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刘彻在心里冷笑一声。
人格担保?
人格能担保什么?
斗鸡还是走狗,仰或是蹴鞠?
那人大着胆子道:“还请家上开恩,放张氏回家与家人团聚……”
“住嘴!”刘彻还没有说话,薄皇后却刷的一下就站起来,道:“国家政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参与了?老祖宗在时。就三令五申,薄氏不许经商,不许参政。你们都忘了吗?”
刘彻很感动的看了一眼薄皇后。
自重生以来,若问谁对刘彻最好,毫无疑问就是薄皇后了。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要她能拿出来的。几乎都给了刘彻。
甚至,刘彻知道,薄皇后是真将他视为儿子看待的。
错非是真的视为亲生骨肉,那些海量资金和铜器,怎么可能无条件的主动给他?
正因为如此,刘彻也将薄皇后视为生母一样对待。
“母后息怒……”刘彻笑嘻嘻的道:“儿子有分寸,公是公,私是私!”
刘彻转头。并未回答那人,而是站起身来。扶起薄戎奴,道:“大人但请放心,此事,孤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这事情,那个张某要是没参与,给剧孟十个胆子也断然不敢抓一个跟薄氏有关系的人。
因此,张某被栽赃或诬陷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就看他的参与程度和牵扯的罪名了。
算他命好,无论如何,至少家族保下来了,最多是让他用生命来偿还而已。
薄戎奴一听,自然清楚刘彻的意思。
这意思很简单,无论怎样,张某的事情不会牵扯到薄家人身上。
最重要的是,即使张某有罪,他的财富也不会没收!
这才是最关键的!
“臣知道了……”薄戎奴点点头。
其实他也是被逼的实在不行,没有办法才带人来皇后这里的。
作为一家之主,他不可能无视家族内部的某些声音。更何况,之前为了给刘彻筹集铜器和金钱,那个商人也尽了不少力,奉献了部分。
…………………………………………
回到太子宫后,刘彻立即叫人去剧孟哪里把案卷拿来。
然后翻开来一看。
刘彻就有些目瞪口呆了。
根据卷宗和各种口供。这位姓张的商贾,在去年还是关中很老实的一个商人。
但是,今年五月以后,他就在关中活跃了起来。
打着刘德和薄氏的旗号在关中商界迅速崛起。
短短半年,光是人命就闹出了三四条。
但地方官根本不敢审讯。
牵扯到皇室,牵扯到政治,牵扯到太子,谁有哪个豹子胆?
这个时代可是还没有强项令的故事的!
至于跟杜氏搅合到一起,也是有确凿证据的。
看完整个卷宗,刘彻只有一个感觉,这货以为自己是龙傲天吧!
也幸亏发现的早,要是再让他这么闹下去,那刘彻就得给他背锅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刘彻提起笔,在他的卷宗下,画了一个大大的叉,这就等于宣判了他的死刑,而且是最严厉的那种,抄家灭族!
“不是我不给皇后和枳候面子,而是留着你……”刘彻冷笑一声:“这天下就要亡了!”
要说此人不聪明?
当然聪明!
看他卷宗上的案子和今年以前的表现,都充分说明了,他是一个很懂得利用自己背景的人。
之前薄氏疲软,他就装孙子。
稍稍有点起色就开始嚣张,然后越来越嚣张,尤其是当他发现他杀了人以后,随便交个狗腿子顶罪,而地方官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心就不断膨胀了起来。
终于做出了这取死之道。
“王道,你入宫去禀报皇后……”刘彻对身旁的王道吩咐:“就说,此人,恕儿臣不能放过!”
不仅不能放过,还要将之当成典型!
这就叫杀一儆百!
刘彻心里可是清清楚楚,他这样做,当然会让薄氏颜面扫地。
但是,刘彻可记得清楚,他还有一帮坑爹的舅舅和外甥,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太子呢!
要是这样,刘彻都还高抬贵手,给薄家面子。
那岂不就是变相的鼓励和怂恿粟家那帮坑货打着他的旗号,到处欺男霸女吗?
于是,刘彻又将张汤找来,对他道:“卿以太子率更令的身份,替孤行文内史、廷尉、中尉诸衙门,从即日起,凡有打着孤名号,招摇撞市者一律不必考虑孤的面子,以国法治之!”
刘彻将那个张氏的案卷丢给张汤,命令道:“卿从重从严,依法裁决此案吧!”
“诺!”张汤点点头。
他自然知道也听说过这两个月,打着太子旗号招摇撞市的牛鬼蛇神们。
对此,他好几次想禀报太子,但却又生恐沾染麻烦。
此刻,太子表态了,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办!
张汤走后,刘彻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
他自是清楚,粟家那帮坑货,绝对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不坑他了。
恰恰相反,他们坑起人来,从来没有下限!
但偏偏刘彻拿他们真没办法!
下狠手治吧。
伦理道德那一关,刘彻就过不了。
真以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
廷尉也就对付官场犯罪和贵族彻侯勋臣犯法有效,碰上外戚,谁都没辙!
而且,汉律明文规定了,不同等级的人犯罪的处罚不同。
像外戚犯法,就算论罪,也是自动降低一级,还准许赎买……
“得想个办法,送走这帮瘟神!”刘彻心里想着。
但现在的关键是,怎么让这帮家伙乖乖听话回老家去捣蛋。
“只能去请老爹开恩了……”刘彻揉了揉太阳穴,他唯一想的办法,也只有跟老爹商量一下,封粟家某人为候,然后强制命令全体粟氏成员就国。
但这是有风险和非议的。
当初,窦广国和窦长君的封侯,可是一波三折,直到刘彻即位,才最终封侯。
前世之时,老爹封小猪的两个舅舅为候,也是历经了非议后,才在窦太后支持下封侯。
就以现在的情况而言,想要让朝臣们同意给个彻侯给粟家那帮坑货,可能性基本为零,即使说服了朝臣,窦太后那边也不会答应!
你想,当年窦长君和窦广国封侯,那么困难。
凭什么你刘彻的舅舅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捞一个彻侯走?
换了刘彻是窦太后,心里也肯定不平衡!(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六节 无法改变
淑房殿。
薄戎奴还在满面笑容的跟着薄皇后说着话。
这时候,一个宦官走进来,轻手轻脚的凑到薄皇后身边,耳语几声。
“吾知道了,太子想做就做吧……”薄皇后听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然后,薄皇后就转过头,对薄戎奴道:“太子刚刚传信,那张氏留不得!”
“太子已经命廷尉的刑曹接手了……”
淡淡的两句话从薄皇后嘴里吐露出来。
让薄戎奴心里激起千层浪。
“果然……”薄戎奴哀叹一声。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夜……
雪花飘落着,他的父亲端坐在高高的塌上。
一杯清酒,摆在了案几之上。
门外,挽歌和哭丧声延绵不绝。
丞相、御史大夫、中尉、廷尉,全部都在哭丧。
哭大将军车骑将军枳候薄昭英年早逝。
而他的父亲,也决然的饮下了那杯酒,然后,就真如大臣们所期望的那样英年早逝了。
此刻,情形虽然不同,但局势相同。
薄戎奴知道,这个结果已经不可避免了。
于是,他悠然长叹一声。
薄家,跟二十年前一样,拼了命想保住一个人,但最后却发现,拼命以后结果反而更糟糕……
这不得不说,真是一个讽刺!
薄戎奴很清楚,此刻。跟二十年前一样,只要坐在他面前的薄皇后说一句话,薄家的面子就能保住了。至少能有一个体面的结果。
但,如今的薄皇后,一如二十年前的薄太后一样,只是静静的低头吃着茶。
……………………
内史衙门大牢。
张贵非常嚣张的摇晃着牢门,嘴里叫嚷着:“快放人!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细君可是当朝皇后的侄外甥女!”
张贵当然觉得自己很冤枉。
冤枉的原因当然不是他没做过哪些事情。
而是,他觉得,大概或许是下面的某些人不睁眼。不知道他的身份,把他抓进来了。
于是,他就这样放肆着大喊大叫。
咔嚓!
牢门被打开了。
一行衙役鱼贯而入。簇拥着一个年轻的官员,走了进来。
是刑曹令吏张汤!
张贵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本家。
长安城现在不认识张汤的太少了。
谁叫这位,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太子率更令兼刑曹令吏。不出意外。二十年后,汉家三公有他一席之地。
“张令吏,张令吏……”张贵激动了起来:“您是代表太子来放我的吧?”
在他想来,肯定是这样的了。
薄家人丁单薄,算上外族,拢共也就几十口。
前些日子,他妻子来探监,就说了。一定会救他的。
他也深信不疑。
在张贵看来,他的后台是太子。所以,没人敢动他,因为动了他,就是打太子脸!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敢参合到杜氏的图谋里。
因为即使事情败露,那他也还是能全身而退!
张汤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挥挥手,身后五大三粗的狱卒上前,打开牢门。
“张贵,你涉嫌雇凶杀人、行贿,败坏太子及皇后名声,罪大恶极,本官乃廷尉刑曹令吏张汤,尔之罪行,不可饶恕,处腰斩弃市之刑,即刻执行!家产全部抄没!”张汤淡淡的道。
张贵脸上的神情在这一刻呆滞。
腰斩弃市……
“怎么可能?”张贵大声喊着:“绝对不可能!”
按照汉律,死刑也分三六九等。
一般的死刑,是冬天执行。
基本上,被判此类死刑的人,都可以出钱赎罪或者通过关系走后门来减罪。
但,有一类,是立即执行的。
譬如腰斩弃市。
但这类判决,基本不是千石或者两千石能决定的。
只能是最高层的三公或者皇帝、太后、太子下令。
毫无疑问,这个判决是来自最高层的怒火,来自张贵一直以来的希望和底气、靠山,太子刘彻!
但为什么会这样?
不就是想多赚钱吗?
窦家的人,陈家的人,还有粟家的人,以前王家的人,做过的更肮脏的事情都有!
为什么是他?
不是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吗?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
九月甲子,多云,午时,长安城人流量最多的鱼市,人山人海。
数以千计的百姓都注视着几辆被重兵押解而来的囚车。
当头第一辆里,押着曾经威震关中,号称关中最大的商人家族的杜家的当代家主杜茂。
第二辆囚车里,押解的是有着外戚背景,还是当朝皇后薄氏的侄外甥女婿的陈贵。
第三辆马车里,押着的也是一个昔日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足足六七辆马车。
六七个过去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像猪狗一样被押到了市场。
无数的平民百姓纷纷翘首以待。
“这杜茂看不出来啊……居然这么坏……”一个百姓愤恨的道:“光是手上人命就有十几条,据说他家里每年都要打死好几个奴仆……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这些人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话说回来,天家还真是公道!当年,高皇帝约法三章,谁碰谁死,果然没错啊!”
在大多数平民百姓眼中,这些人真正的死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但在贵族大臣眼中就不一样了。
“还真下的了这个手啊!”粟容低头看着街道上的囚车,冷笑了一声。
项庄舞剑志在沛公。
粟容不傻,这是他那个可爱的太子外甥在向他示威。
显而易见的,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出来了,太子登位后,这两个月了,从来没有主动登过粟家的门,也没请过粟家的外戚过太子宫,甚至粟家人想见太子都不能获得接见。
但是,这些一点都不妨碍,粟家上上下下打着太子的旗号捞好处。
譬如说,去少府打秋风,顺点黄金什么的。
或者利用自己身份的优势来逼迫地方官员给他们好处什么的。
这两日,更传出了太子下令行文给了廷尉、内史、中尉这三个衙门,说什么以后打着太子旗号的人,只要没有太子令符,一律按照骗子处置。
加上近日这样大张旗鼓的处刑杜氏等反太子集团的人,尤其是把张贵当典型大肆宣扬,宣传律法无私,有法必依,违法必究什么的。
但这矛头,毫无疑问,就是指向了他粟容和他的家族。
粟容甚至感觉到了,他这个好外甥,几乎在指着他的鼻子,说:别给我惹祸,否则休怪我无情!
“呵呵……”粟容摇摇头。
一点也没把这些威胁和警告放在心里。
反而……
“我为什么要怕?”粟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着:“有本事,治我的罪啊,治我这个舅舅的罪啊……”
“若连个面都不见我们,就想让我们听话,呵呵……”粟容冷笑着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
自从薄昭死后,朝野舆论就一直认为太宗孝文皇帝做的不对。
特别是贵族大臣和地主士绅阶级,极力的宣扬着这是‘不教而诛’。
正因为有这个背景,所以,粟容毫无畏惧。
虽然他不是薄昭那样有功于社稷的外戚,但刘彻也不是太宗孝文皇帝啊,至少,现在还不是!(未完待续……)
PS:唔,今天平安夜,你们懂的!
第两百八十七节 新的开始
高高的宫墙之上,刘彻缓步前行。
身后的官员与侍从紧紧的跟着,簇拥着。
“家上,这次一共抄没了杜氏、张氏、王氏等六家商贾的家产,计有田亩千余顷,钱近亿,黄金五千余金,库房十余个,宅院数十栋,店铺无数,陛下的意思,钱与黄金,尽数缴入少府内库,至于这些田亩和库房宅院,家上可自安排!”张汤低着头汇报着。
刘彻低着头看着城墙上的砖瓦,微微一笑。
此刻,距离他下令处死杜茂等人,已经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刘彻用鲜血和屠刀,让关中的商人知道了,皇室的事情,根本不是他们可以触碰的。
为首的杜茂家族,光是被关进大牢的子弟就有十几个,其他被流放、处以徒刑的,更是无数。
其他家族也差不多是这么个待遇。
唯有那个挂着薄家姓氏的张贵之妻被法外开恩,准许赎买,然后,那个女人就带着财产迅速改嫁了一个据说是彻侯子侄的贵族。
当然,这只是一个插曲。
真正的手笔,就落在了抄家这事情上。
“千余顷啊……”刘彻感慨一声,冷笑着道:“区区六户商贾,市籍之人,就占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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