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的丛林法则,无处不在。弱者活该被奴役,失败者注定被人唾弃!
唯有强者和胜利者,永远受人追捧。
然而,姑射看着尹稚斜。再回头看看沉默不语的折兰王与楼烦王,他的口气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屠奢可是已经有谋算了?”
姑射很清楚,他没有跟尹稚斜翻脸的本钱。
道理很简单。
现在。单于只有一个儿子于单,更关键的是于单的年纪。连骑羊都不足以胜任。
也就是说,万一哪天军臣出个意外。
未来的大单于就必然会是尹稚斜。
即使军臣不出意外。也很难保证于单不出意外。
草原上的部族固然永远追随胜利者,但他们同样会追随掌权者。
尹稚斜神秘的一笑,点了点头。
他看向南方,道:“汉朝人与我匈奴人,最大的不同是——我匈奴自古团结,而汉朝人狡诈,心思多,贪图利益者不计其数!”
“自冒顿大单于以来,我匈奴凡对汉朝用兵,必先笼络与刘氏不对付之人!”
“韩王信,燕王卢绾,陈豨,赵利……”一个个曾经主动臣服在匈奴大纛下,为匈奴单于引路的汉朝地方实力派的名字从尹稚斜嘴中吐出来。
“甚至,三四年前,汉朝的吴王和赵王,也曾经派人来我匈奴,请我匈奴大兵南下,助其一臂之力……”尹稚斜说到这里,有些扼腕叹息:“可恨,当时单于庭无动于衷,以至于错失良机!”
这话,让白羊王姑射和折兰王还有楼烦王,都是感同身受。
匈奴国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后悔过了。
当年汉朝内乱,若彼时匈奴军队与汉朝叛军呼应,自长城而下,现在,大家伙恐怕已经起码也饮马晋阳,占据了富饶的汉朝北国。
哪里还需要跟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打马邑的主意。
当然了,大家也都明白。
当时匈奴也刚刚内讧完毕,单于庭里的死尸都没清理干净呢!
哪来这么多时间,去管汉朝的家务事?
姑射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尹稚斜,默默的不再做声。
“马邑城里,有几个汉朝商人,过去一直与我有所来往!”尹稚斜却笑着道:“我已经许诺,若得马邑,则将马邑城中的黄金尽数赐给他们,除此之外,还给他们牛马各三千头作为酬劳!”
“他们答应了?”折兰王忽然出声。
“嗯!”尹稚斜得意的颔首。
姑射与折兰王跟楼烦王,终于露出笑容。
如果可能的话,没有人愿意去汉朝的坚城下,跟汉朝人玩蚁附的游戏。
对匈奴人来说,他们最害怕的,就是面对一座全城团结在一起,严正以待的城市。
那样的城市,就算攻下来,自己这边也要损失惨重,甚至得不偿失。
他们最喜欢攻打的,则是那些城中有着自己的内应或者出了叛徒的城市。
那会让战斗变得极为轻松。
“不过……”尹稚斜却忽然沉声道:“即使如此,我等也不能心急!”
他站起身来,看向南方。
“汉朝的句注军和其背后的飞狐军,很可能会在得到警报后,就驰援马邑!”尹稚斜道:“这两个老朋友,三位应该不陌生!”
姑射三人点点头,神色凝重。
这两个老朋友的难缠之处,每一个跟他们打过交道的人都不会陌生。
况且,最近几年,汉朝军队的进步之快,让匈奴人感觉心惊肉跳。
长城边境上,过去三年,发生了数百起大大小小的摩擦。
在这其中,汉朝人赢得了超过七成的摩擦的胜利。
而在三年以前,摩擦的优势,在匈奴这边,当时,匈奴能赢得超过六成的摩擦胜利。
这些摩擦,虽然不是正规的战斗,撑死了,也就是几个熊孩子二愣子,相互挑衅和较量。
但这依然能说明问题。
至少能说明,汉朝人的骑术和骑兵素养进步飞快!
像飞狐军跟句注军这样的王牌,老朋友,进步速度恐怕更会出乎匈奴的想象之外。
而,一旦自己等人拿下马邑,就几乎可以预见到,这两个老朋友加入战场了。
“我想在马邑城下,将这两个老朋友永远留下!”尹稚斜语出惊人,对着白羊、楼烦和折兰三王道:“汉朝人进步太快了,我大匈奴,想要维持霸权,就只能抢先打断汉朝的几根脊梁骨,让他们暂时停下进步的脚步!”(未完待续。)
第八百节 先锋(1)
姑射闻言大吃一惊。
折兰王跟楼烦王也是目瞪口呆。
飞狐军跟句注军,要是能灭掉他们,老上单于时期,匈奴就已经将这两个老朋友送到地狱去了。
但问题的关键是——不止是汉军看着来去如风的匈奴骑兵无可奈何。
匈奴骑兵看到严正以待,列阵严整的汉军方阵,也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以骑兵去冲击一个列阵完整,有着层层防御和多重火力的步军方阵,那跟找死没有区别!
当年,冒顿单于统帅的骑兵,在太原和磐石,就是贸然去冲汉军的方阵,结果脑袋都撞成浆糊了。
从那以后,匈奴上下就明白了一个真理——绝对不要正面去冲撞一个布阵完整的汉军方阵,那只会被人射成马蜂窝。
历年以来,匈奴与汉军交战,绝大多数的胜利,都是因为汉军放弃了自己的阵地,去追击逃溃的匈奴骑兵,然后被匈奴骑兵用他们最擅长的回马射战术击败。
除此之外,就只有少数几个靠人数优势硬吃下来的例子。
飞狐军跟句注军,光是作战力量,加起来就是三四万人。
这样的两支军队,若在旷野拉开了阵势,完成布防。
没有十万骑的反复冲击,根本不可能吃下去。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是领兵经验丰富的大将,当然清楚,当对战双方的数量,达到万人这个规模。
无论是谁想吃掉谁,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一万头羊。散落在旷野里,也要花个好几天时间去抓!
更何况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
一般来说。除非遇到了脑残或者胆小如鼠的敌人。
一场万人以上规模的会战,不打个十天半个月。不可能分出胜负。
而,在汉长城脚下,别说十天半个月了。
三五天内,汉朝的长城郡**队就会动员起来。
十天以后,关中的军队甚至关东的军队也会动员起来。
到时候,匈奴就要面临,十万甚至几十万的汉军强势围观了。
汉朝跟以前,可是今非昔比!
他们现在至少拥有十万以上的常备骑兵。
哪怕是拉一半出塞,那也是五万骑。足够将匈奴的整个幕南搅个天翻地覆。
他们只是来抢劫的,不是来跟汉朝人拼命的!
单于庭的命令,也只是让他们拿下马邑,借此敲打甚至讹诈汉朝一笔财富。
可没有想过,发动一场像平城会战跟河南战役那种级别的战争的想法。
“屠奢说笑了!”折兰王摇摇头道:“本王觉得,那句注军跟飞狐军,能不碰面,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楼烦王也点头赞同:“本王曾在五年前与汉朝的句注军将军郦寄碰过面,那可是一只猛虎。轻易不可招惹!”
白羊王姑射也道:“即使我等将汉朝的这两大主力引出长城,真的包围在马邑城下,恐怕也吃不掉!”
这两大汉军主力的人数,已经能跟此番出战的匈奴骑兵对等了。
想吃掉他们?
姑射怀疑。恐怕到时候,打虎不成,反遭虎噬!
而且……
“屠奢难道就不担心。一旦战事扩大,云中的魏尚。去河套捣乱吗?”姑射摇摇头说道。
汉朝在云中郡,现在可是至少有一万骑。
这支力量。已经足够将整个河套搅个鸡犬不宁了。
尹稚斜呵呵的笑了笑,道:“各位大王的担心,我当然考虑过!”
他抬起头,看向在他面前的这三个部族的首领,道:“汉朝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将其句注军和飞狐军全部派来马邑的!”
“我们可以先蚕食掉一部分……”尹稚斜看着姑射,循循善诱:“白羊王,若能消灭这句注军和飞狐军,哪怕是一部分,这也是大功!”
“足以让贵部在明年的碲林大会时分得更多的奴隶和牲畜……”
姑射听了尹稚斜的话,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折兰王跟楼烦王更是双眼放光。
确实!
若能消灭掉这句注军跟飞狐军,哪怕只是他们的小部分。
譬如三千到五千这样的数量。
好处也是无法想象的!
首先被消灭的汉军的装备,将尽为大家瓜分。
汉军哪怕是一个普通士卒,随身携带的武器装备,也足以让匈奴国内一个贵族心动。
至于汉军的那些顶尖的装备,像司马以上军官穿戴的甲胄,勇士所用的大黄弩,还有其骑兵装备的手弩,都是足以让单于都心动的珍宝。
而像飞狐、句注这样的汉军主力,这些顶尖装备,从来不在少数。
十八年前,老上单于率军南下,攻陷汉朝的北地郡要塞朝那塞。
单单是从朝那塞就缴获了无数的汉军武器装备,让匈奴上上下下,都吃撑了!
如今,汉朝人比十八年前更加富有。
只要能消灭一部分的飞狐军和句注军的力量,缴获的武器装备,足以让本来是苦哈哈的白羊、折兰、楼烦三部,成为匈奴最强的三部。
仅仅是这样的诱、惑,就足以让人疯狂。
更何况,消灭汉军主力部队,这样的功勋和荣誉,就足以让三部能在明年的碲林大会,获得更多的奴隶份额,更好的牧场,更多的牲畜。
匈奴,从来都是崇拜强者的民族。
汉朝的云中郡郡守魏尚,哪怕是匈奴的敌人,但因为常年驻守在云中,屡次挫败匈奴进攻,牢牢的为汉朝扼住了云中城这个咽喉。
于是,匈奴国内。许多人都将这个敌人视为神明,给与香火祭祀。
而冒顿和老上大单于。因为无上的功勋,更被匈奴各部族。认为是天神下凡。
姑射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折兰王,两人心领神会的对视一眼,然后,他就对尹稚斜道:“右屠奢可有计划?”
尹稚斜抬头看着姑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点头道:“当然!”
“若没有想好对策,我怎么敢在三位大王面前夸下海口!”他微笑着说道:“不瞒三位大王,我除了在马邑城收买了几个汉人外,还在雁门关内也有耳目……”
“这些汉朝商人。唯利是图,只要有好处,连父母都能卖,何况是长安的小皇帝?”尹稚斜面露嘲讽之色,道:“我的计划是:我等自武州塞,突入马邑城下,利用内应,得手之后,使人放出消息。迷惑汉朝的雁门太守苏飞,使之以为,马邑依然在坚守,然后。我所收买的那两个汉朝商人,就会趁机建议,唆使苏飞出军!”
尹稚斜双手合十。面露疯狂:“一旦苏飞出军,那两个商人。就会将苏飞的进军路线和时间,通过秘使。告知于我,我等就可以在半途设伏!”
“马邑周围,可是非常好埋伏的地方!”尹稚斜感叹道:“哪怕是十万骑兵,也能轻易藏下!”
姑射跟折兰王点点头。
这确实如此。
马邑城方圆百里,都是山丘和平原的综合地貌。
既能藏匿大军,也适合骑兵突袭。
是匈奴人最喜欢的战场之一。
……………………………………
等到白羊王等人离开,尹稚斜走出帐篷,站到浩瀚的南池之前。
“嘿嘿嘿嘿……”尹稚斜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军臣小儿,你的算盘未免打的太好了一些……”
“又想拿好处,又想让我顶锅……”
尹稚斜在单于庭,当然有耳目。
而且不止一个两个。
作为挛鞮氏唯二的两个老上单于的宗种,愿意提前到他这里烧烧冷灶的人,当然不计其数。
最起码四大氏族的许多贵人,都是擅长两面押注的聪明人。
匈奴,就是如此。
只要单于不能表现出绝对的统治力和威望,内部,就会有许多的人,蠢蠢欲动,打着各种小算盘。
如今的单于军臣,最致命的缺点,就是他没有一个成年的儿子。
这让很多单于庭的贵人,都是心中惶恐不安。
这些人或许不会帮他对抗军臣,但,提前通知某些关键的消息,传递单于庭内部的情报这样的举手之劳,愿意干的人,多的是!
所以,尹稚斜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军臣在打什么算盘。
拿下马邑,然后再跟汉朝说,是他尹稚斜自作主张。
这样,单于好处拿走了,但罪责却会让他尹稚斜来背。
军臣的算盘,打的太好了!
这样一来,既能通过战争,敲打汉朝,稳住汉朝人,使之不敢在其西进时,挑衅匈奴。
又可以借此情况,光明正大的削弱他的力量。
可以想象,到时候,军臣肯定会借着大义名分,让他的部族,作为进攻大宛的先锋。
然后呢?
忠诚于他的勇士和部族,死伤惨重,好处却全是单于庭的。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所以,尹稚斜在得知此事后,马上就做出了决定,要想办法,让军臣的如意算盘破产!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军臣的盘算落空呢?
当然是将战争全面扩大。
尹稚斜确信,一旦,白羊和折兰、楼烦三王,真的吃掉一部分的汉朝主力。
那长安的那个小皇帝,肯定要暴跳如雷。
不会有人能拦得住他执意要复仇和找回场子的想法。
到时候,汉军主力倾巢而出。
整个幕南,都要打成一锅粥。
“到那个时候,无论胜败,我都将立于不败之地!”尹稚斜在心里得意的畅想起来。
汉匈全面大战,一旦爆发,在尹稚斜看来,不会有胜利者。
单于庭跟长安,都要两败俱伤。
到那个时候,汉朝疲惫不堪,单于庭也会气喘吁吁。
两国就会坐下来,重新握手言和。
就跟过去的三次大战那样,重新拟定和亲条约,约定互不侵犯。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军臣的威信,就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很多部族,都会在心里重新思考——单于是否合格这个问题。
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五年前,他的父亲率军南下,结果损失惨重,被军臣抓住机会,发动政变,血洗大部分的势力。
五年后,军臣在同一个问题上碰壁。
他就能安然无恙吗?
这草原之上,从来就是无比现实。
哪怕是冒顿大单于,老上大单于这样的雄主,在位之时,也遇到过政变,也发生过部族叛乱,在单于庭杀的血流成河的事变。
想要坐稳单于之位,就必须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稍有挫折,马上就会有人动其他的心思。
“单于之位,必是我尹稚斜的!”他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发誓。
………………………………
武州塞内。
田奋的命令下达后,军塞的闸门,立刻就缓缓落下。
在闸门落下之前,两个士卒,簇拥着田建,乘着田建来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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