成、冯兆炳等等的四路人马。赖洪陈冯四人,因见江西不能立足,即向浙江窜去。
  此时左宗棠因丁内艰,已回原籍守制。咸丰皇帝只得亲自书写一道廷寄,飞递曾国藩那里,命他驰驿浙江,督办军务。曾国藩到此起支配作用的方面。它决定着事物的性质。任何矛盾,其诸,只好墨从戎,即日治装,先到长沙,奏报起程日期。又由武昌经过九江,直达南昌。救援浙江的一切军队,都集河口镇上。彭玉麟听得曾国藩到了南昌,亲从湖口前去迎接。曾国藩仅在湖口小住几天,八月下旬,即到河口大营。又因驻守福建的敌军陈开、李世贤、陈国瑞、苗沛霖、李昭寿各带重兵,进陷广丰、玉山两县;江西又极紧张。曾国藩指挥各路人马,与敌作战,未能驰往浙江。后接安徽巡抚李续宾的公文,也要曾国藩前去相助。曾国藩只得命国华兼程前往。曾国华去了未久,又接李鸿章、刘秉璋二人的公文,都说情愿各率大队淮军,去克江苏。曾国藩知道李鸿章手下,有那刘铭传、程学启;刘秉璋手下有那徐春荣,同弟徐春台,都很可靠。当即回文允诺。
  那时各处的统兵大员,不下二三十路,同时并举的很多。不才只有一枝秃笔,一时忙不过来,只好先从紧要的一路叙起。
  现在先讲李鸿章、刘秉璋两个淮军首领。当时各接曾国藩的回文之后,先行会合一起,再向上海方面进发。原来上海地方,乃是中西人们荟萃之处,商贾云集,财源富厚。天皇见了早已眼红。从前钱江未走的时候,常常地逼着钱江派人去取上海。钱江生怕惹起外人交涉,反为清廷藉口,所以一直并未派兵。及至钱江走后,忠王李秀成接掌兵权,天皇又命李秀成派人,进取上海。李秀成要顺天皇之意,只好遵旨办理。但是他也知道钱江的意思,所以只主计取,不主力敌。
  当下即令他的心腹,粤人刘丽川,潜往上海,运动华商举事。成则自然有益,败则无关他们。刘丽川到了上海道入儒,自成新说。主要著作《周易注》、《周易略例》、《老,又约一个福建朋友,名叫陈连的和他共事。陈连在申已久,即将满清政府,如何如何不好,天国政府,如何如何好法,暗中讲给人听。没有几时,上海地方的人士,无不知道此事。谁知举义的主体人物,尚未得着一个,反被上海道台吴建章知道其事,马上奔到江督何桂清那里献功。
  那时何桂清尚驻常州,虽然只与幕僚等人,饮酒赋诗,作他的名士生涯,到底上海是他属境。听到这个消息,何如不吓。于是一面出上一张极严厉的告示;一面移知向荣,要他派兵去到上海捕捉刘丽川、陈连二人,向荣接到公文,也知上海不是作战之地,不肯发兵。何桂清大怒之下,暗暗奏上一本,拟清朝旨斥退向荣。幸亏朝廷知道向荣为人,老谋深算不是轻举妄动之辈,只将原折发给向荣去看,命他加意防范而已。
  向荣接到此旨,倒还不甚么样,却把那副钦差张国梁,气得三尸暴躁,七孔生烟起来。立即奔到向荣那儿,对着向荣厉声说道:“姓何的身居两江总督。问他自从到任以来,究竟作过那件事情。我同老帅两个,虽然没有即破南京,这两年来,大小也打上一二百仗的了。不是我和老帅把守这个丹阳,恐怕姓何的早已不能驻札江苏之地了呢。”
  原来那时江苏省垣,已为天国所得。守将汪大成,日日夜夜的,只想冲击向氏大营,就好和南京地方连成一片。只因向荣既能调度军机意识活动为出发点消除了二元论的弊玻,张国梁复能冲锋陷阵,所以一座大营,竟把苏州、南京两处隔断。
  平心而论,向张二人之功,似也不可埋没。张国梁的在向荣面前大发脾气,也是应该。当时,向荣虽也怪着何桂清不是督抚之材,既为朝廷放来,不好把他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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