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错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能为你做的,我都为你做了,风无痕,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冷或者热,为什么都是错……我后悔了,祁歌……我后悔了……”
风无痕温柔的拭擦她嘴角的血渍,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张苍白却精致的小脸,许久,方缓缓的将她抱进自己怀里,“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逼迫你,我不该逼迫你。”
为什么,一切都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谜一样的身世,谜一样的来历,谜一样的目的,却谜一样的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她的坚强、她的善良、她的纯真、她的执着、她的隐忍、她的犹豫、她的挣扎,他一一看得清楚。明明是娇俏的小女孩,却声称自己是男子汉;明明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却偏偏装作若无其事;明明就聪慧可人,却常常装傻充愣——她眼里深沉的爱恋是为了什么?她口中的祁歌究竟是谁?如果她没有目的,为什么又满怀心事?如果她有所图谋,为何肯为自己拼命?她背后的人是谁?——到底有什么原因,让这个孩子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的性命呢?
为什么明知道她有一肚子的秘密还是忍不住疼惜她呢?即使知道她有所图谋还是要维护她呢?究竟该如何面对?为何一切都正如她说的——无论如何都是错呢?
奇云的毒素竟已经在复苏了。这半个多月来,她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身体会亏损到这样的地步?如果两个月后付清釉不回来,殷莫漓她必死无疑。
风无痕一次又一次的呢喃出那个名字,“殷莫漓,殷莫漓。”胸口传来熟悉的灼痛,耳边又响起付师傅的话“莫动心,莫动情”。
可心里,分明已经种下了一株毒草,在她呕血的晕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个早晨,在她哭泣着对自己说永远跟着他的那个午后,在她伏在自己背上的那个夜晚——或者是在她病中握紧自己双手的时候,或者是自己毒发被她搂紧在怀里的时候——又或者在她微笑着捧出她的生命承诺为自己试药的时候?在她四处奔波为自己奔走寻食材保暖热的时候?那样单纯良善的孩子,明明冷冷淡淡的不肯言语,一颗心,却始终真诚的对待着自己。
那样一株毒草,远比齐云来的厉害——它早以燎原之势,迅速的袭入四肢百骸了——无论如何,无法清除。
风无痕缓缓的低头,狠狠的将手中的白瓷瓶捏的粉碎,“殷莫漓,我陪你赌这一局,别让我失望,别让我失望。”
爱若东风了无痕。出版完结 第二卷:天长路远魂飞苦 第二十八章 脉脉此情
章节字数:3255 更新时间:09…03…15 09:55
从那天开始,我又搬回了风无痕的主卧。只是,这一次我睡床、他睡榻。
身体并无什么大碍,只是觉得心里的疲惫绵延不绝。除了微蓝进进出出,卧室中鲜有动静,他安静不语,我亦安静不语。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愿想。我只是觉得疲惫,无限的疲惫。有时候我甚至想就这样安静的一日一日的过吧。未尝不是最好的。
祁歌。祁歌。让我就这样的再思念你三年,就如同当初思念你的那六年一样。之后,我会回到你身边。你可还记得?“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这是我们的白首之约,这是我们的三生之约,谁也不许违背。祁歌,祁歌。
他在我耳边哼过的调子,我永远都不会忘。我缓缓的张口,哼出那个只听过一次,却铭记在心底的调子:“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我猛然抬头,正看见风无痕略带疑惑的一双眼,他口中呢喃哼唱的,正是祁歌教给我调子!
“你怎么会唱这个?!”我瞪大双眼,不由的探起身子。
“我不会唱,只觉得在哪里听过。”他手中捧一卷书,侧身用手臂支着身子看我,“你……你觉得好些了么?”
“好多了,本来就没什么的。”我轻轻笑一下。
恰此时,微蓝捧了药推门进来,风无痕忙起身端了药,他一双眼,远远的看着我,“我来,我来……可以么?莫漓?”
“好。”我看不得他这样的眼神,躲开他的双眼,无力的倚回床头。
他将我小心的圈抱在怀里,我不由的苦笑,“我没这么虚弱好不好?”
他立刻绽放出笑容来,“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他,我忽然想要落泪。“风无痕,是我不好,我太任性。可是,我没有恶意,也没有坏心的。”我的泪还没又跌落下来就被他捧在了手心,他不说什么,只是一声声的喊我“莫漓,莫漓”。
这样的他,让我的心,一丝丝的疼。
日子仍然过的安静,第三天上,金大娘又来送了菜,所以倒也不难过。只是风无痕对我的态度让我始终捉摸不透。日间他读书习字,遥遥的便问我一句“莫漓读过什么书?”
我愣一愣,如实回答“并没读过什么书,只认得几个字,也有许多字不认得的。”
“无妨,莫漓。我一天教你识一个字,一月陪你读一本书,一辈子,你也学富五车了。”他不抬头,只是笑笑的这样答我。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这句话,却狠狠的撞击在我心里。
近日的他与以往不同。那么明显的柔情脉脉,让我想逃。可是,我能逃去哪里?
病好了。身体却愈加的差。常常觉得胃痛。身体里有无数叫嚣的疼痛,**一般,折磨我。
他一次次探我的脉,却找不出病因。
我便笑了,那有什么病因呢。只是心里太压抑罢。
我明明知道。亦常常劝慰自己。却总是不能解脱。
他越是柔情似水,我越觉得水深火热。
熬着,一日日的熬着。
忽然想起《粉红女郎》里的结婚狂,戴着头纱、捧着玫瑰高唱,便不由学着她用滑稽的语调低唱,“只要功夫下的深,铁杵磨成绣花针;只要追的很认真,幸福早晚在手心!”
这样的低低吟唱着,便不由笑了,只笑着笑着竟又落下泪来。
幸福?幸福是什么?幸福在哪里?
天阴霾的厉害,提不起精神,索性睡下了。可这样翻来覆去的想着,便又睡不安稳,不知梦见了什么,只觉得一色的惶恐。
她眼底的寂寥,无边无际。每一个笑,都只是浮在脸上。
她怎么了?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如此的折磨自己?
香甜的酒喝在口中,竟也是苦涩的。如同她的泪。
心疼,五脏六腑的疼。
睡梦中仍低低啜泣,是为什么?
恍惚有人正用力握我的手。睁开眼,就看见风无痕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看我。
他穿的单薄,不知已坐了多久,一身的寒气。屋子里极昏暗,他便隐在那一重重的昏暗里。
“你冷么?”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我问。
“冷,怎么不冷。腿都麻了。你怎么了?做恶梦?”他的呼吸喷吐在我的脸上,竟带着淡淡的酒香。
“风无痕,你喝了酒?”
他露出笑意,脸上却无限寂寥,“是啊,我喝了酒。”他扬头指了指罗汉榻的方向。我坐起身,眯着双眼细细打量,才注意到软榻上放了小小木桌,桌上只一坛酒,旁边温酒的器皿里炭火已熄,只偶尔泛出一丝丝的红光。
“怎么这时候忽然喝酒呢?哪来的酒?”
他不答我,忽然起身坐到我身后,长臂一伸将我连人带被的圈在怀里,“莫漓,我陪着你,你会不会睡好一点?”
“风无痕!你做什么呢?放手!”我困窘之极,瞬间就涨红了一张脸,抓住他的双手,失声就叫了出来。
“不放!莫漓我不放。你说过你会一直跟着我,我会护着你,我会护着你!”
忽然就一丝挣扎都没有了。又落下泪来,“放过我吧,我累了。想睡了。”
挣脱他,我背对他躺下。
他便静静的坐在那里,沉沉一声叹,在空旷的屋里,蔓延成一片寂寞。
刚用过晚饭,风宇澄便来了,“我来看看大哥。”
我忙端了盘碗往屋外退,“莫漓要走么?”
“让他去吧,我们说说话。”风无痕抬手倒一杯茶,举手示意风宇澄上座。
“别,事情交予别人。我亦好久没见到他,很是想他呢。”风宇澄笑的开心。我心里却扑通一阵跳。
他并没有久坐,仍旧闲话了几句家常便要走,只是临走,他忽然道,“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等风无痕反应,他伸手指向我道“小弟身边的小厮病得厉害,今早打法出去了,身边正缺一个人,不知可否借莫漓过去几天?”
风无痕立时变了脸,“怎么?诺大一个雪堡,竟找不出公子可心的人么?”
“这倒不然,只是喜欢这孩子罢了。”风宇澄只是一味的笑,“反正大哥也是不喜欢他的,不如应了我。”
“莫漓他亦病着……”
“怎么大哥舍不得?什么时候这般疼惜他了呢?我倒是不知道的。”他笑得开心,带着一丝孩子的慧黠,却又充满危险气息。
我抬头正看到风无痕眉眼间的气恼,忙弯身向他行礼,“公子,承蒙二公子看得起,莫漓跟了他去便是。”
“好,就这么说定了。莫漓,我明日一早差人来接你。”不顾风无痕的脸色,风宇澄伸手抚我的脸颊,转身走了。
“为什么要应他?我难道护不好你么?”风宇澄刚出房门,风无痕气恼的甩袖低喝。
“凡只是他开口了,就断然不会让你拒绝他的,你比谁都清楚。”我轻声道。“我知道你会护着我,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此时此地的你和我可以轻易左右的。我们说了不算。不是么?”
他愣愣的看我,“可我是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你这一去,会很危险。”
我不禁笑了,“无妨,不怕他有目的,有目的就不会随意伤害我。你倒是可以放心的。再说,我们不能总一直困在这里。我知道,就算我出去了,也帮不了你,可是,总是比这样强的。”
他微微皱着眉,眼神深不见底。“莫漓,你是为着我才答应他么?还是——你一心的,想逃开我?”
“我做什么要逃开你呢?”我躲开他炙热的眸子,淡淡道“我们总不能一直看困在这里的。”
“可你一刻不在我身边,我便一刻不能放心的。”他握紧我的手。
我苦笑的推开他,“你放心,有什么不放心,他又不会吃人的。”
“可是你说过你怕他!”
“有什么啊?你凶的时候我还怕你呢。”我微微的笑。
“真要去么?我们不去,不行么?”他竟这般的犹豫。
“你放心,没事的。”
一夜无话。只他那双满是不安和忧郁的眼,在脑中缠绵不去。
内心忐忑不安。这一去真不知吉凶。风宇澄的心隐藏的深,他的目的,我根本就无法揣测。
可是,我必须去,我不愿困在这里,亦不想……
最近,竟很爱叹气。
爱若东风了无痕。出版完结 第二卷:天长路远魂飞苦 第二十九章 离开无痕
章节字数:2928 更新时间:09…03…12 09:46
夜再漫长,也阻止不了黎明的脚步。天快亮的时候,竟满天飘雪。
我没想到,风宇澄会亲自来接我。雪下的极大,他却一早便来了,而且,是自己步行而来。天阴冷得很,他只穿一件单薄的棉衣,臂上挽着一件白色的皮裘,一见了我便露出笑意来,“我昨夜差人给你赶了件披风,快试试看,合身不?”他伸手将那披风裹在我身上。“是上好的白狐皮呢!去年我做了一件,统共剩了这些了!”他笑得兴高采烈。
我微微抬头看风无痕,他坐在罗汉榻上品茗,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宇澄怎么做了件女孩子的披风给莫漓呢?”
我这才注意,披风极长,几乎拖到脚面,高大的领子一直遮到耳上,披肩连袖、窄袍合身。“无妨,莫漓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这样子暖和些。是吧?”他说着,宠溺的摸摸我的头发。
我几乎忍不住要发抖。风无痕却只冷冷的皱眉不语。
“大哥放心,我一定好生照看他的。只要他愿意或者大哥想见他,随时可以回来的。”说着,他转身对我道,“跟你家公子道别,我们走了。”
我随着风宇澄出门,忽然就觉得鼻尖发酸,忍不住又回头看他一眼。他低着头,并不看我,我却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上传出的不安和紧张。
雪下得正大,路上又湿滑,我跟在风宇澄身后,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冷不防就撞在他身上。我惊慌的抬头,正碰上他写满笑容的一张脸。他牵起我的手,弯身凑在我耳边,“莫漓冷么?”
我的心几乎要漏跳了几分,只一味的摇头。“不冷便好,我们走。”他抬头向后方看看,露出奇怪的笑容。
“公子且留步!”我转身,就看到微蓝正跌跌撞撞的跑来。
我们刚站住身,微蓝便扑跪在风宇澄的脚边,素白的一双手握住他的袍角,声泪俱下,“公子,公子!我家公子虽一向不喜欢莫漓,可奴婢同莫漓却情同姐弟。他身体不好,身上又有旧伤,虽有些小聪明,做事却不肯用心,又懒散成性,请公子千万多担待着!”不待说完,她便不停在冰冷湿滑的地上叩首,那砰砰的叩首声直砸到我的心底。
我挣脱风宇澄的手,跪在蔚蓝身边,伸手将她抱住,“姐姐…。。”
“莫漓,”她的手冰凉通红,颤抖着自袖中取出两样东西塞进我手里,“要是心里烦乱,胸口疼痛,就先吃一粒,千万不可自己忍着。风寒发热也不可随意吃药,你身子弱,只可照这方子来吃药,知道吗?”她深深的看着我,慢慢落下泪来。
风宇澄顺手牵了那药瓶和药房去塞进自己怀里,用力将我从地上拖拽起来一言不发的便走。
微蓝仍砰砰的叩首,“请公子千万担待!请公子千万担待!”
我回首,竟那看到茫茫的风雪之中仍静默的立着一人,风无痕。他静静的在旖旎居门口站着,穿的极单薄,仿佛寒风一吹,便消失不见了。不禁湿了眼眶,张口想喊句什么,终于没有说出口——眼泪忽然就跌落下来,竟心酸的厉害。
风宇澄眯着眼睛笑,伸手用指尖抹去我眼角的泪,“走吧!”他满脸戏谑。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踏出旖旎居。这才知道,整个雪堡坐北朝南、占地极广,分为四楼四园四居。四楼是办公区域,四院是起居处,四居则是客居了。会客楼“飞雪”,议事楼“飞露”,财务楼“飞影”,办事楼“飞霜”,简称为“雪、露、影、霜”。雪、霜前后呼应,露、影左右相称,四楼外形结构一致,面积可观。楼院之间以园林相隔,两边佣人各司其职、不相来往。梅园是家主居所,兰园是长子住所,竹园现在是风宇澄的住所、菊园则住了风宇澄的家人。至于风家他房的人,大多搬至卫城了。再往后,就是四居,鸥鹭居、云净居、陶然居、旖旎居。四居以精致取胜,用来招待贵客、举办宴会、收藏、祭祀等。至于佣人,除了专门打理各院的佣人都睡在各院的小房间外,其它的全睡在四楼四院四居室东西两侧的屋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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