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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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记-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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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毛主席说 如果让张国焘当上中央军委主席 他今天撤掉一个党的主席 明天换一个党的总书记 那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周恩来想了想 说 把我的总政委让给他如何

不行 张闻天说 军权都不能让给这种人 要让 就让我的总书记好了

毛主席冷笑说 他只想掌握军权 总书记嘛 哼哼 到时都是他的下饭菜哟

总僵下去不行呀 周恩来劝大家说 还是搞一个折衷方案吧 让出我的总政委给张国焘 并兼任中央军委副主席 陈昌浩呢担任总政治部主任 周纯全任副主任 让张国焘既掌军权 又不能全部抓住军权 只是委屈了稼祥同志

我没什么 王稼祥说 我只是忧虑

说到这里 王稼祥的伤口突然发痛 痛得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毛主席说 就按恩来同志讲的办吧 恩来和稼祥同志专任军委副主席 另外 还成立一个前敌总指挥部 由徐向前同志担任总指挥 陈昌浩同志兼任政委 派叶剑英同志担任参谋长

大家都不吭声 默认了

好半天有人突然冒出一句 没想到张国焘竟是这么一个人

又有人说 大家都从好的想 谁又想到他这么卑鄙龌龊肮脏呢

周恩来叹道 但愿张国焘从此不再节外生枝 能顺利摆脱蒋介石的围追堵截 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愿如此 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愤愤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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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了 红四方面军领导人还在张国焘的住处开会

张国焘双腿岔开 两手叉腰 高声吼道 中央虽然对我们作了重大让步 可我们的目地并未完全达到 所以说 问题一天不解决 老子就一天不北上 看中央能把我们怎么样

与会者态度不一 有大声附和的 有低声议论的

更多的人是莫衷一是 看一会徐向前 瞧一瞧陈昌浩 瞅一瞅张国焘 都不吭声

徐向前再也忍抑不住 说 老板吔 这里不是安营扎寨的地方 不能再拖延了 你们争来吵去的 哪天才有个完啦

张国焘冷眼斜视徐向前 说 你怕他懒得

徐向前痛苦地说 你去看看战士们 吃野菜嘴巴都吃肿了 每天总要饿死几个人 再不走 不用打仗也死光了

张国焘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肚子 没有吭声

徐向前生气了 厉声说道 我们在前面打仗 找块有吃的地方 你们再吵好不好

徐向前是从不生气的 此时态度之严厉 声音之高昂 张国焘还是第一次碰到 也真有些怯火了 慢慢坐下去 低着个头 不敢看徐向前

陈昌浩 傅钟 周纯全等也是第一次看到徐向前发火 深知此中含义 都劝张国焘尽快北上

张国焘也知道形势逼人 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便摆摆手 鼻子里轻轻哼一声 算是表示同意

黄超却说 老板先生 当初你叫林彪深入草地 主要是试试中央的决心 现在中央真的决定走草地 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这草地方圆几千里 腹心地带亘古无人走过 本地牧民也仅仅是打打擦边球 还十去九不还的 这草地能走吗

是啊 红军大学教育长李特立刻附和说 为了探明草地虚实 我们先后派了七个团试着过草地 都失败了 这草地能走吗

能走 张国焘狡黠地笑道 可是他们要全军一起走 这不行

徐向前说 全军一起走 是毛主席问过我和昌浩同志后才确定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 张国焘瞥一下徐向前陈昌浩 说 党中央要两军一起走 我偏要分两路走 黄秘书长 你现在就去找中央那伙人 说我讲的 全军必须分两路北上 我带一路 他们带一路 否则我就不动

我这就去 黄超答应着 屁股一扭 飞也似地去了 直到次日早上才赶回来 告诉张国焘说 中央总算同意了你的意见 决定由前敌指挥部率一军团三军团四军三十军红军大学和军委纵队为右路军 由毛儿盖向班佑前进 总司令部率五军团九军团九军三十一军三十三军为左路军 由卓克基向阿坝前进 然后向班佑靠拢 党中央和中央军委随右路军行动

张国焘觉得让徐向前去右路军也好 省得碍手碍脚 便叫来陈昌浩 讲了中央的决定 说 一方面军有不少将才 你要多做些工作 和他们搞好关系 以后我们会用得着

陈昌浩点点头 问今后怎么联络

张国焘把手一挥 果断地说 把原来的密码统统收缴上来 重新编一套发到各军 党中央就不要发了 有事叫他们找你们转拍

黄超笑道 还是老板先生高明

都像你们 没有饭开 张国焘狞笑说

陈昌浩说 时间太紧 我就去了

去吧 张国焘说 脑瓜子机警点 一有机会就赶紧安插我们的人到红一红三两个军团里去

知道了 陈昌浩说着 匆匆去了

看着陈昌浩的背影 黄超想起一事 突然问道 老板先生 为何陈昌浩可以进中央政治局 我却不能呢

你怎么能跟他打比呢 张国焘安慰黄超说 不要急 机会有的是 俗话说 爱屋及乌 古人又说 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 嗨嗨嗨 以后等我当了中央军委主席 我第一件事就是让你担任中央秘书长

谢谢老板 黄超说着 脸上堆起一层笑意

朱德要离开党中央去左路军工作 毛主席为他送行 说 你的担子不轻啊

朱德叹道 朱毛不可分 每一次离开你 我都要吃亏 这一次 前途难料啊

是啊 毛主席压低声音说 张国焘的为人 你早在南昌起义时就已洞察 此人心术极为不正 久年如此 本性难移 你要

朱德说 主席请放心吧 不论发生什么事 只要我还活着 就一定将左路军带上来

毛主席看看云烟茫然的天际 动情地对朱德说 无论你到哪里 我的心总有一半是跟着你

朱德紧紧抓住毛主席的手 默默地走着 眼睛里湿漉漉的 突然战马一声长啸 朱德站住了 说声主席保重 猛地抽回手 退后两步 啪地立正 向毛主席庄严敬礼 然后跨上战马 走了二三十丈远 又勒住马头 转过身来 向毛主席扬扬手 朝左路军驻地疾驰而去

平地涌起一股风 绞起枯草碎叶 打着旋旋 追在马屁股后面一路飘去

毛主席注视着朱德渐行渐远的背影 久久不愿收回目光 将深深的牵挂和无穷的眷念遥遥地送去 心里默默祝愿 老伙计 走好

徐向前走来 叫声主席

毛主席回头问道 都准备好了吗

徐向前说 只等主席下令了

毛主席笑道 你是总指挥 你下令就是了 谁打前站呢

徐向前说 是王开湘杨成武的红四团

毛主席说 走 为他们壮行去

红四团指战员见到毛主席 立即欢声大起

王开湘与杨成武上前见过毛主席和徐向前

毛主席亲切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问杨成武说 成武啊 你带了多少钱呀

杨成武笑道 主席又发了多少钱给我们呀

毛主席笑道 我是个穷光蛋主席 没什么钱给你们

徐向前见毛主席和下属是这么样的亲密无间 与盛气凌人的张国焘相比 真好像一个在天上 一个在地下 心里更加对毛主席敬佩万分

毛主席收起笑容 极为严肃地对杨成武说 草地神秘莫测 无吃无喝 大家要少带金银多带粮

杨成武向毛主席汇报了部队情绪和物资准备情况 毛主席十分满意 走到队前 向红四团全体指战员作起了行前动员

毛主席说 我们就要向草地进军了 这草地究竟是个啥样 我们都不清楚 本地人都说它是阴雾腾腾水草丛生方向莫辨的一片泽国 蒋介石调集了几十万军队将能走的路都给堵死了 特意留下草地这条不是路的路请我们走 他断言我们红军不敢走横跨草地这着棋 只能心甘情愿地去钻他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 同志们 天下事难不倒中国共产党 天下事难不倒中国工农红军 大家要发扬互助友爱精神 勇敢前进 我坚信你们作为右路军的开路先锋 一定能从茫茫的草地上为全军开出一条胜利的通道来 胜利属于伟大的中国共产党 胜利属于伟大的中国工农红军

嗬嗬嗬嗬 军中涌起一阵欢呼声 人人精神振奋 个个斗志昂扬 大家都暗暗发誓一定要走出草地

杨成武又请示徐向前说 总指挥还有什么指示吗

徐向前没有多说 只是嘱咐王开湘和杨成武一路上要多做一些路标

红四团出发了 他们唱着总政文工团新编的过草地之歌 由八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上那位67岁的藏族老太太为向导 迈向了神妙莫测令人谈之色变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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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 白云 绿草 芳花

隆起的草峦 清浅的小溪

蹦蹦跳的蚱蜢 瞿瞿叫的蛐蛐

这就是通往草地的路

这是一条充满惊险和新奇的路

这是一条令人难以置信的充满各种神话梦幻般遐想的路

草丛中不时窜出一群藏羚羊 昂头挺角的头羊看着行进的人流 咩咩的一叫 哗啦啦 群羊奔涌 眨眼工夫便没入草丛不见了

山坡上 蹲着十余只鸸鹋 个头大如牛犊 见人来不但不跑 反而昂首伸颈嗷嗷直叫 向人示威

走了大约五千米 来到一处较为平坦的草坝子前 坝边有块石碑 碑额上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秃鹫 碑上阴刻七个篆文大字 写的是鼎铎溪溺大草地 旁边又四行小字 为

亿万亩滥草  百尺深烂泥

禽鵰难振翅  人迹无处觅

红军看过碑文 说笑纷纷 兴冲冲朝前走 当走完草坝奔上坡顶时 一些人竟哇啊呀嘿的大呼小叫起来 眼前茸茸密密丛丛杂杂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周周围围团团转转山中水里天上地下脚底身边看见的听见的碰到的闻到的全是一坦平洋一马平川的草草草草草草草

大自然的奥妙是无穷的 这神秘莫测的草地即是明证 它几乎将地球上所有形状不一的草类和色泽各异的绿色 全都汇集到了这里 浓重的墨绿深绿老绿狂绿夹杂着明快的嫩绿浅绿翠绿艳绿略带黄色的绿以及数不清看不尽的鲜花 似乎在向人们展示着草地旺盛的生命力和无尽的勃勃生机 面对草地这香气溢溢色彩灿灿让人产生宁静和愉快之感的悦目美景 人们仿佛想到的只是希望与和谐 谁也不会料到在它的腹心却暗藏着杀机

王开湘团长放眼张望着一望无际的奇艳大草地 朝杨成武笑道 政委 这就是人们谈之色变的吃人的草地吗 刚才碑上的那几个字 是不是有点外面儿光

杨成武笑道 别论那多 走 进去就知道了

红日当空 蓝天万里 香风轻拂 草儿低垂 涟涟绿浪从天边涌到眼前 又从眼前涌向天边 就像碧波万顷的海洋 香风轻拂 木气水气花气令人熏熏欲醉 草儿低垂 露出高高低低小矮丘 露出弯弯曲曲小河流 露出星罗棋布的大小池沼 河流辉光闪玉 池沼熠熠生辉 水面上无数只天鹅大雁野鸭在欢畅戏水 不时有野禽扑翅腾飞 在空中列队成行 一鸣三叫着飞向南方 矮丘坡上 有几条平行浅沟 那是好些个世纪以来牧人和家畜野兽走过的痕迹 浅沟旁边 零星有些帐篷 那是逐草而生的部落游牧民放牧时的住所

有几个人好奇 钻进帐篷里看 蓬里无人无畜 只有成堆的干牛粪 大家嘻嘻笑着退出帐篷 怀着极大兴趣 走在柔密绵软的草地上 心里面充满着无比的惬意

天幕远处 有一座黑沉沉的云山 山边箍着两道金环 云层中衬出一个三角形的太阳 三角形外围是一道七彩光圈 光彩柔和悦目

突然 空中一亮 云山翻滚 眨眼间黑云满天 旷亮的苍穹顿时变得阴森恐怖狰狞

藏族老太太慌忙拍打着担架 大声疾呼道 暴风雪来啦 快上高坡 快往高处站

红军听到藏族老太太的大声呼叫 纷纷奔向就近的山坡高地

天空乌风黑暗 好似扣着一口大铁锅

唰 一道闪电从东北角射出 划破黑魆魆天宇 呈现出奇异耀眼的光亮

轰隆隆隆 霹雳肆虐 肆虐得大地禁不住一阵阵抖动

呜呜呜呜 狂风怒号 怒号得腐草枯叶漫天飞扬 扬得人睁不开眼 立不住脚 红军全都趴在地下 死死抓住草稞 任凭风魔撕扯

哗哗哗哗 天河垮堤了 暴雨吼嚎着一个劲朝下泻 地下水呼呼朝上涌 刚才还是绿色依依的茵茵草地 倏忽之间成了方向莫辨的茫茫泽国 水面上漂浮着顶顶军帽 那些置身低处未及转移或因水势过猛来不及爬起的红军所戴的军帽

劲疾的大风没遮没拦地从红色军人头上滚过 肆虐的雨水钢针铁锥一般无情地折磨着铁血男儿 地面的水势已涌过不少人的膝盖 还不见有停息的迹象 个头矮小的红军纷纷朝着马背上爬 一些战马吃不住过多的负重 顶着呜呜吼刮的狂风暴雨 不时发出凄厉的悲鸣

眼看大水即将要浸到马肚 人们惊讶之余 风骤然而停 雨戛然而止 却又沸沸扬扬飘起了馒头大一朵的雪花 气温猛跌 跌得人四肢麻木 跌得人骨头酸痛 痛到后来不飞雪了 又砸起了鹅蛋大一个的冰雹 冰雹砸穿了红军的斗笠 砸得红军头上鼓起好大一个个的包 砸得战马哀哀嘶鸣 砸得草地上溅起千朵万朵浪花 有人被冰雹砸在要害处 当场丧生 有人赶紧取下脸盆顶在头上 草地上开天辟地第一次有了锣声 仅仅几分钟 冰雹偃旗息鼓 小雨又光临人世 气温也逐渐回升

人群中有了些许笑声话声 有人感到肚子饿 便抓青稞炒面吃 可炒面经水一泡 都成了牛筋筋 吃起来真不是个味

小雨渐渐消散 水面上方飘起了雾的游丝 像幕帘 像帐幔 在苍茫空阔的草地上荡漾 隐隐的一线亮光在天尽头闪过 霎时间 霞光灿烂 白云悠悠 碧波渺渺 野鸭啾啾 当积水渐渐退去之后 草地又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同时也露出不少红军的遗体 有整个趴在地上抓着草根的 有整个身子全陷进泥中仅仅露出一只手臂的 有两只脚杆朝天的 令人惨不忍睹 远远的河汊里冉冉升起两架彩桥 高高地挂在蓝晶晶的空中 虹霓同现 七彩对列 构成一幅无穷美妙的灿丽画图 红日从山似的白云后面露出头来 闪射着千万道金光 普照着苍莽浩瀚的大草地 悬挂在叶子上的水滴闪着晶莹莹的光泽 草地活像是铺上了一层美丽的五彩地毯 显得分外娇艳鲜妍 面对如此灿烂多彩的斑斓美景 活着的红军丝毫也不起兴 他们更多的是悲伤痛苦愤恨 他们厌恶地瞪着美女蛇般的大草地 默默告别遇难的战友 继续着艰苦的行程

再往前走 人流中没有了歌声 没有了笑语 有的只是呱叽呱叽的脚步声

浅浅的水草齐腰身的水草高过人头的水草 蒲团似地 东一丛西一蓬 草丛下面隐伏着的不是暗溪阴涧就是污沟臭凼 干土与石头在这里成了天外之物 红军就踩在草蔸上高一脚低一脚地晃晃悠悠地小心翼翼地朝前行进 随着每一脚地踩下去 黑色淤泥和褐绿色污水咕嘟咕嘟朝上冒 稍不小心踩到泥潭上 草蔸一沉 整个人跟着朝下陷 眨眼工夫便无影无踪 沉下去的草蔸又若无其事地浮了上来 连个叫声和脚印也没留下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空中没有一丝风 火辣辣太阳将草地烤成了一个大蒸笼 团团热气弥漫 阵阵腐臭飘荡 令人恶心欲呕 一些人承受不了这种乌烟瘴气 很快便窒息死去

眼前出现一条河 风平浪静且不宽 有人试着下水 想陡涉过去 初走几步还觉得可以 可一到河心 一个个都像遇上了水猴子似的举着一双手狂呼乱叫 后面的人赶紧递过木棍 甩出绳索 好不容易才将他们拖回

探水者纷纷说道 脚底下尽是淤泥 根本就站不住

杨成武看看天色 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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