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还说,王府事发之后,其实也有派人去找过那个道士,结果那个道士在上元之前,已经掉进河里淹死了,未免太巧了。青阳观虽然在京城颇有盛名,可是树大有枯枝,这样的人,出了一个就难保不出第二个,如果能不打道,还是不要同青阳观扯上关系得好。”
潮生低下头想了想:“你觉得,她是不是还知道别的什么,没说出来?”
“也许。”
如果能见到面,含薰可能会和潮生说得更详细。但是通过人传话,肯定会有所顾忌的。
“不管怎么说,她事先提醒你也是一番好意。青阳观的符,还是收起来吧。要生男孩儿当然好,可女孩儿也是一样的。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嗯。”
四皇子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的都是名字。
“来,咱们挑一个。”
潮生也暂且放下心事,仔细看上头的名字。
都是些寓意不错的字眼。
现在只是想取个乳名,也不用太正式。
潮生看着哪个都好,举棋不定。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怎么选啊。”
四皇子笑着说:“男孩儿取个女名,也好养活。女孩儿起个英气的名字,也没什么啊。她外公、舅舅都是将军,她必然也不弱。这么着,你闭上眼,随便指一个吧。”
潮生想了想说:“好。”
她闭了眼,手指尖在纸上一阵乱划,最后停了下来。自己有点紧张,没睁眼,先问:“是什么字?”
“你自己看看。”
潮生深吸口气,慢慢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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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0章 杀鸡
永字也不错。
潮生看看,差着不到一分分,她的手指就会按到一个基字上。
这个基字,也不是不好。就是,喊起来容易有歧义。
小永,挺好。小基……难免让人想到别的。
永姐儿,挺好。基姐儿就……
好吧,小家伙运气挺好的。给自己挑了个好名字。
四皇子笑着说:“看,不用费心思了,就是小永了。”
小永,小永挺好的。女孩子叫永也不错,男孩子就更合适一点。
反正是乳名,也不要紧,叫着顺口最好。
四皇子也把永字在嘴里念了两遍,微笑着说:“这名字很好,意思好,念着也顺。”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潮生的肚子,低声喊:“小永?听见了么?”
难道他还指望肚子里那个答应一声?
潮生笑着把脸转开去。
有时候真觉得这个少年老成的丈夫,挺傻气的。
不过,似乎他只在她面前有这样的一面。
喏,孕妇的状态就是这么起伏不定,前一天阴转多云,今天就雨过天晴了。
潮生让自己不要去多想那些事,下人吃里爬外,道士居心叵测……她要多想些美好的。可别因为整天情绪不稳,生出个愁眉苦脸的孩子来。
潮生学着弹琴。
四皇子找了一具蕉叶琴给她,潮生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摸不着门道,但是勾着弦一根一根拨过去,再一根一根的拨回来。
潮生以前欣赏不了古琴的声音,觉得沉闷、枯躁,弹出来的曲子没有个调,从头到尾都象弹棉花。
但是自打四皇子给她弹过一次之后,潮生对古琴就完全改观了。
琴声从容,和缓,宽广。
就象……船从水面上滑过,两旁的青山安静的向后退去。山间云霭浮沉,细雨绵绵,风拂在脸上……
虽然她还是没听出他弹的什么曲子,但是,潮生终于破天荒的领会到了,什么叫意境。
比起言传,那更需要意会。
潮生可看不懂天书一样的琴谱,不过不妨碍她把四皇子弹过的调子记下来,然后自己给转换成哆锐咪索拉。这办法很好使,一天她学会了两首小令,一首小阳春,一首如梦令。
当然,是一只手。
潮生觉得自己弹得跟弹棉花一样,毫无什么空灵,深邃,境界。许婆婆没口子的直夸:“姑娘弹得真好。”夸得潮生都脸红了。
许婆婆从袖子里摸出两张单子来:“这是今天庄子上的送来的。”
“哦,”潮生接过来看了看。潮生陪嫁中有两个庄子——不算四皇子偷偷塞给她的那个。这两个庄子的面积也都不小,几百倾地,有池塘有山林。除了两季的地租子,平时还有很多的零碎出产送来,比如时令水果、鲜鱼、虾、野菜、莲藕,螃蟹,野鸭什么的。
单子上写的就是这些东西。
许婆婆好象有些心事,潮生问她,许婆婆摸了摸一旁的树叶子:“也不知道这会儿韬哥儿他们怎么样了,西北天凉得早……”
说起这个,潮生也挂心。大公主他们到了西北之后来了信报平安。大公主的信写得言简义赅,和她的人一样。不过毕竟她还是比何云起要细心多了,夹在信里的还有一张纸,上面忽粗忽细画圈圈勾勾的画的一团糟。大公主在纸下面加了句备注,那是虎哥儿的笔迹。
潮生捧着那张纸先笑,笑完了又淌泪。
真想他们啊。
不但哥哥嫂子侄子,连带着阿罗,勇叔他们,甚至连何月娥,潮生都觉得有点儿想她了。
怎么会想那个人呢?
可是真是有些惦记她,不知道她到西北习惯不习惯?说不定已经受不了西北的艰苦,哭着喊着想逃回京城来了。那儿天高皇帝远,大公主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她。潮生惦记了她不到一分钟,就又笑了。想象着何月娥被大公主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样子,感觉比吃了什么都神清气爽。
虽然每次西北来信都让潮生象过节一样,可惜的是信太少了,也太慢了。
不去想那些,潮生低下头继续弹棉花——
四皇子不知已经回来多久了,站在院门口静静的听着里面艰涩生硬的琴曲。
不过虽然他听得很享受,和他一起的人却不享受了。
“老四,咱进去吧。”寿王爷嘴角直抽抽。
他虽然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可是他却从小看好的听好的,尤其是接手丽苑之后,号称天下第一的琵琶、琴曲、歌子,那都是想听就听,爱怎么听就怎么听。这么一来,难免把耳朵给惯坏了,现在再听这种初学水准,只觉得活象在杀鸡,还不是一下杀死,偏偏吊着一口气让那只鸡断断续续的惨叫。
真难为老四,老婆虽然漂亮,可是内涵实在不咋地,要是娶个漂亮老婆的代价就是天天听杀鸡,那自己还是不用羡慕他的好。
院里的人已经看见这二位爷了,一行礼问安,潮生的琴当然也不再弹了。
寿王爷是坐着两人抬的便轿——其实就是两根杆儿绑着把椅子。估计他在自己家里也是天天这么来来去去的。
潮生迎了出来。彼此都不是没见过,也不用拘束。要知道她还吃过寿王给的葡萄和酥皮肉呢……这关系怎么算也不是外人。
“王爷好。”
寿王摆摆手:“叫二哥,别整那虚礼。”
您可真二……
潮生笑盈盈的改口:“二哥。”又问:“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府里逛逛?”
寿王心说早知道会听杀鸡我就不来了。潮生这会儿脸有点圆了,脸也红扑扑的,看着就和当年在宜秋宫的时候差不多……好象这些年她没怎么变样,还是那个盯着葡萄发呆的样子。
四皇子说:“我请二哥来坐坐,我们也好久没一处喝酒说话了。”
潮生笑着点头:“好,请二哥先坐坐,我吩咐厨房一声。”
“记得让李姑姑亲自掌厨啊,可别糊弄爷。”
这人真是太不见外了。
潮生只好说:“一定一定。”
潮生领着人把酒菜摆好,寿王已经不耐烦地朝她挥手了:“你们快走,我们爷们儿说话你们别在这儿碍事。”
不等潮生出门,他已经和四皇子说开了:“听说了不?贵妃和贤妃靠一块儿了,皇后的离间计可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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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一写到二皇子我就觉得很欢乐……咳,真是太不应该了,其实人家是个命苦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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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来信
四皇子微笑着说:“你又知道了?”
“那可不。”寿王爷笑眯眯的,心情极好。这可是难得,他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
贤妃到底照料过他,又抚养过十公主,寿王爷就是脾气再劣,也是承她的情的。贤妃和贵妃一向也是不对付的,可是现在她们有共同的敌人:皇后。
如果不团结一致,想必几年前烟霞宫那一幕又要重演一回。
贤妃没有亲儿子,而且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她比皇后还大呢,自己能生早生了,到了现在,生育的希望委实渺茫。
后宫女人的出路,最好的当然是扶持自己的儿子,将来稳当当做个太后。这条路对于贤妃来说已经行不通了。
那退一步,至少要和将来的太后,关系别那么糟。
可皇后陆氏,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陆家人又一贯霸道。倘若将来陆氏成为太后,贤妃以及她背后的贺氏,下场可想而知。
再说,就算不为长远打算,只为眼前计,贤妃也必须自保。
不然,只怕又要象上回安妃小产一样,被算计得不明不白。
现在宫里头有孕的,不止贵妃,还有贤妃宫中住的李才人。倘若贤妃不能好生照管,被人钻了空子,李才人一旦有什么闪失,这也是要算在贤妃头上的。
贤妃娘娘这段时间,日子只怕难熬得很。
潮生摸摸自己的肚子。
这真是有比较才有鉴别,她虽然也有隐忧,可是比起别人一步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她已经好多了。
就算别的都没有,她也还有四皇子。
寿王端起酒抿了一口,赞了一句:“这是什么酒?”
“是别人送我的,你要是觉得好,回头就带两坛去。”
“成,我喝着倒觉得不错。”
说了两句话,又绕回正题,寿王问:“前几天听说朱铖吃了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铖是贵妃的弟弟,户部又是个要害的地方,一般人不敢惹,也惹不起。
“陆熙之虽然因常南民乱之事被贬官降职,陆国舅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借口京营汰换衣甲有人从中贪墨的事儿向户部发难。”
“那朱铖真的不干净?”
“不查的话,人人都没事儿。要去查,天下没一个清官。”四皇子不紧不慢地说:“朱铖是世家子弟,朱家绝不缺这份儿钱。可是很多事情早就成了俗例,户部每拨出一份钱粮,层层转手下来,到外地起码要三成或四成的折损,即使京营也得一成半,两成左右。朱铖在这事儿上不可能独善其身,得罪所有同僚,难免是要和光同尘随大流。”
寿王点了点头:“这倒是,一群乌鸦里,要出来一个白毛的,肯定早给干掉了。那陆达这事儿……”
“不用我们操心,朱铖要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升到这个位置上了。再说,只要父皇说他没事,他就准保没事。”
“也是,朱贵妃正好有孕,父皇这会儿绝不会斥责她弟弟的。”
四皇子点头微笑。
就算朱贵妃这会儿没有怀孕,父皇只怕也不会顺着陆达处置朱铖。
皇后的宠眷已经大不如前了,她这些年在宫中的势力,经过皇帝上一次雷厉风行的整治,内侍监里头倾向皇后的那些人,几乎全被连根拔除。
就象大公主曾说的那样,陆氏是一深宫妇人,她想做什么,都不能自己出马,外面有陆家,宫里面得依靠一层层的人手替她办事。皇帝出手剪除她的羽翼……这事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寿王嘿嘿一笑:“那陆达岂不是又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看他这一下是把户部上上下下得罪光了。下次再有什么事儿,户部能不卡他?”
“他还是国舅,户部的人倒是未必会卡他的事。”
但如果陆达有个不慎,这些人绝不介意墙倒众人推。
因为陆达捅出这事儿,不单单是户部的事儿。军甲兵胄,从采办、匠作、转运,到军中的储运、分派、更汰,不知多少人要从中分润油水。这是多么庞大、多么紧密的一张利益网。陆达想对付朱铖他们不会介意,可是要触动了他们每个人的利益,这些人绝不会容忍。
寿王心情大好。
只要陆家不痛快,他就痛快。
“弟妹怎么样?我刚才看她气色还好,太医是怎么说的?”
四皇子怕寿王心里头丧子之痛未消,一直都没在他面前说起这事儿,倒不想他自己先提起来了。
“她还好,就是这阵子脾气不好,喜怒不定。”
寿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女人有孕了是这样的,你得多担待。”
看他的样子仿佛一点都不介意。
四皇子有些奇怪。
寿王看看门口,压低声音说:“我府里头那一个,和弟妹一直交情不错。还央求我要是见着弟妹,可得替她问声好道个喜。”
这说的当然不是寿王妃,而是含薰。
“嗯,那我也替潮生谢谢她。”
寿王笑得有点儿神秘:“等明年侄子出世……嗯,说不定那会儿我也能给他添个兄弟。”
四皇子怔了下,没听说寿王府里有人有孕。
寿王就说了这么一句,也不肯再说了,两人酒意都有几分了,天色也不早,寿王告辞时还不忘捎上四皇子答应的酒。
“添个兄弟?”潮生想了想:“只说了这一句吗?”
“嗯。”
那当然不可能是寿王妃。
从那件事情之后,这夫妻两人不说有深仇大恨,也已经成了怨偶了。这中间有没有含薰的功劳,实在说不好。
而且寿王妃要有孕,是不必瞒也瞒不住的。含薰……虽然现在得宠,可她是不会有孕的。
那是寿王府里别的姬妾有喜了吗?
又为什么要瞒着人呢?
“也许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这回加倍小心了吧?”
“也许是外室?”
这个四皇子倒也想到了,寿王现在掌着丽苑的那档子事,丽苑里什么多?美人啊。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而且多是色艺双绝的。以寿王那个性子,要是有点儿什么风流韵事那真是不稀奇。
“算了,别琢磨他了。今天小永可乖?”
潮生笑着说:“嗯,今天吃得挺好的,午睡也睡得踏实。”
不过潮生还是在想着这件事。
寿王这话一定不是随口说的。
不在寿王府,那就是在府外头,一定有一个女人为他怀了孩子。
含薰知道这件事吗?她又会怎么想?
下过两场秋雨,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了。潮生又收着了大公主写来的信。大公主嘱咐潮生自己多当心身子,又说虎哥已经会喊爹和娘了,姑姑也曾教他,可是他却总是咬不清楚字,总是喊成“不不”。
西北已经下了过了一场雪,那里天气比京城要冷得多。虎哥特别喜欢雪,一直要待在外头都不肯进屋了。
潮生把信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的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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