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绿了芭蕉(vip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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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樱桃,绿了芭蕉(vip完)-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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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娘就是从前上海顶顶有名,连嫁六次的名妓玉玲珑!”
    原来王太太被掌掴,就围了好些人过来看热闹。王太太唧唧呱呱这样一大通说,连那十个菲律宾乐手都听呆了,把首好好的西洋乐曲演奏得七零八落。嗡嗡嗡的话声盖过音乐。颜如玉强自镇定,露出勉强的微笑,对王先生说:“王先生,尊夫人是不是撞邪了?她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听说过。”
    王先生羞的满脸都是汗,拖着王太太的一只胳膊落荒而逃。颜如玉有些为难的看着围在身边的人们,样子又窘迫又可怜。苏文清站在人群里,不见丘凤笙替他姐姐出头,已经有些纳闷,想了想,走出来搂着颜如玉的一边胳膊,笑道:“我们六小姐才从美国回来不久,不大懂中国规矩。六小姐,走,我陪你到外面散散闷。”也不管颜如玉的意愿,拉着颜如玉的手就朝外面走。
    颜如玉委委屈屈被苏小姐亲亲热热的拉到门外。颜如玉看见没有人,摔开苏文清的手,说:“你玩的那小心眼,骗谁呢?
    斗婵娟(中)
    苏文清的眼睛只盯着大门的方向,并不理会颜如玉。颜如玉看她这样,抱着胳膊冷笑一声,说:“你以为讨好我就能勾搭上我兄弟?”
    苏文清咬着嘴唇不回答,眼中有盈盈星光闪动。颜如玉机警的一扭头。李书霖从棵高大的玉兰树阴影中走出来,笑道:“淑玉姐,苏小姐,好久不见哪。”
    苏文清娇怯怯的:“李大少,淑玉姐不是故意对我发脾气的,实在是方才被人气坏了。”
    “噢。”李书霖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看着颜如玉微笑不语。
    颜如玉哼一声,扭过腰身拿背对着李书霖,道:“别在我面前装人模狗样。”
    李书霖笑眯眯整了整领结,朝苏文清伸手,说:“淑玉姐今天是受了谁的气?我们不要理她,走,我请苏小姐跳舞去。”
    苏文清委委曲曲的摇头,“淑玉姐不快活,我要陪陪她。李大少,你别再惹她生气啦。”
    李书霖呃了一声,好笑的看着颜如玉,“苏小姐的心地可真好,淑玉姐,你有个好朋友哪。”
    “少放屁。”颜如玉伸出一根手指直指李书霖,手指上套着的个红宝石戒指在明亮的月光下闪着妖艳的红光。
    李书霖搭住她的手,笑着把她的手指拉到鼻子下边,说:“淑玉姐,这是哪里得来的?倒像是个好东西。”
    颜如玉瞟了一眼苏文清,摔开李书霖的手,道:“霖哥儿,你除了对女人献献小殷勤,动手动脚,就不会正经说话?”
    “冤枉哪,淑玉姐,我几时不正经过?”李书霖喊起冤来,不着痕迹地挪了半尺,贴近颜如玉的脖子,说:“淑玉姐,我呀。”他讲话时的热气喷到颜如玉的脖子上,青年男子的阳刚之气冲进颜如玉的鼻腔,直钻到她的心里去。颜如玉突然觉得心里痒痒的,啐了李书霖一口,笑骂:“你几时正经过?滚。”跳开两步,自顾自朝铁门外走去。
    李书霖笑眯眯对苏文清使个眼色,道:“我送淑玉姐回去,她们丘七少只怕在找她哪。”
    苏文清愣了一会,笑着答应,扭头就走。李书霖赞赏的看着的细腰在月色中渐渐隐没。他慢吞吞走出铁门边就停住脚步,自言自语道:“哎呀,淑玉姐难道是自己回去?”
    “李、书、霖!”颜如玉压抑着怒火,低声喊他,“送我回家!”
    李书霖轻快的答应,“我的车停在前面不远,还要烦淑玉姐走一截黑路。”他跟紧两步,摸出烟匣来点燃一看根烟卷,自己先吸一口,才递给颜如玉。
    颜如玉狠狠瞪他,他浑然不觉。颜如玉就是不接,他才恍然大悟,笑道:“实是对不住淑玉姐,我就一根,吸了一口才想起来淑玉姐是吸烟的,忙不迭的就上贡给淑玉姐。姐,别恼我。”
    颜如玉接过香烟吸了一口,喷出口烟雾,从鼻子里哼一声,说:“霖哥儿,你不过是想跟我玩玩。你以为人人都是唐宝珠哪?”
    李书霖突然停住脚步,恼怒的转过身又朝亚当的大宅走回去。颜如玉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大马路,略加思索就一路小跑到李书霖身边,扯住他的胳膊,笑道:“是我说的不是了,你既然恼,以后我不提就是了。烦李大少送我回家去,好不好?”
    李书霖摔开她的手,抡着胳膊大步向前不肯停留。颜如玉还是头一回在男人那里受到冷遇,尤其是个曾经送她红玫瑰的男人。她喘着气,恼怒的说:“站住。”
    李书霖站定,看着她冷淡的说:“你也只是皮相生得好些,论看人眼色连方才那位苏小姐都不如,难怪连到手的俞太太的位子都拱手送人。”
    李书霖三句轻飘飘的话好像几十斤的大铁锤在颜如玉的心头重重敲过三下。她突然蹲下来,失声痛哭。
    李书霖已经走开几步,听见她越哭越伤心,到底于心不忍,又退回来,摸出块手帕推她,说:“方才是我不对,这个给你。”
    颜如玉抢过手帕捂在脸上,好大一会哭声才渐渐低下去。她擦了一把眼泪,呜嗯着说:“你们男人只晓得东一个西一个的风流快活,怎么晓得我们女人的苦楚。”
    “笑话,尼能有什么苦楚?”李书霖叫她这句话说的又有点心软,他想了一会,才道:“起来罢,我开车送你回去。”
    颜如玉点点头,安安静静藏到角落的阴影里。李书霖看着她藏的聪明,倒多了一分喜欢,他转过街角离开颜如玉的视线,跑到他停车的地方敲车窗,打发守在车里的汽车夫先回李宅,他独自一个人开着车回头。从长街的一头就可见亚当家灯火辉煌的洋楼,一道铁门把热闹和繁华拦在墙里。
    衣饰华美的颜如玉独自站在铁门外,微凉的秋风吹得衣衫拂动,更显得娇弱不胜西风。李书霖突然倍感凄凉,他把车开到颜如玉身边,跳下来替颜如玉拉开车门,说:“淑玉姐,我送你回家。”语气就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颜如玉默默的坐在副驾驶座位,边擦眼泪,边说:“霖哥儿,我那回是被逼的没有法子,才勾引的你。其实,我心里只有谨诚的爸爸。”
    “我倒情愿你心里没有他!”李书霖恨恨的转动方向盘,道:“我哪里比不上他?”
    “他是我儿子的爹爹,对也好,错也好,我都跟了他,没有退路。霖哥儿,你日日送我红玫瑰花,我承你的情。可是谨诚……”颜如玉盯着李书霖的侧脸,幽幽的说:“要是早十年遇到现在的你,或者会不一样。”
    李书霖笑道:“现在也不迟啊,虽然不能娶你,可是房子车子铜钿……”
    “停车!”颜如玉厉声喝道:“霖哥儿,你看错了我!你把我颜如玉看成什么人?”
    李书霖不为所动,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把汽车开的像风一样快。两边的电线杆嗖嗖倒退。颜如玉又喊两声停车,李书霖都不答应,径直把车开出租界,沿着马路直到一块打稻场上才停下,直直的看着颜如玉,说:“你自己也承认勾引我你,可晓得,女人勾引男人何等容易。我叫你勾引到了。”
    颜如玉路上又是心慌又是期待,见他停下,就去推车门。李书霖按住她的肩,嬉皮笑脸的说:“淑玉姐,别走,我想了你一年。只要你亲亲我,只要……”
    李书霖好像沙漠里久渴的人初逢甘霖,在颜如玉的脸上,下巴上,脖颈里,耳朵上不停的用力亲吻吮吸。他的两只手更是毫不客气的伸进衣服里,重弹上回没有弹完的《琵琶行》。
    颜如玉的身体颤抖着,轻轻呻吟起来,含混的说:“呃,不行……呃,不能这样。”这样软绵绵的拒绝和身体的迎合让李书霖更加的兴奋,他开始进一步的侵略她的身体。
    “啊——!”颜如玉轻声惊呼,过了一会,惊呼变成又是痛楚又是满足的娇吟。
    少时风停雨歇,继尔梅开二度。
    到底淑玉姐是被督学教导过多年的,屡败屡战之后还有体力先从坐椅上爬起来。颜如玉借着皎洁的月光把散落在车内车外的衣衫都捡起来,慢慢穿好衣服,在车里找到一盒烟卷,又从李书霖衣袋里摸出火柴匣,点燃烟卷咬在嘴里狠狠吸了一口,才顾得上把头发挽成个结。
    李书霖懒洋洋的睡在车里,说:“淑玉,也给我一根烟。”
    颜如玉把燃点的烟卷递给他,方才咬的那截有些湿,李书霖咬在嘴里,不禁笑问:“开头说不行不行,后来又要我要我的,是哪个?”
    颜如玉满意的哼了一声,说:“我算是晓得了,你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好人。”
    “真的?要不要检查一下,说不定哪里是好人?”李书霖的声甜而且腻,又带着几分赤子的天真,他爬起来从另一边下车,用力吸两口烟卷,又把香烟交还给颜如玉。
    颜如玉接过来含在嘴里,嗔道:“你就是个坏胚。”走过去贴着他的后背,把滚烫的脸压在他的脖子上,轻声是:“我算是叫你祸害了。”
    李书霖仰头看天上的圆月,低声笑起来,笑声在旷野中传得很远很远。远处的村庄里传来几声犬吠,颜如玉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凉,柔声说:“很晚了,回去罢。”
    李书霖畅快的吐了口气,在她的俏臀上拍一巴掌,说:“你要怎么样,都依你!”
    车子里散发着激情过后的气味,颜如玉推开车窗,缩在李书霖的身边不吭声。
    李书霖心满意足的叼着烟卷,把车慢慢开回市区,才出声问颜如玉:“你现在住在哪里?”
    颜如玉轻声报了个地址,李书霖哦了一声,也不多话,把车开到丘凤笙新买的房子楼下,他也不下车,只扶着方向盘问:“要不要送你上去?”
    颜如玉啐了一口,拉开车门下车,用力的把车门推上,头都不回一下,径直走到门边翻手袋。只说李书霖必定舍不得要缠上来的,她还在慢吞吞的翻钥匙,李书霖已经发动汽车飞驰而去。
    颜如玉扭头只看到月色笼罩下空荡荡的街道。气的摸出钥匙用力捅进锁洞,转动几下打开大门,就听见谨诚微弱的哭泣声。心里陡然一慌,一边轻声喊谨诚,一边照着哭声找去。
    敞开的门给漆黑的客堂间带来光亮。谨诚听清是妈妈的声音,哭着扑上去,说:“妈妈,刚才家里有个人鬼叫,我去敲舅舅的门,舅舅不开门。”
    
    斗婵娟(下)
    “你舅舅是吃醉了。”颜如玉搂着儿子安慰许久,又贴着他的耳朵亲切地说:“走,回去睡觉。你昨天说要吃碧萝鸡?明朝放学妈妈带你去碧萝饭店,好不好?”
    “妈妈,把舅舅屋里那个坏女人赶走。”谨诚恨恨的朝凤笙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抓紧母亲的手,一边抽泣一边跟着她回到卧室里。他爬到床上还不肯睡,含混的说:“妈妈,把那个坏女人赶走啊,她吵的我睡不着觉,还害舅舅不理我。”颜如玉只求他早点睡,忙不迭都答应下来,又许诺要替他买一辆英国的自行车,到底把他哄睡着了。
    丘凤笙为了洋行大班的体面,前不久才在富商聚集的宝康里顶下一栋两层楼石库门房子,搬过来住不过两三天。这栋房子楼下除了灶间、客堂间,就是丘凤笙的卧室和书房。楼上两大间分别充做颜如玉母子的卧室,还有一个小房间给厨娘和老妈子住。
    颜如玉回到自己的卧室换睡衣。楼下客堂间的大钟当当敲过三下,楼下的喘息和鬼叫声还不曾停歇。她缩在空荡荡的床上,滚来滚去总不能睡着。
    凤笙俊俏有风度,一向不泛女人投怀送抱,可是他从来洁身自好,又是极疼爱谨诚的。这回是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怎么连谨诚都不管了?颜如玉思来想去,除掉晚上同去跳舞会的那个苏文清,再没有第二个人。她越想越恼,恨不得马上冲进凤笙的卧房问个明白。
    颜如玉踮手踮脚走到楼下凤笙卧房的房门外,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偷听。她来的正是时候,床板摇晃的嘎吱嘎吱声后,虚弱的嘤嘤哭声慢慢高起来。凤笙嗓门微微有些高,他劝说的声音连门外的颜如玉都听得清清楚楚。
    “别哭了。我娶你,真的会娶你。我又是没有老婆,只有一个姐姐,谁也管不了我娶亲的事,你怕什么?”
    他还要娶她?当年她颜如玉那样低头伏小,忆白都没有一口答应要娶她!颜如玉又妒又恨,皮拖鞋底在木地板上敲出两声“吧哒”,先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怕凤笙发觉,看楼梯间的门半敞开,连忙藏进楼梯间里。凤笙咳了一两声之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楼梯间四角都是黑魆魆的,只有当中一块地方被十五的明月照得透亮。颜如玉靠在窗边,半边光膀子正好露月亮底下。银色的月光如同流动的水银在她的□的胳膊上滚来滚去,显得她的肌肤白得好像雪一样。明明她生得比那个苏小姐美许多倍,为什么苏小姐都能哄得凤笙马上就答应娶她,她颜如玉连儿子都替俞忆白生了,俞忆白还不肯承认她是俞太太?
    颜如玉喘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左手轻轻抚摸右手。她的膀子上还留着一排李书霖的牙印。她轻轻抚摸着那个印子,回想几个钟头之前和李书霖在野地里的疯狂,微笑起来。
    丘凤笙早晨七点多钟起来,早饭都没有吃就急匆匆赶去洋行上班。苏文清在卧室里苦等丘凤笙不至,羞答答推门出来。
    颜如玉倚在楼梯拐角的平台扶手上,似笑非笑的招呼她:“这不是洋行里新来的苏职员?”
    苏文清怔了一下,低着头轻声说:“大姐,你别笑话我了。”
    颜如玉抱着胳膊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冷笑着说:“凤笙睡过的女职员你又不是头一个,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配不配喊我大姐。”
    苏文清敷了脂粉的脸蛋上慢慢渗出红来,她看了一眼颜如玉,捂脸奔回卧房。颜如玉紧追到门口,冷笑道:“才来几天就爬上男人的床,你也晓得害臊?”
    苏文清抬起头,眼泪浸湿了精心描绘的妆容,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丘小姐,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样为难我?”
    颜如玉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扭头就走。阳光从过道的窗户射进来,照到颜如玉的身上,她脖子上挂着的一串大珍珠项链在阳光底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苏文清并没有在丘家多呆,她重洗过脸化好妆,就拿着手提袋缓缓走出丘家。走到弄堂口,她恨恨的看了一眼站在二楼晒台抽烟,居讷临下盯着她的颜如玉,扭过头去喊黄包车。
    十几份报纸凌乱的堆在凤笙的办公桌上,每一份报上都有擒鸽牌炼乳的大广告。
    凤笙沉思着,指间夹着的香烟烧痛了手指,他大梦初醒一样丢掉烟头,吩咐办公室里的愁眉苦脸的职员们:“降价!每罐降到五毛钱,我看一样的价钱,上海市民是买他的国货擒鸽牌,还是买我们的鸽牌!”
    同一时间,芳芸的小蛋糕店二楼,芳芸笑嘻嘻朝一个四周饰以鲜红玫瑰的花牌上贴一大张红纸。那张红纸上用中英俄三种语言写着:小店即日起售擒鸽牌炼乳,每罐仅售五角,买两罐送面包一只,仅送一日,机不可失,欲购从速。
    花牌甫一摆出,就有七八个白俄妇人围上去。不一会儿,这些妇人个个左手举着两罐炼乳,右手举着一块大面包,喜气洋洋从店堂里出来。白俄妇人本来生得就资本雄厚,一排七八位举着炼乳和面包并排站在霞飞路上,比鲜花广告牌还要醒目,路人尽都侧目。
    一罐擒鸽牌炼乳比鸽牌便宜一角多,两罐要便宜近三角钱,送的大面包售价一角,可供一家三口早餐。一来一去就是四角钱的赚头,家庭主妇们蜂拥而至,把小小的蛋糕店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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