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他去塞外吃沙子,却是肯定不干。
也唯有刘非,既有能力——他至少在军事上,不会太白痴,也不会太无能,也有意愿,去当地为刘彻巩固疆土。
而派遣一个诸侯王前去河间地,这样做的好处在于,这个诸侯王还会将他的大臣官吏以及亲密的士大夫和依附于他的百姓带去。
正如当年刘明前往朝鲜,刘武前后打包送去了接近二十万的官民军队和工匠,正是这样庞大的移民基数,让汉室彻底控制和消化了朝鲜。
当地的任何部族和势力,都无法反抗!
刘非封为中山王,已经六年多了,他在中山国,虽然整天沉迷于cos武将,带兵狩猎。
但,辅佐他的大臣,都是黄老派和法家的大臣。
所以,即使他天天游猎嬉戏,但,中山的经济发展还不错。
而他一旦前往河间地,至少可以带去十万的军民移民!
刘彻自己再动员一点,三五年内,就差不多能完全消化当地了。
…………………………
在等待刘非来京的日子里,刘彻先行完成了河间地的行政划分。
整个高阙以南,被划分为三郡。
这就是以高阙为核心的‘朔方郡’。
其名称来源于诗经。南仲:天子命我,城彼朔方。
以此纪念,高阙之战的阵亡将士。
整个朔方郡,几乎相当于内地的两个郡那么大,包括了高阙、乌海、宜梁、河阴、棘南等北河流域的广大土地。
又以秦赵时期的九原郡故城为核心,建立起‘九原郡’。
九原郡就更大了,它包括了九原、稒阳、临沃等广大的南河流域和广袤的草原,比朔方郡还要广大。
而最后的那个,也是地方最小的郡,名为安阳郡。
这是以梓岭及其周围的地区,主要以荒干水(黑水)流域的土地为主。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等冰雪消融后,不出意外,阴山也将落入汉室控制。
那可是一个不输于高阙以南的广大地区。
更是河间地的精华所在。
当年,秦人将它命名为新秦中。
由此可见当地的富饶和肥沃!
而对于这块即将落入汉室嘴里的肥肉,刘彻跟他的大臣,也已经计划好了基本的行政划分。
当地,将会被分为两郡。
东部,暂定为‘武威郡’,南部暂定为‘五原郡’。
武威郡是新地名,而五原郡则是旧地名,这也符合中国的传统。
据旧以鉴新!
然后,刘彻又将这五个郡,连同云中郡、上郡、代郡、北地郡、陇右郡、雁门郡等广大北方郡国,打包成为并州刺史部。
并州刺史部,主管的是行政和民政以及经济。
而在军事上,将在太原建立起‘安北都护府’行辕。
由安北都护府,统一协调和指挥当地的郡兵以及驻屯的野战军团,进行防御和对外进攻作战部署。
其实,你将并州刺史部看成是并州省,将安北都护府,看成是北方战区司令部,就可以理解这一系列的调整和部署。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为了进一步的整合北方的军事、民政,充分挖掘战争潜力,利用好每一份资源而做出的部署。
不过,这个事情,暂时只是纸上的计划。
真正要落实下去,建立健全整个制度。
可能需要两到三年的部署。
毕竟,就算后世图朝搞军区改战区,都搞了一年多,才完成调整。
在这个时代,即使一切顺利,也至少需要两三倍的时间。
………………………………………………
宽阔的直道两侧,白杨树挺拔的树立在道路两侧。
这些秦人当年种下的直道树木,如今已经成长成为了苍天巨木。
本来,一直有人建议,干脆砍了这些秦人的树木,换上汉家的树木,以示新朝的新气象。
不过,当今天子即位后,这些声音就消失于无形了。
传说是天子私底下告诉丞相说:朕皇祖高皇帝受命于天,斩白蛇起义,鼎立国家,传至朕,素来以德孝治天下,自古江山在德不在险,倘人主用政宽厚,泽及天下,民心自附!今有司议伐前朝树,朕甚不取!今便纵使秦始皇帝复活,朕亦能臣其,岂惧秦始皇之树哉?毋为也!
自然,这个传言一流传出来,识相的家伙立刻就自动自觉的吃掉了自己的话。
于是,这些郁郁葱葱的巨木,因此得以保全,而不是跟历史上一般,被尽数砍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直道现在依然得到了这些巨木的保护。
宽大的树木,深深扎根道路两侧,将风雪的威力大大降低,即使是在雨雪天气,直道也能行走。
此时,一个庞大的车队,行驶在直道之中。
数百名骑兵,紧紧保卫着居中的一辆马车。
安东都督薄世和堂邑候世子陈须、隆虑候陈嬌,策马走在队伍之中。
而刚刚投降的匈奴右贤王且之,则坐在马车,好奇的打量着车外的风景。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中国内地的风光。
宽阔的驰道两侧,白杨树外的田野,阡陌成排,一架架庞大的木制造物,矗立在河流之侧。
因为如今是冬天,所以,很多农民,都拿着木制武器,在地方官的带领下,在田野之间训练。
而妇女们则带着孩子,在河边洗衣。
远方的村庄,炊烟袅袅升起,鸡犬之声相闻,一片安静谐和。
但,在安静的乡村之外,远方的深山之中,却隐约可见有着浓烟滚滚冒起。
那是矿山的冶炼炉正在熔炼矿石。
这些年来,随着南阳的钢铁基地开始云转,高炉炼钢这种简单粗暴,没有技术含量,纯粹是靠人工和煤炭的造物,开始在天下流传开来。
毕竟,此物的效率,远超过去任何熔炼之法。
虽然污染大,能耗高。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为了赚钱,商人连自己都可以卖掉。
区区污染、能耗算个屁!
甚至,可能这些商人在做好事也说不定!
因为他们的生产,将会排放大量二氧化碳进入大气。
而二氧化碳,将会让气候变暖。
但,现在的全球气候,正在向小冰期发展。
所以,换句话说,若未来汉室进入工业时代,那么,这将造福世界各族人民,使得无数国家和民族得以幸存,不再被小冰期的干冷和干旱而伤害。
当然,这些商人是不知道这个的。
他们只知道,现在是他们的黄金时代。
只要拼命生产,就不怕产品卖不出去。
单单是中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更别提,刚刚归附的南越王国,也有着巨大的铁器需求。
另外,国家也在大量的需求各种铁器。
在巨大的需求下,汉室工商业发展迅猛,这给各种新技术的推广和普及,造就了合适的条件。
且之看着这一切,在心里面感慨万千。
在一年前,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给汉朝跪下,还即将去跪舔汉朝皇帝,给他上一个天单于的尊号。
但,在投降后,他的节操,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低。
现在,已经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了。
更何况,他刚刚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汉朝皇帝刚刚在长安,册封了大量的在高阙阵亡的高级军官为神明。
或为城市之神,或为山神河伯。
这让且之在震惊之余,深感安心。
因为此事证明了汉朝皇帝果然是神皇!
不是神皇,怎么册封神明?
要知道,在草原上,即使是萨满教的神,也不是凡人可以册封的,祂们都是施展过一定神威的存在。
至于呼揭人,因为信仰拜火教,对神明的态度更严肃。
而汉朝皇帝明目张胆的册封大臣为神。
在且之眼里,只能认定:汉朝皇帝确实是天神下凡,不然,他这样玩,若没有足够的威能,得罪了鬼神,那是要遭殃的!
却不知,这其实是中国皇帝与生俱来的权柄!
即使是傀儡皇帝和昏君也有这权力!(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节 纨绔子的蜕变
数日后,这支车队进入关中。
进入关中后,陈须和陈嬌两兄弟忽然间就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甚至有汗毛倒竖,浑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特别是,离长安越近,他们的感觉就越强烈。
而等到他们接近渭桥,长安城的轮廓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陈嬌甚至从心里生出一股想要调转马头,逃回安东的冲动!
实在是,这座名为长安的城市,承载了他们太多的记忆。
尤其是那些年少时期,轻狂无知,幼稚和放荡相混合的记忆,让他们此刻回想,有些感到羞耻。
但更重要的,还是……
兄弟俩都回忆起了那个统治了他们一生的女人,他们的母亲的身影。
馆陶太长公主。
汉室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女性之一。
在外人眼里,她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
但在这兄弟两人的眼中,他们的母亲,堪比史前巨兽一般,让他们生出种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对于旁人而言,富贵归乡,炫耀摆谱,这是难得的装逼机会。
但对这两兄弟来说,他们宁愿放弃这个机会,永生不回长安,也不愿意再去面对那个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可怕的母亲。
可惜……
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办法,兄弟两只好硬着头皮,勉强跟着队伍,朝着长安城而去。
从渭桥渡过湍急的渭河,就已经进入了长安城的范围了。
与数年前,他们离开长安时相比,此时的长安城郊,已经是完全的变了一个模样。
一座座高大的水车,矗立在河流两侧,阡陌连野的田地里,此时已经出现了农忙的农民。
冬小麦的推广和发展,让整个关中的农业经济和社会机构,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而随着冬小麦的种植技术不断发展,各种工具不断推陈出新。
今天,关中农民,已经可以用五十亩地,就养活过去需要一百亩地才能养活的人口。
所以,仅仅是因为小麦能解决温饱这个原因,小麦的种植面积,就迅速的扩大。
到今天,关中七成的土地,都已经换种了冬小麦。
但与耐旱耐涝,用不着花费太多力气照顾的粟米不同。
冬小麦需要更好的耕作方式,更多的人力照顾以及更好的灌溉方式。
所以,百姓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土地上。
好在,因为技术的进步和工具的革新,在实际上使得,其实今天耕作一百亩冬小麦和过去耕作一百亩粟米,在本质上来说,消耗的体力是相同的。
所以,一夫狭五口而治百田的社会模式,依然正常运转。
不过,在某些地方,已经表明了这种社会模式,正在转型。
尤其是那些工坊产业发达的地方。
因为今天,百姓只需要耕作过去一半的土地,就可以维持乃至于超过过去的粮食产量。
这使得很多底层百姓,在空暇和农闲之余,开始投身工坊,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换来五铢钱,补贴家用。
而这些人,基本都是过去的佃户。
工商业,开始跟农业争夺人口。
不过,陈嬌一行人,是看不到这些深藏在关中基层的问题和矛盾。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堪比传说之中三代之治时的盛况。
整个关中,几乎家家户户的仓库,都堆满了各种粮食。
在关中,开天辟地头一遭,实现了大部分人民的温饱保障——哪怕是无地的农民,只要不懒,去工坊做工或者去上林苑种地,也可以填饱全家的肚子。
所以,当今天子的御用文人司马相如曾经骄傲的写道:今圣王在位,天下治隆,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九州道路无豺虎……
便是从未见关中模样的且之,看到这样的盛世,也从心底心悦诚服的发出了感慨:“中国皇帝必神人也!”
除了神,还有谁能塑造出这样一个只在幻想之中的乌托邦?
至于那些移民组成的士兵,则都是骄傲无比,人人挺直了腰杆。
因为,这就是我们的神京!
今天的关中,未必不是明日的天下!
陈须陈嬌兄弟,也是感慨万千。
越过城郊的庄园区,长安城的城墙,就已经近在眼前。
大鸿胪公孙昆邪在城门将薄世一行,接入长安城内。
入城后,且之立刻就被安置到公车署,然后被当成滚滚一样,小心的保护起来。
他需要在公车署接受基本的礼仪训练,然后,大鸿胪会精心挑选一个良辰吉日,让且之这个匈奴右贤王,亲自将他的奏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敬呈天子。
而薄世则带着陈须陈嬌,穿过北阙,进入了未央宫的宫墙。
…………………………
“臣安东都督、怀化郡郡守世敬问陛下圣安!”
“臣安东都护府西部都尉须敬问陛下圣安!”
“臣安东都护府西北都尉、隆虑候嬌敬问陛下圣安!”
刘彻端坐在宣室殿的上首,望着跪在殿中的这三人。
薄世,去年回过一次长安述职,所以,在刘彻印象里他的变化不大。
倒是陈须陈嬌兄弟,变化几乎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了。
在刘彻的印象里,这对小舅子,与其说是活宝,不如说是逗逼。
他们曾经是长安四害,更是让无数百姓为止战栗的纨绔子弟。
晋之周处,年少之时,也不如他们!
这两个渣渣的光荣历史,数都数不清楚。
最典型的,莫过于他们居然做出了拿人钱财,却不替人办事,最后事情闹大了,还想黑人钱款的可怕之事。
其节操之低,道德之沦丧,让整个天下贵族都为之瞠目结舌。
但现在,这两人,都已经脱胎换骨,完成了新生。
他们曾经瘦弱不堪的身体,现在已经壮实无比,魁梧的身材,不逊于任何武将,嘴唇上更是都留着髯须,看上去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卿等平身……”刘彻笑眯眯的抬抬手,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陈须陈嬌身侧,看了看这两兄弟,问道:“陈须、陈嬌,你们两人在安东可还过的习惯?”
“回禀陛下,为王事尽忠,谈不上习惯不习惯,臣以为,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便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陈须恭身说道。
哟!
刘彻眉毛一扬,颇为惊讶。
要知道,当年把这两兄弟赶去安东时,他们可是撒泼打滚,死活不肯去,最后还是刘彻大棒加胡萝卜,才勉强让他们同意去安东的。
尤其是陈须,刘彻可是记得清楚,当年,他完全就是一个幼稚而且极为荒唐的纨绔子弟!
典型的二世祖和米虫。
但,他现在却已经如同一个典型的官僚一般,学会了拍马溜须!
这太难得了!
东宫窦太后若知道,恐怕要高兴的落泪!
馆陶更是得给自己一个一吨重的奖状!
“臣亦然……”尽管在私底下,现在两兄弟虽然谈不上水火不容,但却也是针锋相对的典型,但,在此刻,陈嬌还是保持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非常乖巧的道:“臣等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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