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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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鳳朝陽-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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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那一声嗯,她声调挑高,神情暧昧,暗示了许多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内容。

  潮生摇了摇头。

  “误呀,跟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去告诉旁人去。”满儿小声说:“我听她们背后说起来,就算嘴里酸溜溜的,也得承认你生得好,这满院的丫鬟加起来也及不上。再说,你又识宇,手又巧。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啊?殿下又看重你,“要真有那事儿,那也只有你当得起。”

  “快别乱说。”潮生摇摇头,她把床边的一丝褶儿抚平,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还记得,那年过年的时候,在浣衣巷。”

  “嗯?”

  “算啦。”潮生没再说下去。

  当时她的想法是离开浣衣巷,远离那高高的宫墙,能过太平的日子“

  不必受那样无穷无尽的苦和累,也不用担惊受怕。她当然不想别人来算计自己,也从没想过要去算计别人。

  满儿也没追问,翻了个身儿,舒服的深吸两口气:“自己住一间屋,真自在“潮生,要是有机会,你帮我在王爷面前说说,把我调过来跟你作伴吧?”

  “你想住这边?”

  “对呀,我还可以和你一起在书房当差。”满儿说:“虽然我不识什么宇,可是给你打下手,做粗活儿,我肯定能做。”

  潮生有些意外,她可不敢一口答应。

  书房对四皇子来说,一向极为重要,也十分隐密。当初在宜秋宫就是如此,现在依然如此。如果是想在别处当差,潮生甚至不用去和四皇子说,和小顺说说,或是求一求齐总管,都可以办到。小顺是四皇子身边最得用的人了,他一句话的份量也不轻。齐总管那里,潮生也能有几分把握。

  可是唯独书房。

  满儿拉着她的袖子,讨好地问:“我也知道这事儿挺难的,你就帮我说一说,成与不成我都一样谢你。”

  “你在正院,不好吗?”

  满儿扁了扁嘴:“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过王妃自有心腹,我们这些人熬再久,也就这样了,做点儿杂活,传个话跑个腿,收拾清扫搬搬抬抬的,能有什么出息。

  “这个……”

  满儿以前倒是说过,要离开浣衣巷,要伺候贵人,挣个好前程。

  那时候她想得很单纯,似乎只要到了贵人身边,那立刻高人一等了。

  可是伺候的人也分三六九等的,并不是每个伺候主子的人都能风光体面。

  温氏身边最倩重的,就是泰荷了。

  满儿的失落潮生明白。

  府里头现在就两个主子,既然温氏那里没指望,满儿当然想另找各路。

  可是 。

  潮生送走了满儿,然后一直琢磨这件事。

  书房是肯定不成的。

  但是府里现在也没有别的主子,能给满儿提供一个发挥施展的位置。

  过了午天阴了下来,起了风,只怕眼看就是一场大雪,四皇子回来得也比平时要早。

  潮生沏好茶端来,四皇子接茶时,两人手指轻轻擦过。

  “手这么凉?”

  潮生说:“刚从外头进来。”

  她不觉得有多凉啊?

  四皇子嘱咐一句:“多穿些,近来时气不好,病得人多。”

  “是,谢王爷关怀,我记下了。”

  四皇子抬头看她一眼。

  四皇子这一年来变化极大,尤其是去了潞州沧州回来之后。

  他脸庞轮廓显得比以前更加挺拔俊秀,眼睛浓黑。潮生也说不上来原因,但总是不敢和他对视。

  潮生正按四皇子的吩咐,把他带因来的一迭书札放在架子上,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潮生往外看了一眼,门半掩着,也听不太清楚。过了好一会儿小顺才进院子,脸色不太好看。

  潮生掀帘子出来,正好两人碰个对面。

  “刚才是谁?”

  小顺没好气地说:“是那位亲家表小姐。”

  “何姑娘?”

  她又来了?

  呃,这也不奇怪。

  这些天何姑娘来得特别勤快,说是来探病。温氏只差没有明白直接地说:“你别再来了,不知道自己惹人烦哪?”

  可惜温氏不能这样说。

  也不知温家的人为什么不劝着这位何姑娘一些,由着她一个姑娘家天天往外头跑。

  也许这位表姑娘姓何不姓温,温家不好十分严厉。

  也许有什么别的原因。

  何姑娘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天真、不懂事、爱玩闹这些都不能算是理由。

  “对,就是她。刚才过来说想进去找本书,我说王爷正有事儿不方便,她还说什么反正不是外人,正好和王爷说说话,撇开丫翼就要进来。还好秦荷来了才把她给劝走。”

  呃“

  潮生也呆了。

  何姑娘的作派真是“呃,不狗小节。

  看她也不象是爱书的人,干嘛非这会儿进书房?

  再说,四皇子回府,她真不知道啊?

  何姑娘是不是有别的什么盘算?

  小顺抱怨几句,看看潮生的样子:“你琢磨什么呢?”

  “哦,没事儿。”潮生说:“今天满儿来找我,还说想到书房来伺候。”

  小顺嘿的笑了一声:“哎哟,书房什么时候那么随便了,谁想进就进啊。”他笑完了马上赔罪说:“你别恼,我可不是冲你啊。”

  “我知道。”

  潮生当然不会多心。

  回头还是和满儿实话实说吧,她应该会理解。

  第一百一十二章 裙子

  刮了一夜北风,雪也下得极大。第二天不等潮生去寻满儿,满儿先来找她了,脸色煞白,两眼直愣愣的,怀里紧紧抱着个包袱。

  “潮生,你,你救救我!”

  潮生让她这画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满儿哇一声哭了出来,把怀里的包袱递给她:“我,我闯了大祸了。”

  潮生接过那个包袱,掂起来应该是条裙子。

  打开系结一看,里面是一条裙子。

  潮生只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裙子的料子潮生认得,是最最贵重的贡品绸缎。

  大红颜色,上头绣着无比精致的花样,这是温氏的裙子。而且潮生知道,这是温氏过年时进宫赴宴的行头。

  可是现在这奈本应该锦绣辉煌的裙子上头,正中间烧烂了一个大窟窿。潮生在浣衣巷待得久了,经过的大事小情无数,当然认得这是烫熨衣裳的时候出了岔子。以前在浣衣巷的时候,有人实在困倦,火斗搁在衣上半晌没移开,衣裳嗤嗤响着,只片刻就冒起了烟,从中间烧坏。

  可是那时候从没有人烧坏过如此贵重要紧的衣裳啊!

  “这是怎么弄的?你且别哭,先说话啊。”

  满儿忍着泪,抽抽噎噎地说:“是,是我烫坏的。”

  满儿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潮生也听明白了。

  满儿因为以前在浣衣巷做过,所以正屋里还有人拿这个讽刺过她。满儿又一心想巴结往上,这次因为裙子绣好了送来,在包袱里压出了些褶子,所以需要烫整。满儿找了机会在泰荷面前揽下了这活儿,还打了包票的。谁成想刚才她熨衣裳的时候,火斗底子忽然漏炭了,裙子见火就着,她紧扑慢抢的,已经烧了一个洞了。

  “怎么会漏呢,我……我明明看过,怎么会漏了。”

  火斗潮生也是用过的,铜底很是厚重匀实,要说这个会漏,那真不能说是满儿的错这谁能想得到?

  就算潮生,也想不到火斗底子会漏了啊。

  “这裙子那么紧要,我,我怎么办…”

  潮生先安慰她,又倒了杯茶来。

  可是一时间潮生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这裙子破洞实在太大了,而且那破洞的边缘都焦了,这种料子很不经热,没焦的地方也已经受热绉缩变形,再不可能还原。

  若是小洞,还可以想法子织补。

  这么大的洞,潮生也没有办法。

  这又不是在现代,成衣店里的衣裳弄坏了,再买一件赔给人家。这衣裳怕是得手最巧的绣娘赶一两个月才绣得出来,这一时间上哪儿张罗去?离过年可就这么几天了。

  再说,就算有地方买,这裙子用的绸缎是贡品,绣工更是无价,把她和满儿一起卖了也买不起这一条裙子啊。

  “这事儿旁人知道吗?”

  满儿摇了摇头。

  潮生耐着性子问:“是你不知道,还是旁人不知道?”

  满儿犹豫了下:“应该没有人知道,我自己在屋里熨的,一见坏了,我什么也没想,就跑来找你了…”

  找她咖

  潮生直想苦笑。

  她也无力回天哪。

  她既没有办法把这奈裙子复原,也不可能在这短短几天内能变出一条裙子来给满儿交差。

  “已经如此了,王妃迟早会知道的。”

  满儿一脸惊恐:“不成,不能让她知道!我会给打死的!这裙子这么贵重,“不行,不行,不能说!潮生,你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是啊,这条裙子实在太贵重,而且是温氏过年进宫要穿的礼服。

  要是一般的衣裳,烫坏了打几下,罪月钱也就算了。

  可这个……

  潮生犹豫了下:“好吧,我再想想办法。裙子你先收好。”

  满儿马上摇头:“不不,我不能拿回去,那屋里人多眼杂,拿回去肯定会被人知道的。先放你这里吧,求求你了潮生,你一定要救我。”

  潮生只能点了点头。

  外面果然已经下起雪来,满儿来时失魂落魄的,走时也心神不宁。潮生见她不管不顾就往外走,忙拉住她,递给她一把伞。

  满儿一步三回头,潮生安抚地朝她点了点头,满儿才慢慢走。

  唉,这可是个难题。

  潮生把那条裙子抖开来细看,多好的裙子可是烧了碗口大的一个洞出来。上头绣的是如意牡丹团花。

  前幅的花已经烧没了,但后幅还好。满儿烫裙子的时候幸好没有前后幅叠在一起,不然后幅也肯定被烧坏。也幸好这裙子的式样是前后对称的,所以潮生能从后幅的样子,判断出前面来。

  后幅还完好,倒是还可以用。

  倘若能弄到一样的料子,再比着后幅赶着绣出来到时候把后幅改缝在前面,说不定可以蒙混过去。

  潮生拿定主意,先去找小顺。

  “梁红锦?”小顺想了想:“府里不知道有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潮生对小顺当然信得过,就把这裙子的事说了。

  小顺也吃了一惊:“怎么出这样的事?火斗怎么会漏?”

  “现在想这些也晚了,能把眼前这关过去再说。”

  潮生也想了,火斗是不是被做了手脚?有人想陷害满儿?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正院里的丫鬟间厮杀争斗也很惨烈,不比宫中逊色。

  可是私底下争斗也就罢了,现在这事儿已经关系到温氏年宴的休面了,搞不好四皇子也要丢面子的。

  会有人把手脚动到这上头吗?

  “你也是,怎么就把这事儿揽上了?要是弄不好,小心连你一起折进去。”

  “满儿以前和我……”

  满儿曾经在她危难时照应过她,端汤送药,潮生怎么能在这时候撇下她不管?

  小顺摇摇头:“你这人就是。”

  在宫中待久的人,再笨都得学会趋吉避凶,明哲保身。

  潮生这样做,小顺当然觉得她实在愚笨。

  可是换一步想想,若是自己落了难,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不计得失的对待自己。

  如果自己有难,潮生肯定也会这样做的。

  小顺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手:“书房里有一本册子,内库里的东西上面前记着,咱们去翻一翻。”

  “这成吗?”

  “怎么不成的?”小顺说:“王爷待咱们是没得说,几尺锦怎么会舍不得?要是咱们府里没有,我托以前的相识在宫里求求,但是那就未必来得及了。”

  “是啊。”

  两人把那本册子翻出来。

  潮生颇有些心虚。

  这一册清单是放在这里以备用的,四皇子也没想过瞒着他们。

  可他们就这么做“也实在有点恃宠而骄了。

  潮生翻的很快。

  这种册子很好查,上面的东西都是分门别类的,瓷器、金银器、绸缎佳么的都分开记着,名目,数量都清楚。

  “有!真有!”

  “梁红锦,两匹。”

  “成,等回了王爷,讨张条子,我们去支了来。”小顺不无担心:“这事儿反正你多当心些。别救不成她,还把自己也搭上。”

  “我知道,多谢你。”

  晚上潮生忐忑地向四皇子讨情,想要讨五尺梁红锦。四皇子神色如常,语气温和:“好端端的,要这个做什么?”

  不怪他要问,这东西金贵着呢,库里那两匹应该是四皇子成亲时宫里赐下的。

  潮生有些为难,犹豫了下。

  四皇子一挑眉:“怎么?对我还不能说?”

  “不是的。”

  潮生只能把满儿熨裙子反而闯下大祸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眼下不说也不行。

  四皇子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儿。”他说:“你去找齐总管,就说是我的话,让他先开了库门,把那两匹锦里头拿一匹给你。可你,能描补得出来么?”

  “这事儿,又不能让人知道。”

  府里针线上倒是有很多人,可这事儿得替满儿瞒着啊。

  四皇子看了她一眼:“你倒是重情义行了,快去吧。”

  潮生真心实意地谢过四皇子,然后匆匆去寻齐总管支取东西。除了料子,还有金线。这也是金贵东西,库里是按重量算的,潮生以前支领过,是用在四皇子衣物上头的,并没有富余。

  潮生还不忘央告让齐总管代为保密。

  唉,这事儿到现在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

  幸好知道的都是潮生信得过的人。

  四皇子肯定不会说出去,小顺也不会,齐总管和李姑姑交好,和王妃那边儿的人倒不对付,这事儿他也不会张扬。

  现在的问题就是,她能把裙子仿出来吗?

  仿不出来一切休捉,就算谁都不张扬,这事儿还是要漏馅儿的。

  潮生已经把裙子仔细量过,记下尺寸,然后动手将裙子的接线拆开,烧坏的前幅拆掉,完好的后幅摆在面前仔细琢磨。

  花的样子十分复杂,潮生把薄纸蒙在后幅的绣花上头,用细炭笔粗粗点描,先印出个轮廓,然后把纸拿开,在一旁将花鄂花瓣花叶勾绘在一起。大的牡丹团花渐渐成形,渐渭清晰。这是一桩细致活儿,潮生折腾得两眼枯涩,背酸腰疼,才算是完了工。

  这时候的人用的花样子多半是自己描的,潮生以前也描过不少。但是这种花形是针工局的样子,外头一概没有。

  那些人总觉得自己这一手技艺是独家的,大概是想不到,会有人从衣裳上头再翻描图样。

  潮生把从库里领的那料子按尺寸裁了,绷在绣架上。

  她退后一步,端详着绣架上红艳艳的料子,又看看一旁那半幅裙子,长长的吐了口气

  没有练手的机会,必须一次成功。

  不然的话,满儿闯了这样的祸,就算不被板子打死,只怕遭遇也好不到哪儿去。

  能先把温氏那关过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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