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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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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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她自动忽略了那条跟她阿玛如此相似的疤,她仔细的看着他。

    其实这屋里头也不过只有那么两盏烛火,可她却看的格外清楚,她想她从前真是瞎了眼,怎么能说他生的像他阿玛?她阿玛多愚蠢,眼神儿倍儿直,也就是不懂得转弯的莽夫一个,可面前的这个男人呢?你不能说他长得好看与否,他就是个男人。他能杀人不眨眼,也能刀前不低头,可以在杀敌百千后依旧虔诚拜佛,也能在皇帝忌惮他战功的同时,激流勇退,他甚至会经常用一双柔情蜜意的眼神望着她,她却蠢的不知那背后自有另一番心思。

    可不?如果他真如阿玛那般粗蠢,单信奉个义字,那又何来今日的僧王头衔?

    聂不远说:僧王连命都可以给你!她完全相信,她为嘛相信呢?不然这么聪明的男人,为什么会绞尽心思去骗她哄她呢?不然才刚还无情的同那宝星格格冷言冷语的亲王,怎么这会儿会用这般无措的眼神儿瞧她?

    小猴儿想,延珏说的不错,她脑子里果真是有不少泡的。

    “看来我今儿是狗拿耗子喽。”小猴儿说着,笑着,语气轻松。

    僧格岱钦不语,喉结儿却滚动了几下,那脖子上的‘上吊环’似的疤也随之动了动,像是一道也能张开的血盆大口,十分狰狞。

    “诶,我今儿听了个笑话。”小猴儿边说边抹了一把额头不时低下的水,倏的,她打了个寒战。

    就是这个寒战,像是给了僧格岱钦一个借口般,他倏的站起来,四下张望着,好不容易找到自个儿的大氅,赶忙拿了起来,像个半大傻小子似的颠儿颠儿的给小猴儿送了过来,他像以往的好多次一样,不费力的便绕过了矮她不只一头的小猴儿,把那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小猴儿没拒绝,她裹紧了那能让她暂且暖和的大氅,斜歪着脑袋看着离她甚至不到一个小臂距离的僧格岱钦。

    她笑笑,“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嘛笑话?”

    “是什么?”僧格岱钦当真听话的就问了,像是一个毛头小子般的看着她,眼神单纯而无助。

    小猴儿肆无忌惮的迎上去,轻轻的道:“你喜欢我?”

    僧格岱钦听到了他自己嗓子发出的咕噜声,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嗓子,可他没控制住自己擅自点着的头。

    介笑话挺好笑的,反正小猴儿笑了。

    从前在仙人馆,她就不只一次听那花妈妈说过:这姑娘们都灵巧着呢,女人的心里都有根准绳儿,她最能摸准在哪个面前得注意分寸,哪个能由着她耍性子骗银子。

    那个时候的小猴儿全然不把自个儿当个娘们儿,可这会儿,她想,她也许也有这根儿准绳儿,所以她捏准了僧格岱钦的脉,她知道说嘛能戳到他的心口窝。

    她说:“诶,奇了怪了,若是延珏离我介么近,我介心就扑腾扑腾的直往嗓子眼儿外头钻。”

    果然,他的眼神里漫过的不仅仅是失落,可很快,就被他惯常的沉稳所取代。

    他哑着声问她:“你为什么会帮我?”

    “诶,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小猴儿眼睛水汪汪的,真的藏不住什么隐情,她坦然的瞧着僧格岱钦,瞄瞄他脖子上的那道‘上吊环儿’,耸耸肩:“当我不想欠你的吧,僧格岱钦,不管你曾经为我做了嘛,好的坏的,咱们都两清吧。”说了这句,小猴儿的脚已经转向了离开的方向,当她终于背对他时,他说出了这辈子最放肆的一句话。

    “若是我不想呢?”

    “嗬!”小猴儿笑笑,扭头看他,“这比才刚那个笑话还好笑。”

    僧格岱钦没说话,眼神却牢牢的抓着她。

    “干嘛?非得撕破脸不成?”小猴儿漫不经心的笑着,见僧格岱钦的眼神依旧火烫,她摊摊双手,长喘了一口气——

    “诶,万树园的太监是你杀的吧?”

    他没否认,小猴儿愉悦的吹了个口哨:“嗬,瞧瞧,我介脑袋瓜儿还没生锈。”她猜了多少人,却独独没有怀疑把她救走的他,如今想来,他应该是想把形势闹的紧张,让她断了报仇的想法儿吧。

    “对不起。”僧格岱钦说。

    “诶,说嘛对不起啊?”小猴儿使劲儿抹了一把湿发,脑门被头发拽的紧绷绷,她笑笑跟他说:“你介课上的好,要么我介不知天高地厚的,还当全天下我最精明呢。”殊不知,人家多她许多年的干粮都是没白吃的。

    僧格岱钦说出了心底话:“不要想着报仇,你现在报不了的。”

    “谢谢忠告。”小猴儿点点头,“介句我收了。”

    僧格岱钦依旧看着她,眼神复杂,小猴儿不想去探究那个中意味,她呲牙笑笑,转身便走了。

    “……”他没有了再留住她的理由,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

    推开门前,小猴儿又再次扭过了头,僧格岱钦的眼中闪过了欣喜,只是这欣喜无比短暂,随着她口中的问题,片片结冰。

    小猴儿问:“孟姨,也是你们的人?”

    直至推门离开后,僧格岱钦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答案,并不重要了。

    ……

    权臣用不着上知天文,下知地里,他们唯一需要会的本事就是了解皇帝。

    皇帝这个职位,很难用单纯的好坏去界定,你若说他是个好人,那他一定不是个好皇帝,你若说他是个坏人,那他极有可能是个好皇帝。

    保酆帝是个好皇帝,他心系天下臣民,忧患四海江山,可他也同所有的上古明君一样,是个绝对的孤家寡人,他要的是绝对臣服,他容不得任何人在他眼前耍手段,即便是再亲的人,也会轻而易举挑起他的怒气。

    僧格岱钦许是便抓准了这一点,他以身试法来引起皇帝的重视,虽说到头来被小猴儿的狗拿耗子破坏个殆尽,可那细微末节的话儿还是不可免俗的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当天的那场大雨,接连下了两天,如同那被阴云遮住的太阳,就在这热河行宫,很多事情也在台面下继续走着。

    畅远楼没有再起任何妖蛾子,死了丫头的毛伊罕,也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孙参被处死了,外面都传,万岁爷正在气头上,他不知说了什么惹恼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处死了他,而据阿克敦从禁卫那里听来的,说是皇帝派人去搜他的住处,却在他的住处搜出了大包的五石散,他们还说,斩杀孙参之后,皇帝钦点了一个老太医去照看病笃的果齐司浑。

    而就在当天晚上,要启程的小猴儿去烟波致爽店去拜别婉姨,那曾与她有些相熟的小太监却说:“昨儿晚上娘娘不知怎么惹了万岁爷,万岁爷发了好大的火儿,打了娘娘好几个巴掌,从没见过万岁爷这般对娘娘,娘娘现在也给赶到松鹤斋去住了!”

    到此,小猴儿当真赞叹僧格岱钦的好计谋,原来他真正的目的,便是那威胁果齐司浑性命的婉姨。

    她想,她这回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若是她冷眼旁观,等到皇帝亲审后,再从孙参那里搜出来那早就备好的‘五石散’,届时恐怕不仅仅是私下恼怒这般简单了。

    她这一个狗拿耗子,还无形中给婉姨兜了一个底。

    小猴儿顶着雨,连夜去了松鹤斋,可秋萍传话说:“福晋……娘娘说,她想清静清静。”

    这话中的婉拒很简单,显然,婉姨跟精卫和阿克敦一样,对她那一瞬间往外拐的胳膊肘,总是有一丝别扭。

    等了许久,婉姨仍是不见她,无奈,她只得先走,走之前,她留下了邓昌贵,邓昌贵的心思细腻,伺候起人来却实比别人舒坦。

    这话却实,在婉莹生平第一次遭受到皇帝冷落的这段时间,也是邓昌贵的心思细腻,体贴入微,让婉莹在失落的当下,排解了许多幽怨,而邓昌贵日后的滔天权势,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疯长。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从这时起,婉莹第一次懂得,皇帝对她再宠,也不是她的夫,他是君,她是臣,她再如何真心,他也总是会疑她。

    而对石猴子来说,这件事就像是一面镜子,它无比的清楚的照出了自己此时的稚嫩。

    她第一次觉得,她引以为傲的市井窜子那一套在这宫中都用不上了。

    僧格岱钦说的对,她要报仇,现在还太嫩。

    她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若要对付那几只老狐狸,就先要学会他们的规矩。

    当晚回京的路上,她钻了阿克敦的马车,彼时阿克敦吓了一跳。

    小猴儿说:“诶,哥们儿,教我认认字,成不?”

    啊?

    阿克敦的下巴,差点儿没掉下去。

    ……
第十一回 只读书的是狗熊 掏心窝的是蠢猪
    第十一回

    诗曰:

    龙家九子顶犄角,凡间百姓乱了套。

    昨日花酒今日嗖,果腹只剩破馒头。

    叹也,罢也。

    谁叫他凭势做春秋?

    却说那北京城中,是得意的人多,失意的也多,咱今儿这回便从一接连失意的人说起,谁呢?

    列为看官许曾记得咱小猴爷儿第一次身份败露逃跑时,曾行骗术把重伤在身的谷子所交给的那个酒肆的小哥儿?

    正是白扇是也。

    却说那白扇连日来可算是头上长了青苔,霉了个底掉,他原在大兴一酒肆做的虽不畅快,可总算能谋得一口饭吃,可就在月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酒肆今年这执照上头就没给批下来,酒肆没了执照,那紫禁城里头可是连城门儿都进不去了!

    嘿!白扇纳了闷儿了,“诶,我说,老板他表哥不是在那敏亲王府上做帐房么?都说那大福晋年年给打点,怎能今年就漏了筛子?”

    “我瞧着啊,八成他那老表开罪了主子,惹了人家怄气了!”

    “噫!不懂您可别瞎说!”

    “嗬,瞧着您懂?”

    “别说,咱还真听到点儿风。”

    “啥风?赶紧说说!”

    “知道最近京仓出了那鬼偷粮的事儿不?那些个倒了霉的黑心官儿,可都是大王爷的人!那二王爷从热河回来,拿着万岁爷的令箭,当即就斩杀了一十三人!那血溅出来,粮食都是一片红啊,煞是吓人!”

    “哦呦,可这跟咱有啥关系?”

    “嗬,说蠢你还真蠢,如今那二王爷拿了把大刀生劈在敏亲王府的头上,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活腻歪了,敢再惹事端!”

    “……”

    老百姓论政,瞪眼瞎扯居多,可管它是真是假,反是他白扇丢了饭碗。道是比别人运气好,他在京中还识得二位朋友,他虽不知昔日自称‘黄凤’的正是那七福晋,可他却因同谷子的几日相处,阴差阳错的同那书生陆千卷成了朋友。那陆千卷虽身无分文,可却也因是贡生中的佼佼得无数文人墨客青睐,在他的推荐下,白扇这大字儿不识一个的粗人竟能在望远阁书肆捞了个小工做做。

    只可惜这好景不长,才做了不过月余,一日竟来了几十个官兵,进屋便是好一翻查抄,到后来说是抄到了什么‘元南山集’什么‘反书’,竟当日便带走了老板全家三十五人,这全京城最大的书肆一夕间就这么给查封了。

    白扇又纳了闷了,他赶紧收拾收拾想去问问那陆千卷,可等他到了贡院附近,才知道今儿是北闱放榜日,他原想:嗬,千卷那学问定得了个好名头!可等他到了跟前儿,才瞧见那被一堆官兵围着的上百个书生,抬着那孔子的像游街呐!

    那打头叫的脸红脖子粗的可不就是陆千卷!

    “千卷!千卷!”白扇扯脖子叫他,可他闹的凶着呢,哪里听着着他喊?

    后来等官兵把他们通通带走时,白扇才听周围的人说:“嗬,你不知道?!说是那榜前头的都是盐商贵胄子弟呢!那些个公认有本事的,大多落了榜!尤其是那个打头的保定贡生更是倒霉!说是现今那桂榜头名那陈揽籍八成是在他的试卷上直接改了名字!”

    “啊?!”白扇火了:“岂有此理!”

    乌呼唉哉,能拿这理字说事儿的,多是糊涂人,道理从来都是制约人安分守己的,而不是给人当法律使唤的。

    这白扇不明白,这时候的陆千卷他也不明白,直到他日后成了那权臣之时,他才算真正明白,君子若要出仕,必须在前头惯上一个‘伪’字。

    闲话休叙,咱接着说,却说眼见陆千卷被带走后,慌的没了主意的白扇赶紧去了那睿亲王府,待到了那大门之时,只瞧那崭新的金字匾额,诶?这原先的四个字怎么成了仨?

    那要转去后门儿送菜的小哥儿一副瞧呆子的样儿:“呦,您不知道啊,如今这七爷儿惹恼了万岁爷,可是给夺了亲王的头衔儿了!这不?原先的睿亲王府,如今就胜了睿王府仨字儿了!”

    “呦,竟是这样儿!”白扇摇头叹叹,瞧瞧天,晴呐,太阳老大啊?可怎么他到哪儿都觉得行了霉运呢?

    白扇告知了谷子那外头生了乱子,谷子一听,慌了,赶紧便随他走了,随后二人一打听,得知那百余书生都给关在了顺天府的牢房,谷子急了,那跟落了虎口有什么区别,万一来个杀人灭口……可如今小爷儿,王爷都不在,她求谁去?

    一番琢磨,她只能去求二福晋舒舒。

    可这一去,热闹了,侧福晋舒玉竟也在!她进园子的时候,二人正吵的不可开交,彼时谷子才听出些门道来,原来那顺天府的监考官,正是她俩的亲兄长,舒噶礼?!

    待舒玉一番吵闹离开之后,谷子还是硬着头皮去求了舒舒:“奴才一早便与那陆千卷私订了终身,求二福晋看在奴才一片赤诚的份儿上,救他一命!”

    “你放心,便是你不来求我,我也会保那些贡生一命。”舒舒不是个糊涂人,如今事情闹成这般,若是强行镇压那些个书生,那乱的可是几世的口舌,而她那不争气的兄长迟早给二爷带来祸患!

    亏得舒舒赶忙进宫去见了皇后玉录玳,也亏得玉录玳明白个中厉害及时派人去了那顺天府放出了那百余书生转为刑部收监,要不然,那被屈打的几乎剩一口气儿的陆千卷能不能活着见到谷子都是另一说了。

    谷子见到陆千卷时,已经是延珏回来之后了,这次不是谷子去求见的延珏,而是延珏先传召的她。

    时隔两个多月再次见到这七爷儿,莫名的,谷子竟有些畏怯,按理说那七爷儿已然是一派漫不经心端着烟袋的模样儿,可她就是觉得他周身的气场比从前的纨绔大有不同,稚气退了个无形,剩下的全是果子成熟的感觉。

    她有很多想问的,却是延珏先开了口:“想必你也听说那猴子的身子了,本王怕她路上颠簸,便让她随后缓行,估摸过几日也就会到了。”

    猴子。

    只这一个称呼,谷子也明白了秋狝这段时间二人已经扯开了之间的薄纱,她心叹着这猴子的一颗糊涂心终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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