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代表了统治阶级对于工商业越来越兴旺的形势的态度。
汉家到目前为止,都很清醒。
假如百姓种田的收益不能养家糊口,那他们肯定就会去经商。然后就会造成种种社会问题。
而一味的装鸵鸟,假装看不到这些问题,迟早会引发大乱!
这天下的秩序都可能会被打破!
正是因为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些问题,是以,二十年来,汉家天子轻徭薄赋,根本用意就是要跟工商业争夺人口。让百姓种田能保持温饱。
但是,不管是晁错也好,还是贾谊也罢。
他们限于时代的局限性。都只能看到三五年的发展趋势。
三世为人,刘彻很清楚的看到了未来的发展趋势。
事实上,就是在当下,一场农业革命也正在悄然发生。
关中和天下的许多富庶地区的地主家庭。农具开始铁器化了。同时,耕牛也开始被运用。
而今后数十年,这场革命将席卷全国,并延绵数百年。
而在这其中,起了关键性推动因素的,恰恰就是天下的铁器商人。
为了赚钱,正是这些家伙,不断的推动和改良铁制农具。使之很好的适应了农民的需要。
而且,刘彻很清楚。未来社会发展的大趋势必然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口从土地中解放出来,从事其他事业。
因为,人口会越来越多。
不管刘彻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在他短暂的人生之中发展出近现代农业。
没有农业工业化,土地的产出就没办法养活所有的人。
至于寄予厚望的印度殖民地,终究只是一个野望而已,能不能做到,还是两可,即使真的成功了,底层的百姓又有几个能分润到殖民地的好处?
是以,必须给即将到来的人口爆炸找到一条出路。
而,工商业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当然,这些东西是不适合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在中国古代,自有一套政治游戏规则。
刘彻整理了一下思路,对着大臣们道:“孤尝读史书,昔太公望封于营丘,其地恶,人民寡,于是太公劝民女功,极技巧,通鱼盐,则民众归之,强至而幅凑,故齐冠带衣履天下,海岱之间联袂而往朝矣,其后齐中衰,管子修之,设轻重九府,于是恒公乃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在古代中国,政治家不管做什么都得从古代找例子来作为自己政策的政治正确性解释。
刘彻举的是史实。
诸子百家,人所公认的圣贤之事。
管子更是汉室历代天子推崇的大贤达,当此之时,人所公认的人臣楷模。
无论是黄老还是儒法,其经济政策其实大抵都是从管子的思想中延伸而来。
跟后世的孔子差不多,这时候的管子就是一个箩筐,什么东西都能扯上去。
刘彻看着大臣们,问道:“公等皆名臣,汉家肱骨,博闻广识,当今天下,是个什么局面,孤不说,诸公也看到了!”刘彻站起身来,对着晁错、张欧、袁盎三人问道:“何以管仲能以之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而我汉家却无此惠?反受其累?”
听了刘彻的这些话,大臣们都低下头,有些脸红。
汉家对商人喊打喊杀,喊了二十多年,结果,商人在朝廷的喊打喊杀中越发兴盛起来。
其产业不断扩大,规模像滚雪球一样,一年胜于一年。
这些商人赚了钱,不是大肆买房置地,就是挥霍无度。
朝廷没有得到好处,农民也没有得到好处。
不管是贾谊当年的政策,还是晁错当年提出的贵粟论,到今天,事实证明,它们已经破产了。
只是碍于当道之人,执政者,没人敢当面说出这个问题。
但,人人都清楚,这汉室的商业经济政策,已经到了必须要进行改变的时候了!
是以后来小猪当政,所推行的一系列经济政策,几乎全部落实了下去。
实在是人人都知道,再不改变些什么,那这个天下就要完蛋了。
如今,刘彻以太子身份,正面提出这个问题,竟无人能给一个正面的答复。
刘彻笑了笑,看着这些沉默不语的大臣,他知道,他已经拿回主动权了。
于是,向前一步,跪下来叩首道:“父皇,临邛贾人程郑氏与卓氏,日前找到儿臣,言愿献钱十万万,以通褒斜道,这就是儿臣所说,商人于国,也不无裨益的由来!”
此话,立刻就像一颗石子掉进水里,马上就引发了强烈的震荡。
十万万钱!
汉室一年财税收入也不过四十万万钱!
这笔钱相当于汉室一年收入的四分之一。
所有的大臣,都不可避免的呼吸急促起来。(未完待续。。)
ps: 抱歉今天卡文了。。。只能2000了
第两百七十四节 新思维(3)
钱是个好东西!
不管是嘴巴上嚷嚷着黄金白银即不能吃也不能穿的晁错,还是其他人。
都很清楚,没有钱,任何政策都没办法推行下去。
大道理讲的再怎么天花乱坠,搞不到钱,就只能沦为纸上空谈。
晁错为什么能崛起,为什么能被人看重?
因为他搞的输粟捐爵,为汉室缓解了边关缺粮的窘状,还弄到了一笔不菲的财政收入。
刘彻看着被他带来的那个消息轰得七荤八素的大臣们,微微笑着问道:“诸公以为,这样的商人,算不算于国有所裨益?”
当然算了!
早在先帝之时,开通褒斜道,打通关中与蜀郡水上联系的构思就已经被人提出来了。
这个工程提案,只要是汉室两千石大臣,就没有不知道的。
概因为,褒斜道一旦开通,意义非凡。
不单能连通关中与汉中、蜀郡,使得两地从此天堑变通途,蜀郡、汉中所产之粮食、食盐、铁器、丝绸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关中。
更能通过长江水系,将来自关东的漕粮,由蜀郡转运至关中。
仅次一项,每岁就能让数万个家庭少服徭役。
就更别提,一旦褒斜道开通,褒水与斜水至少能灌溉沿途数千顷土地,使大量百姓受益。
当此之时,褒斜道工程,就像后世的三峡工程一样,是国字号的重点项目。
二三十年来。汉室朝廷多次组织多个衙门调查、考察。
但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不了了之。
在这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耗资太大了!
即使刨除徭役征调来的民工和刑徒。最起码,就还要砸进去起码数千万钱!
至于民夫和刑徒的话,没有个一两万人,别想动手。
这样大的一个工程,对于刚刚走出战乱阴影,天下初平的汉室来说,显然是很难接受的。
尤其是。先帝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二十三年中,几乎平均每四到五年,匈奴人就要入侵一次。
在这样的背景下。褒斜道工程,自然是没办法运作起来的。
而,来自关中南部和雒阳、蜀郡的官员,对于褒斜道工程的渴望和感情都是很深的。
因为。一旦褒斜道开通。受益的无疑就是他们的家族和乡里。
褒斜道一通,首先漕粮就不需要通过雒阳来中转了,马上就能让雒阳地区的徭役负担下降一半!
而蜀郡的商品能进入关中,蜀郡的经济自然就会繁荣起来。
而漕运渠道能灌溉沿途的土地,关中南部的官员,自然是乐见其成。
于是,来自这三个地方的官员马上就转变了态度,出列拜道:“臣等以为。若果真如此,此等商贾确实于国有所裨益!”
而更多的官员。在听到了十万万钱的数字后,心思也立刻就活泛了起来。
这年头,有奶就是娘。
一笔巨额的财政外收入,任何人都是无法拒绝的。
尤其是,当这个数字大到了一定程度时。
大家都不是傻子,十万万钱,相对于过去计算的褒斜道工程的花销来说,就算再乘以十,都能有剩余。
那么,剩下的钱,用来做什么?
于是,晁错动了动身子,躬身问道:“臣有一事不明,请殿下教臣,褒斜道工程,臣曾经奉先帝之命与故丞相北平侯张公一同勘察过,臣与张公,经过计算后,得知,褒斜道工程,至多只需支出三千万钱,殿下,十万万钱如此之多,怕是能富余不少吧?”
很显然,晁错就是那个打起了那剩余款项的主意的人。
作为曾经的家令,过去的内史,整个朝廷,再没有比晁错更清楚钱的意义了。
有了钱,很多过去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就能付诸行动了。
有了钱,那就能给手下人大量的好处,更可以用着财政的权柄,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刘彻当然知道,肯定有人会打这笔钱的主意。
就是后世天朝挪用转向资金什么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闻。
在此时,就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特别是,此时汉室的财税政策还是依着传统的‘量出为入’政策,大批的衙门的生活其实都过的很窘迫。
不然,晁错过去的内史衙门就不必跟高庙挤在一起了,早就找了个风水宝地,另起炉灶了。
因此,刘彻用屁股都能猜到,这么大一笔钱,肯定会有很多人打主意。
但他怎么能允许别人到他的碗里来抢食吃?
也别管这笔钱,在用于褒斜道工程外,还能剩余多少。
总而言之,这笔钱必须留在他手里,谁都别想抢走一个子!
就后世的小夫妻还知道,谁拿着钱袋子,谁在家庭里说话的声音就大呢!
当然,得有一个借口或者说理由来推脱掉伸向刘彻碗里的那些手。
于是,刘彻笑了笑,答道:“御史大夫有所不知,这十万万钱,并非一次到位,而是按照工程进度拨付,先期的五千万钱,大概明岁正月到位……”
这是肯定的,这天底下,就没有那个人能在一下子就掏出十万万钱之多的资金。
即使是这五千万钱,一时半会能筹集起来的人,也很少!
而且,铜钱贵重,运输困难。
即使是卓王孙和程郑婴能在明年正月把钱运到长安,已经算很了不起了!
刘彻又笑眯眯的道:“且,御史大夫有所不知,这十万万钱,按照孤的算法,用于褒斜道,可能还少了!”
刘彻此话一出,就连天子刘启都有些傻了。
历年来汉室的计划,整个褒斜道工程的支出就没超出过五千万钱。
怎么到了刘彻哪里,这支出一下子就蹦到了十万万钱了?
一下子番了十倍,就算是当初高皇帝刘邦时,物价飞涨也没这么夸张的通货膨胀的速度吧?
好在刘彻是太子,不然,晁错一巴掌扇刘彻脸上了。
有这么败家的吗?
刘彻微微一笑,解释道:“诸公有所不知,本次修缮褒斜道,孤与卓氏、程郑氏商量过了,孤以为,民生艰难,徭役更是民众之大难,故此,本次修缮褒斜道,不征徭役,一切人工,皆以雇佣之工人完成!”
刘彻此话,立刻就让大臣们再次嗡嗡嗡的议论了起来。
就连天子刘启也站了起来。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啊?(未完待续。。)
ps: 真是无话可说了。。。
你妹的啊~~~~~~~~~~今天还是卡文中~也不知道咋回事,写起来感觉特别别扭,请容俺调整一下吧~
嗯,明天朋友生日,估计可能最多只能更个6000字~
反正这个十二月,我就感觉真是各种不顺~
第两百七十五节 新思维(4)
徭役,在汉代又被称为力役,是统治阶级强制被统治者无偿付出劳力的一种剥削方式。
在汉代,徭役的性质分很多种。
而且各种徭役之间,有着相当完善和系统的制度、规定、律法,保证着整个制度的平稳运行。
一般而言,几乎所有政府主导的工程建设和诸如修桥铺路、修缮城防等公益项目,统统是征调民夫,用鞭子和刀枪逼迫民众无偿进行高强度的劳动。
与后世不同的是,汉代的百姓,即使是地主阶级,也必须服役!
在编户齐民的政策之下,没有人能逃得出政府的魔爪。
按照汉律,即使是丞相的儿子,也必须服相应的徭役!
那么问题来了,地主和富商以及官员,是怎么逃脱徭役的?
自穿越之后,刘彻对于这个问题就很感兴趣,前世,他在河间王的位子上时,就已经弄清楚了这个问题。
在汉代,法律虽然规定,除了贵族和官员外,人人都要服役。
但,作为一个封建王朝,等级自然是重中之重的秩序。
在汉律中,不同等级的人,所需要服的徭役也完全不同。
譬如按照汉律规定,大夫以下者必须服繁重和艰辛的传送之役。
所谓传送,即是运输粮食和物资,通常,此类徭役路程遥远,动辄数百上千里之远,极为艰辛。
即使是大夫以上的爵位,也还是要在当地服一些修补路桥和渠道的杂役。
只有三种人能免役。
一是大夫以上的官吏和宦官皇族。
二是公大夫以上的贵族。
三是符合免老条件的人和未登籍的未成年男子以及女性。
很显然。这三个条件,地主和富商阶级是很难符合的。
那么,地主阶级和商人是怎么逃脱的?
答案很简单。他们有钱,可以出钱请人代他们服役。
在汉代,这种服役方式叫做践更。
根据刘彻的了解,在民间,因徭役的种类不同,践更的价码也不同,相对轻松的徭役。时间比较短的,一般一个月是两千钱。
而像是戍边、修长城和兵役这种繁重和辛苦的徭役,那价码就是一天三百钱。
但这些钱。代替服役的人,能不能拿到手里,能拿到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譬如地主阶级让他的佃农去给他服役。不去就不租田给对方。他的佃农有反对的余地吗?
又譬如一个大商人,买个破产的农民做奴仆,看他不顺眼了就让他去代替服役,这个农民有抗议的权力吗?
在事实上而言,地主和商人通过种种手段,将自己本应承担的徭役,转嫁给了下层的百姓。
而这些百姓愚昧无知,根本没有反抗的权力。
好在。汉律中还是给了这些农民一个喘息和休养的机会。
那就是拼命生孩子罢!
按照汉律规定,任何人。只要生了五个孩子,且都已经登籍始傅或者女子已年满十二岁(汉室规定的合法嫁人年纪)那么,该户的主人可以享受一个名为‘皖老’的特权,皖老及其直系亲属,可以享受所有徭役减半的优待。
即使有这么一个规定,但底层的百姓身上繁重的负担,还是常常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关中相对还好,汉室朝廷对于关中经营很用心,不怎么会加重百姓的负担,一切徭役能免则免。
但一出函谷关,广大的关东郡县和藩国,底层的百姓,那就真的是一年到头活的像牛羊一样。
只有那些有幸撑到免老年纪的人,才能歇下来喘口气。
若能活到八十岁,成为乡中的长者,担任三老之一,或许还能给自己的后代谋一个崛起之机会,成为地主的机遇。
除此之外,底层百姓的上升通道,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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