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点计划和觉悟的家族的资源都是倾斜到后代教育之上。
是故为了子孙后代的教育,人们可以一掷千金在茂陵购置一套平时基本不住的学区宅,更穷尽所有,只为送一个儿子进武苑。
地方上的豪强、地主、巨贾更是纷纷拿出大把资源捐献给当地的知名学苑。
毫不夸张的说,在中国,教育从来都是最能让家长花钱的事情。
无论过去未来都是如此。
便是新兴军功贵族们,那些底层逆袭而来的将军校尉们也明白应该将后代教育作为重中之重来做!
听着刘彻的话,无数人都是若有所思。
一些法家博士更是似乎觉悟了些什么东西。
他们忽然发现了一个事实:虽然自己是陵邑制度与汉家体制的支持者,但是假如有一天这汉法与制度要来制裁自己,自己貌似也不会坐以待毙,甘受国法…纵然自己愿意,家人也一定不愿意。
刘彻继续道:“朕以为凡事堵不如疏,自古圣王治世,皆以教化为重!故唐虞画像而民不犯,成康之际刑错不用,山川不崩,河谷不赛,凤凰来仪,河洛出图,此皆天下所共见而卿等所共知之事!”
这个当然是绝对是真理!
无论诸子百家皆认同的普世价值!
也是刘彻最擅长用的借口!
他提步向前走着,边走边道:“而这亭长里正之制便是出于疏导士民,以示朕与天下士大夫共治天下之心之举!”
这可真是再正确再合理不过的解释了!
儒家更是高兴不已,黄老派也表示很满意,就连法家也是被说得心动。
也就是官僚们与军方心里面有些不舒服,但无奈大势已去!
因为人们发现倘若自己反对此法,那就不仅仅是反对天子,反对刘氏了。
而是与天下士大夫豪杰为敌!
是故一时间全殿俯首,人人口呼:“陛下明见万里,臣等愚昧,唯顿首而已!”
刘彻却是走到将军们面前,笑着道:“卿等请放心,朕会下令,命地方亭长里正之选,三人之中必须有一位退伍军人!”
将军们闻言离开就是眉开眼笑,纷纷在心里说道:“陛下您早说啊!”
若早知如此大家早就四肢都举起来了!
刘彻又走到群臣面前道:“卿等亦勿忧也,朕会下诏,受选人之权与地方守令,并令有司制定制度,足可保证县道威权不损!”
这是自然,刘彻只是想扶持起一批背锅侠黑手套帮他做脏事,可不是要培养一批大爷的。
既是如此,他自然不会给这些太大权力,更不会让他们可以凌驾法律与官府之上。
…
这几天在长沙开会,而且要完本了写的慢,请大家见谅
第一千六百零六节 河西!河西!(1)
隆冬已至,居延地区开始下雪。
连绵的风雪冻住了大地,也冻住了所有野心家和投机分子。
在居延泽以西,靠近马鬃山一带,且渠且雕难将自己的大纛立在了此地。
一个多月以前,他遇到了一次有预谋的刺杀,几乎丧命,之后,他便将大纛立在了此地。
选择此地,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是居延泽的西部,与幕北、祁连相交,既可以监视居延各部,又可以在紧急之时,逃回自己的老巢。
此刻,帐外,大雪纷飞,整个居延泽都被风雪所覆盖。
便是最有经验的牧民,在这样的时候也理智的缩在穹庐之中,围着篝火等待风雪过去。
“汉朝那边有答复了吗?”且渠且雕难嘶哑着声音,问着他的亲信也是他的亲弟弟且渠呼难。
且渠呼难的模样与且渠且雕难很相似,只是身材要矮一些,眼睛要小一点,他微微屈身道:“左大将,还没有接到汉朝方面的回复……”
且渠且雕难听完,整个人都瘫在了塌上,眼中闪烁着凶光。
“该死的汉朝人!”他低声痛骂着。
很显然,汉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灭亡西匈奴了!
合黎山方向的汉军斥候甚至曾经越过了驹衍峡,进入居延泽之中。
居延各部也都是态度暧昧,蛇首两端。
便是他带来居延的骑兵,也不乏有人刻意的开始磨洋工,开始观望了。
以他所知,现在,在广袤的居延,甚至整个河西,汉、匈的探子和细作与使者都在往来穿梭、游说。
而他这个西匈奴曾经的统治者,在遇刺后已经被人遗忘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的末日将来。
无论此地最后是北匈奴所得,还是汉朝入主,他都是一个失败者,一个死人了。
但,且渠且雕难怎么甘心?
他紧紧握着拳头,心里面不断权衡着。
作为一个叛逆者,且渠且雕难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向北匈奴臣服的。
所以,他唯一的出路,便是投降汉人。
然而……
倘若他降汉……
折兰人、卢候人、羌人,都会跟他翻脸。
恐怕,在他说出降汉这个词的时候,便是各部造反之日虽然现在,河西各部都已经在事实不鸟他了。
他派出去联络的使者,一个也没有回来。
那些曾经恭顺的部族,那些曾经阿谀奉承之人,现在已经在谋算着将他的脑袋卖一个好价钱。
至于那些曾经的敌人,那些恨他入骨之人,恐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千刀万剐。
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也是他最后赖以维系生命的,就是他手里的那三个且渠氏本部万骑。
这三个万骑,是他这几年穷尽一切手段和办法,千辛万苦打造出来的军队。
可是,在遇刺以后,且渠且雕难连这三个万骑也不敢放心了。
谁知道,这三个万骑里有没有想卖他的呢?
想到这里,且渠且雕难就满心苦涩。
甚至有些绝望。
他发现,自己甚至找不到求生之路的路径,似乎只能坐以待毙!
而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幸好……幸好……还有逍遥散……
抓起一包逍遥散,打开来,点上火深深的吸了一口。
如梦似幻,且渠且雕难在烟雾缭绕之中忘却了人间的忧烦。
而在帐外,大雪纷飞。
…………………………………………
“且渠且雕难那边有什么情况?”在居延地区的中部,靠近一处湖泊的山谷之中,戴着一顶传统毡帽的折兰王骨荼问着一个刚刚回来的贵族。
“这贱奴大约是被吓破胆子了……数日来一直躲在马鬃山上……”那人轻声答道。
“马鬃山附近只有三千余人……大王,要不要奴才带人去杀了他?”立刻就有一个贵族高声说道:“只要杀了这贱奴,河西就是我们的了!”
折兰部族虽然在马邑之战受到重创,几乎损失了所有的精锐,但虎死余威在,况且折兰人的根基还在,这几年休养生息,特别是与且渠且雕难结盟,折兰人的实力迅速恢复,虽然与巅峰相比,还是有些差距,但却也重新拥有了接近一万骑兵。
折兰的一万骑兵,可是足以横扫整个河西,打垮一切的力量。
帐中所有人都确信,只要自己动手,那么夺取河西的控制不成问题!
况且,还有北匈奴的驰援!
狐鹿涉和句犁湖都已经承诺,只要折兰愿意反正,杀死且渠且雕难,献上于单,那么就以折兰为河西之主,将整个河西走廊都交给折兰!
这样的好事,自然没有人拒绝。
每一个折兰贵族都是心潮澎湃。
但,骨荼却不敢这么心宽。
他是马邑之战的幸存者,在战斗中他被俘,最后被军臣花了三千个被掳被俘汉家军民才换了回来。
讲道理,他应该对军臣忠心耿耿,哪怕不能为了保护于单去死,也应该至少尽力。
但,就是他,这个最不可能背叛军臣的人,与且渠且雕难联手,屠灭了军臣当初留在河西的本部和单于庭的卫队。
从而建立了西匈奴这个割据政权。
如今,他又在眼看西匈奴要沉船之际,与北匈奴眉来眼去,达成了协议。
在过去,骨荼是绝对不可能做这些事情。
只能说,战败给他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那次惨败,不仅仅给他留下了永世难忘的教训,更让他对于折兰人的武力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先不要去动他……”骨荼摆手道:“且渠且雕难留着还有些用……”
对于这些折兰的新生贵族们,骨荼其实是很不满,这些人与从前的折兰人没有差别,满脑子都只有打打杀杀。
但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靠打打杀杀就可以立足的时代了。
况且,单纯论武力,折兰的实力,别说是去打汉军的神骑了,恐怕随便一支汉军野战骑兵都可以冲的折兰人七零八落他曾在长安被安排去参观过灞上军、棘门军的训练和演习,对此他心知肚明。
是故,在骨荼看来,河西之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一开始就发大招?以后怎么办?
况且,合黎山的汉军正在磨刀霍霍,这个时候内讧?不是给汉朝人机会吗?
第一千六百零七节 河西!河西!(2)
祁连山上,雪花飘飘。
远方的山巅,古老的冰川巍然不动。
凝视着数十万年甚至上百万年前的冰川,呼衍当屠向前踏出了一步。
沾满了鲜血的靴子,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暗红色印记。
此刻,山峦上下,厮杀声连绵不绝,一如当年。
只不过,角色要对换一下。
当年的政变主力之一,且渠氏的男人和他们的奴隶,此刻已经溃不成军。
在汉军对居延施压后,且渠且雕难就带走了且渠氏族的主力万骑,只在祁连山和附近留下了不过三千多兵力这三千多人中还有差不多两千,在这次政变之中倒戈。
而此番政变的主力,则是来自祁连山周围五百余里的羌人和卢候、若卢、休屠等部。
说起来也是好笑。
孪氏的单于要夺回自己的权力,竟然只能依靠那些过去的附庸和奴隶甚至是敌对势力。
握着马鞭,呼衍当屠也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趁着隆冬大雪封山之际,夺回祁连山,扶立于单,然后立刻与汉朝达成协议,引汉兵入河西。
这叫做借师助剿。
至于,汉军来了会不会就留下来不走了?
这却是管不了!
有一点,呼衍当屠可以确信:汉朝军队和他们的皇帝必然不会拒绝来自他和于单的好意。
汉朝的文官士大夫们也不可能对他和他的主子见死不救。
蛰伏这两年,呼衍当屠也读书了,也懂道理了。
他知道,对于南边的汉人来说,忠义是永远不能无视的高尚品德。
汉朝有个著名的故事赵氏孤儿,说的就是忠臣义士,于危难之间扶保幼主,受世人称颂的故事。
“杀!杀光所有忤逆的且渠氏逆贼!”呼衍当屠抽出腰间的长刀,下令:“今日必须控制整个祁连,然后收拢兵力,向汉遣使、求援,借兵!”
元德九年冬十月丙辰(初九),故匈奴左大将呼衍当屠与河西羌七部、休屠部、若卢部、卢候部于祁连山发动政变,血洗祁连山,将留守祁连的且渠氏族、当阳氏族等且渠且雕难心腹部族斩杀殆尽。
所有高过车轮的男人,统统被杀!
祁连山流血三日不止。
但是,因为风雪之故,外界根本不知道祁连山发生了变故。
掌握了祁连山后,且渠且雕难立刻率诸部头人,于祁连山北麓举行祭天大殿,申斥且渠且雕难和折兰王的种种背信弃义、忤逆之事,并恭迎西匈奴单于于单。
………………………………
合黎山以西五十里,弱水河畔,汉军甲塞。
此地,原本是谷羌的一个营寨,地势险要,控扼弱水,在去年秋季,人击破盘踞在此的谷羌一部,尽掳其民,然后汉军在此建立一个小型的要塞,并在整个秋天不断坚固和扩建,并将之命名为甲塞。
意为汉军前沿第一座塞城。
经过数月的加固和扩建,甲塞的防御如今已经有模有样了。
塞中建有三座烽燧台和两座箭楼,城墙也足有一丈多高,足可抵挡敌人的奇袭。
塞中更驻扎了一个加强的司马部队。
有一个陌刀队和数个弓弩队,塞内还有数口水井,并储存了足够全司马食用数月的粮草。
此塞建立后,汉军就牢牢的控制住了弱水中游,并有了窥伺弱水下游乃至于居延泽的能力。
任何从居延或者其他方向来的敌人,都必须先拿下甲塞,才有可能继续向合黎山挺进。
不然,留着甲塞之军,等于给自己埋了颗钉子。
这一日,王安如往日一般,举着千里镜,巡视着广袤的原野,搜寻着可能出现在视线中的任何人或者动物。
入冬以来,不断有从居延泽逃到汉室控制区的西匈奴牧民和奴隶。
这些人实在无法忍受西匈奴的高压统治和残酷剥削,于是冒死逃来。
王安最喜欢这样的人了!
因为这意味着政绩,也意味着功勋。
归义来投的人越多,他的功绩与功勋也越多。
也越受上面重视!
没办法,未来汉室要开发合黎山、姑臧山,经营居延、河西之地。
对于劳动力自是多多益善!
连派出去侦查敌情和打探消息的细作与斥候,也都肩负着忽悠西匈奴部族来投的使命。
只是可惜,随着风雪越来越大,最近来投的人几乎没有。
这两天甚至一个人也没有来。
这让王安有些惆怅。
望着空无一物的广袤荒野,王安放下手里的千里镜打算回去喝口小酒,暖暖身子。
但就在这刹那,他眼睛视线的余光瞟到了好像在弱水河对岸,有一个人影在雪地的一个角落里挣扎了一下。
他连忙举起千里镜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着羊皮袄子的胡人,似乎受了伤,倒在离河岸不远的雪地之中。
“这该死的西匈奴!”王安暗骂了一句。
西匈奴国小人少,又面临着汉与北匈奴的军事压力,是以自建立以来,就是以高压和残酷剥削来统治河西。
据那些逃亡来合黎山的胡人说,在西匈奴国内,从前年秋天开始,单于庭就下令各部每一个邑落都得出一个男丁去单于庭当兵。
靠着这个政策,西匈奴养起了与其人口严重不符的七万骑兵!(要知道整个河西地区,哪怕算上羌人,其总人口也不超过五十万!)
为了维系如此庞大的军队,以及单于庭本身的奢侈生活,单于庭只能对下层牧民敲骨吸髓,极尽一切手段来压榨。
据说,西匈奴国内一个普通牧民的贡赋比起以前翻了三倍。
去年夏天开始更是直接翻了两倍!
这意味着大多数普通牧民,一年辛苦所得,还不够缴纳贡赋的!
但单于庭也不会对他们客气,一旦缴纳不上贡赋,轻则牵走牲畜抵债,重则将该户牧民全部贬为奴隶。
其中有些甚至还被出口到汉室,被那些商贾买回去带回了国内。
这些胡奴的价钱相当廉价。
一匹粗麻布就可以在西匈奴买到一个男奴,若是小奴,甚至可以买到两个!
想到此处,王安就有些同情,于是对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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