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多众多的嘲讽和讥笑,莫利纳只是淡淡的回应一声,便要离开。
鲁斯托好整以暇的看着莫利纳,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卑和失落的情绪,但是他失望了,从始至终,莫利纳表现得都很平静,似乎眼前的人都只是一些无关人等,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这让鲁斯托感到很失望。他可是没忘记,几个月前,莫利纳带着那个可恶的东方小子,在毕尔巴鄂的办公大楼将自己狠揍一顿的场景,哪怕过去了这么久,他仍然无法忘记当时的那一幕,那张愤怒的面容,那双猩红的眼睛,有时候他都会从噩梦中醒来,梦里那个让他既怨恨又惧怕的少年,再次挥拳将他暴揍。
那一顿暴打,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恨范毕庄,也恨莫利纳。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莫利纳坚持将那个没有教养的小混蛋带来,他就不会丢这么大的面子,受这么大的罪。
原本他以为莫利纳离开之后,他便不会再和对方有交集,却是没想到,只是一次和朋友的聚会,再次遇见了对方。
鲁斯托的心思活泛开了,羞辱对方,给对方找不自在的念头一生起,便不可遏制的疯狂生长。
见着莫利纳表情平静的要走,鲁斯托自然不乐意,他伸了伸手,将桌上的勺子打落在地,“叮当~”的声音,格外刺耳。
“很抱歉,侍应生先生,我的勺子掉在了地上,劳烦你能帮我捡一下吗?”
话语很诚恳,也很有礼貌,但是鲁斯托的表情却是在笑,很畅快的笑。他的脚踩上了地上的勺子,眼睛定定的看着莫利纳。
这是一个很侮辱人的动作,因为如果莫利纳帮忙捡勺子的话,身子就会从鲁斯托的胯下钻过。
同伴们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有的人一副看好戏的笑容,有的人则是脸上闪过不忍,还有人想要劝阻,却被同伴拉住。
莫利纳终于变了脸色,他看着对方,沉默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孔特拉雷斯,你还杵在原地做什么?这位先生的勺子掉了,你赶紧帮他捡起来。这里是餐厅,我们是服务生,顾客的一切要求都是我们需要尽力满足的,快一点。”
胖子主管出现了,他也看出了这一行顾客是来莫利纳麻烦的,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对他而言,对方是顾客,那么就是上帝,至于莫利纳的尊严,哈,尊严,尊严能抵得过花花绿绿的钞票么?
“呼~”
攥紧的拳头突然松开了,莫利纳深深的看了鲁斯托一眼,却是在主管的催促下,弯下了腰。
莫利纳很聪明,他绕了一圈,让身子避开了对方的胯下,尽力伸长手臂去抓勺子。
鲁斯托刚要笑的表情猛然一滞,莫利纳避重就轻的动作让他感觉到很没面子,心下一狠,拿起桌上的水杯,装作要喝水的样子。
然后……然后杯中的水便滴落下来,完全浇在了莫利纳的头上,身上。
“真是抱歉,侍应生先生,我的手好像出了点毛病,没拿稳水杯,打湿了你的衣服,没关系吧?恩,我想应该是没关系的,这样吧,我给你十欧元,你可以将衣服送到干洗店。哈哈!”
笑声响起,伴随着还有鲁斯托那真诚的“道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突兀的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道伏低在桌下的身影,那个身子已经在微微颤抖的男人,依旧沉默着,水滴从他的头上不断的掉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他的头埋的很低,就像他的尊严一般,很低很低,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被肆意践踏。
有其他的客人站起了身,他们也看不下去了,但很显然他们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只是扔下餐具,转身离开了。
胖主管的脸色也变了,他就算再贪婪,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做不到无动于衷,他的员工们都在看着他,如果他再不做出一点表示,恐怕他的员工都会“造反”了。
“先生,你这是……”
胖主管上前两步,想要说点什么,这个时候,餐厅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前。
正是从比利亚雷亚尔赶到毕尔巴鄂市的范毕庄和费丽莎。只不过刚刚进门,就见到这样的一幕,这却是令人始料未及的。
“爸爸!”
娇俏可爱的女孩脸上原本洋溢着青春的灿烂笑容,只是在突然看到这样一幕的时候,却是不自觉的变了脸色,尖叫过后,泪水便是止不住的奔涌而出。
她不是傻子,只是这一眼,就知道她的父亲正遭受着不堪的羞辱,他的尊严正在被人践踏。
听到熟悉的声音,莫利纳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眼中有着欣喜,却也有着黯然和愧疚。这位父亲到了此刻,心中想的仍然是自己的女儿,他觉得现在这副出糗的样子让费丽莎看见了,这会让别人觉得她的父亲很没用,很给她丢人。
面对哭着跑过来蹲下将他抱住的费丽莎,莫利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费丽莎你……爸爸的衣服很脏,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不哭了,费丽莎,爸爸没事,没关系的……”
费丽莎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他,一个劲的在他的怀里哭泣。
这个时候,一声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莫利纳,所有人都看见,一个拿着椅子的少年,正淡淡的注视着大堂,在他的身边,是碎裂的玻璃门,他的脚下,满是玻璃的碎渣。
“你是谁,你……”
见着自家餐厅的大门被砸坏,胖主管先是一愣,随即气急败坏的怒声大叫,在范毕庄平静得似乎要杀人的目光中,他还是明智的闭上了嘴。
一个钱包被范毕庄从口袋里掏出,扔在了地上。
“从现在开始,到我离开的时候,这个餐厅被我包了,所有无关人等立即离开,这里……打烊了!”
语气很平静,也很淡然,冰冷的目光在场中环视一圈,范毕庄的手上仍旧拿着椅子,手上因为玻璃碎渣的缘故,割裂了几个伤口,鲜血正在流淌,这让他更显冰冷冷漠。
似乎预感到这里将要变成“战场”,残留的客人快速的离开,就连一些餐厅的员工也是走进了后厨,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他们,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胖主管张了张嘴,也走了进去。
鲁斯托的几个同伴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也快速的离开。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年,别人或许会陌生,但是为毕尔巴鄂竞技工作的他们可不会不认识,几个月前,这个凶残的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鲁斯托打进了医院,他们可没那个胆子去和对方放对。
“别,别走,你们别走……”
在范毕庄进来的那一刻,鲁斯托就知道要糟,这会儿见到同伴离他而去,更是急慌慌的连连大叫,并且还想跟着众人一起离开。刚才还和他称兄道弟的同事,此刻如避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我说的无关人等,可不包括你哦,鲁斯托先生!”
范毕庄提着椅子,笑吟吟的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鲁斯托觉得心寒,几个月前的那一幕,又开始在他的脑中浮现。
“别,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叫警察了!……救……救命啊!”
鲁斯托一边后退,一边惊恐的大叫。
“叫什么叫,走吧,是你自己跟着我走,还是我拖你出去,自己选吧!”
范毕庄一个箭步上前,扯住鲁斯托的西装领子,将其几乎是拖着往餐厅的后巷走去。鲁斯托不断的挣扎,却是毛用没有,范毕庄的手就像是钳子一般,将他紧紧的制住。
“范,你……”
莫利纳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用手捂住费丽莎的眼睛,想要制止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范毕庄回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放心,莫利纳先生,我可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可不会让未成年的小姑娘见到暴力肮脏的一面,交给我了,我保证下次他再见到你的时候,一定会老实得像条狗!”
“汪汪~”
脚边的春节不满的狂吠起来,似乎对范毕庄将这个家伙拿来和它做比较,表示很不满。
范毕庄呵呵一笑,拖着鲁斯托,进了后巷。(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普拉塔先生
两个小时之后,毕尔巴鄂市北郊警察局。
某个小房屋内,范毕庄和莫利纳各自坐在一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玩着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我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好像每次来这座城市,最后要去的地方,都是这里。”
半晌后,范毕庄忽然打破了小房间中的沉默,自顾自的咧嘴一笑,发出了感叹。他是想起了上一次的经历,之前和莫利纳去毕尔巴鄂竞技俱乐部试训,结果将欠揍的鲁斯托送进了医院,而这一次,送费丽莎回巴斯克,结果又被送到了这里。
最可乐的是,两次“犯事”的原因都是因为鲁斯托,也不知道又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鲁斯托,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果然,莫利纳也跟着笑了:“我就搞不明白了,怎么你好像是跟鲁斯托杠上了,每次都揍他……”
说到这里,莫利纳忽然停住了话头,他蓦然想到,好像这一次,动手的人是自己,不是范毕庄。
在后巷的时候,范毕庄正要好好的给鲁斯托一个深刻的教训,莫利纳却猛地冲了出来,抢过椅子,扔到一边,然后状若疯狂的将鲁斯托狠揍了一顿。当时,范毕庄和费丽莎都看傻了,完全没有想到一向老实坚忍的神探先生会来上这么一出。
要知道,在餐厅的时候,鲁斯托那样侮辱他,莫利纳都强自忍住了,现在又动手了,这有点莫名其妙的即视感。
倒是春节一点儿不含糊,这贱狗显然也记得几个月前的事情,记仇着呢,在鲁斯托哼哼唧唧的时候,跳到他的身上,愉快的撒了泡尿,打了个记号。
再然后,警察来了,于是范毕庄和莫利纳都被带到了警察局,鲁斯托则是暂时被送往了医院。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肉之苦,莫利纳比范毕庄有理智多了,不会下太大的死手。
范毕庄不是个蠢人,莫利纳为什么这样做,他很清楚,心中也有着丝丝感动。虽然因为费丽莎的缘故,在电话里冲着他好一阵咆哮,但实际上,莫利纳对他是真的没话说,够义气。
“其实你不用这样做的,莫利纳。”范毕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种没有廉耻的混蛋,我见一次打一次,总会好好的教他做人,让他以后见了你就得绕道走。”
莫利纳不理,只是告诫他:“你现在已经是职业球员了,要克制自己的脾性和性格,打架斗殴一时爽,但造成的不好影响可能就会给你带来麻烦。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
范毕庄的性子是从小到大的经历逐渐养成的,骨子里就隐藏着冷漠和暴力的因子,这样的性格,怎么改?他撇了撇嘴,却也没反驳,他想起与巴伦西亚的比赛,又想起曼努埃尔先生的话,最终点了点头。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范毕庄找了个话头,继续和莫利纳闲扯。
“你说回巴斯克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就过来找我。这就是要处理的事情?在餐厅打工?看人脸色,然后被人狠狠的羞辱?”范毕庄嘲弄似的看着对方,“抱歉,我并不是看不起侍应生的工作,但我想,这根本不是你喜欢的工作,何必要委屈自己?”
“我想离费丽莎近一点,以前我一直忙工作,忽略了费丽莎,如今我想更好的照顾她。在餐厅工作至少不用到处跑,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陪她。”莫利纳回道。
“我总算是明白费丽莎为什么回忽然离家出走,跑到比利亚雷亚尔来找我了。”说起费丽莎,范毕庄显然想的更多,他摆了摆手,“之前我还很奇怪,但是现在想想,其实费丽莎是早就看出你工作做得不顺心,连带着她也不开心,她想帮你做点什么,至少能够让她的父亲开心一点,做自己做想做的事情。”
“你对费丽莎真的很好,但恕我直言,你并不了解你的女儿。”
莫利纳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颓然的垂下脑袋。
“她很爱你,莫利纳先生。就像你那样爱她一样,她也如此。”范毕庄直直的看着他,再次发出了邀请,“所以,莫利纳先生,你愿意接受女儿的好意吗?和之前我说过的话那样,我还缺一个经纪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里没有问题。”
莫利纳沉默,眼光望向小房间的铁门,轻叹着气:“也不知道费丽莎在外面怎么样了,应该是在担心我们吧?”
这个时候,有警察打开了房门,冲着范毕庄招手:“范,你可以走了。记住,东方小子,下次别再惹事了,我可不想第三次看见你出现在这里。”
这位年轻的警察和范毕庄也算是熟人了,他对范毕庄还有印象,几个月前,范毕庄也是被送进了这里,没想到几个月后,对方又来了这里。不过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好一些,主犯是莫利纳,他只是一个酱油角色,无关痛痒。
这也就是说,缴纳了罚款之后,范毕庄就可以离开了,而莫利纳,则是还需要再呆一段时间,主要是看受害人是否还要追究,如果鲁斯托明确要起诉莫利纳的话,那么神探先生很可能就要面临监禁的命运。
范毕庄站起身,回头看了看莫利纳,后者正在冲他挥手:“你先出去吧,帮我照顾好费丽莎。还有。记住别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范毕庄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撇了撇嘴,也没犹豫,直接走出了房间。他就算留在里面和莫利纳一起同甘共苦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先出去,一来可以照看着费丽莎,二来么,出去了再想想办法。
“臭流氓!”
在警察局外面的花坛边,费丽莎正坐在那里,旁边是春节和圣诞陪着她,看见范毕庄走出来,她立即大叫一声,跑了过来,然后不断的向后张望,嘴里叫着,“孔特拉雷斯先生呢?他怎么没有出来?”
范毕庄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倒是陪着范毕庄出来的那位年轻警察嗤笑了一声:“那位先生当然是还在里面呆着咯。哈,受害人此刻还在医院呢,作为‘凶手’,他自然得等待结果,如果对方要起诉他,他就得去监狱里呆上一段时间。”
费丽莎的眼泪立即就流了下来,抓着范毕庄的衣服,轻声的抽泣。
“没事的,费丽莎,相信我,莫利纳很快就能出来。”
年轻警察又插话了:“很快就能出来?哈,东方小子,你是不了解咱们国家的法律吧?我敢打保票,如果对方追究的话,那位先生至少得面临三个月以上的监禁生涯,并且还会处以数额不小的罚款,啧啧……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学着年轻人打架斗殴,哈,恶意伤人的罪名可是不轻呢……”
范毕庄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位警察先生说得没错,他在伊比利亚半岛呆了这么多年,在巴塞罗那更是局子里的常客,对里面的门道可谓是门儿清,如果没有外力因素的话,莫利纳肯定是会面临指控的。
怀中的费丽莎愈发有哭的撕心裂肺的趋势,范毕庄心下不忍,他明白这对父女之间相依为命的深厚感情,他想要安慰,却是无从着手。
“相信我,费丽莎,莫利纳会很快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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