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了两次,他再将手从木桶中拿出来。
已是洁白如玉。
他将自己的手,举起来,展现给康凯和围观群众们看。
顿时,就引发了阵阵惊讶。
“除了清洁身体,此物还可以用来洗涤衣物……”
“除此之外,此物还有杀毒驱邪之功效,常用此物清洁自身与衣物,可以有效防止外感诸邪侵体!”这个狗腿子昂首骄傲的道:“这一点,已然得到了已故太医令,仓公的确认和认可!仓公更曾下令,所有太医,皆需以此物清洁自己的身体和衣物……”
“哇……”人群顿时惊呼出声。
仓公啊!
当世扁鹊!
世所公认的神医!
传说能肉白骨活死人!
这样的神医都认可和确认了此物的功效,还命令太医们必须使用?
大家立刻就信了!
实在是此时,汉家的威信和信誉极高!
历史上,武帝曾经发行白鹿皮币这种坑物,坑的无数百姓泪流满面。
但在发行初期,白鹿皮币却曾一度有着高信用。
甚至有人因为眼热而伪造。
还有列侯因此丢了性命!
刘舍虽然代表不了国家,但他能代表少府。
这就够了!
少府是天子的管家,少府说话要是撒谎了。
天子能削了刘舍的脑袋!
康凯更是目瞪口呆。
他知道,刘舍不可能骗他!
也不需要骗他!
但既然是中二少年,自然行为上就比较冲动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刘舍,忽然从身上撕下一块衣袖。
这衣袖上沾满了泥土和草灰。
这是刚刚被马夫镇压的结果。
他将这块衣袖丢到水桶里,然后学着那人的样子,放一点鲸皂的粉末到衣袖上,然后搓了搓。
“这……”康凯傻傻的看着那块从木桶取出来的衣袖。
上面的泥土与草灰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原本,想要将一件衣服洗干净,需要一位洗衣工在河边不断捶打。
但现在,简单的一搓,就能将一件衣服的污渍清洗干净?
这让康凯无法置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这算什么?”康凯将那块衣袖丢到地上,死鸭子嘴硬:“此等鲸皂,即使再神奇又能如何?终究只是奢靡之物,无益天下!”
至于那位官吏所说的可以消毒驱邪?
康凯自然是选择性的无视了。
这倒并非他坏。
这只是一个少年郎的自我保护之法。
“吾少府,可不仅仅只产这鲸皂……”刘舍嘿嘿一笑,对康凯的配合,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
他怕就怕这个少年郎知难而退。
那多没劲!
少府还有很多圈钱的产品没有推介呢!
于是,刘舍立即笑眯眯的推出了少府的另一个拳头产品——蜡烛。
这同样是鲸油制成的蜡烛。
比起以前的灯油,它的燃焼时间更长,更亮,而且没有气味和烟气。
更重要的是——它是少府寄予厚望的创收产品!
汉人笃信侍死如奉生。
哪怕只是一个黔首,若有父母病故,也会想尽办法凑些冥器和陪葬品,以示孝心。
而越向上,厚葬之风越浓烈。
到了封君富商这一个级别。
那陪葬品就是各种花样,层出不穷了。
而所有的陪葬品之中,最宝贵的,莫过于一盏能照亮死者灵魂道路的长明灯。
便是平民也会在自己亲人的棺椁旁边放置一盏油灯。
这个市场,简直大的让少府都有些呼吸急促。
再没有比卖鲸烛更好的买卖了!
上到诸侯王列侯,下到平民,人人都有需求!
而且因为垄断,这个价格,完全可以由少府说了算。
唯一的问题是,这鲸烛刚刚问世不久,还没有来得及推广。
而少府也不可能跟个贩夫走卒一般到处叫卖吆喝。
这成何体统?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这鲸烛终于能推广开来了!
刘舍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更何况,你买了鲸烛,难道不要买几盏少府特制的长明灯吗?
皇室出品,必属精品哦!
“只要卖个几百万斤鲸烛和几十万盏长明灯,今年少府的账单就要比去年好看一倍以上了……”刘舍在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更妙的是,还可以借此与南阳郡郡守张汤拉上关系……可谓一石二鸟啊!”
南阳郡的高炉炼铁基地,现在已经开始投产了。
虽然因为刚刚起步的缘故,不过十个高炉投产。
但随着其他高炉的陆续竣工和验收,还有轨道的铺设完成。
未来,这南阳的冶铁产量,将会是数百万斤!
甚至可能高达一千万斤!
帮着南阳消耗他们生产的生铁,刘舍觉得,无论如何,张汤都要感谢他!
………………………………
鲸鱼油脂加工后生产出来的蜡烛,确实比现在通用的灯油要好无数倍。
而且燃烧时间也非常长。
在众人的见证下,刘舍拿出来的一个不过食指长的鲸烛,哪怕是过了两刻钟,也没有熄灭的迹象。
这让无数啧啧称奇。
见此情况,刘舍就道:“诸君亲眼所见,吾少府所制这鲸烛,与古代所说之人鱼膏,近乎媲美矣!实乃当今最佳之蜡,用做照明与夜晚读书,都是极好的!”
他不说这人鱼膏还好,一说这人鱼膏,无数人就联想翩翩了。
传说,秦始皇在其陵寝之中广安人鱼膏之灯,长久不灭,至今仍然在燃烧和照亮着始皇帝的地宫。
谁不想自己的先人陵寝之中,也能有一盏能长久不灭,指引先人归路的长明灯呢?
许多人立刻就动心了。
对此时的人来说,为了给先人置办冥器。
虽然倾家荡产,大体不会发生。
但花个大半积蓄的人,却是屡见不鲜。
而刘舍则适时的补刀:“墨苑曾经做过实验,用五百斤之鲸烛,备于一宫灯之侧,自去岁秋九月至今,长明不熄,而所备之鲸烛,才消耗不过一半……”
大家一听,立刻就猛吞口水。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三种人的钱最好赚。
一种是女人的钱。
为了美丽,女人花钱从来不会小气。
一种是孩子的钱,为了孩子能出息,父母们绝不吝啬!
还有一种,则是死人的钱。
无论孝与不孝,为了标榜自己确实很孝。
无数人对自己父母的丧事都是能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便是两千年后,都是如此。
何况如今,孝这个评价,可不仅仅是个人道德操守和别人看你的态度,更是关系着社会地位甚至前途的大事。
于是,在多数人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这鲸烛一斤要多少钱?
但不管是多少钱。
许多人都已经决定了,必须趁早买一些备用。
就像大家伙都爱储蓄黄金一样。
这能长明不熄的鲸烛,多备一些,总是没错的!(未完待续。)
第九百零四节 少府的成果(3)
面对鲸烛,康凯当然还是依旧硬着脖子,说这是‘无益家国,奢靡之物’。
但立场却已经松动了。
作为自我标榜的读书人和知识分子。
康凯当然会喜欢这种燃烧起来无色无味,而且能将黑夜照如白昼的鲸烛。
虽然可能价格会贵一点。
但他家上千万的宅子都能眼睛不眨一下就买下。
这几百一根的鲸烛,自然可以闭着眼睛往家里带。
刘舍见此,心里面乐开花了。
于是,拿出了改良后的三脚耧车和简化版的单人耧车。
前者需要两人一畜,但一天就能对一百亩土地完成深耕播种的工作。
尤其适合在北方种植粟麦豆。
而后者则是极为简单的耧车简化版。
它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设计,优化了结构。
使得只需要一个人用肩膀拉着就可以完成播种的工作。
这让围观群众们看得目不转睛。
四年以来,少府衙门在关中销售种种先进农具。
过去的曲辕犁、水车和土化肥,在关中备受好评。
并且还与大农、内史衙门一起合作推广代田法。
大家因此对少府衙门出产的东西的质量,有了极高的评价。
甚至,还在民众脑海里留下了‘少府,那是给陛下营作器械的衙门,少府所产之物,质量能坏吗?’的印象。
已然有了品牌,而且是名牌的形象。
刘舍随即让人演示了一下三脚耧车与单人耧车的使用方法。
不管是三脚耧车的深耕播种,还是单人耧车的人力播种,都让人目瞪口呆。
康凯更是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在今天以前,康凯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种田还可以依靠机械和畜力的帮忙。
老师们也从来只告诉他:只要把道德水平提高了,这天下自然安康。
却从来都避而不谈,除了提高道德水平外的方法。
但,现在在他眼前。
他以为的‘奸佞’‘乱政贼子’。
老师们嘴里所说的‘无德之臣’。
却用着康凯的老师们从来不谈的‘技巧’,创造性的向世人隆重推荐了三脚耧车和单人耧车这两种针对不同阶级和地域的先进工具。
这让康凯有些卡壳。
他再也说不出‘此物无益天下,奢靡浪费’的话语。
但刘舍那里肯轻易放过他?
刘舍拍了拍手掌。
一辆新奇的单轮木制器械就被一个工匠用肩膀抬着,推到了众人面前。
假如在先前,耧车还是基于旧有的百姓智慧所改良的器械的话。
那这辆单轮车,或者独轮车,就是旷古烁今的发明了。
“此车,名曰鹿车……”刘舍自豪的对着众人:“去岁马邑之战,少府营造鹿车一千五百余辆,向马邑及雁门,转输粮草百万石,箭矢、戈矛无算!”
众人闻言,顿时就轰的一声,议论了起来。
去年的马邑之战,可以说现在整个世界的议论焦点。
马邑之战,可以说,深刻的改变了这个世界。
此战不仅仅改变和革新了战争的方式,让天下人知道,从今以后,骑兵称王!
它更将无数的新兴事物,带到了天下人面前。
其中就包括了坊间舆论议论的非常火热的‘鹿车’。
传说鹿车一辆,一夫持之,一昼夜可载十石粮食,行经数十里!
但,这种神奇的车辆,却一直没有真正在人前显露过它的庐山真面目。
在今天以前,很多人都以为‘鹿车’大抵只是传说之物。
然而现在,此物却从传说,走到了现实。
无数人直直的看着那辆传说一月之内,转输粮草百万石到前线的神奇小车,生怕漏掉了什么细节。
然后的实际演示也证明了此物的神奇。
只见一个大汉,推起被堆满了粟米的‘鹿车’,迅捷如风的行走在道路上。
无数人顿时就心潮澎湃起来。
长安在实际上,早就已经是一个纯粹的商品经济城市。
居住于此的居民,数以十万。
但绝大多数,都是手工业和工商业的从业者。
农民这个阶级,在事实上,已经从长安城里消失了。
全城居民,每日用度与消费,全靠关中、关东的物资补给。
在数十年前,秦亡汉兴之际,关中尚能自给自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中这个号称八百里秦川,物华天宝的宝地,居然开始患上了漕粮依赖症。
从太宗开始,每岁需要从关东周转漕粮十万石。
到今天,这个数字已然攀升到了百万石之多!
明年预计将达到百五十万石!
而其他日常消耗品,如布帛、油盐,更是早已经要依赖关东的补给了。
师氏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靠着一条轨道马车,日进斗金。
更大的变化,则来自于考举的兴盛。
每年夏天,天下士子数万,云集长安,人人怀抱着理想与抱负而来。
这些人,来自天下各地的各个阶级。
但总的来说,基本都是中人之家的子弟。
甚至是地方上的大贾子弟。
他们挥金如土,洒钱如雨。
狗大户们心情一好,去花街柳巷丢个百八十金,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每年的考举,都会有成功与失败这两个阶级。
考中之人,兴冲冲的去当官,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而落榜者,基本都不会死心。
会选择留在长安。
有钱的人,住豪宅,卧高床,穿金戴银,出入公候家。
穷人与中人之家,则蜗居贫民区,靠着给人抄录书信或者做些其他营生度日。
基本上,只要聪明一点,机灵一点,勤快一点,读书人是饿不死的。
至不济,他们还可以选择去给长安城的列侯们当食客,做幕僚。
甚至于给商贾为账房,当教席。
最差的情况下,也可以去少府申请,到上林苑去做工。
只要肯低下头,认真去做事,温饱总是能保证的。
而考举士子们在今天的长安,已经形成一个重要的经济热点。
每年夏天,考举举行前后,都是长安生意最好做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无论做买卖,总能把货物卖光。
狗大户们心情一好,直接包圆了一条街上的商品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哪怕是在如今这样的‘淡季’。
生意也是有的。
旁的不说,滞留长安的万余士子及其随从们,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安的中小商人们,尤其是那些贩夫走卒们,就迫切需要一种简单、实用而且小巧的载物工具。
眼前的这个‘鹿车’岂非就是他们心目中的那个理想工具?
于是,无数人猛的吞咽起口水来。
甚至有人开始询问了起来:“此车售价几何?”
“不贵……”刘舍闻言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每辆鹿车,在少府与大农及主爵都尉衙门,售价五百钱,童叟无欺!”
“现时,少府诸对外衙门,及大农诸署,主爵都尉诸衙,皆已开卖!”刘舍抛下这枚重磅炸弹。
人群顿时就炸了。
大家都是精明的市民。
心里面自有一个小算盘在拨的哗啦哗啦的响。
五百钱,看上去很贵。
相当于现在的十石粟米的价格了。
等于四亩土地一年的产出!
实则不然!
这辆鹿车,从做工来看,虽然是纯用木头,看似廉价。
实则不然,旁的不说,那个轮子与鹿车的结构,就需要一位精干的木匠来雕琢。
一个熟练的木匠,起码也需要四五天,才能造好一辆这样的鹿车。
现在,熟练的木匠与铁匠,每天开工,工钱没有五十钱,人家都懒得理你。
这工钱就是两百以上了。
这木头虽然廉价,但长安本身并不产木。
因此,需要去城外的山林砍伐。
这又需要一天功夫。
砍伐与运输,加起来至少要花个一百钱。
这就是三四百钱了。
而无论请木匠营造还是雇人伐木运输,这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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