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子宁一怔,跟着深深一拜:“多谢姑娘三次救了在下。在下也的确没想到姑娘再次会出现。”
“糊涂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险些走进了鬼门关?”
“要不是姑娘及时出手相救,在下恐怕早已死在那蒙面妇人的刀下。”
“嗨!我说的不是那蒙面妇人,而是刚才,你懂吗?”
董子宁愕然:“刚才!?刚才我有什么危险了?”
“糊涂蛋,幸而你没将我的事告诉了你师兄、师妹,不然,我的无影剑早就取了你的性命,连你那师兄、师妹也不会放过。”
董子宁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问:“姑娘刚才在林子里?”
“你以为我会走远吗?糊涂蛋,你人虽然糊涂,却蛮守信用的,果然没将我的事告诉任何人,一路上我一直不放心,现在我可以放心了!”
“姑娘今后请放心好了,那怕我就是死,也不敢背约,将姑娘之事说出来。”
白衣少女点点头:“看你不出,武功全失,却侠义过人,竟不顾自己生死去救人,怪不得凤女侠认你为兄弟。”
董子宁不由惊喜:“姑娘认识凤女侠?”
“要不是她相托,我才懒得理你的生死哩!也不会从衡山跟踪你到这里了!”
董子宁又惊又喜,原来是我那结义姐姐凤女侠相托她来暗中保护自己,于是又是深深一揖:“多谢姑娘的高义,在这里,我为凤姐姐多谢姑娘了!”
少女嫣然一笑:“好了!糊涂蛋,我再叮嘱你,千万别去过问姓金的事。今后,你不论在任何地方、任何场所见到我,就当我们素不相识,知道吗?”
董子宁感到这位少女诡秘异常,行为叫人不可理解,但心里还是感激她三次救了自己,便说:“既然如此,在下遵命就是。”
少女嫣然一笑:“好,糊涂蛋,你走吧,到了前面,自然会有人再送一匹脚力给你,要不然,你怎能去得了云南,见你那小魔女?”
董子宁愕然,这诡秘奇异的少女怎知道自己去云南找小魔女的?正想再问,只听得少女嘻嘻一笑,人早已消失在林子里了。又听到少女在林子里说:“糊涂蛋,你见了小魔女,顺告一声,终有一天,我要与她比试比试,领教她的梅花针。”说罢,声消人杳,四周又回复了原有的宁静。
董子宁又呆了半晌,心想:要是她真的与小魔女比试,小魔女又怎是她的对手?但愿她别碰上小魔女才好。他看了看四周一眼,地上仍躺着四个蒙面人的尸首。暗想:“这四个蒙面人是什么人?这里离县城并不远,倘若给官府发现了,恐怕会连累这附近的乡民呢。不如我赶快将尸首埋葬了吧!”他看了看附近,只见不远处有个小小的泥坑,他将四具尸体—一拖到坑中,正想掩上土,只见一具尸体的蒙面布滑落下来,大概是他拖动的过程中将布弄松了。董子宁一看,更是惊愕,这蒙面人不就是金鞭侠家中的大管家吗?他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再仔细一看,不是他又是谁?因为这大管家最容易认了,左腮下有一颗拇指大的肉瘤,董子宁一下如坠五里云雾:金鞭侠的大管家怎么会与这些蒙面人在一起来暗算师兄师妹的?他一下想起了那诡异少女的一句话:“金鞭侠与马大侠是一路上的人。”他的好奇心顿起,又一一除下另外三个蒙面人面上的黑布,却是一个也不认识。
董子宁又怔了半晌。金鞭侠的大管家既然是这伙蒙面人的同党,那么金鞭侠一门之惨死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这肉瘤管家是来金鞭侠家卧底做内应的?董子宁一想到诡秘少女的话,又摇摇头,自语地说:“不对,既然金鞭侠与马大侠是一路上的人,这肉瘤管家去金家卧什么底?既然他勾结其他蒙面人杀害了金鞭侠一门,为什么又向武夷、武陵派的人下毒手?”他更是百思不解。可惜这肉瘤管家已死去了,无从问明白。
董子宁草草地埋葬了四具尸体,虽然这样,已弄得精疲力竭。他歇了一会,便背上行囊,走出林子。果然没走多久,在一处竹林转弯处,一位蒙了半边面孔的姑娘,牵着一匹骏马从竹林走出来,一双晶莹似黑宝石的眼睛打量着董子宁,眼解含笑问:“先生,你是不是糊涂蛋?”
董子宁一听,便知道是那位诡秘少女打发来的人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一揖说:“在下是董子宁。”
那蒙面姑娘“噗嗤”一笑:“你不是糊涂蛋么?”
“在下虽然糊涂,却,却……”
“好啦!先生,这是我家小姐送与你的脚力,你收下吧!记住,要是有人问你马的来历,你千万不能直说,只说你买的好了。”
董子宁慌忙答谢:“在下记住了,多蒙你家小姐关心,在下实在感谢不尽。”当他抬起头来时,那位蒙面姑娘早已不见了。董子宁苦笑一下。只好将行囊解下,挂在马上,然后翻身上马赶路了。
一天,董子宁来到了湘桂交界的五岭山中。五岭南北,气候截然不同,五岭北面,秋风袭人,而五岭之南,虽已时近中秋,天气仍似初夏一般怡人,草木葱绿,山花处处,哪有半点秋意?
董子宁不知是由于赶路,还是观赏岭南的秋景山色,竟错过了投宿之处。这时已是夕阳西下,晚霞似锦,归巢晚鸦,纷纷投林。董子宁前后左右一看,只见一片重山峻岭,连接天边,看不到半户人家,也见不到半缕炊烟飘起,心中不由慌了。眼见夕阳已落,远处山峦,渐渐朦胧起来。董子宁心想:要是在以往,自己武功未失时,随便找一处山崖,树叉,便可住下,可是现在不行了,别说碰上强人,就是碰到一头豺狼,也无法自卫呀!何况在这荒无人烟的田野上,光是这匹骏马,也容易招来虎豹豺狼的袭击呢!没办法,董子宁只有策马赶路,希望在前面找到一处人家住下。他放马在山道上奔驰。天色渐黑暗下来了,一丈多远的地方便已看不清楚,听听到山风阵阵,树木乱响。董子宁越发惊慌起来,说道:“马呀,马啊!你自己跑吧,希望你带我到一处有人家的地方就好了!”
这匹马似乎懂人意似的,放开四蹄在盘旋的山道奔驰。董子宁此刻唯听天由命,任由马儿向前奔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黑夜中,董子宁一下看见远处有灯光闪亮,不由大喜,忘情地抱着马颈亲起来:“我的好马儿,真的找到人家了!我要好好地报答你,叫那人家,给你喂上一顿上好的草料。”
这匹骏马,竟似熟悉这一带地形似的,穿山越岭,跨溪过涧,直奔进一片密林中。不久,就来到了一座寨门前面,灯火,就是从寨门外的木栏栅中透出来的。一声马嘶,惊动了里面的人。“呀”地一声,寨门打开,一束光线射出,从里面走出一位精壮的汉子。董子宁慌忙从马背上下来 朝汉子深深一辑说:“在下因赶路,错过了旅舍,特来贵庄借宿一夜,万望收留。”
那汉子惊讶地在灯火下打量着董子宁,再看看那匹骏马,突然眼睛一瞪,凶恶地问:“你是何人?谁打发你来这里的?”
董子宁心头一怔,这汉子怎么这般的凶恶?莫非我闯进山贼的窝里来了?心里暗暗叫起苦来。又一想,既然来了,也只好听天由命了。便说:“在下是走乡串村的郎中,只是错过投宿之处,才来这里,并没有谁打发来的。”
这时,寨门里面传来一个阴恻侧苍老的声音:“阿福,是谁来了?”
“侯总,不知是哪条线上的羊子,自称什么鸟郎中,闯到这里来了。”
“哦!?你带他进来我看着。”
“是,侯总,奇怪的是这鸟郎中,骑的马竟然是阿寿的。”
“什么?!阿寿的,快带来我看看。”
董子宁暗吃一惊:什么,我这马是阿寿的?怪不得这匹马会带我跑来这里。眼前的汉子叫阿福,这马的原主人叫阿寿,显然他们是一家人了!诡秘的少女怎么送给我这样的一匹马!怪不得她叮嘱我不要直说哩!看来,我今夜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阿福盯了董子宁一眼,命令似的:“跟我进来!”
董子宁想不进去也不行了,只好跟着他走进柴门。那匹马不用人牵,自动地跟了进来。董子宁跟随阿福走过一条林荫夹道,来到一处大厅前。阿福对他一挥手:“进去吧。”
董子宁走进大厅,只见一盏灯光下坐着一位半百的老人,深目鹰鼻,骨骼清瘦。董子宁一看,不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位老者,不用说,显然是一位武林高手,这里必然是贼窝无疑了。
老者双目如电,上下打量了董子宁一眼,皱皱眉,似乎感到有些失望。显然他看出了董子宁是不会武功的人,问:“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在下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我是任由那匹马带来的。”
“你那匹马从何处得来?”
“是在下在祁阳县里买来的。”
老者双目一闪,盯着董子宁问:“在祁阳县买的?”
“是!不知老丈为何动问?”
老者不理睬他,追问下去:“卖给你的是什么人?”
“是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
“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老者目光闪动,似乎在思索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哪里知道这是董子宁胡编乱说的一个人,故仍追问下去,“晤,你再说说,他长相怎样,穿着打扮如何?”
“在下只不过与他买马罢了,倒没细瞧。不过,他嘴唇留有两撇胡子,一身当地乡人装束。”
老者双目一睁:“你没说假?”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落魂山
上回说到老者问董子宁有没有说谎,董子宁心中一惊,暗想:难道我胡说的一个人,他疑心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去了么?要是这样,我又无辜地害了一个人了。当时便有点不悦地说:“老丈,在下只不过来借宿罢了,倒不明白老丈为什么象审囚犯似的审问在下。要是老丈不方便外人借宿,在下亦不敢打扰,只好告辞了。”
老者阴恻恻地一声冷笑:“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容不得你走了。”
“你想把在下怎样?”
“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
董子宁将心一横,一声冷笑:“在下既然闯进了你这贼窝里,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
老者略感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湖郎中,居然有这样的胆识和豪气,疑心顿起,冷冷地问:“那么说你不是无意,而是有意闯进来的了。说!谁派你来的?阿寿现在去了哪里?是不是你们将他干掉了?”
“我早已说过,在下因赶路错过住宿地方,任由这匹马跑来这里,什么阿瘦阿肥的,别说在下不知道。就算在下知道,老丈这样无礼相问,在下也不会回答的。”
“你真的不怕死?”
“怕死,在下也不出来跑江湖了。”
老者盯视他半晌,暗思:莫非这小子身怀绝技,武功极高,才有恃无恐?他知道武林中有一种人内在武功达到了极高境地,而外表上使人半点也看不出来,象武林八仙中的隐侠和漠北怪丐,就是这样一类的高手。但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位二十岁上下的小子,武功会达到那样令人难以想象的境地。正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武林中的奇人异事,往往出人意外,待我试试这小子。他突然从椅子跳起,敏捷似猴,一掌虚招向董子宁拍去。想不到这一虚招。就将董子宁拍倒了,一口鲜血喷出。幸而老者发的只是虚招,武力只用一成,不然董子宁早已身碎骨裂。这一下,倒令老者愕了一会,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废物,充什么英雄好汉?我还以为你身怀绝技,原来真的丝毫不会半点武功。”
董子宁忍痛从地上爬起来,用衣袖擦着嘴唇上的鲜血,傲然地说:“我看你连废物也不如,实际上你比任何人都怕死。”
老者扬了扬眉:“我通天猴怎么会怕死的?”
董子宁这时才知道这老人叫通天猴,怪不得那精壮汉子称他为“猴总”,大概他是这贼窝里的一位首领了!一招“闪电掌”倒也真的出手不凡,若是自己武功不失,要闪开他这一掌并不难;倘是与他交手,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哩!他暗暗有点惊讶:黑道上竟然有这样的一位武林高手!看来他已有一定的年纪,怎么不见在江湖上一名的?也没听人说起,董子宁不去多想了,昂然地说:“你不伯死,怎么一下就出手伤人?其实你心里是害怕我。”
通天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内心里倒也佩服这江湖郎中有胆有识,闻死不变色,的确是一条不怕死的硬汉,在自己平生所见的人物中,算是第一个了。他一笑说:“我怕你什么?不过想试试你有没有武功罢了!”
这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十七、八岁的丫环,通天猴一见这丫环,变得恭敬起来,忙堆着笑脸问:“小菊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小菊扫了董子宁一眼,略带惊讶。而董子宁一看见她那双似黑宝石般晶莹的眼睛,心头一怔,暗思:这不是送马给我的那位少女么?她怎么在这里了?别不是我看错了人吧?
小菊扫了他一眼,如同不认识一般,向通天猴说:“大爷听到这里大吵大闹,叫我出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请小菊姑娘回禀大爷,一位江湖郎中,不知怎样闯到这里来了,小人正在问话,请大爷放心。”
小菊姑娘又看了董子宁一眼,问通天猴:“他真的是郎中吗?”
“不知是不是,瞧他一身长相打扮,却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小菊姑娘直接问董子宁了:“先生,你会不会看病医伤?”
通天猴对这少女的恭敬神态,已叫董子宁惊奇了,听了他们的对话,更令董子宁疑惑:这大爷是什么人?难道是这贼窝里的首领?那么说,通天猴只不过是个小头领罢了。再一想,又感到不对,那有贼人称自己首领为“大爷”,而自称“小人 的?显然这是主仆之间的称呼,那么说,这里便不是什么贼窝了。何况这位小菊姑娘(不管她是不是送马给自己的那位姑娘)更不象是绿林中的人物,倒象是富贵人家和官宦府中体面的丫环,不然,以通天猴这样一位武林高于,居然会对她恭敬异常?这位“大爷”居然能用一位高手为仆人,其地位声势可想而知,我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呢?他全然没听到小菊姑娘的问话了。
通天猴见董子宁呆着不语,喝道:“你聋了吗?小菊姑姑在问你,为什么不答?”
小菊姑娘说:“侯总,你别吓坏了他。”她又问董子宁,“先生,你会不会医病治伤?”
董子宁见通天猴那般横蛮霸道,本想不理,但见小菊姑娘彬彬有礼地问,却难以拒绝了,便说:“一些无名肿毒,刀砍剑伤,在下也可医治。”
小菊姑娘大喜:“那太好了,我家老夫人患的正是无名肿毒。”她回头对通天猴说,“侯总,对这位先生不可怠慢了,我现在去回禀大爷,着大爷意下如何。”说完便离去。
通天猴怀疑地瞅着董子宁:“你真的能医无名肿毒?”
董子宁没好气地说:“在下说会医,并没说能妙手回春,包能医好。”
通天猴一瞪眼:“你敢在这里行骗,延误了我家老夫人的病,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董子宁冷笑一下:“你说得奇怪了,正所谓医得好,是病人福气,要是每个病人都能医好,世上也没有什么死人了。在下只能尽力为病人医治。医不好使死无葬身之地,世上哪有此理?看来你们比皇帝还利害,皇帝对医不好自己疾病的御医,只是砍头而已,而你却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其实人死了,有葬身之地也好,没葬身之地也罢,有什么所谓?”
通天猴叫董子宁气得暴跳如雷,要不是有小菊姑娘的一句话,他真想一掌就拍死了董子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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