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记- 第44部分

红军迅速回头　前卫变后卫　后卫变前卫　忍着蚊叮虫咬　悄悄穿过赵观涛与卫立煌两师之间十千米的夹缝　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高兴圩的密林中隐蔽下来

当绝大多数人进入甜蜜的梦乡后　侦察员却忙个不停　通夜不断地将各类情报及时送到总部　连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又急急忙忙跑出去履行他们的神圣职责

叶剑英综合各种情报　向朱德报告　高兴圩已被近二十万南京军团团包围　唯有蒋鼎文与韩德勤两师之间尚有二十里孔隙未合拢

就从这二十里缝隙中穿出去　朱德冷静地发出命令

次日熬过一天　夜晚红军再次出发　从蒋鼎文与韩德勤两师的结合部穿出去　宿营沙村　不料被南京军飞行员发现　立即报告行辕　陈诚随即扑来

有蛮棘手啊　叶剑英恼怒道

朱德说　是得想个什么法子把陈诚扯动扯动才好

毛泽东直到吸完了两根半烟才说　两位老总　兵分三路如何　派一个军协同地方部队　将南京军第二第四路军引向赣江　派一个军将南京军第一路军牵制在崇贤和东固之间　主力呢　再返回高兴圩休息一天　然后向莲塘方向袭击南京军第三路军　实行中间突破　你们看　如何

朱德叶剑英都表示赞同

又回高兴圩呀　项英一双眼睛睁得好大好大　惊讶道　老这么钻来钻去的　把戏不可久玩呀

这叫杀回马枪　毛泽东显得很轻松地笑着说　这招最出人意料　看似危险　其实最安全

叶剑英说　赣江那边派罗炳辉谭震林的红十二军去　东固这边就叫陈毅毛泽覃的红三十五军去

朱德赞同　于是罗炳辉谭震林陈毅毛泽覃分头去了　朱德毛泽东也带上主力迅速动身　乘黑再次穿过蒋鼎文韩德勤两师之间十千米的空隙　悄悄回到高兴圩　隐蔽下来

鸟儿叽叽喳喳地欢唱　唤醒了入睡不久的毛泽东　他没有惊动身边的人　独自悄悄走向山的最高处　嗬　莫道君行早　更有早行人　山岚晨雾中人影绰绰　都是总部的高级首长以及他们的警卫员

朱德见毛泽东走来　笑迎道　这几天你太累了　故没叫你

毛泽东一笑　走到山边看起来　朝阳飞起　烟消雾散　远远望见十几千米以外的大路小道山谷田野以及放羊娃才走的山径上　全是黄溜溜的南京军　正不断向这边慢慢搜索前进　大路上的队伍中还夹杂有不少骑兵和炮兵

毛泽东再回头看着密树林子　晨风吹拂着树头枝梢　鸟儿悠闲地啾啾飞过　几万人的队伍　除了哨兵和警戒分队电台炊事员以及总部人员外　其余的人都在酣酣大睡　近处的山岭村落都还是如同平日一样的恬静安适

多好的队伍呀　毛泽东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赞叹说　这不是一个连一个营　整整三万大军啦

当太阳升起有丈多高的时候　南京军的各种飞机也开始频频光顾高兴圩的绿茵野坡了　凡可疑之处　飞机不断地穿梭搜索扫射轰炸　有好几次就把炸弹扔在了离毛泽东不远的山窝窝里　爆炸的气浪冲得周围的树冠哗哗乱晃　几乎掀掉了毛泽东的军帽

朱德嘱咐身边人说　南京军一时半刻还搜不到这里　大家抓紧时间再睡会儿吧

大半天过去了　山下的南京军仍在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向前搜索　山上的红军却在有条不紊地做着战斗前的各种准备　哨兵和警戒部队在默默数着飞机光临的次数

突然　南京军停止了搜索行动　纷纷扭头四散而去

有戏了　朱德高兴地说着　再次发出夜行军命令

傍晚时分　罗炳辉谭震林赶了回来　向朱德报告情况　已把陈诚引向赣江　于是朱德下令出发　直奔莲塘

一到北山顶　就碰上了南京军上官云相第四十七师派出的搜索营　黑夜中红军前卫反应敏捷　一听对方口音不对　立即抢先开枪　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上官云相的部队多为北方人　既没打过夜战　更无南方山地战经验　一经接触　便死伤累累　余者仓皇而退

山下就是莲塘圩　上官云相也是刚刚到达　正在安营造饭　不防红军突然降临　上官云相还真慌了手脚　仓促组织抵抗　悻悻骂道　情报　情报　完全是吃了情报的亏　昨天上司还说几万红军被困在高兴圩　叫我们去捡篓子　哪晓得反被红军包了饺子

红军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　大家都憋足了气　听说抓住了敌人　劲头立刻上来了　源源不断地涌向莲塘

枪声一响　四面八方的红军地方部队纷纷赶来参战

毛泽东站在一块大石头上　向奋勇前进的指战员们高声喊道　前面打响了　赶快前进　勇敢地消灭敌人

指战员们热血沸腾　奋勇向前　哪里枪声急就朝那里跑　哪里南京军多就偏往哪里冲　很快便攻入圩镇　南京军无心抵抗　四散躲藏　红军逐屋搜索　从屋角墙根茅厕中一一将南京军搜剔出来

上官云相由少数心腹护卫　乘乱逃向良村　途中碰上前来增援的五十四师　上官云相见到师长郝梦龄　心中稍安　告以实情　郝梦龄心里害怕　火速退守良村

红军侦察员打探得实　飞报总司令部

朱德令将军资俘虏交地方部队处理　主力急速追向良村

天明　南京军的飞机赶来报复　一路上追着红军炸　红军一者没有高射武器　二者急着赶路　顶着南京军飞机的狂轰滥炸拼死前行　南京军飞行员越发得意　竟贴着红军的草帽飞　一颗炸弹刚巧掉落在红四师政委黄克诚的右脚边　黄克诚因眼镜片沾了灰　正在擦镜片　只觉得耳边刮过一阵风　忙带上眼镜看　是颗炸弹　便俯身去瞧

不远处有人高喊　快卧倒

黄克诚暗自笑道　要炸早炸了　还等你来喊

炸弹牢牢地立在黄克诚的脚边　尖子深深插入到土里　留在地面上的一截差不多还有半人高

我的乖乖　黄克诚长长地出口粗气　俯身摸着炸弹　边看边念　Made　　in

彭德怀急步走了过来　拍着黄克诚的肩说　你命真大　走吧　快跟上队伍

继续前进　侦察员报告　郝梦龄正在安营　前卫张銮诏旅向这边警戒前进

朱德看地势不利　退回十千米隐蔽待机

张銮诏旅很快来了　朱德一声令下　红军呼啸而出　击毙张銮诏　南京军大乱　回头猛跑　红军乘胜猛追　直逼良村　郝梦龄喘息未定　即遭红军围攻　阵脚全乱　待要抵抗时　红军已冲入镇内　击毙副师长魏峨威　郝梦龄心惊肉跳　不敢恋战　带上卫队悄悄溜出镇子　却将部队和辎重统统丢给红军

红军再次获胜　继续东进　南京军飞机追来　嗡嗡几圈之后　也是白日见鬼　竟然朝着被俘虏的南京军一顿猛轰　俘虏们被炸得头滚脚翻　倒在血泊中哀号惨叫　指天大骂　红军救护人员紧急行动　冒着飞机轰炸的危险　抢救被炸伤的俘虏　俘虏们紧紧拉着红军医务人员的手　泪流满面　发誓不再为蒋介石卖命　一些人当场要求参加红军

红军继续前进　到达龙冈　有周浑元师驻扎在此　早已筑好工事严防死守　毛泽东认为不必理睬　朱德遂留黄公略蔡会文红三军监视周浑元　主力继续出发　两小时后进抵黄陂　与刚刚到达这里的国民党毛炳文第八师不期而遇

战役总指挥林彪登高一望　见对方兵力集中　眉头一皱　对罗荣桓说　我想集中兵力　集中炮兵　集中军号　以集团冲锋解决战斗　政委以为如何

这种打法在红军还是第一次　罗荣桓甚觉新鲜　极为赞同

林彪心里暗自得意　亲自把关部置兵力火力

毛炳文听说对方将领是林彪　吩咐部属们说　林彪最擅长击溃战　从来不打攻坚战　只要我们兵力集中　严防死守　林彪莫奈我和

话还没落音　猛烈的炮火铺天盖地般砸来　紧接着红军数十支军号同时吹响　十余支突击队同时跃起　一齐扑向黄陂镇　南京军被压在工事里还没来得及抬头　红军二梯队又越烟突火攻入镇内

林彪一反常态的战术将毛炳文砸得头晕脑胀　自从军以来多年征战的毛炳文还是头一遭碰到这么猛的阵势　顿时慌了手脚　作为一师之长　竟然不晓得如何应对　听凭官兵乱跑乱窜而束手无策　留在庙里的两团预备军还没来得及携枪出门　便被红军堵在庙里悉数缴械　毛炳文心想我还是逃吧　便丢下部队不管　瞅个空子　独自溜了　官兵无首　乱成一团　很快被红军各个击破

此时红三军团尚未赶到　战斗顺利得连林彪自己都甚感意外　当毛泽东到来时　林彪洋洋得意地作了汇报

毛泽东十分欣慰　对林彪着实夸奖了一番　说几十万南京军马上就要来了　叫林彪赶紧转移

林彪不敢轻敌　留特务连监视敌情　其余转进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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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红军五天五夜三战三捷　如同三记沉重的闷棍　打得蒋介石眼花直冒　气不打一处来　下令所有部队以黄陂为中心　取密集大包围态势向前疾进　发誓要与毛泽东决一死战

当初陈诚追赶罗炳辉谭震林红十二军时　还真以为抓住了红军主力　跟在后面作死地追　等气喘吁吁赶到赣江边时　哪有什么红军的影子　面对滔滔江水　陈诚只差没气死　接到行辕发来的敌情通报及命令　陈诚恨得只咬牙　回头又向黄陂赶　弄得官兵怨声载道　听着部属的满腹牢骚　陈诚只当耳边风　连哄带懵地催促官兵们快走　急急忙忙赶到黄陂时　红军早已不知去向　面对累累陈尸和残烟余火的战地　陈诚心烦意乱地吼道　毛泽东　毛泽东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十几万南京军相继赶到黄陂　众多指挥官彼此相见　面对战后惨景　唏嘘不已

上官云相问道　那么多红军这么快又会躲到哪里呢

鬼晓得　陈诚心里乱七八糟的

蒋鼎文苦笑说　毛泽东真够厉害的　老是盘我们的宝

师长韩德勤猛的一脚将面前的一只钢盔踢开　悻悻地说　损兵折将不说　三番五次扑空　人都累死

这时一参谋送来一份电报　交给陈诚

陈诚看了　对众将官说　红军往于都去了　总司令叫我们立即向于都方向追击　务求抓住红军决一死战　方向搞清了　立即出发吧

赵观涛师长说　莫急着动　等确确实实搞清了再走　免得老被毛泽东牵着鼻子走

这次决不会错　快追吧　陈诚说罢　带上自己的队伍率先出发了

一直追到下半夜　来到一个叫老鹰回头的大村子　陈诚早已累了　下令宿营　军部设在村东头　官兵们疲惫不堪　饭都没吃便都酣酣大睡　陈诚入睡前　照例要和参谋长罗卓英闲谈一会

陈诚说　呃　你说毛泽东此刻会躲在哪里

大山里呗　罗卓英说

不　陈诚笑道　他们很可能就躲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只是找不到具体地方

也是的啊　罗卓英说　朱德毛泽东真个神出鬼没　你找他的时候呢　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他打你时　一下子涌出来好几万　你集中行动　他不理你　你刚一分开　他就出来了　动不动就敲掉你一个师　这就好比一个人　被他一个一个地砍掉了手指头耶　军长　撇开政治不说　仅就谋略而言　我还真服了毛泽东　他用兵变化无穷　出神入化到了极点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抓获了毛泽东　我一定要向蒋总司令请求赦免他　我硬要拜姓毛的为师　好好地跟他学两手

我也跟你一样　毛泽东最擅执白　往往是后发制人　陈诚缓缓地说着　突然嘻嘻一笑　说　我在南昌临出发时曾派人送了一封挑战书给毛泽东　嗨嗨嗨　你莫笑　本真的呢　我约他在一个预定的时间预定的地点作古正经打一仗　料想毛泽东没这么大胆　谁知他真的出来了　竟然三战三捷　这次我们抓住他就莫松手　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问题是你抓不他到呀

是啊　你找他时影都没一个　他打你时　一下子就吃你一大坨　真个变幻莫测　摸风不到

呃　军长　罗卓英突然一笑　说　我们和毛泽东都在这野地里跑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和他住到一块

罗卓英的话把陈诚逗笑了　说　哪有这么巧的事　天下这么大　两个死对头偏偏住到了一块　哈　有意思　陈诚说着　唤来房东老大爷　笑眯眯看着他　说　请问老人家　毛泽东来过这里吗

房东老大爷心想　毛委员时时刻刻事事处处都为老百姓着想　不像有些当官的　一天到晚只知道捞钱嫖堂客　根本就不管人民的死活　我可不能说出毛委员来　便点着头哈着腰说　长官你就安心地睡吧　红军都开于都去啦

辛苦你了　休息去吧　陈诚仍旧是笑嘻嘻地说　如果有毛泽东的消息　请马上来报告　我重重赏你

陈诚安心地睡了　可房东老大爷却一点儿也睡不着　因为此时此刻毛泽东真的就住在本村的那一头　毛泽东比陈诚早到三个小时　住在西头　陈诚赶到时　因为太累　也没搜索　稍稍吃了一点东西　便糊里糊涂地在村东睡下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天天喊捉毛泽东　今晚竟双方睡到了一个村

待陈诚睡熟　房东老大爷躲着哨兵　悄悄摸到村西头　向红军哨兵报告　说有急事要见红军首长

哨兵紧急报告了值班参谋闻人开立　闻人开立出来一问　冷汗骤涌　立即将老大爷带到屋里　赶紧去喊人

朱德毛泽东都来了　当老大爷把眼前情况一讲明　很多人的心即刻都悬了起来

老大爷走到毛泽东面前　催他快走

毛泽东安闲地抽着烟　说　无巧不成书啊　住一块了　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便叫警卫班长胡昌保送点钱感谢老大爷　老人死活不肯收　径直去了

等老人一走　杨岳彬急道　我们仅有一个警卫连　太危险了　趁陈诚尚未发觉　赶紧走吧

别急　叶剑英说　先弄清情况再说

你们忙吧　毛泽东说　我抓紧时间寐一下　过五分钟叫我

朱德什么也没说　静静地在地图前看着

叶剑英叫闻人开立带两名侦察员前往村东监视南京军　又叫总部人员做好紧急转移的准备

此刻杨岳彬害怕得要命　老在屋里打转转　村东忽然枪声大作　杨岳彬跳起来　门里门外两边走

叶剑英走到门口听了一会　回头对朱德说　可能是游击队在袭扰南京军

是啰　朱德轻轻说一声　仍旧看他的地图

不多时　闻人开立带着侦察员气喘吁吁跑回来　向叶剑英报告说　搞清楚了　住在村东的是陈诚的直属队　主力尚在十五里之外　现在游击队正在袭扰南京军

杨岳彬催促说　快叫醒毛委员转移吧

不用叫了　毛泽东从里屋出来　说　剑英同志　陈诚向我挑战　想不到今天还真住一块了　岳彬同志　我这里有一封写给陈诚的应战书　等会走时　你找个老乡送去一下

杨岳彬接过应战书　担心地说　我们已被陈诚发现　怕是很难撤出去

你根本不要怕　毛泽东说　陈诚要是发现了我们　此刻我们还能在这里讲话吗

杨岳彬心里总觉得有些虚　催促叶剑英快行动

叶剑英也不敢大意　吩咐参谋处长左权带上警卫连去袭扰陈诚　　掩护总部转移

左权火速去了

毛泽东对朱德说　我们也走吧

好　我们也走　朱德说

于是悄悄撤出村子　向北行动

走出不远　身后传来急促的枪声　随即嚷声四起

叶剑英说　左权干上了

朱德回首看了看　对毛泽东说　多亏那位老大爷　可惜没来得及问他的姓名

毛泽东深沉地说　人民是最公正的　谁对人民好人民就拥护谁

是啊　朱德点点头说　多亏了人民群众的拥护　我们躲过了一个又一个灾难　我戎马半生　恶仗见得多　今晚这个情况还是头回遇到　哈哈哈哈

哈哈　毛泽东笑道　假若是蒋介石与我们共住一村　那就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