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盎点点头,这确实是老刘家的人的脾气。
刘氏向来吃软不吃硬!
而且特别爱记仇!
当年高皇帝刘邦坐了天下,衣锦还乡,来到沛县与父老乡亲燕饮三日之久,许下种种政策福利,更将沛县划为他自己的封地,永久免粮免赋。但却对他生养他的丰县视而不睹,完全无视。
为什么?
因为当初高皇帝起兵之初,被丰县人雍齿带着丰县的百姓在背后捅了一刀。丰县的背叛,让其耿耿于怀,迁怒十数年。
后来还是许多父老乡亲帮着求情,刘邦才勉勉强强的答应对丰县也一视同仁。
“殿下仁德。臣代安邑百姓谢过殿下……”袁盎躬身一拜。他很清楚,刘家的人就爱吃这一套。然后,袁盎抬头问道:“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正是我欲拜托丝公之事!”刘德躬身对拜,道:“请丝公为我走一趟安邑,一面宽周阳等贼子之心,一面暗中联络安邑忠臣义士,待我回转安邑,便擒拿周阳及其党羽。明正法典!”
看着刘德镇定自如,成竹在胸的样子。袁盎心中欣慰不已,在刘德的身上,袁盎见到了当年先帝的一些影子:“殿下今年不过十六,已有如此表现和城府,十年之后,那又该如何呢?”袁盎心里想着,只是想想那个场景,他就觉得兴奋,汉室出了一个太宗孝文皇帝,就让国势鼎盛,至今受益,倘若十年之后,再来一个太宗孝文皇帝,那么,这天下恐怕就要四海升平,凤凰来仪了!
而这正是他所追求的政治理想。
于是袁盎拜道:“殿下,臣在来之前,已经与平阳侯、猗氏候等在河东的彻侯商议过来,诸位彻侯皆表示,愿为殿下效劳,铲除奸臣,安定河东,俱以传书各家在河东之军政子弟、扈从及亲族子弟……”
说着袁盎就从怀中拿出一张帛书,呈递给刘德道:“这份名单是河东诸彻侯在军政任职的子弟、外族及扈从子侄,计有军司马三,屯长十七,队率二十一,盗贼都尉二,车尉三,县令两人,县尉七人,及游缴亭长之属百人,皆愿从殿下,平定逆贼,捕拿叛党,安定河东,效忠陛下,以宁宗庙!”
刘德接过帛书一看,心中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直到此刻,刘德已经确信,周阳由已经失去了造反的能力了。
这帛书之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告诉刘德,基本上河东郡郡兵中一半以上的中层军官,三分之一以上的基层官员,都已经站在了他这一边。
周阳由恐怕前脚扯旗,后脚就要被他的卫兵缴械、软禁了。
当然,从另一个侧面,刘德也知道河东郡现在的一些状况了。
看看名单上面这么多的官员、军官,从基层的队率到中坚的屯长、司马,负责治安的盗贼都尉,居然都跟河东的彻侯们有着种种关系,顺藤摸瓜下去,竟然都是亲戚或者家族先人曾跟随过这些彻侯。
不止如此,地方民政系统更是被这些彻侯渗透成了筛子,十个基层的亭长、游缴有九个能跟他们扯上关系。
这就像一张大网,将整个河东的军政体系都笼罩于其中。
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甚至心惊胆战!
不过刘德想想也觉得正常。
彻侯食邑一县之地,位高权重,民间有的是想攀附和巴结的人。
而这些彻侯也不傻,自然懂得利用他们的地位来为他们笼络人才,方便自己做事,于是,就这样盘根错节的联系到了一起。再加上他们自己昔日的部下们的后代,于是就形成了刘德现在看到的名单。
刘德很清楚,这些人现在大部分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平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真要拧成一根绳子,他们还需要十几二十年以上的经营和培养,才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形成一个门阀政治的雏形。
即使只是这样,刘德的心中也开始警惕也戒备了。
门阀政治有多可怕,不用讲,是个人都明白。
“只要我在位一天,就不能给门阀半点生存的空间!”刘德在心里想着。
但此刻,这个关系网对刘德还是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的!
刘德对袁盎一拜道:“多谢丝公!”
当然要感谢袁盎了,没有袁盎从中联络、协调,刘德自己是没办法在这一下子就能将所有的彻侯都拉过来的。
而如今的天下,估计也就只有袁盎和石奋有这个人脉能将这么多的彻侯家族在短时间内就全部联络沟通好。
“请丝公为我尽快联络这名单上的所有臣子,请他们右袒以安定河东,效忠天子!”刘德再一拜道。
当年,周勃夺吕产兵权,进入北军营地,鼓噪士卒,道:今为刘氏右袒,吕氏左袒,北军全部右袒,于是杀吕禄吕产,废少帝。
刘德就是用这个典故来告诉所有的将校,站队的时候到了,你是忠臣还是逆贼,必须选择。
很显然,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周阳由死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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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节 布置
诺!”袁盎叩首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臣奉命!”
“另外,还要劳烦丝公为我走一趟安邑,以安周阳之心,就说,朝廷欲任命其为大行,请他做好准备,及早定好继任之人!”刘德又道。
袁盎联络的人,只能确保万一周阳由起兵叛乱,规模被限定在一个小范围之内。
但却不能保证他一定没法子叛乱。
周阳由在河东当了三年郡守了,若说他没有几个铁杆心腹、脑残支持者,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要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必须按照原计划行动。
而袁盎是最适合稳住周阳由的人选。
最重要的是,只要袁盎出现在安邑,就能确保,除周阳由的死忠外,再也不会有其他人听命周阳由了。
袁盎听了刘德的话,点头道:“臣奉命!”
说完就欲起身告退,去联络官员,前往安邑,执行刘德的命令。
但刘德却叫住他道:“丝公,天使章德,与我有旧,若有可能,就给他留条生路罢……”
这句话,刘德是犹豫了很久最终才说出口的。
章德这一次,这差事,毋庸置疑,干砸了!
回了长安,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为什么?
身为天使,持节镇抚河东,他有先斩后奏,临机应变的权力。
河东郡守周阳由当着他的面,告诉他杀了郡中长史、司马、督邮。
当时。章德的上策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令拿下周阳由,哪怕周阳由当场发作。举兵叛乱,那章德也是有功无罪,甚至会被认为是忠奴。
中策是立刻拂袖而去,然后上书长安,这样虽然无功,但起码立场坚定,政治正确。
可他偏偏选择了下策!
即没有下令马上以叛贼的罪名逮捕周阳由。更没有拂袖而去,与此事划清界限,反而滞留安邑……当然这个选择不能说愚蠢。一般的大臣面对当时的场景,多半也会跟章德一样选择。
但他是宦官啊!对宦官来说这就是取死之道!
身为宦官,立场不坚定,政治不正确。回了长安。只要有人稍稍提一下他在河东的表现,天子不杀他,大臣也要杀他!
但刘德却不能见死不救!
章德在安邑的表现固然糟糕到了极点,甚至不客气的说,他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好了坟墓!
但是,刘德记得,后世有个著名的米国政治家说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我知道他是个混蛋,但他也是老子的混蛋!那里轮得到你们这些渣渣指手画脚?
这句话虽然粗鲁。但却道出了政治的真谛。
章德这次做的事情虽然在政治上立场不坚定不正确,身为宦官。他就是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这个过失!
然而,他是刘德的人,至少是心向着刘德的人。
刘德必须保护他!
至少也得做出一个保护他的样子出来。
否则,以后谁还肯为刘德卖命?
特别是如今刘德还不是太子,更不是皇帝,这个表态就尤其需要了!
刘德必须让手下人知道,他是一棵参天大树,为他办事的人,都能得到荫庇!
这么说可能无耻,但这就是政治!
“章德?”袁盎笑了笑,他对刘德跟章德有交情,一点都不意外,身在宫廷,有志社稷,不拉拢几个宦官怎么行?就是今上当年也曾经拉拢先帝的宠臣北宫伯子,以求其在先帝面前美言。只是身为文官,袁盎天生的看不起一切宦官,就是当年北宫伯子以忠厚仁义闻名宫廷内外,不知道多少人曾受过其恩惠,但那些受过其恩惠的人中照样有许多人看不起北宫伯子,袁盎虽然还不至于到极端的仇视一切宦官,但想让他帮一个阉奴……这……真是有难度!然而,当着刘德的面,袁盎自然不会傻到当面拒绝,他反而没有一点意见的道:“臣尽力而为!”
至于是不是真要放章德一马,给他一条生路?
呵呵……
刘德那里知道袁盎心里的想法,他见袁盎答应的痛快,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没怎么往深处想,笑道:“如此,就拜托丝公了!”
“我带众人继续前往汾阴,丝公先行去安邑,待一切安排妥当,再请丝公传书于我……”刘德道:“等父皇诏命一到,就是周阳由授首之时!”
汉制,两千石大臣的生死,只能由皇帝定夺。
刘德虽然是皇子,但也不能越俎代庖。
汲黯已经出发,算算时间,最多一天后他就能过河,只要汲黯过河,按照制度,弘农的地方官会马上将消息用加急传递的方式送到长安。
汉室有一套紧急的消息传递体系,即使是吴楚发生的事情,也在这个体系的保障下,也能保障两天后就到达长安。
而从弘农到关中,最多后天日落之前,消息就能传递到长安天子御前,然后按照流程,天子会马上召集文武百官商议,然后拿出方案,再将命令传递到刘德手上,那就应该是四五天后。
“也就是说,我只有四五天的时间来挖出汾阴鼎……”刘德在心里寻思着,必须要加快进度了!
否则天子诏命一到,不管怎样,他都必须马上回到安邑去处置周阳由。
然后就是必须回长安了。
出来一趟,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再让他在外面溜达,刘德感觉就算老爹同意,大臣们也会全部反对!
从这一次起,最起码三五年内,刘德甭想跑出三辅范围一步了!
一行人下了山,袁盎就告辞,赶去安邑联络官员,稳住周阳由。
刘德亲自将他送到介山山口,然后才回来,下令拔营启程,继续前往汾阴县。
日落之前,刘德一行驶入汾阴县境内,当代汾阴候周左车亲自在县界口迎接。
“臣左车恭迎殿下驾临汾阴!”周左车是个很年轻的贵族公子,最多不过二十岁,头上戴着崭新的刘氏冠,腰配长剑,显然是做足了功夫要刻意的接近和巴结刘德了。
“爱卿快快请起……”刘德一见,连忙亲自下车扶起他:“卿家世代为汉忠臣,汾阴悼候,就是我之皇父亦甚为敬重,卿在我面前,就不需如此了!”
“岂敢,岂敢!”周左车起身道:“臣已略备薄酒为殿下接风洗尘,还请殿下赏脸移步寒舍……”
“不急……”刘德摆摆手道:“卿且为我好好介绍介绍这汾阴县吧……”
刘德抬头看了看已经西垂的太阳,现在是夏天,白昼时间最长的盛夏,离天黑还是有段时间的,可以借此好好的看看汾阴,好为明天的取鼎之事打好基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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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节 皇帝的新衣
马车继续前行大概两三里,一个突兀的矗立在大河中央的台地就出现在了刘德的视线,予刘德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
奔腾不息的大河咆哮着从台地的一侧狂奔而过,滚滚汾水倾斜而来,注入大河之中,激起无数浪花。
这个台地高出汾水与大河十几丈,站在大河边,刘德尽力抬头,才看到了台地上的风景——屋舍连绵,鸡犬相闻,炊烟袅袅,宛如世外桃源。
“那是汾脽!”旁边的周左车介绍道:“乃上帝所赐,黄帝之居,后土之祀也!”
“这就是汾脽啊!”刘德也感慨道,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看到了两千年后那个风靡全球的网络游戏山口山中的雷霆崖。
一艘渡船悄然出现在河岸边,周左车恭敬的请道:“殿下请上船渡河,至脽上再览风光!”
刘德于是登上渡船,跨越激流,一刻钟后抵达了对岸的台地。
从台地之下一个人工开凿而出的渡口和码头顺着阶梯向上,黄昏之前,刘德来到了台地之上,站在高台上眺望远方,只见山峦层叠,大河奔涌,浪花四溅,候鸟北飞。
这样的奇景,在后世是永远无法再现了。
因为汾脽在满清所谓的圣君康麻子统治时期已经崩毁,这个中华文明的发源地,祖庭,再不复存在于世间。
而在此时,汾脽依旧坚若磐石。千百万年来吕梁山与稷王山跟黄河、汾水的通力协作,才造就了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奇景。
吕梁山的隆起与稷王山断脉山脉的运动,使得地表被拉伸。形成了一个落差巨大的谷地。
谷地的下方是著名的龙门峡谷。
站在远处看,龙门峡谷就像是一个爬卧的巨人,而刘德脚下的台地,则恰似了那个巨人高高耸起的屁股。
当远古之时,华夏民族的先民们第一次走下黄土高坡,迁徙至此时,就以脽来命名这个台地。
脽者臀也。
从此。脽就成了这个台地的名字,无论夏商周,还是春秋战国。仰或如今,它都叫脽。
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华夏民族最重要的祭祀场所。
黄帝在此扫地开坛祭地,立为后土之祀。几千年来。历代天子,都将脽上视为地主的道场,岁时祭祀,永不停歇。
而,此处,确实也是华夏先民们在远古时期最重要的活动场所,甚至说它是华夏文明之源,祖庭也不为过。
高耸于黄河与汾水之间的高台。是天然的屏障,保护了先民们能免遭猛兽与域外蛮族的侵袭与骚扰。使得先民能繁衍生息,逐渐壮大。
当年,就是以脽上为基点,华夏的先民们将文明之光传播到中原大地,辐射到四方蛮夷。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刘德感慨着张开双手,道:“华夏祖庭,吾魂牵梦绕之地也,来到这里,我如游子归乡,倍感亲切!”
当然了,禹皇鼎就埋藏在脽上魏国后土庙之旁的土地。
刘德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来取出它,供奉它,尊崇它,膜拜它,让它再次绽放出万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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