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褪子鞋子,和衣卧下。东墙那边靠着失道,有人经过,说话…,潮生睡得朦朦脆脆的一不是自己的床,到底不能踏实的睡。
个活计,然后把她叫起来。
有人脚步重,有人说着话,还有装东西的车子经过,车轴轧轧的直响。
潮生觉得自己似乎刚合上眼就被人叫醒了。
李姑姑的手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上,不知已经在床边坐了多久了。
“姑姑?”“醒啦?”“什么时辰了?”“没过多会儿。”,李姑姑掠掠鬓边的头发:“口渴不渴刁?”这么一问,潮生还真觉得口渴了。
李姑姑倒了茶端过来,潮生喝了一大口,差点儿呛着。
“有人来找我吗?”“哼,小顺来过。”李姑姑说:“我说你太累了歇一会儿,他就走了。”“姑姑怎么不叫醒我?”潮生忙着想下地。
“要是有要紧事儿,他肯定会说的。既然不说,那就是没事儿。”李姑姑很想得开:“刚才做了吗?看你眉头皱着。”做梦了吗?好象有。
但是潮生一个都记不得。
做梦在这时候,是件很奢侈的事。太累的时候总是没有梦的即使有,也多半不是好梦。
算一算,这几年来她几乎没有过什么时候是快乐无忱的。
几年的经历,比她上辈子二十来年还要跌岩惊险。
也要艰苦。
“想什么呢?”潮生一笑,摇了摇头。
她的眼睛还半眯着,有些蓬松凌散的头发带着慵懒的妩媚,显得脸庞越发小巧秀美。即使是李姑姑,也有那么一瞬间看呆了。
“姑姑?”“哦,起来吧,我替你把头发拢一拢。”潮生笑着下地穿鞋:“不用,姑姑还不知道?我梳头的手艺也不是吹的。”她连梳子都没用”拢顺头发,拧转了一下,拿答子别了起来。
“真是双巧手。”李姑姑也笑了。
潮生问小顺找她什么事儿,小顺摆摆手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殿下要寻样东西,你不在我又一时找不着,所以去寻你的。”“哎哟,那可不误事了。”潮生有些发急:“是什么东西?我这就去找。 ”
“不用不用”殿下说不用找了。”潮生还是有此不大踏实。
小顺小声说:“潮生,我看你平素还是多当心一些。能不离书房就不要去旁的地方。”潮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提醒她要小心了。
潮生点点头:“可有些事儿,由不得自己。”温氏是主子,她若派人传话”,潮生能不去么?
白天那象芒刺一样扎在身上的注视,潮生可以想象出,在温氏心里,她是个什么样子。
狐媚子,“嗯,”也许还好听的称呼。
“对了,我今儿去了二皇子府上。”啊,潮生顿时来了精神。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也好梢句话给含薰啊。”小顺奸笑:“谁叫你躲懒儿去了,李姑姑一副老母鸡护雏的架式,我可不敢冒犯虎威。”“虎威?”“母老虎之威嘛。”潮生后悔起来。
要是不去睡,就赶得上小顺出门了吧。
小顺也不多玩笑:“我说着玩的,反正我去二皇子府上方便的很,他们门上几个人我都熟,要梢话梢东西都方便,要不明后天我再给你跑一趟呗。”“那,你见着含薰没?”小顺摇头说:“没见着,不过我知道你和她好,找人打听了,她挺好的。”挺好的三个字可安慰不了潮生。
可是小顺就算是个太监,可太监进内宅去找丫鬟也不是个事儿啊。
潮生点点头:“你要下次还去,可千万得告诉我一声。”“知道。”两人坐在书房外游廊栏杆上,晚风吹过来,不象白天般燥热,带着丝丝的凉意。
小顺伸出手来:“要使唤我也不能白使唤,总得给些好处吧?”潮生一笑:“少不了你的,放心吧。”忽然身后有人问:“什么好处?”四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小肃提着灯笼跟着。
这两人走路够轻的!
潮生和小顺齐齐站起身来。
四皇子含笑问:“听见你们说话了,有什么好处,说来我听听。”,潮生心里觉得奇怪四皇子离京这么久,这一回府来,按情按理也该在正屋歇了,怎么会回书房来?
心里想着,潮生嘴上应:“奴婢哪有什么好处拿得出手,也就是做些点心吃食什么的,四皇子点点头,说了句:“见者有份,小顺可别想都独吞了。”他进了书房,潮生和小顺对望了了眼。
呃……四皇子他刚才是在开玩笑?
小顺揪着小肃往一边儿去,潮生回头看了一眼,也跟了两步过去。
“殿下怎么回来了?喂喂”,你倒是给句话啊。”小肃那个人的嘴太严了,他不想说,就算小顺死缠烂打也没有用。
潮生端茶进了屋,四皇子已经把外头衣裳脱了下来,潮生连忙接过去。
潮生嗅觉灵敏,四皇子的衣裳上头有淡淡的胭脂粉香。
她拿着衣裳,有片刻出神。
等回过神来,她将衣裳收起。
长窗开着一扇,后院中竹影婆娑,流水声细碎而隐约。
潮生转过身来,四皇子靠在榻上,眼睛阖着,神态十分安然放松。
潮生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说起来,四皇子也是熬了一整夜,之前还都在路上奔波。
自己今天白天还偷懒打了盹儿呢,四皇子一定也累狠了。
潮生放轻了脚步,拿了一床薄纱被,抖开来替四皇子盖在身上。
不知他因为什么又回来的。
可是看着他,潮生就觉得心里踏实。
真好,这个人就在这儿。
他平安无事。
潮生觉得一颗心无比的踏实。
四皇子不在的时候,胸口有块地方空落落的,就象被人把墙基的砖石凭空抽去了一块。
缺了那一块,就不安稳。
温氏的猜忌,前途的茫然,这一刻潮生都没有去想。
她取过针线篮子,专心致志的接着做活计。
她一直低着头,榻上躺的四皇子微微睁开眼,注视着坐在窗前的灯下的身影。
闭上眼,书房里萦绕着茶香,墨香,还有声音,两个人的呼吸,针线穿过绢纱,还有屋外那些细悄的声音。
四皇子轻缓的吁出一口气。
在这里,他才感觉自己是回来了。
日子过得飞快,潮生后来才听说了一些关于水患的事。
四皇子算是工部的人,赈灾是户部的事。但是四皇子向皇帝进言中,提了不少关于赈灾的建议,包括灾民安置,淤田丈量应该还有其他更多的东西,但是潮生所能知道的只有这此。
皇帝对四皇子的建议没有明确表态,也没有褒奖肯定。
事情仿佛一时悬在了那里。
当然,水患再大,反正也没冲到皇宫,宫中的生活有着稳固的节奏,日复一日,一成不变。
转眼千秋节到了。
天大地大没有皇帝大,虽然因为水患的关系,皇帝已经说过一切从俭,只有在京的百官朝贺。
但是皇子们还是很有孝心的各自有所表示。二皇子掌管丽苑,果然不是白管的,不象以前只有歌舞,翻出了新花样。他给两队舞伎穿上战甲当然不是真甲,再拿上刀、剑、矛、盾,拼杀比戈,就象两军对垒一样。然后算做蛮夷的那一队被打得大败,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投降求饶。这舞是一点儿不掩饰的在拍皇帝的马屁。
皇帝刚登基时曾经在西北打了一场仗,也算是一桩武功。二皇子令这此舞伎们排的这战舞,就是把这件事儿又演了一回。
但是就潮生听说的,这胜利的水份很大。
也许当时敌军是退了,但是皇帝把自己的女儿嫁了过去,还诸多赏赐,昆州那块地方现在算不算是本朝的真不好说。
再说,这些娇滴滴的舞伎排起战舞来。潮生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可是想来总有此不伦不类,跟庄重、肃穆,悲壮这些一点儿关系都扯不上。
据说皇帝当时表情十分平静,既没训斥,也没夸奖。
嗯,潮生相信二皇子绝对没有在自己父皇寿辰宴上要性子拆台,不过这人行事总有些不着调,“有了二皇子,“珠玉在前。”后头的人不管拿出什么寿礼来都可算是中规中矩。
第一百零九章 寿礼
三皇子送的寿礼是一座硕大的山石盆景,据说用了四个孔武有力的宦官才抬进殿。大概在他的预期中,这份礼应该是兄弟间最大、最体面的。可惜,二皇子抢在他前头先声夺人,有声有色气派非凡,别说三皇子这礼物是四人抬的,就算翻一倍也没法儿让人再留下什么奇突深刻的印象了。
皇帝还说了他两句什么过份张扬奢靡之类。要说张扬,二皇子那舞应该更算得张扬。可是皇帝似乎从来不说二儿子的不是,对他的容忍限度极高。其实这种纵容很可能不是因为溺爱,而是因为漠不关心。
二皇子有好一阵子都象个叛逆少年,耍性子发脾气找碴子,在潮生看来,二皇子这是明显的缺乏关爱,想引起父亲的注意。可惜他的父亲首先是皇帝,其次是一堆女人的共有的丈夫,然后才是一堆儿女共有的父亲。二皇子要的皇帝不会给他。
也许二皇子现在终于想通了,不再憋着气较劲。也许他已经成了家,心态有了改变,有了自己的妻子,将来还会有孩子。他不再汲汲以求父亲给的温暖。
四皇子送的是书画,轻飘飘的倒是好拿,小肃一个人就捧了。论声势,和前头两个哥哥是不能比。但是皇帝年赞了他两句。
其他人也各有表现。不过除了四皇子他们成了家的,五皇子他们都还不算成人呢,于是五皇子献的是自己作的祝寿诗,六皇子干脆舞了一套剑法。
皇帝也没白收儿子的礼,当场批发了三个王爵,分别给已经成了家的老二老三老四。
四皇子以后要改称诚王了。诚,挺好的一个字。
三皇子得的是一个昌字,二皇子得的是寿字。
也许这可以看作皇帝对他们不同的期许。
对于身有残废的二儿子,也是现在实际意义上最年长的儿子,希望他能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活着。对于皇后嫡子,给的是一个昌字。而四皇子得的是一个诚字。
府里顿时乐翻了天。这个不单单是主子的体面。要知道,原来说是皇子府,体面也体面,尊贵也尊贵,可全是虚的。
皇子一年那点儿年俸能养活他自己就不错了,八成连老婆的开销都不够,说起来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可是现在有了封爵,那年俸是不消说了,以后一应待遇都有着落了。
再说,有了封爵之后,就象临时工终于有了编制,手底下可以有自己的一套班底了。长史辅官、僚属幕客,其中长史和辅官还不要皇子自己掏腰包发薪水,不过幕客们的衣食炭薪就要主家自出了,你养得起可以门客一千。养不起,咳……不过多半的王府、郡王府里总会有些门客的。
四皇子回府来嗯现在已经是诚王了。
府里下人向主子磕头道贺这个过场是必须有的。
潮生端茶的时候,一时改不了口,还是说了句“殿下用茶。”
小顺忙给她纠正,“现在是王爷了。”
潮生一笑,“我知道,这不是还没习惯么。”
年轻的诚王爷微微笑,“都是自己人时没什么,当着外人还是要注意。”
那是当然,潮生一定会小心的。在这种地方一个称呼也会要命的。
门外小肃说:“王爷,李申求见。”
“请李先生进来吧。”
潮生从屋里退出来,正好和一个人遇着。
如果没意外,这人就是未来的诚王府的长史官了吧?
李申的年纪并不大,二十来岁年纪,没有蓄须,步子稳健,目不斜视,看来不是那种只懂死读书的人。
当然了,长史官这差事,说好当也好当,说不好当也不好当。和人打交道得八面玲珑,能拿得了主意,放得下身段,讲得出道理,书呆子可做不来这活计。
不在官场历练个十年八年,都不可能干得好这差事。但是真是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大可不必来王府做长史官了,自有更好的前程。
“长史不过是个八品官”,小顺小声说,“这人别又是个棺材脸吧?”
府里已经有一个棺材脸了。齐大总管就整天板着一张脸,让人恨不得见他就绕道走。
“也不一定。”潮生摇摇头,“人家头一回来,这职份还没定,总不能上来就嘻皮笑脸,称兄道弟吧?”
小顺点点头,“说的也是。”
这个长史李申是别人向四皇子推荐的,至于用起来顺不顺手,此人称不称职,都还是未知。
四皇子得封,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温氏。正院一片喜气洋洋,可见温氏的红包一定不菲。
扰扰攘攘的夏天终于过去到了,立冬前后,昌王妃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虽然不是儿子,令许多人的期待落了空,但是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孙辈,仍然大肆庆贺了一番。
小顺也一起跟去道贺了,回来说:“远远看着一眼,包得红通通的,听说倒是长得很好。”
潮生有些感慨,三皇子这还不到二十,就当了爹了,而皇帝与皇后也升格当了爷爷奶奶了。
李始姑说:“起名了吗?”
小顺摇摇头,“好象还没起呢。”
李姑姑点头说:“许是要到周岁的时候再起。”
是怕小孩子不好养活吧?这时候婴儿的夭折率很高,一般人家的孩子通常也会到周岁后正式起大名,上族谱之前就一直胡乱叫着乳名。有的甚至一直到孩子该进学时才会将大名登进族谱中。
四皇子在这位大侄女儿的满月宴上喝了两杯酒,脸上微微泛红。
潮生问:“殿下可要歇一会儿?”
四皇子呼出的气息中带着淡淡的酒气,潮生难免想起四皇子上次醉酒,呃,四皇子一醉酒话就很多。
这个特点潮生不知道旁人知道不知道。好在四皇子看来并没有醉。
四皇子想了想,“也好。”
人喝了酒,总还是迟钝些,没平时那么清明。要在平时,歇不歇的事情可不用再想。
不过潮生觉得四皇子一本正经的思索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的表情,既认真又显得有得有些呆。
潮生铺好床,蹲下替四皇子脱靴子。袜口早上不是潮生系的结,系的有些紧,她正和结带搏斗,听四皇子慢悠悠地说:“我瞧着那孩子了,就这么大。”他比划了一下,“也就尺许多,真小,这么小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潮生有些好笑,不过好在袜口已经松开了,她扶四皇子躺下,“殿下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么?小孩子长得很快的,不过一晃眼,就会满地乱跑了,到时候殿下还会感慨长得快呢。”
“唔,八弟到宜秋宫的时候已经四岁多了。”四皇子侧身躺着,潮生替他盖好薄被,轻手蹑脚退了出来。
外面有人说话。潮生往外看了一眼。隔着门,小顺正和温氏的大丫鬟秦荷说着什么。潮生从屋里出来,秦荷一眼就看见了她。
“是王妃打发我来给王爷送解酒汤的。”秦荷并没有不耐烦的表情,“王爷今天饮了酒,王妃那里放心不下。劳烦顺哥儿进去向王爷回禀一声。”
小顺也看见潮生了,问了句,“王爷歇下了?”
“已经歇下了。”潮生说,“秦荷姐姐,先把汤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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