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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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鳳朝陽-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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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墨提了壶倒茶,潮生忙接了过来。

  夏笔忍着烫剥开芋头皮,一股熟熟的香气散发出来。

  “这烤的东西吃着就香——喂,你这儿有没有糖?”

  春墨瞪她一眼:“你这嘴真刁。”不过虽然这样说,还真拿出一些儿黄糖来。

  这时候糖很贵,白糖更是,黄糖已经是不错了。还有更糟的红糖,其实不是红色是褐色了。更次的还有杂糖,黑糊糊的,看着象煤渣子一样,口感也很糟,不过略有甜味儿而已。

  夏笔用剥开的芋头蘸上糖,狠狠咬了一口。

  “好吃!”

  其他人纷纷跟进,潮生也拣了个小的,剥了皮之后,其实不蘸糖,这么吃已经味道绝好。

  “烤的东西吃着就是香。”

  “可不要多吃。”

  也许吃迅速拉近了大家的距离,夏笔把芋头皮扔在一边,边擦手边说:“去年这会儿咱们也是正好四个人,不过小萍还没有来东宫,潮生那会儿也不算熟。对了,秋砚哪儿去了?你也没叫宋婵来?”

  春墨笑笑:“秋砚有差事出去了,宋婵么……她现在可没有心思来会我们。”

  夏笔点头说:“对,她现在哪有那心情。二皇子的事,当真定下来了?”

  “那还有假的?礼部都筹划好了。二皇子原先是有点儿……不过”春墨低声说:“昨天皇上不是来了么……二皇子现在看谁都顺眼,八成亲事也会顺顺当当的。”

  “这倒是。”夏笔说:“我们殿下昨天睡得太沉了,不然肯定也要过来的。总要多和皇上亲近亲近才好呢。就算是亲父子,总见不着面,一年半载的话都说不上一句……”

  是啊,说起来这宜秋宫里头三位都是皇子,别人听着赫赫扬扬的,皇子啊!该多威风多气派的。

  但说穿了,这三个都是没娘的孩子,离爹又那么远。离得不远,还有一个五皇子,也是苦命的。

  君不见六皇子、七皇子他们,都养在亲娘的身边,而且时时能见着皇上,这感情、这地位能一样么?

  肯定不会的。

  小萍问潮生:“你是哪里人啊?”

  “就是京城人,你呢?”

  小萍说话时带一点口音,应该不是京城一带的。

  果然她说:“我是渝州人。”

  潮生没有什么概念,小萍说:“从我们那里到京城,要走一个月。”

  那可够远的。

  这么远,她怎么进的宫?

  看着小萍,潮生想起小满来。

  她最近很少想起她,一开始总是很想念,可是既没机会通消息,更见不着面。时日一长,事情也多,想起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不知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还有浣衣巷那些人,伍姑姑,冯燕……

  能让她时时想念的人,采珠算得上第一位。

  虽然见不着面,知道她过得平安,也就可以放下一大半心事。

  潮生捧着半个芋头发了一会儿呆,春墨和夏笔的话题已经扯出老远去了,她们说的人潮生听都没听说过。

  小萍也时时插上一句。

  然后不知怎么说起来的,后宫里头漂亮的人物,小萍说:“其实要说好看,皇后娘娘是真的好看。”

  “是么?”

  潮生没见过皇后。

  “对。”小萍说:“我曾经见过皇后娘娘一回,不过没能离得近。皇后娘娘生得真好看……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一边夏笔也赞同:“是啊,皇后娘娘明明也是两三个孩子的娘了,年纪已经不小,可是相貌和年轻时比,也没怎么显老。现在这些新进的才人、美人,只不过胜在年轻新鲜,真说起来,哪及得上皇后娘娘十之一二啊。”

  她们说得都极小声,宫女没有不爱讲这些的,虽然不能明着讲,可是偷偷的肯定会讲。

  “皇后娘娘……有那么美啊?”

  “是啊,”春墨说:“不过,四皇子的亲娘程美人才真是位绝代佳人,真论起来的话……可惜她去得太早了,红颜命簿。”

  话说到这儿不能再说了,于是转了话题。

  潮生吃了一把瓜子,一个芋头,还喝了两杯茶。

  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说话声,春墨站起来开了门,问:“怎么了?殿下回来了吗?”

  外头的文月回答:“不是,是秋砚姐姐回来了。”

  第七十五章 事发

  这天晚上宫中很平静。但听说宫外是很热闹的。花灯会什么的一直快折腾了通宵。要知道上元节是一年中唯一没有宵禁的时候,这三天都可以尽情欢乐。珊瑚她们说起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向往。

  潮生倒没多大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吃了糯米元宵,还是因为后来吃了芋头,反正她总觉得肚子有点涨,晚上没怎么睡好。

  一早起来就听到众人欢天喜地的议论,四皇子被皇了褒奖了,说他“诚孝”“好学”。

  这些词虽然大多数读书人都被象征性的夺过,甚至可以说,这是在这时代做人的基本品质。随便揪个书生出来,也得具备这两项要素——最起码表面上得具备。

  但是四皇子是谁啊?皇帝是谁啊?

  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话,那是金口玉言哪。

  这表示什么?

  表示了四皇子他爹很欣赏这个儿子。

  表示了四皇子有前途!

  从而也就表示了宜秋宫的这一批人差不多都跟着有前途。

  没前途的……嗯,也与有荣焉啊。

  皇帝的夸奖不仅仅停留在口头上,还有物质的。

  呃,当然不是赏了什么金银财宝。一高兴说:“来给你一百块钱玩去吧”那是现代的家长的做派。

  皇帝给的赏有:新书两部,贡墨两匣,白玉镇纸一对,笔两盒。

  瞧瞧,都是中看不中吃的。

  但是这是荣誉啊!

  就象上辈了,大家都挺想要老师给的那朵小红花,其实那花不当吃又不当穿。

  可它是对你努力的肯定啊。

  四皇子这起早贪黑用功读书,图的什么呀?

  他又不去考秀才,考举人。

  天下读书人为嘛读书呢?有句话叫: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嗯,相当于皇帝开了一家大公司,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削尖了脑袋往这公司里挤。

  因为这公司天下只有它一家,它独家,它垄断,它具有无上权威,能给你荣华富贵,位尽人臣。

  四皇子作为这公司总裁的儿子,也需要皇帝这个老板兼爹的肯定和认同的。

  二皇子也得了赏,和四皇子不太一样,这位是标榜自己不爱读书的,皇帝给他的赏——也可以说是福利,是很实际的。

  一栋宅子。

  其实宅子本来就该给。

  二皇子已经定下了亲事,当年就要成亲了,成了亲当然不能再住在东宫吧?

  现代小伙儿也是一样啊,你有了媳妇儿,总不能让媳妇和你一起挤集体宿舍啊。哪怕出去租,也得租一间小屋给媳妇安身吧?

  所以皇子成亲,宅子是必给的,还有此外还有田产,钱,人手……

  皇帝这赏,只不过把应该给的东西提前一点给了而已。给了又怎么样?二皇子又不能提前去住!

  皇帝太奸了!

  可是二皇子还美滋滋儿的,象捡了天大便宜一样。

  潮生突然觉得二皇子这娃儿很傻。

  就好像一直得不到父母关爱的小孩儿,不停的叛逆、找碴,别扭。

  突然间老爹父爱大发,象征性的摸摸头夸他一句“好乖”,他马上就阳光灿烂,找不着北了,活象围着主人脚边打转的小哈巴狗,还拼命的摇尾巴。

  看看自家四皇子,这叫一个淡定啊。

  你给我,我收着,你不给我,我也不去和你要。你要来就来,你不来我也不求你。

  在皇宫里生存,很需要这种心态。

  四皇子过了十七就要再上课去,所以接下来十六、十七两日就没再出去,专心温书。华叶居顿时安静下来,人人都不大声说话,生怕吵了主子用功。

  潮生分外留心秋砚的行踪,过了午之后,秋砚又出去了。

  宫女要出门没那么容易,首先不许一个人出去,再者,得有明确的差事,还得带着本处所的腰牌,以防过各道宫门的时候被人盘问。这三样缺一不可。

  秋砚昨天出去用的什么理由,潮生打听到了。

  去掖庭宫,还是李姑姑吩咐的差事,去支领东西。

  而今天出去,却是因为昨天掌事不在,没能取成,所以今天再去一趁。

  这其中大有文章。

  潮生知道肯定有玄机。李姑姑打发秋砚去办什么事?还是给什么人传话?

  潮生端了茶进了书房。书房地下也是水磨石的方砖,书案下头铺了一张地毯,也是灰青色的。

  书房整体印象让人觉得很素淡。

  素淡得……没有什么朝气。

  潮生将茶茶盏放下,四皇子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端起茶闻了闻。

  “怎么冲了这个来?”

  “殿下昨晚想来也吃了元宵,饮了酒。”

  四皇子就不再说什么,喝了一口,将茶盏放下。

  潮生去松涛阁数次,也进过一次二皇子书房。

  那里面真是……

  嗯,墙上挂的,地上铺的,桌上摆的……真是花团锦簇,漂亮是漂亮了,一来太挤,二来太花,不象一个读书的地方。

  读书吧,大概还是在四皇子这样的屋子里,显得空,静。

  这样才沉得下心来慢慢读书啊。

  四皇子没别的吩咐,潮生就退了两步,出了书房的门。

  因为加下了两场雪,前日雪才停。十六这一日天气又暖和,太阳灿灿的照着,屋顶的雪一点一点的融化,水滴沿着瓦檐滴落下来,先是稀疏,渐渐的越滴越快,只看檐前落水,就象在下一场急雨一样。

  潮生小心地从这水帘穿过,脖子里还是被溅了两滴,冷得她打个哆嗦。

  这一日过得平平静静——只是,秋砚没有回来,魏公公却来了。

  李姑姑和他看起来是老交情了,魏公公脸色不怎么好看,快步走进门,潮生忙站起来,李姑姑还坐着,不紧不慢地说:“怎么了?”

  魏公公嘿的一笑:“你还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老姐姐,你这么多年……如今可倒好!”

  李姑姑很是无辜地说:“我也想好好过日子,可是有人不让啊。说吧如今怎么了?”

  魏公公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同我走一趟吧。这个……就是你那个徒弟?”

  魏公公的目光落在潮生的身上,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人有时候是这样的,想看清什么东西,反而不是瞪大眼,而是眯起眼。

  “这个倒不关她的事”

  魏公公背着手:“关不关,我们说了不算。一块儿走吧。”

  潮生心中忐忑。

  李姑姑到底是做了什么呢?这一去……是不是……又回不来了?

  潮生这时候居然想到,幸好。

  幸好她把攒的一点钱托付给含薰了,如果她回不来,那钱也没便宜别人。手里有点钱,含薰想做什么事总是要方便一点的。

  魏公公领着她们从侧门出去的,然后也没有走延喜门,而是直接从宜秋宫后头的夹道走,穿过一扇小门之后,潮生赫然发现她们已经出了东宫。

  两边都是高高的宫墙。

  潮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边是东宫,墙那边的位置——应该就是烟霞宫。

  她们现在就在中间的宫道上。

  墙极高挡住了日头,这里的雪也没有人扫,还静静的堆在这儿,上面只有稀稀的两行脚印。

  不过这些已经积了些日子的雪,和新落的雪是不一样的。

  这些雪显得不那么洁净。

  潮生扶着李姑姑的手,跟在魏公公身后。

  她往好处想——也许只是问话。

  要是定了罪,现在就不是魏公公独个儿过来了,那阵仗潮生见识过,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事实证明,潮生想的没错。

  随着魏公公走了半天,潮生了清知道她们是到了什么地方,总之屋子不大,看起来——有些象从前关过她的屋子。

  屋里已经有人了。

  桌子后面坐了两个宦官,侧边靠墙摆了把椅子,一个上了年纪,看来很有威势的女官坐在那里。

  地下跪的就是秋砚。

  她看起来头发、衣裳都还整齐干净,脸上手上也看不到什么伤,神情还算……平静。

  那个女官的目光先投了过来,看到李姑姑的时候,她也眯了一下眼:“你……李玉檀?”

  李姑姑屈膝行礼,潮生忙跟着照做。

  坐在中间的那个宦官声音有点沉:“怎么?裴掌事认识她?”

  “认得。”那个裴掌事点了下头:“她以前是我手底下的。”

  那个宦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可是那笑容显得极不自然,象是谁硬扯着他的脸拉出来的一样:“那倒是巧了,这犯事儿的是您手下的,这做证的也是。”

  裴掌事脸一沉:“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正赶上过节的好日子,这事儿速速结了,省了大家担不是。”

  那个宦官看来还有几分顾忌,收了笑容,问李姑姑:“这个宫女秋砚,是你们宜秋宫的?”

  李姑姑规矩地答:“是,她是建平八年就伺候四皇子的。”

  “她在去年十月底,曾经在宜秋宫的吃食里做手脚,想对公主、皇子不利,可是这样?”

  这事儿……

  秋砚低着头一声不响,李姑姑不慌不忙地说:“确有其事,下手的是厨房的黄喜,她已经承认了是秋砚让她做的,都交给魏公公过目的。”

  那个宦官点了下头:“这就是了。为什么当时不报?还把这个宫女留在宜秋宫?”

  这句话听得潮生心中一紧。

  第七十六章 问话

  李姑姑不慌不忙:“当时并不能确定她就是下手的人,况且她的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都没弄清楚,又不敢声张,只是想一边把人看住,一边慢慢查访,这事儿,魏公公也是知道的。”

  得,魏公公你老人家真是张好用的挡箭牌。

  “嗯,放长线,钓大鱼……”裴掌事这话说的不冷不热的,听起来象是褒奖李姑姑做得对,可是那表情,那语气,怎么看也不象是夸人。

  她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这不就钓出来了?”

  李姑姑没接话。

  还是那个宦官接话:“秋砚今天和裴掌事手下的陈素萍在屋里密议,陈素萍还拿了一包药末儿给她,胁迫她再次下药,被当场人赃并获了。”

  那个宦官两个指头捏起一个药纸包,朝李姑姑和潮生一晃,又放下来。

  “李姑姑怕是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药吧?”

  李姑姑很镇定:“奴婢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那个宦官在李姑姑这儿寻不着破绽,突然把话头对准了潮生:“这个小宫女,就是上次做那个什么肉的?

  潮生这次得自己答了:“回大人,是我做的。”

  “你怎么看出来那肉被人动了手脚的?”

  “因为怕坏,所以用蜡封了口,后来要用时看到蜡封被人动过……”

  “哼,倒是挺细心的。”那位裴掌事说了一声。

  秋砚怎么会“正好”去找陈素萍,又“恰巧”让人捉住了?

  不用问,潮生明白。

  是李姑姑的谋划。

  怪不得那个裴掌事一脸的晦气,她手下的人出了事,她丢面子事小,被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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