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招呼后,罗夫特问:“怎么?就您一个人?”
布彻:“有什么办法?我是义务服务的,付不起人工费。安德森将军有信儿吗?”
罗夫特:“有,他是通过大使馆和我联系的。”
布彻:“中校,我非常尊敬那个老头儿,他是个好军人,我非常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我愿意为他效劳。很幸运,我的这个小机构最近得到了几个委员会的承认,他们正在跟我合作。关于这种突破性的进展,我要感谢安德森将军,更要感谢您,我亲爱的中校,您把我的机构告诉了那几个委员会,他们知道在越南北方找到的美军失踪人员的遗骸有我的参与,或者说是我促成的。现在我得到了一点经费,他们提供的。虽然很少,但毕竟是有了。我很感谢您,中校!”
罗夫特早就听安德森将军说过此人一说话就唠叨个没完。今天一进门就有所领教了。他急忙插话:“布彻先生,不必客气,我认为在我的报告中必须提到您所做的一切,这是实情。我今天在这里只能停留几个小时,您……”
布彻眉飞色舞地叫道:“啊!我知道,我知道您很忙,那座星形大楼里谁又不忙呢?我不会占用您太多的时间。但是……您在忙些什么呢?”
罗夫特不太情愿地搪塞道:“唉……一些麻烦事,天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海湾战争综合征……”
布彻:“我明白了。中校,那些老兵也够惨的了!有人说是萨达姆那个混蛋干的。是的,他把科威特上千口油井给点着了,还用灌满石油的壕沟燃起火墙,想想吧,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到处燃烧着熊熊大火,几十公里长的公路上铺满了烧焦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气。那是地狱!但丁笔下的地狱!不!中校,不是因为这个!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在于我们自己。贫铀弹!敌人倒下了,当我们的士兵越过敌人的尸体前进时,他们不知道放射性污染已经侵害了他们的身体!它就像一把双刃剑,砍死了敌人弹回来又砍伤了自己。这种事情我经历过。在越南,落叶剂虽然使敌人无处藏身,但是我们的士兵也受到了伤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罗夫特:“我同意您的看法,布彻先生……”
布彻:“啊哈!您不喝点什么吗?”他打开电冰箱:“可口可乐?橘子汁还是矿泉水?”
罗夫特:“呃……好吧,橘子汁吧……谢谢。”
布彻把一瓶冰镇的橘子汁递给罗夫特,随口问道:“安德森将军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想知道他的消息。”
罗夫特:“他现在正在越南北方的丛林中。据大使馆的鲁菲斯中校说,老头子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不断获得新的线索。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遇上了一位中国的退休将军,也是寻找在越战中失踪的儿子的!现在可以肯定,他们两人的儿子是当年的对手。他们现在开始合作了。”
埋葬的利剑 第十五章(2)
布彻:“天哪!中国人!如果不是他们,越南人是支撑不了那么久的。中国人,我真想亲自去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夫特:“布彻先生,关于艾伦·琼斯,你查到了些什么?”
布彻:“对、对!艾伦·琼斯。这小子自杀了!”
罗夫特:“是的,这事很蹊跷。我通过部里的专门机构没有查到他从越南回国的记录。他是被列入失踪人员之列的。可他是怎么冒出来的呢?这真是怪事。”
布彻:“这正是这件事情的复杂之处。请您看看这个。”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材料,大概有十多页纸。
罗夫特接过来。
布彻:“不不!您可以带回华盛顿去仔细看,您的时间很紧。”
罗夫特:“这是什么?”
布彻:“拉斯维加斯警方寄来的,有关琼斯的调查记录。我可以简单给您介绍一下。”
罗夫特:“我还是……”
布彻得意地挥舞着手臂:“这是一份很有趣的材料,就好像一个故事被人以倒叙的手法写成的小说。在拉斯维加斯,这个混蛋叫麦克斯韦尔。他从哪里来的呢?底特律!在那里他叫辛克莱。他是从哪里到底特律的呢?迈阿密!在迈阿密他又叫安东尼。再往前,他又在纽约,名字叫帕特森!天知道他使用了多少假名。”
罗夫特:“这很奇怪啊,他为什么要经常变换名字?”
布彻:“警方在调查这种事情方面的确是有一套的。除此之外他们只会在酒吧里灌上两杯啤酒,在哪个小妞的屁股上摸上一把,然后到大街上去闲逛……呃,对对,现在让我把故事正过来讲。帕特森……啊,就是琼斯。他于1969年4月11日在曼哈顿因盗窃被警方拘留。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审讯时他供称自己是法国籍货轮黑石榴号上的水手。但这艘货轮已从纽约开出半个月了。警方设法与黑石榴货轮的船长取得了联系,船长说确有其人。他们的船在纽约卸货时,帕特森不辞而别了。”
罗夫特:“他怎么成了水手啦?”
布彻:“别着急、别着急,咱们得按顺序来。”
罗夫特耸耸肩,慢慢地啜着饮料。
布彻:“您知道,警方对小偷小摸这种案子不是太重视的,就在他们核实帕特森身份的时候,帕特森跑了!他把看守他的警员打成重伤,准确地说,这位倒霉的警员经过三个月的治疗才使整个脑袋恢复了人的样子。”
罗夫特:“是够倒霉的,他们哪会想到竟然抓了一个前特种兵。”
布彻:“是啊。帕特森从纽约跑到了迈阿密,弄了一套假证件,叫安东尼。他在那里找了个修理汽车的活儿。如果他是个老实人,也许可以在迈阿密无声无息地生活下去。可这个狗杂种走到哪儿都不老实,他生来就是个惹是生非的坏种!黑帮分子找上了他,让他去参加非法拳赛。他去了,凭着他那凶狠的拳头挣了不少钱。警方几次把他拘留都有人保释他出来。但这个安东尼终于闹出了人命官司。”
罗夫特:“打死人了?”
布彻:“不,如果在非法拳赛中伤人致死是不会有人报案的。安东尼把一个*弄死了。那是1971年的6月……几号来着?啊,请翻开第四页。”
罗夫特翻开手中的材料,找到第四页:“1971年……哦,这里,是6月9号。”
布彻:“对!就是这一天。警方正式逮捕了安东尼,这一次没人保他了。经过法庭审理,确认安东尼犯了杀人罪。一个不知死活的警察在押解途中幸灾乐祸地讥讽安东尼,说他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再也不能干那事了。安东尼发怒了,他把四名警察全部打昏,绑了起来,抢了他们的警车,甚至还不慌不忙地取走了他的全部钱财和行李,然后一直把车开出半岛,开到车子没有油了才推翻在路边的阴沟里。等到警方第二天找到警车解救出四个倒霉蛋警官时,安东尼已经改名为辛克莱,在底特律的大街上游荡了!” 。 想看书来
埋葬的利剑 第十五章(3)
罗夫特:“这个恶棍!”
布彻:“事还没完哪!我亲爱的中校,别忘了,这时的辛克莱兜里可揣着一把手枪哪!是从迈阿密那四个倒霉蛋其中一个身上抢来的。他比任何时候都危险了,他的性情暴躁、易怒。天哪!我们这个国家成了什么了?大街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揣着枪在行走的,你也不知道什么人会在什么时候抽出武器来射击,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
罗夫特笑道:“没有那么可怕吧?辛克莱用这把枪干了什么?杀人?抢劫?”
布彻:“这倒没有。他这时已经有了些钱,租了间公寓住下来。后来在一家汽车厂找到了工作。看来他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因为他在底特律生活了七年,中间还结过婚,当然又离了。你想,什么女人能和这个恶棍生活久了呢?直到1978年的10月2日,据公寓管理员说,那天晚上他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公寓,不久就听见楼上响了一枪,不一会儿,辛克莱背着一只包冲出了公寓,从此就没影了。警方接到报警后赶来,但没有抓到辛克莱。”
罗夫特:“发生了什么事?”
布彻:“他*了一位漂亮的女邻居。他是把女邻居弄到他的卧室里*的。这女人的丈夫正好回家,听到妻子的呼救声,破门而入,辛克莱向这位倒霉的丈夫肚子上开了一枪。”
罗夫特:“那人死了?”
布彻:“没有,救活了。”
罗夫特:“这么说,辛克莱又逃到了拉斯维加斯?”
布彻:“他是1981年到拉斯维加斯的。这期间鬼知道他在哪儿转悠了几年。只不过他没有再犯案,所以警方没有查到。他到拉斯维加斯后用了麦克斯韦尔这个名字,当过保镖,后来当拳击教练。他没有再结婚,但不断地变换同居的女人。他自杀前和一个叫伊丽莎白的*舞女同居。”
罗夫特:“有意思!布彻先生,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全部情况吗?”
布彻狡黠地眨眨眼,故弄玄虚地说:“不不不!这只是一个前奏曲!伙计,别忘了,他可是一个特种兵啊!他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会当上了水手呢?警方可并没调查清楚啊。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罗夫特:“是的,很奇怪。他简直是个幽灵,一个恶魔般的幽灵。关于这些怪事你知道些什么呢?”
布彻:“就是前天,我打电话给你之前,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罗夫特耸耸肩。
布彻:“黑石榴!”
罗夫特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那条船?”
布彻捻了个响指:“他妈的!就是它!我到港口区去拜访一个人,远远地看见拖轮正引领一艘货轮进港。如果不是这艘货轮太特别,我也许就不会留神了。他妈的,真是太巧了!”
罗夫特:“它有什么特别的呢?”
布彻:“太破旧了,看样子都快散架了,我怀疑它是怎么抵御大西洋的风浪的。就在我多看了两眼的时候,这船转过来,我看见了它的船名,我差点没把车开进海里!当然,我无论如何也要见见船长。”
罗夫特:“你见到了?”
布彻得意地说:“见到了。上帝保佑,他就是当年那位船长。老头儿打算明年退休。那真是一个好老头儿!幽默、开朗,他请我喝波尔多酒、正牌的哥伦比亚咖啡,他妈的,我喜欢法国人!尤其是法国老头儿。呃……当然,法国女人更有味儿。可惜我已经过了*浪漫的年龄……啊,是的、是的,你知道他说什么?百慕大!他说他的船经过百慕大的时候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他们都以为要完蛋了……”
罗夫特:“布彻先生,你从这位法国船长嘴里得到了什么情况?”
布彻很不情愿地鼓了鼓眼睛:“啊……是的,我问他琼斯……不,帕特森!我问他是否记得帕特森这个人?他说记得,而且还记得纽约警方给他拍过电报询问帕特森的情况。随后,他给我讲了帕特森的来历。他说,帕特森是1968年1月到他船上干活的。此人力大无穷,干活是把好手,就是脾气太坏,船员们都怕他。据帕特森自己讲,他是美国人,在马赛打了几年零工,由于喜欢航海,并且希望当船员多挣些钱,因此托行会的人把他介绍到船上来干活。后来船长才明白,帕特森并不是真的要当船员,而是利用这艘货轮偷渡回美国。船长说,当时他对帕特森的身份产生过怀疑,但是没有太在意。谁知道这个混蛋在船到纽约后一上岸就不辞而别了。”
罗夫特:“船长根据什么怀疑帕特森的身份呢?”
布彻摇晃着脑袋说:“这正是我要说的最重要的一点!船长说有一次在塞浦路斯的科马索尔停靠时,帕特森喝醉了酒,和别的船员争论世界上哪里的*最棒。帕特森说是泰国的,大家不信。帕特森说他去过泰国,而且他就是从泰国偷渡到法国的!”
罗夫特惊道:“泰国!1968年?天哪!他是从越南去的?”
布彻:“啊哈!是的,我亲爱的中校,对这个人和这件事的调查还远远没有画上一个句号哪!这就是我请您来面谈的原因。汤姆上尉和他的九名队员是我送他们上了霍尔沃斯的直升机,亲眼看着他们飞向了越南北方。但是,九个人都失踪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他逃出来了,却没有回南方、没有回部队,而是跑到了泰国!从时间上看是这样的。然后他又偷渡到法国。他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不回部队?为什么要使用假名?他是怎样逃离越南的?又是怎样到的泰国?中校,这些事情就不是我能查清楚的了。”
罗夫特:“我懂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尽快向安德森将军报告此事,一方面请他在越南调查时把这事作为重点,另一方面我要和泰国方面取得联系,看看能做些什么。”
布彻:“要想查清这些疑问不容易啊,时间过去太久了。”
罗夫特:“是的,但是不管怎样我都得感谢您所做的一切。真是太感谢了!”
布彻:“小意思,有什么事需要我办,尽管吩咐,我愿意效劳。”
罗夫特站起来,向布彻伸出手:“看来我的报告里又要为您重重地写上一笔了。”
布彻握住罗夫特的手:“不胜荣幸!”
。。
埋葬的利剑 第十六章(1)
越南·孟丹
经过几天的朝夕相处,张崇武和艾丽丝已经混熟了。年轻人生性活泼,两人交谈和玩耍时干脆“你”、“我”相称了。这个奇异的旅行团现在已经壮大为三辆轿车的小型车队了。从洪波出发时艾丽丝就坐进了张国栋和张崇武乘坐的奔驰车,让爷爷独自驾车跟在后面。颂万的车在前头带路。
小小的车队行驶在甘蒙高原上,这里是拾宋早再山脉的中段,坡度不大的公路两旁是重重叠叠的山峦和浓密的原始森林。在车队行驶途中看不到村落和人家。
张崇武贪婪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忽然扑哧一笑,对艾丽丝说:“真有意思,就这么几天,跑了两个国家,这可是做梦都没想到的。”
艾丽丝奇怪地瞟了张崇武一眼:“怎么?你不能经常出国旅游吗?”
“不能。”
“为什么?”
张崇武和她说话已非常随便,也没多想,随口说:“没钱,我是学生啊。”
艾丽丝:“但是你可以向你的父母借钱啊,以后有了收入再还给他们。我上学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张崇武:“你行,我可不行。”
艾丽丝:“怎么回事?”
张崇武:“我的父母供我上大学已经就不宽裕了,有时还得向爷爷求援哪。”
艾丽丝:“那就找爷爷借。我曾向爷爷借了两万块钱,都还清了。”
张崇武:“我爷爷是靠离休工资生活的,不如你爷爷有钱。”
艾丽丝:“他可是将军啊!”
张崇武:“将军怎么啦?他的离休工资用美元计算的话,每月也就……五百多吧。”
艾丽丝不相信地瞪大眼睛:“这不可能!”
张崇武:“真的。”
艾丽丝:“那……怎么生活啊?”
张崇武:“我们生活得很好啊。我知道,你们美国是高收入国家,但是也得高消费啊,对不对?我想,我们国家的物价比你们低得多,所以总的来说也差不多。不过出国旅游还不是我们这种家庭消费得起的。”
艾丽丝:“哦……是这样。”
张崇武生怕自己解释得不对,忙又补充道:“就像越南,他们的收入水平比我们低,但是他们的物价更低,人家不是也生活得很好吗?”
艾丽丝:“好像……有道理,我没去过你们国家,不知道。”
张国栋从前座上回过头来问:“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