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庙社稷’现在,先帝遗子彘、寄,已经足够大了,‘陛下当以天下为重’。
这些家伙的奏疏,自然是被留中。
一般皇帝留中,有两个意思。
一个是,朕不同意你的说法,但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
另一个就是: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作为皇帝,我还是傲娇一下的。
而刘彻这次留中,无疑是后一种意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丞相周亚夫和御史大夫晁错,当然不能再观望。
再观望,就是意图对抗天子了。
所以,这两人在元德四年夏四月初三(已丑),联名上奏,谈的还是同样一个事情——先帝遗子,是该是时候立为王了。
而且,这两人的引申论述,更加精彩。
在他们嘴巴里,假如刘彻不赶快立刘彘和刘寄为王的话,那天下人都要失望了
所以,为了安天下‘陛下当舍手足之情’。
于是,为了让天下人不‘失望’。
刘彻就只好在隔天下诏答复丞相周亚夫和御史大夫晁错说:请令史官择吉日,具礼仪上,御史上奏堪舆地图,他如前故事。
这就是要分封了。
当然,在这个过程里,也有些不那么河蟹的声音。
譬如,有些家伙,悄悄的趁机在上书之中掺杂私货,说什么‘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庙’。
这些投机犯,当然是被刘彻一巴掌拍了回去。
但却也吓坏了馆陶。
让她一日三惊。
好在,皇帝似乎信守了当初金屋藏娇的承诺,依旧对皇后陈阿娇甚至宠溺,甚至宠溺的有些不像样子。
以至于陈阿娇虽然当了四年皇后,今年也已经差不多十三岁了,但依旧如同五年前般,天真无邪,宛如一张白纸。
馆陶进宫看了几次,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四月十二(乙卯)。
史官所选的吉日。
刘彻命令御史大夫晁错,在太庙举行礼仪,迎回在长陵的刘邦衣冠,然后,让刘彘、刘寄兄弟跪在刘邦衣冠前,封刘彘为胶西王,定都高密,王十三城,立刘寄为济南王,王济南十五城。
但因刘寄年幼,所以暂留长安两年。
而刘彘被要求立刻就国。
十五日(已亥)胶西王刘彘之国胶西。
四月十八(辛巳),刘彻再次下诏,授权御史大夫晁错,在太庙再次举行礼仪,改封刘彭祖为赵王,刘胜为淄川王,济北国并入城阳光,城阳王刘喜依旧王城阳,不过地盘扩大了几乎一半,衡山王刘赐为城阳王,庐江王刘勃为衡山王。
淮阳、临江、庐江废为郡县。
通过这一套组合拳,刘彻成功的调整了天下诸侯王的势力。
同时,在齐鲁安插下了四颗大钉子。
刘彘、刘寄未来会不会恭顺,刘彻不知道,但现在,这两个小屁孩,不过就是刘彻的牵线木偶,通过他们,刘彻实际上可以对胶西和济南进行垂直领导。
类似于后世的直辖市方法。
这两国的一切内政和民政事务,在实际上全部操盘于刘彻之手。
而新任淄川王刘赐和城阳王刘喜,向来是长安的哈巴狗,长安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会干什么。
这四国,占据了旧齐几乎一半的地盘。
治下百姓,接近四百余万。
无疑,是一个刘彻可以操作和改变、实验的平台。
所以,刘彻也毫不客气的在三天后再次下诏宣布:自今岁起,城阳、淄川、胶西、济南四国,百石以上,六百石以下,皆以考举士子而充任,非考举士子,不得为吏。
中央集权,再次加强。
同时,也让整个天下侧目。
这四国,足足有着三千多个岗位的坑。
虽然很多坑都有主人了。
但,前番齐鲁动荡,起码空出了一千多个岗位。
自县尉以下,直到蔷夫。
这一千多个编制,可能大贵族和大地主们,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但是……
其他人却是流着口水垂涎欲滴。
更何况,既然县尉以下由考举士子充任,那县尉以上出缺呢?
是不是也是考举士子优先。
长安城里可是云集了许多在两百石到四百石之间蹉跎数年的人。
这些人,立刻就兴奋的开始运作起来,想要将自己运作去胶西四国。(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八节 薄世的麻烦
夏天,在不知不觉中到来。
而夏天,对安东都护府全境来说,都是一个财富的季节。
在春三月末,远方的冰雪还没化掉前。
整个怀化郡,就已经沸腾了起来。
无数来自四面八方,来到怀化淘金的人们,背着各种工具,三五成群的,就不顾冰雪险阻,深入荒原中去了。
当然,各位列侯和大人物、贵人们的淘金团队,就更庞大了。
常常是数百人结群成对,前往富含金砂的那条金沙河。
而安东都护府都督薄世来说,当冰雪融化,他的工作就百倍的加重了。
尤其是今年。
安东都护府的工作,重的超乎他所能负担的极限。
首先,他要帮陈须、陈嬌兄弟擦屁股。
去年冬天之前,陈须、陈嬌兄弟,打着‘丢了巡逻队’的旗号,一声不响,就将鲜卑征服,让鲜卑王臣服。
结果鲜卑王献上‘玉龙’和疑似的‘河图洛书’情报。
现在,玉龙已经在长安天子御前。
但这河图洛书,却必须着手寻找。
那陈须、陈嬌兄弟,折服鲜卑,让鲜卑王臣服,这功劳算谁,谁的功劳更多。
这又是一个琐碎而复杂,甚至棘手的工作。
好在,不久前长安传来消息:东宫太皇太后下达懿旨,避居永寿殿西厢,从此不再干政。
这才让他压力稍微轻了一些。
能够大一点嗓门,让那两个逗逼兄弟不那么吵闹。
但,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
太皇太后毕竟还活着,必须给她老人家面子。
总不能说,因为人家下诏不理政务了,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家外孙。
万一,太皇太后发飙,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除了这些破事。
安东都护府今年的本职工作也很繁重。
除了各屯垦团和各加恩封国之外,安东全境之内,还有一大半的土地,一是一片荒野,连个名字都没有。
需要派出官吏和军队,巡视这些地区,并且设立界石,官衙,进行命名——最少,也得立个牌子,写个名称——哪怕当地现在连一个人也没有。
这项工作,在安东都护府成立前,薄世就一直在搞。
搞到今天,也才堪堪完成了一半的工作量。
换句话说,安东境内,尤其是这个大的不像话的怀化郡境内,还有至少一半的地方,没有绘制地图,设立界石和规定疆界和名称。
汉家不过是用了一根巨大的,连天子都不知道他到底划在那里的粗线,就将这数千里山河,闭着眼睛划到了自己的碗里。
天子这么一划,当然是很爽了。
地图开疆,闭着眼睛,划了几千里国土。
回头死了报告列祖列宗,面子上也光彩的很。
只是……
天子动动嘴,臣子跑断腿。
从当今地图开疆至今两年了,怀化郡和整个安东都护府上下,包括了濊人、真番王国以及韩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才勘探了不过一半的地区。
不过……
薄世望着悬挂在自己官衙正中的那副地图。
地图上,出现了一条新的河流。
这是去年夏天,才被发现的一条全新河系。
它磅礴而雄浑,奔流向前,似乎流向了另一方的世界。
根据探索的探险队回报,当地的气候严寒,只有夏天,而且是盛夏,才能进行活动。
但物产富饶,森林和沼泽密布。
更重要的是……
当地也发现了类似黑水河的大规模鱼群洄游!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消息。
在这以前,整个安东都护府上下都认为,黑水河中的洄游鱼群,是天下独一份的。
是上帝的恩赐和嘉赏。
但现在,一个全新的与黑水河完全不同的河系之中,也出现了规模巨大,甚至,根据报告,比黑水河规模还大的洄游鱼群。
这打破了安东上下的固有印象。
但同时,也带来对远方探索的热情。
寒冷不是问题!
在怀化住了这么久,早期迁徙至此的汉室军队和官员,都已经习惯了此地的严寒气候,也知道和学会了在冬季取暖和避寒的方法。
一个个针对寒冷社稷的火室和壁炉的出现,使得人们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和燃料,完全可以整个冬天都待在室内。
只为等待夏季和秋季的财富。
而且,去年秋天,陈嬌从长安请来了十几位工匠和两位梧候的后人,他们在遥远的饶乐水附近,开始设计建造全新的‘归化’城城堡。
据说,建成后,哪怕外面大雪纷飞,城市内部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足以保证城市在极度严寒之中,居民依然可以在室内安全的生活。
所以寒冷根本不是问题。
只要有钱赚,汉家的丈夫和商贾,连掉脑袋都不怕,还会怕冷?
即使当地果真不适合人居。
也可以选择在春天出发,夏季到达,在秋天回归。
无非就是麻烦一点。
为了赚钱,麻烦算什么?
现在,薄世纠结的问题是——那条有着洄游鱼群的河流,该怎么处置?
是跟金沙河一般,交给天下人一起开发?
还是安东都护府自己吞下这块肥肉?
讲道理的话,薄世觉得,安东都护府吃下这块肥肉,一点问题也没有。
要知道,楼船衙门在新化城旁边年年夏秋都拉开围网,大捞特捞,岁贡鱼干数千石到长安,还售卖数千石,变成黄金铜钱,最后成为了自己的小金库。
安东都护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吃肉,自己只能捡点残羹冷饭。
早就不爽了!
若有机会自己也能找到这么一个聚宝盆,安东都护府很多事情都好办了。
但,想了想,薄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块肥肉,安东都护府是注定吃不下去的。
无论是捕鱼所需要的巨网、楼船,还是天子授命的许可。
对安东都护府而言,想要要到这些资源都很困难。
没有错,当今天子,是非常支持在安东地区进行屯垦和开发。
但那只限于目前可以开发和屯垦的地方。
其他的冰雪世界,天子似乎不想浪费精力。
没看到连金沙河都放弃了吗?
所以……
还是只能学习金沙河的故事,将它的存在暴露出去,从而吸引民众前往。
假如说以上两件事情,还只是棘手和麻烦的话。
那么,现在遍及怀化各地的加恩封国和屯垦团,才是真正的麻烦!
看看那些加恩封国吧!
丞相长平侯、少府桃候、车骑将军东成候,特进元老章武侯窦广国,平阳侯曹寿,一个个大人物,大贵族,巨头林立。
而那些诸如复阳、深泽之类的小侯国,更是满地开花。
而屯垦团呢?
羽林卫、虎贲卫、细柳营、句注军、飞狐军……
一个个威名显赫的山头林立。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过去还不错。
但随着开发的深入和扩大,矛盾自然难免产生。
这些家伙实在太聪明了……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过去两年里,他们开始了悄悄的搬界石运动。
常常是几十个人,趁着晚上,偷偷的在官员或者家臣们的带领下,将原本固定的界石,向前方挪个几十步。
一天几十步,一个月下来就是几百步。
安东都护府却对他们无可奈何。
因为怀化郡太大了,以至于很多地方,实际上并且没有明确的地图和界限标志,换句话说,他们哪怕向外挪个几里地,其实也拿他们没辙。
在早期,薄世甚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些举动视若无睹。
但现在却不行了。
因为他们挪的太嗨皮了。
以至于,许多原本有着足够缓冲的地区,现在已经彼此交错在一起了。
然后,这些家伙就开始相互挪对方的界石。
同样是晚上悄悄的带人过去,将对方的界石往回挪,将自己的界石向前挪——某些家伙甚至吃相难看到了,明明自己的地盘都没有开发,成天就想着挪界石,比赛着开疆。
这样做的结果,显而易见,只会导致械斗。
今年才刚刚入夏,安东都护府衙门禁止的械斗就已经多达十几起了。
而,更多的械斗,却无法阻止。
譬如,飞狐军跟句注军干架了。
安东都护府敢插手吗?
就更别提细柳营和羽林卫和虎贲卫在相互较劲的时候了。
丘八大爷们脾气暴躁的很。
械斗玩起来,那叫一个精彩。
官吏敢插手?他们连官吏也一起揍了!
特别是句注和飞狐,最近派来一批马邑之战受伤退役的军官来这里指导屯垦。
人家开口闭口就是“某为社稷流过血,某为天子负过伤,尔等渣渣敢动劳资一下,劳资杀你全家!”
统统都是滚刀肉!
想着这些事情,薄世也是头大如麻!
“好在某即将回京述职……”薄世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可以将这些事情上报天子,请天子当面裁断,或遣御史,或派巨头来调节……”
这些事情,薄世本来是能镇住场子的。
毕竟,他配着天子节。
但问题是他分身无术啊。
堂堂安东都督也不可能整天就干着调解械斗和拉架的事情吧。
所以,这加恩封国和屯垦团都是天子和他的智囊团想出来的招。
就麻烦他们把手尾处理干净吧!
但在回京之前,薄世还有一个问题要处理——那河图洛书到底存不存在,它在那里?(未完待续。)
第九百二十八节 孤竹之遗
河图洛书,自文王之后,虚无缥缈,无人窥见过其真面目。
然而,这并不妨碍大家脑补。
哪怕是在薄世心里,也有一个河图洛书的形象。
因为,大家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河图洛书。
但对其衍生出来的八卦与易经,却是耳熟能详,甚至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古者包栖氏,仰则观像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薄世在心里感慨着。
所谓包栖氏,既伏羲氏也。
这是诸夏民族最古老的文化源头,也是最古老的始祖。
而且,真正古籍之中,河图洛书,有着完整的传续世谱。
包栖氏没,神农氏作,神农氏没,轩辕氏作。
轩辕氏之后,尧舜禹相继接棒。
河图洛书最后一次明确出现在史书中,是周文王演八卦而作《易经》。
对于鲜卑人跟陈须兄弟所说的‘可能有河图洛书’这么一个说法。
薄世是不信的。
河图洛书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极北荒无人烟之地?
然而,最近,在饶乐水附近的一些山林之中,却发现了许多先民的遗迹。
从遗迹中,发现了十几件铭刻了铭文的青铜器。
经过在新化城鉴定后,初步测定,它们是来自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