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接踵而至重重围裹上来的湘军桂军南京军 面对着各军团如雪片般飞来的告急电报 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这个军事顾问更是一筹莫展 老是挥舞着两只毛胡笼登的洋手臂干吼顶住顶住 心里却一个劲地朝天祈祷 到了湘西就好了 到了湘西就好了
周恩来对此极为反感 说 45万敌军向我们压来 如此死打硬拼 人拼光了怎么办
这我不管 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凶狠狠说 我只管完成贵党领袖王明交给我的任务 至于说到失败 那绝不是我无能 更不是我的错 而是你们的敌人太强大
王明给你什么任务 周恩来惊讶地问道
夺毛泽东的军事指挥权呀 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洋洋得意说
呀 周恩来心里好似一道闪电划过 又急着问 那你来之前在军校学的是什么
嘻 我学的是如何埋地雷 工兵科 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说
啊 周恩来只觉眼前一黑 差一点倒了下去 忙咬着牙抓着树干硬挺着站住了
这可急坏了秦邦宪 他怕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再说下去要穿泡 忙对周恩来说 现已到了山穷水尽生死关头 除了抢渡湘江外别无他法了
秦邦宪口中这么说 可在心里却平生第一次信起了佛 不断地求道 天老爷啊 可怜可怜我们吧 求求你 保佑我们平安到达湘西吧 天老爷啊
周恩来听了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和秦邦宪的两番话 知道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搞得清的 想到眼前的危局 便将无穷的痛苦深深地压在心底 以极沉缓的口气对秦邦宪说 彭德怀建议放弃过湘江 以三军团直攻湘潭长沙 调开湘军 中央率主力轻装乘虚进湘中 我认为此建议完全正确 可以考虑
考虑什么 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粗暴地打断周恩来的话 吼道 彭德怀想甩开中央单独逃跑
周恩来眉头一皱 火气陡地冲上心头
秦邦宪赶紧拦住周恩来 说 我们的目标是湘西 彭德怀却要去湘中 这不是与中央唱对台戏吗
周恩来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说 形势不允许我们去湘西嘛
六军团不也是从这里过的湘江吗 秦邦宪说着 扭头见王铮疾步跑来 便停住不说
王铮向周恩来递上红六军团的电报
周恩来看了 低声对秦邦宪说 红六军团面临湘桂黔三军重兵威胁 请求暂缓去湘西
什么重兵威胁 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又吼了起来 他们是谎报军情 明明湘军桂军都压到我们这边来了 他们重兵个鬼哟 回电六军团 前天贺龙红二军团已占印江 叫任弼时立即向江口前进
莫急着发 周恩来说 再把情况核实一下
不要核了 秦邦宪说 听顾问的没错
第二天 任弼时又发来了电报 沉痛地告诉中央 六军团在向江口前进途中 被湘桂黔三军重重围困在甘溪 红十八师全师溃散 师长龙云不幸被俘 押往长沙 惨遭杀害 全军团伤亡三分之二 余部正在浴血苦战之中
周恩来气得站到一边呼呼直喘气
秦邦宪不好意思地看看周恩来 问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如何解救红六军团 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却把脑袋偏向一边
周恩来痛惜地叹口气 吩咐王铮说 你设法与任弼时保持联系 叫他们集中兵力择敌弱点坚决突围 绝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尽可能向贺龙红二军团靠拢
王铮深感事情的严重 匆匆去了
周恩来又对秦邦宪说 蒋介石是想把我们消灭在湘江边 我看彭德怀的意见可以考虑
秦邦宪瞧瞧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 犹豫不决
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固执地说 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 不顾一切后果 坚决渡过湘江
对 秦邦宪下了最后决心 说 破釜沉舟 坚决过江
于是乎 疲惫不堪的近十万红军仓促上阵 以单一兵种和数量极少质量极差的武器装备 在誓死保卫党中央的神圣口号下 利用现有地形地物和弹坑做临时掩体 正面死守 两侧硬顶 后卫硬挡 在三百里湘江东岸 与守候多日以逸待劳精力充沛吃饱喝足的45万敌军的步骑炮空军的立体式进攻 展开了悲壮惨烈的生死大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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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一开始 战场上立即出现一边倒的境况 从早到晚 桂军湘军南京军几十架飞机追着红军炸 上千门大炮追着红军轰 成千上万吨炸弹炮弹手榴弹如雪子冰雹一般密密麻麻地砸在红军阵地上 山头在摇晃 大地在震动 每一次急风暴雨似地猛烈轰击过后 总有一些红色战士的魂灵飞向太空 阵地上陈尸累累 湘军桂军南京军兵源极为充足 损失一个团 立刻就有两三个团从后方补充上来 射出一颗子弹 立即就有人送上来一大箱子弹 红军却是伤亡一个人就少一个人 射出一颗子弹就少一颗子弹 坚守到第四天 红军已伤亡三分之一还要多 中央军委给各个军团的命令仍然是那句老话 死守阵地 全力阻击 坚决掩护中央纵队和军委纵队顺利渡过湘江
命令发到红三军团 参谋长邓萍心急如焚地对彭德怀说 全军团已伤亡三分之一 每坚持一分钟都得付出血的代价呀
看着眼前成堆的尸体 彭德怀问军团政委杨尚昆 中央纵队现在渡过了多少
杨尚昆忧心忡忡地说 才过得一半
彭德怀火高八丈 直奔山的最高处 用望远镜朝渡口那边一瞧 几乎把肺气炸 只见中央纵队和军委纵队熙熙攘攘地拥挤在狭窄的山间小道上 正一寸一寸地往前挪 彭德怀张大嘴巴猛地吸进一口气 气愤地返回指挥所 对杨尚昆说了几句什么 便一骑马飞到中央纵队 可当他一眼见到老人孕妇蹒跚地身影时 心里立刻又多了几分哀怜 气得直笑 鼻子里呼呼冒火
突然队伍不走了 从前头传来一阵嘿哟嘿哟的吼声 彭德怀十分奇怪 滚鞍下马朝前挤 到前面一看 气得只差没把帽子顶起来
只见一台大机器卡在一道坎子上 十几个浑身是泥 脚上包着破布的青年小伙 正嗨哟嗨哟地用力推撬机器 一个丝一个丝地往前移
彭德怀忍着气好奇地走过去 问 什么玩意儿
民夫们一见彭德怀 顿时泪水哗哗 纷纷哭道 彭军团长 你行行好吧 帮我们跟上面讲几句好话 放我们回去吧 脚板上泡堆泡 天天在烂泥巴里踩 一沾地就痛得钻心 人家走光路都嫌累 我们的肩上还得压上这个鬼东西 呜呜呜呜
彭德怀的眼泪也要出来了 苦涩地咧着嘴
民夫管理队女队长刘英走了过来 对彭德怀说 这些民伕也真可怜 滑诈的早乘黑溜了 剩下这些老实的 苦不堪言
彭德怀指着成捆成捆的大东西问道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刘英苦笑说 大到几千斤重的机器 小到卫生纸 就连头头们办公用的桌椅板凳都带了出来
连板凳都有啊 彭德怀惊得目瞪口呆
一民夫苦笑道 不带出来 首长路上要办公 坐哪里呀 嘻 不瞒彭军团长说 那个外国佬住的房子要是能搬啊 嗨嗨 恐怕也抬出来了
哧 一些人了笑起来 可笑得同哭一样
此刻炮声更密了 枪声也更急了 厮杀声一阵高过一阵
彭德怀一拳砸在树干上 痛苦地说 这是要断送红军 他娘的
民夫纷纷上前问道 彭军团长 今天走明天走 到底要到哪里去 还要走多久
彭德怀痛苦地抠着树皮说 不知道
民夫笑道 保密吧
彭德怀说 确实不知道
民夫笑道 军团长会不知道 鬼信
彭德怀苦笑说 真的不知道 不哄你们
说到这里 彭德怀扭头问刘英 像这样的杂七杂八总共带出来多少
光担子就有好几千副 刘英十分生气地说 彭军团长 你说咱们到底是打仗还是搬家哟 这些黑古隆冬的东西 成百上千斤一坨 吃又吃不得 打又打不得仗 全靠肩扛手搬 卡在路上真是害死人 你看看那台X光机 得七八个年轻小伙子用手这么捧着 就像捧着一个小娃娃 慢慢细细这么移 一天还移不了几里路 到底要抬到哪里去 到底要走到哪一天才是个头呀
彭德怀气呼呼说 什么卵都带上 打的什么仗 我找他们去
说罢 也不上马 直管咚咚咚咚朝前走
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警卫员赶紧向彭德怀递过雨衣 彭德怀不要 一个劲朝前走 前面一位孕妇 挺着个大肚子停在路边不停地捶着腰 雨水从她头上和弯弯的肚子上瀑布般往下淌 彭德怀过细一看 原来是贺子珍 赶紧走过去 关切地问道 子珍同志 走得动吗
是老彭呀 贺子珍抹着头上的雨水 与彭德怀打招呼
彭德怀叫警卫员把雨衣递给贺子珍 贺子珍不肯收 捶着腰慢慢向前走去
彭德怀看着心痛 不忍心停留 埋头继续朝前赶 一会雨停了 泥泞的路上不时有人滑倒 彭德怀心里窝着一团火 一个劲地朝前冲 前面有人跌到了 彭德怀一看是毛主席 更加加快了脚步 隔老远就吼叫起来
毛主席艰难地爬起来 满身是泥 看着彭德怀
彭德怀赶过来 敞开嗓门吼道 我说老毛 你老婆就在后面 挺着个大肚子在雨里淋 你也不去看一下
毛主席忧郁地看着天 什么也没说
我们到底是要到那里去呀 彭德怀指着那些机器气愤地说 你们这到底是打仗 还是在搬家
毛主席只是低低地发出一声叹息 还是什么也没说
彭德怀愤怒地说 一天的路四天还没走完 搞么子鬼啊 就为了这些七七八八 死了好多人啦
恰好这时秦邦宪牵着马上来了 他本来心情就不好 听了彭德怀的牢骚话 更加有气 训斥彭德怀说 什么七七八八 那都是用来印革命钞票的革命机器 不带上 难道叫我们用国民党的钱吗
彭德怀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吼道 都娘的死绝了 还要钱干什么 兵贵神速兵贵神速你懂吗 现在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是干部战士用血和命换来的你知道吗 你们把中央革命根据地败光了不算 还要把红军都搞光才罢手是呗 你害了别人不算 还要害自己是呗 再这么下去 你的脑袋总有一天会要摆到蒋介石的桌子上去
你 你 秦邦宪气得脸色紫涨 张口结舌地看着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说不出话来
彭德怀怒视着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 眼里直冒火 说 你一来我们就没打过一次好仗 你的指挥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我们没有重武器 你却硬逼着我们去同人家死打硬拼 你安的什么心 咹 你娘的崽卖爷田心不痛 我看你不把中国红军和革命根据地搞光不得安心 你这个败家子
你 你 你 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气得语无伦次 颈根涨得钵子粗
我怕你个卵 彭德怀指着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说 好多优秀的红军战士死在你的瞎指挥之下 老子砍头坐牢都随你
秦邦宪见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有些下不了台 忙安慰说 彭德怀是个一铳硝 性情暴烈 除了毛泽东 没一个不怕他的 你莫去撩发他
德怀同志 又在发哪个的气呀 周恩来从后面赶了过来 朝彭德怀笑道 好远就能听到你的声音 嗨嗨 你把炮筒子换成短火不好吗
我能不气吗 彭德怀伤心地说 你到前沿去看看 一个团对付敌人三个师 子弹打光了 全凭刺刀枪托石头牙齿与敌人在血海里拼
老彭啊 周恩来深情地叫一声 眼里汩汩流露出一种企盼之色
彭德怀心软了 几乎是含着眼泪说 总政委同志 每一分钟都得用血换啊
周恩来痛苦地看着硝烟迷漫处 牙齿咬得格格响
彭德怀看不下去了 他深知周恩来的处境和内心的苦楚 也非常清楚眼前最需要的是冷静坚定和团结 便不再骂人 瞧着毛主席说 你什么时候出来呢 好多干部战士都是喊着你的名字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说到这里 彭德怀心里酸酸的再也说不下去 怒视一眼自以为是的秦邦宪和那位傲视一切却又什么都不懂的军事顾问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 飞身跨上战马 一路疾风而去
听着远处近处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炮声厮杀声 看着眼前拦路的机器桌椅板凳卫生纸 艰难跋涉的红色军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走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去何方 都郁闷愤愤地走着
毛主席看看埋头闷走的秦邦宪 不停地催着身边的人加快行军速度
秦邦宪没有看毛泽东 但还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险恶的形势使他心里如同塞进了一团乱麻 走得一脚高一脚低 听到蹬蹬蹬的又一阵马蹄声传来 不由得心里烦道 这个彭德怀又跑来干什么 正想训他 抬头一看却是王铮 不觉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一下
王铮看见秦邦宪 不及下马便挥着电报大声喊道 好消息 好消息 红六军团与红二军团胜利会师了
队伍立即自动地停了下来 艰难跋涉的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秦邦宪迫不及待地接过电报贪婪地看起来
电报是任弼时与红六军团政治委员王震联名发来的 先是汇报了红六军团在甘溪突围的血战情况 说是多亏一位老药农带路 劈开荆棘23里 终于绝处逢生 与贺龙红二军团胜利会师于黔东的木黄镇 但红六军团仅余三千多人 电报同时也讲述了红二军团的情况 由于中央分局书记夏曦肃反扩大化 并解散了党团组织 红二军团由三万多人锐减到四千人 任弼时建议撤销夏曦的职务 成立红二红六军团联合总指挥部 提请中央任命贺龙为总指挥兼军分会主席 电报还说两军团将统一行动 进军湘西 全力策应中央西征
秦邦宪高兴地将电报内容译读给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听 把个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喜得手舞足蹈起来 趾高气扬说 哈 贺龙任弼时的胜利会师 充分说明我们走的是一条完全正确的道路 可以批准成立红二红六军团总指挥部 以任弼时任政治委员 让红二军团仍留黔东 叫红六军团继续前进去湘西
周恩来在心里盘算一会 说 他们两个军团加起来才七千多人 分开行动似乎不妥
秦邦宪说 听顾问的没错啰 你快把电报发了吧
电发不久 贺龙任弼时的电报很快便来了 电报说明两个军团分开行动易被各个击破 且六军团对湘西人生地不熟 二军团却多为湘西子弟 统一行动可扬长避短 便于发展
秦邦宪和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看后 好生不然 迟迟不作答复
周恩来没有催促他们 心里却在想 贺龙身经百战 任弼时政策性很强 他们会晓得临机处置的
想到这里 周恩来的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再次下令中央纵队和军委纵队加快前进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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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红军顽强的战斗力 大大出乎蒋介石的意料 恼怒烦躁之余 大骂起李宗仁来 什么半渡而击之 分明是纵虎归山 当年朱德毛泽东下井冈山 搞了个中央革命根据地 前年徐向前撤出鄂豫皖 反在川陕边大发展 任弼时带红六军团离开湘赣 却与贺龙会合 还有程子华吴焕先徐海东带着红二十五军转到鄂豫陕 兵员反倒增多 这都是围堵不力的结果
左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任凭蒋介石歇斯底里
骂了半天 蒋介石心里顺了一些 对晏道刚说 即刻发电李宗仁 一定要在湘江东岸消灭中央红军 若再耍滑头 老子就先踏平广西后再围攻中央红军
晏道刚赶紧去发电
蒋介石等着李宗仁的复电 却有赣浙皖闽四省反共总司令赵观涛兴冲冲地走来 向蒋介石报捷说 总司令 卑职已全歼红十军团 击毙寻淮洲 俘虏方志敏及军团长刘畴西
啊 抓到方志敏了 蒋介石喜道 他们是红十军 什么时候成军团了 还有那个红七军团呢 到哪去了
赵观涛说 红七军团打着第一抗日先遣队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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