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算上橐他和战马产的奶,也最多只能多撑一两日而已。
所以,义纵先得给汉军补充一下给养。
孙子兵法有云:食敌一钟,当吾十钟!
匈奴人在要阳之后囤积的牲畜,才是他此行的目标,甚至是最重要的目标!
吃光或者杀光这些牲畜,匈奴主力就会陷入断粮,至少也是缺粮的危机之中。
没有了食物来源,匈奴人就将成为死蛇!
任凭他们的骑兵再多,军队再强,也会慢慢的拖死。
………………………………
此时,李广正在邝平的汉军后勤基地巡视。
这一战,打的最激烈的地方,不是渔阳塞。
而是他所防守的虒奚…犷平一带的长城,匈奴人在过去一个月,集结了七个万骑的力量,轮番狂攻此地。
而长城防线,从虒奚到滑盐塞这一带,长达百里,匈奴人只要突破此地,汉军就不得不在犷平与之决战。
因为,倘若犷平一失,则蓟城门户大开。
居高临下的匈奴骑兵,可以在一日之内,将兵锋推到平谷,切断汉军与右北平郡的联系,同时包抄到渔阳塞的背后。
如此一来,整个燕蓟防线都会瞬间崩溃。
燕国百万百姓的生命,危在旦夕。
是以,李广在此率领渔阳郡兵,与匈奴死战至今。
在战前,渔阳郡有郡兵一万四千人,编为五个校尉部,其中有一个在渔阳塞协助薄世防御,其余四个全部在李广率领下,坚守虒奚…滑盐一带。
在最初,在燕国援兵没有来之前,渔阳郡兵承受了巨大的伤亡。
短短三天,阵亡的士兵就超过了三千人,还有五千人负伤。
几乎整条防线都摇摇欲坠。
在危急时刻,楼船将军衙门的水兵们,拿着武器,穿着甲胄,加入了战场。
这才堪堪维持住了这条防线。
除此之外,李广当初选择在犷平建立汉军的后方基地的决策,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若无犷平这个大后方,可以让负伤的士兵得到救治,让重创的部队可以撤回来修整,重新恢复战斗力,并且补充兵源,恐怕虒奚和滑盐都可能早就被匈奴人所攻占。
而战争打到现在,李广的部队越打越多,就像滚雪球一般,现在,他麾下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七万余人,其中骑兵超过一万!
而在平谷,在狐奴,更多的汉军,正在赶来。
虒奚和滑盐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现在,该轮到匈奴人头疼了!
不过,李广现在没兴趣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匈奴人的问题。
他行走在犷平城之中,现在,这个城市的所有民宅和官衙,都已经成为了一个个的汉军伤兵救治所。
超过一万伤兵,在此养伤。
李广逐一的走进每一个伤兵的救治所,看望和勉励这些在前线与匈奴人顽强战斗的士兵和军官。
每到一处,李广都会亲自给伤兵换药,并且为他擦拭身体。
这也是李广的性格。
不同于其他汉军大将的高冷范,他走的从来都是平民风格。
无论是一开始的骑都尉,还是后来领兵平吴楚之乱,还是出任卫尉,或者在朝那塞训练新兵。
他都是如此。
跟士兵们打成一团,毫无架子,也没有将军的脾气。
他的部下,也都非常信赖和依赖他,视他为亲人,如同父兄。
也正是如此,李氏家族,才会在他这一代兴盛。
曾经的历史上,李广虽然屡屡无功而返,外号迷路大将军。
但,李氏家族却越发兴盛。
其兄李蔡,官至丞相,其子侄皆为汉军高层。
所以,太史公评价他: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讲的就是李广数十年行伍生涯,收获的军心和人望。
而李广的这些遗泽,是如此深厚,乃至于其亡故二十多年,依然有人愿意为他的子孙后代铺路、引路,一度,李氏将门,居然可以卫霍相提并论。
毫不夸张的说,李氏将门,就是第一代的关陇军事贵族集团。
当然,现在的李广是不知道也不清楚这些的。
他也没有那个野心和期望。
他心中所想的,也只是守住虒奚,完成天子交托的任务。
正如他现在,蹲着身子,为一个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至今依然昏迷不醒的伤兵喂药一般。
“让军医好生照料……切不可让一个士兵因为医药问题而亡……”站起身来,李广叮嘱着负责此处的军官说道。
与其他汉军大将不同,李广除了是军人外,他还是一个医术不错的医生。
甚至在没有入伍前,李广本人就是一个医生。
《黄帝内经》《素问》《灵枢》他可以倒背如流。
这是他的家传,他祖上是老子之后,传到他这一代,虽然已经是支脉了。
但,家教还在,基本的教育还在。
等到李广去了朝那塞,负责练兵,彼时,汉家的军医制度初建,李广就干脆通过关系,从太医署要来了十几个军医,然后,自己带队,带着亲兵们,学会了许多战场救治之术。
旁的忙可能帮不上,但紧急包扎和止血,还是可以的。
所以此次大战,李广的亲兵们,就是战场上的军医。
三百亲兵,救回了无数重伤员。
这也让李广在军队里的人气和人望越发的高涨起来。
到现在,不仅渔阳郡兵,就连来援的楼船军队和燕国的豪强,也对李广高度认可。
所以,李广命令一下,将官们就连忙道:“诺!必不负明公之望!”
在李广走后,这个伤兵营里的士兵和军官们更是纷纷议论着:“向使将军皆如李公,何愁匈奴不灭?”
不过,也有许多人对李广这一套不太感冒,甚至反感。
在这些人眼里,军队,本是一个等级森严,上下尊卑有序的地方,军法无处不在,等级无处不在。
但李广的所作所为,却将这一切打乱。
堂堂郡守,燕国中尉,天子亲自点的将,却跟士兵们打成一片,甚至一起喝酒吃肉,如同家人。
士兵们和李广倒是爽了。
但军队的秩序和纪律,却也因此荡然无存。
但……
这些人看看了军中,再看看了那些士兵们,只能乖乖的把这些话埋在肚子里。
不过,雪花般的弹章,却也已经在前往长安的路上了。
…………………………
李广对这一切浑然未知。
他本就不是什么会玩政治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放弃长安的繁华和九卿的风光,跑去朝那塞练兵,还甘之如饴,乐此不疲了。
过去这一个多月,李广觉得,比他过去六年还要过的舒坦。
每天与士兵寒暄,看着铁马金戈的战场,闻着硝烟的味道,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年轻了起来。
“李将军……”一骑从远方奔驰而来,来到李广面前,翻身下马,拜道:“车骑将军紧急飞鸽传书!”
说着他就将一个密封的竹筒,交给李广,李广连忙郑重的接过来,打开竹筒,倒出里面的信件,粗粗看了一眼,李广立刻对身后的将官们道:“走!去虒奚!车骑将军有令:我军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缠住北上的匈奴主力!”
“诺!”将官们闻言,全都是大喜。
他们和整个燕国的军民,等待这条命令,已经很久了。
就像久旱逢甘露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节 李广出击(2)
随着李广的一声令下,从犷平一直到滑盐,长达百里的蜿蜒长城上,超过三万汉军,向前推进。
一时间,整个长城,风起云涌,人仰马嘶,仿佛回到了百五十年前,燕将秦开率领燕**队北击东胡时的场面。
一面面旌旗飞舞,一声声战鼓隆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还复来!”高唱着燕地的战歌,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沿着长城的关塞和烽燧台,从各条蜿蜒小道和山路,向着直道进发。
而在通向直道的大道上,爷爷辈、爸爸辈的战车,再次焕发生机。
大大小小,总计五百乘战车,浩浩荡荡的驶向战场。
这些战车,都是被藏在了燕国武库里,已经至少十年没有动过的老旧装备,甚至,有些战车还是在卢绾乃至于臧霸时期制造的。
老是老了点,旧是旧了点。
但好歹能用,能动。
可以运载重装备,这就够了。
更何况,这些战车,还可以作为在野战时,面对匈奴骑兵的防御手段。
面对骑兵突袭,步兵立刻将战车和马车,放置到外围,形成屏障,现在是汉家武苑材官和强弩学员的必修课,更经历过高阙之战的考验,确实可靠。
而紧随在战车周围的,则是李广手里为数不多的骑兵。
李广所部,虽然号称拥有骑兵一万。
但,实际上,真正的拥有作战能力的骑兵,不过三千余人,绝没有超过四千。
骑兵,可不是骑一匹马,能够弯弓射箭就可以叫骑兵的。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兵,更不是随便在家里练一两年骑术就可以的。
事实上,哪怕是在草原上,一个合格的骑兵,也是受人尊重的。
通常一个邑落之中,能有一个男子可以骑射作战,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在汉室,通常,十个士兵里能有一个训练成才,就很不错了。
因为,骑兵不仅仅是要会骑马。
就像你会开车,但你能开重卡吗?
骑兵也是如此,怎么调节战马的速度,如何适应高速的奔驰状态,怎么与同袍保持队列,选择什么时机提速,在什么情况下又该减速。
每一项,都是考验骑兵的关键。
特别是在骑兵对战之中,倘若兵源良莠不齐,很可能敌人一个冲锋,找到你的薄弱点,就可以将你的队形扯得稀巴烂。
马邑之战,汉军能够击败折兰骑兵,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胸甲冲破它的队列,打散了它的组织。
河阴之战,郅都麾下的骑兵能够屡屡击败甚至歼灭匈奴骑兵,靠的就是完整的组织和严格的纪律。
灞上军的骑兵,甚至损失超过一半,也依然顽强作战。
所以,汉家军队,有铁律,士不教不得征。
没有接受过严格训练,拥有组织和纪律的军人,让他们上战场,不仅仅是对他们不负责,也是对汉军本身不负责。
其实严格说来,就是这现在的三千多骑兵,李广其实也不满意的。
他们中,起码有一半,在李广眼里是不合格,至少还要训练一年以上的。
但没有办法,战事紧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而且,此战,骑兵只是辅助力量。
真正作为主力的,还是步兵,还是材官。
站在一座长城前的小山坡上,李广望着从山下走过的一支汉军陌刀兵,非常满意的点点头:“护濊军真是精锐啊!看着军容,已经不逊于灞上军和棘门军了……”
在李广身边,刚刚从蓟城跑来,准备蹭点战功的陈嬌矜持的一笑,道:“一般一般……比不上棘门军,更无法与灞上军相比……”
但心里面,他却早已经乐开花了。
这支军队,就是他的西北都尉部。
全军两千三百人,全部装备了最好的陌刀——直接从少府的作坊里运到安东的。
没办法,谁叫他有钱有势,还是皇亲国戚呢!
至于这些士兵身上所穿的甲胄,也是大有来历。
这些甲胄,全部都是少府衙门在平壤开设的两个皮甲作坊里所产的装备。
由三层鲸鱼皮组成,每一层之间,还嵌了一层筋,现在也就唯有陈嬌,才能如此壕的将这种轻甲,武装到他的每一个士兵身上。
而这种皮甲,自然防御力也是惊人的。
对五十步内的一般弓弩,具有很好的防护性,哪怕到了三十步的距离,箭矢也很难传统鲸鱼皮和筋的防护。
李广望着陈嬌,心里头,却也是感慨不已。
当年,他当卫尉时,可领教过陈嬌和他哥哥陈须的手段。
这两位当年在长安可谓是臭名昭著,人称长安小霸王,混世浪子。
三天两头就要搞一个大新闻。
去廷尉喝茶,到丞相府接受再教育,被内史点名,这两兄弟习以为常。
却不想,数年之后再见,当初的恶霸,纨绔子,现在居然已经可以与他平起平坐,谈笑风生,甚至还能有所见地。
陈嬌却是懒得管李广的看法。
这些年,随着他的地盘和买卖,越做越大。
陈嬌的心态也慢慢的变化起来。
假如当年,刚刚开始捕鲸的时候,他还只是想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力小人知道他的厉害和手段。
但现在,旁人的看法和议论,在他心里已经无足轻重了。
他就是陈嬌,他要做的事情,不需要跟人解释。
在本质上来说,他依然还是那个长安的二世祖。
不过,只是将兴趣从欺负其他纨绔,在市井欺男霸女,斗鸡走狗,转变成了对外扩张和奴役他人。
毕竟,在长安,他能欺负得了多少人?
而他现在,不仅仅手底下倭奴以数万计,还养了鲜卑和乌恒这两个狗腿子,更有丁零、扶余等数个部族为他驱策。
真真是安东一霸。
而且与过去需要依赖他母亲和外祖母的威名不同。
现在,他隆虑候的车驾出巡,两侧官民士绅,谁不是恭恭敬敬,侍立道路两侧?
而这些人尊敬和畏惧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手里的万贯家财和无数打手。
但,这些还不够!
陈嬌现在有更大的野望!
在安东,做那个西北都尉,在元海捕鲸,终究也只能爽一时。
想要真正的爽一辈子,还是得混军功,未来去西域或者身毒某个地方,化地为国,称孤道寡,才是王道!
…………………………
晚上起码还有一万字~~~~(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节 长安的重新规划
长安,又是一年考举开启时。
和往年一般,这个汉家神京,再次陷入了考举经济的浪潮之中。
在短短数日内,整个市面,就已经繁华的不似人间。
长安九市,从昨日开始,就全部日夜开启。
大量的商品,被摆上了各个店铺的货架,然后流入千家万户。
不过,在如今的长安,在考举期间,卖的最好的,永远不是各类商品。
而是茂陵的赌马劵。
尤其是那些面额为五十钱、一百钱的小额赌马劵,卖的尤其多。
没办法,关中自古好赌。
特别是汉兴以来,博戏之风,就在关中根深蒂固。
斗鸡走狗之风,兴盛于从贵族到庶民的各个阶级。
自茂陵的赛马场开始开盘赌马以来,整个关中的各个阶级,就都陷入了赌马的狂热之中。
而少府也由此赚的盘满钵满。
在现在,少府的岁入之中,起码有一成,来自于赌马的利润。
而少府去年全年的全部收益,哪怕算上盐铁利润和铸钱之得,也不过三十余万万。
换句话说,仅仅是茂陵的赛马场,就为其提供一年至少三万万的收益,以至于有人开玩笑,少府若再开个七八个赛马场,那汉家就可以免除田税了。
虽然是玩笑,但却也可能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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