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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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三杰-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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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久。你的忠心,你的毅力,本藩未尝不知。但是满清之主,非是我们黄帝子孙,军门何必这般替他效忠。我们天皇,素来最敬忠臣义士。军门若肯投顺我朝,此真所谓弃邪归正者也。你须再思再想才好。”
  温绍原不等李秀成说完,早已把他的胡子,气得一根根的翘了起来,同时竖眉裂眦的答道:“你快不要如此狂吠,我乃天朝大臣,现在提督之职,怎么肯来投顺你们无父无君的贼人。”
  李秀成听见温绍原骂得厉害,自然有些生气;可是看见他那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不禁又觉可敬。便又忍住了气,仍用好言相劝。那知温绍原因为他的夫人、公子,都在阵中,那里还有工夫打话,只把他的那柄大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向李秀成的脑门劈来。李秀成至此,始知温绍原早已拚了命了,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劝得醒的。只好赶忙将头一偏,避过刀风,还要不忍去和温绍原直接厮杀,单向官兵中的将士杀去。
  当时却恼了一旁的那个赖文鸿,立即一马冲至温绍原的面前,大声喝道:“你这狗官不得如此撤野。我们王爷,乃是一片仁心,只在好言相劝。你既不识抬举,就让我姓赖的前来送你归天便了。”赖文鸿道言未已,即和温绍原对杀起来。


  那边的那位温公子,起初因为自己略一疏忽,竟被敌人围至城下,以致大炮失其效力。既怕父亲见责,又怕失了城池,害了百姓,所以不要命的,骑上一匹战马,手持双剑,杀入敌营,无奈敌兵太多,他只一个,虽然被他杀到哪里,敌兵溃到哪里,按其实际,也不过九牛身上,少了一根毫毛的情形而已。
  温公子正在向前死命杀去的当口,忽见他的母亲,带领几员将士,一马冲入阵来。他就高声大喊道:“母亲赶快退回城去,战是凶事,你老人家万万不可前来顾我。儿子虽没甚么本领,尚不至于就被敌人所擒,去作俘虏。”
  谁知他的说话未完,又见他的父亲,已向李秀成那里杀去。他这一急,还当了得,只好不与他娘说话,顿时杀出重围,前去助他父母。可巧他的父亲,正被赖文鸿杀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兵之力的时候,一经他去相助,陡然胆子一壮,始和赖文鸿杀个敌手。赖文鸿一见一员小将又来加入,不敢再事恋战,立即虚晃一刀,败下阵去。
  此时官兵中的一十六员大将,也在拚力厮杀。闵氏夫人,又有一些真实功夫。直把天国中的将士,杀得不能支持。李秀成看得亲切,便在马上摇头自语道:“一人拚命,万夫难挡,此话真正不错。你看温氏父子三个,此刻已如中毒一般,我们将士,谁能抵敌。这场战事,只有计取,万难力敌。”
  李秀成说完,急将令旗一展,吩咐快快鸣金退兵。及至退下二十里,料定官兵已经回城,方始扎下营头。检点人马,才知伤亡了三五万人之众。李秀成见此情形,不禁长叹了一声,对着罗大纲、赖文鸿二人说道:“本藩不纳二位将军,掘通地道之计,以致吃了这场败仗。若是遇见别路大敌,倒也说得过去,无奈一个小小县城,莫说天皇见罪下来,本藩无辞以对;就被官兵背兵议论,本藩一世的英名,也丧尽了。”
  罗大纲接口道:“王爷不必灰心,掘通地道之计现在仍可进行。王爷前几天不纳此计,无非表示我们乃是仁义之兵,不肯将那六合县城,一齐玉石俱焚。那知温氏父子夫妻三个,不认好歹,竟敢抗拒天兵。末将之意,只有仍旧明去交锋,暗则掘通地道,直达六合县衙。只要火药一炸,还怕温氏一门,不化灰烬不成。”
  李秀成接口道:“本藩前据探报,说是温树德已将四门埋上空坛、你们去掘地道,怎么瞒得过他,此处还得斟酌。”
  罗大纲便向李秀成咬着耳朵,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一阵。李秀成听了大喜,即命罗大纲速去照计行事。
  罗大纲退回自己坐营,便令书记写上几万张的谕帖,缚在箭上,射入六合城中。百姓拾起一看,只见写着是:太平天国忠王李谕知六保城中一切军民人等知悉,本藩率兵抵此,原为救民而来。除只惩办抗拒天兵之温绍原一家外,其余概不株连。尔等若能献城投顺,自当奏知天皇,封以万户侯外,入城之日,并保良民家属。否则亦宜各贮粮食,以备围城无食之苦。从前翼王围困长沙城垣时,居民至以腐草为粮,其苦可知。前车可鉴,尔等须自为计,莫谓言之勿预也。切切毋误。
  百姓们一见此帖,大家忙去聚议。聚议的结果,献城投降,万难办到。只有各自贮粮,以备围城无食之苦,尚是正办。大家既已议定,各人便将日前埋入四城的空坛,全行收回,自去藏贮粮食。
  事为温绍原所知,不觉大吃一惊。急将紧要的几位绅士,召至衙中,说明百姓取回空坛,去贮粮食之事、乃是图近利而贻远害的政策,万万不可行的。绅士答称,取坛贮粮,人民为防围城无食之苦,不是口舌可以劝阻下来的。温绍原一见绅士也没法子,只好付之一叹道:“如此说来,乃是天意,不是我姓温的不能保护百姓了。”
  一班绅士听说,各自欷s'一会,无言而退。
  温绍原送走绅士,回进内衙气喘喘的急将此事告知夫人、公子。树德公子连忙安慰他的父亲道:“爹爹不必着急,贼人既吃一场败仗,三两天之内,未必能复原气。至于埋坛听声一事,无非一种防御之法而已。现在全城的人民,既已收回空坛,前去贮粮,此事不能反对。若一反对,人心一乱,更难办事。爹爹且去养养精神,守城之事,且让孩儿担任几天再讲。”
  温绍原听他儿子如此说法,因为自己也没什么办法,便也依允。
  那知就在这天晚上,温绍原却做了一个大大的怪梦。正是:
  漫道忠言虽逆耳
  须知热血可通灵
  不知究是一个什么怪梦,且阅下文。
第四八回 提督掬丹忱小民感戴 翰林崇老例后辈含糊
  温绍原一听他的爱子如此说法,只好依允。正待好好的睡他一宵,养足精神,以便好去办事。那知睡到床上,无限的心事,又堆上心来,一任如何凝神一志的把持,总是翻来覆去的不能合眼。直到三更以后,方始朦朦胧胧的睡去。
  恍惚间,陡见眼前来了一位金甲神人,面貌并不凶恶,举动颇觉庄严。温绍原慌忙下床相迎,尚未开口动问,已听那位神人向他大声说道:“上帝悯尔一片丹忱,将命吾神到此指示:现在天国那边,业已定下一条毒计,正在挖掘地道,不日就要攻城。虽是尔父子能有报国忠心,将来应归神位,怎奈满城数十万的生灵,一旦同遭浩劫,岂不可惨。尔须加意提防,破此大难,切记切记。”
  温绍原一直听毕,忙又躬身动问道:“尊神既来指示,温某先替全城子民感谢。不过尊神命某加意提防,从前小儿树德,曾以空坛应声,有所防范。无奈全城子民,中了敌方空坛贮粮之计,尽将空坛取回。其余尚有何法可破这个毒计,伏求尊神明白指示。”温绍原说完,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听候吩咐。
  那位神人直等温绍原说完,方始连连的摇头道:“此乃天机,万难泄漏。况且大限已定,劫数难逃,届时自会知道。”
  温绍原听了神人之言,不禁微蹙双眉的复又问道:“尊神既来指示,必有一条生路。否则大限既定,劫数难逃,教我温某怎样加意提防呢?”
  那位神人倒被温绍原驳得无法起来,只好说道:“吾神不来欺你,你的全家应在这个劫数之中。不过归天之后,上帝念你一片忠心,赐你一个神位。此城百姓,不下数十万人,如何可以跟你同死。加意防范的意思,无非要你令百姓赶紧逃生去吧。”
  温绍原又说道:“此城百姓,早已表示愿与温某全家同生共死的了,若要逼迫他们统统离城,实难办到。”
  那位神人听到此地,便把他手向那墙上,划上几划。说也奇怪,那位神人划到哪里,哪里就有滔滔的水声起来。温绍原还待细问,忽见那位神人将他袍袖一展,顷刻之间,失其所在。温绍原因见此事十分奇突,心下一惊,早已醒了转来。赶忙睁开双眼一看,自己仍在床上卧着,不过两耳之中,尚有滔滔的水声听见。
  温绍原本是一个人睡在签押房内的,此时既然做了这个怪梦,醒了之后,还有水声听见,连忙下床走到上房,唤醒闵氏夫人,告知梦中之事。
  闵夫氏人不待听完,早已双泪交流的答道:“老爷,此梦不祥,莫非我们全家,真要与城同亡不成。”
  温绍原瞧见他的夫人如此伤心,也不觉含泪的说道:“下官守此孤城,忽已七年,本是打算与城同亡的。夫人倘因爱子情切,下官也可作一违心之事,此刻就去开城,谕知百姓快快逃生,夫人同我孩儿,也去夹在难民之中,逃生便了。”
  闵氏夫人听到此话,忙不迭一把将温绍原的衣袖拉住道:“这末老爷呢?”
  温绍原急把衣袖一摔道:“夫人呀,陆建瀛、何桂清,他们二位总督的下场,夫人难道还不见么?”
  温绍原说完这话,便不再待闵氏夫人答话,立即奔出大堂,跳上坐马,亲自前去劝谕百姓逃难去了。
  闵氏夫人一等她的老爷走后,疾忙命人将她爱子唤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先将温绍原的梦境,告知她的爱子听过,然后方问怎样主张?
  树德公子朗声答道:“梦境无凭,毋庸深信。至于敌人射入城中的几万张谕帖,明明知照百姓取坛贮粮,无非要破孩儿的那个埋坛听声之计。现在百姓既已中计,爹爹要去谕知他们逃生,恐难办到。这班百姓,对于爹爹十分敬爱,虽是可感,但已中了敌方之计,其愚不可及也。以孩儿之意,还是母亲爹爹逃出此城,孩儿在此殉节,也是一样的呢。”可怜树德公子说到此处,早已眼圈发红,噎得说不出话来。
  闵氏夫人双手发颤,急将树德公子一把搂到怀内,一边哭着,一边说着道:“我儿怎么说出此话,你们爹爹的正直脾气,你还没有知道不成。”
  闵氏夫人还待再说,又见她的老爷,一脸很失望的样子,已经回转。一进房来,一屁股坐在椅上,双手撑在膝上,低头不语。
  闵氏夫人忙同树德公子一齐走到温绍原的跟前,立定下来,眼巴巴的低声问道:“老爷,你可是从外边回来的么?满城百姓,可肯听你说话,各自逃生去么?”
  闵氏夫人问了两句,又不及等待她的老爷答话,忙又指指树德公子道:“我已问过我们孩子,他说他愿在此地,代父职守此危城,并教我们两老出亡。”
  闵氏夫人的一个亡字,刚刚离口,忽又纷纷落泪,回头叫了一声树德公子道:“我的苦命孩儿。你为什么东也不去投胎,西也不去投胎,偏偏投到我家来做子孙的呢?”
  树德公子听说,急得把脚一跺,正待接口答话,忽觉地下陡现空声,不禁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将他父母一手一个,拖出房间。
  再向外面气也不透一口的,只是飞跑。刚刚跑出大堂,就听得天崩地陷的一声巨响,一座上房,早已轰为灰烬。
  此时的温绍原,倒底是个汉子,还能对他的爱子,说声好险呀的一句说话。可惨那位闵氏夫人,本来已在悲痛她的丈夫和儿子两个,各自硬要尽忠报国,不肯听她,一颗芳心,早已粉粉碎了的。此刻如何再经得起这个轰炸之声。她的一双小脚,早在轰隆隆的轰炸声中,软了下去,不能再走。
  树德公子只好放开父亲之手,双手急去扶着他的母亲,连连说道:“此地还是危险之处,母亲快快紧走几步,且到街上再讲……”
  树德公子尚未说完这话,陡见两三个丫环,披头散发,满脸焦黑,形同魔鬼一般的奔到他们面前,抖凛凛的哭叫道:“老爷、夫人、公子、大大……大事不好,所所……所有……有有的丫环使女等等,纷纷炸死了。”
  闵氏夫人一听此言,陡又一吓,才把她的脚劲,吓了上来,跟着树德公子,一脚跑到街心。尚未站定,又听得一班百姓,一见她们三个,大家都在急着喊道:“还好还好。我们军门和夫人、公子,都逃出来了。快快避到鼓楼上去,那里比较别处为高。”
  温绍原不及答话,单问众百姓道:“我的衙门既被轰炸,四面城门,可曾被炸呢?”
  内中一个百姓,就在人群之中,高声答话道:“小人方从东南两门回来,那里还算平安。”
  这个百姓刚刚住嘴,又有一个民妇接着说道:“西北两门,不过炸陷两尺地方,还不碍事。”
  温绍原忽然抬头向上一望,只见半空中的火光,依然红得吓人。原来那时还止四更天气,火光反映空中,所以有此景象。温绍原到了此时,也曾汗毛凛凛的将手向着鼓楼一指。
  对着夫人、公子两个说道:“我等且到那儿再说。”
  闵氏夫人业已迷迷糊糊,一点没有主张。树德公子忙接口对着那几个形同鬼怪的丫环说道:“你们好好的扶着夫人前进。我去伺候老爷。”
  那些丫环,本已吓得心胆俱碎,瞧见鼓楼地段较高,不待公子吩咐完毕,早已簇拥着夫人急向鼓楼奔去。及至大家上了鼓楼,幸有几个伶俐差役,已在鼓楼里面设了坐位。
  树德公子先将父母扶去坐定,然后问着他的老父道:“爹爹梦中,既蒙神人指示,用水救火。孩儿此刻打算带领老百姓们,去到四城,拣那有了空声的地方,用水灌下,或能浇灭炸药,也未可知。”
  温绍原听说,侧头想了一想道:“事已至此,哪里还能抵御。方才为父对着一班百姓,口已说干,无奈他们不但不肯各自逃生,还说愿与贼人厮杀。我们手下的兵士,也算身经百战的了,到了此刻,也没力量作战。这班徒手的百姓,怎么可以出战厮杀。”温绍原说到这句,急把双手向他胸前乱指,嘴上已经不能说话。
  闵氏夫人在旁瞧得亲切,赶忙扑到温绍原的面前,干号着道:“老爷快快定下神来,还有多少大事,须得老爷分派呢。”
  闵氏夫人犹未说完,陡又听得东南门的角上,连着轰隆隆的几声,跟着就是老百姓的一片哭喊之声。温绍原却在此时,扑的吐出几口热血,始对闵氏夫人、树德公子两个高声说道:“夫人,我儿,若要尽节就是此时。倘再迟延,贼人攻入,那时要想求死,恐不能矣。”
  闵氏夫人不及答话,忙又跌跌冲冲的奔到栏杆之前,朝那西门一望,只见火焰连天,血光溅地。官军纷纷溃退,敌人纷纷蹿入。城内百姓,无不鬼哭神号。料知大势已去,便不再回里去,单是双手紧扶栏杆,口上大喊一声道:“老爷,我儿,我先去也。”闵氏夫人的一个也字,犹未停声,早已将身往下一纵,顷时砰的一声,血溅全身的归天去了。
  那时树德公子正在防着他的老父,所以没有顾着他的亲娘。及听他娘如此一喊,心知不妙,连连丢下他的老父,奔到栏杆之前,往下一望。只见他娘,已经粉骨碎身的死在地上,尸首之旁,围着许多百姓,都在那儿乱哄哄的号哭。
  树德公子忽把他心捺定,并不悲伤。不忍再去拨动他的老父,只是飞身下了鼓楼,跳上一匹战马,拔出腰间双剑,一脚奔至敌人面前,就去巷战。一连被他砍死三十多员敌将,百数十名兵士;自己身上,也中二十余枪。实在不能再支,方才大喊一声道:“天亡我也,非战之罪。”说完这句,用剑向他咽喉一抹,追随他的母亲去了。
  温绍原起初连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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