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命中率就跟中六合彩头奖差不多,所以要找的不过是公用电话而已。
一阵冷风袭来,安然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已经走出多远?抬头望去——直直的马路在前面某一处分叉开来通往东南西北,两旁是永远正在施工尘土飞扬着的建筑工地,怎么看怎么不像可以找到平日随处可见的公用电话,就好像整个城市的公用电话都忽然在这一刻生出两条腿来躲避她!
一口闷气堵上心头,不找了!她用走的回去还不行吗?!愤而转身——
砰!
“啊!”
在被撞倒在地的那一刻,安然真的很后悔很后悔出门前没有查看黄历,今天铁定是她犯黑煞的日子,不宜出门。
“小姐,你还好吗?”
有些担心的声音传入耳中,但她紧咬牙关没法开口,待手掌处最初的惊痛淡过些才能稍微松口气,但旋即跟来的火辣疼痛却令她眉头更紧,吃力而勉强地要站起身,一双手适时伸出稳稳扶起她。
一抬头,对上一双明亮眼睛。
方扬之担心地看着那一脸掩不住的痛楚,再次问:“你哪里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我只是——”安然低下头,咬住唇小心翼翼地将左手掌心翻过来——沾染上尘土,擦破表皮泌出丝丝的血,难看,但不算太严重。
方扬之皱眉,“要到医院消毒包扎才行。”
“不用。”安然坚决摇头,“我自己可以处理。”眼睛移开寻找书袋。
方扬之连忙去将被丢开几步远的书袋抱回来,还打拍去沾在那上面的灰尘,“如果你真的确定不用去医院,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安然还是直觉地拒绝,“是我转身得太忽然,与你没有关系。”
“我也有错,只顾着低头看时间一时没注意才会撞到你。”方扬之抱歉地笑笑。
“既然这个意外各自都有责任,那我不需要道歉,你也没必要内疚。”安然不让自己占别人便宜,虽然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她是受害者。
方扬之苦着一张俊脸,“若是在古时候我这样将小姐的纤纤玉手弄‘破相’了就得娶妻了,到了现在这个文明社会你就好歹给我个机会表示一下绅士风度嘛!”
安然被他的夸张逗笑了,看着那双也在笑的明亮眼睛,原来郁闷的心情亦不由得好转了起来。如再坚持拒绝就会使对方难堪了,而且现在她自身的状况也是怪狼狈的。
“那就谢谢你了。”
“我很高兴可以有这个荣幸。”
安然好久好久没坐过摩托车了,似要随着风飞扬起来逐风而去的感觉真是畅快淋漓极了,不过——好冷!
待下了车,安然还不自觉地抚着手臂,腿也微微打着颤。
方扬之见了,又笑,“都说了要把我的外套让你,偏又不肯,要是因此而令你感冒,心地善良的我可就要内疚了。”
“你放心,我的身体很好,不会这么容易病倒的,谢谢你送我回来。”安然道谢得十二分真诚,要不是他,现在她很可能还得赖在街上。
“这是我应尽的义务。”方扬之边答边从车箱里取出那袋书,“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安然伸出手要接回,方扬之却是将书袋藏到自己身后,转头看了下周围,再看住她:“我想,你不是住在这层楼。”
安然不做声。
“因为你有很重的防心,不容易相信别人。”方扬之侧头看她,目光却是坦坦荡荡的不带一丝钻研。看着那唇边的微笑隐去,他马上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苦笑着搔搔后脑勺,“我不是故意这样唐突失礼的……我道歉。”
安然的心还是有些不舒服,没有人喜欢被透析,尤其还只是个陌生人!
“我的名字可以给你知道,”方扬之拿出名片双手奉上,“希望也可以令你消气。”
看着那双诚挚的眼睛……安然终于伸出手——“你是室内设计师?”
“没见过我这样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室内设计师吧!”方扬之帅气地扬眉,“但也许我能猜出你的职业。”
安然睨他,倒想听听这个人又要说出什么来着。
“如果我的眼光还不算太差,你应该是秘书或助理之类的。”
“何以见得?”安然面上不露声色。
“你不离唇边的微笑,以及含蓄的礼貌。”
“真有如此明显吗?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安然这次承认了,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职业病”是这样的“形于外”。
“也不至于这么严重,该说是我目光锐利吧!”方扬之难免有些得意了,“毕竟找准人的职业以及性格爱好是我的职业需要。”
“哦,原来同是‘职业病’使然。”安然故作恍然大悟状,“看在‘同病相连’的分上,也让你知道我的名字——程安然,工作的地方就在你工作室隔壁的另一幢大厦。”她没有将名片随身带着的习惯,或者该说她的名片从不递给客户以外的人。
“嘿,原来我们是这样的有缘分,那如果说我要约你,赏脸吗?”
“只要我们的时间同样有缘分。”
方扬之挑高一边的眉头,“意思是——如果你不答应是因为我找不准时间?”
安然笑而不语。
“应对得体、有礼,相信你绝对是个好秘书,看来我只得祈祷自己有个好运气了。”方扬之苦笑,将手上的书袋交还给她,“你自己小心了,下次再见。”
“再见。”安然目送他跨上摩托车飞驶离去。
方扬之,一个有着明亮眼神的男人。安然发现自己竟然对仅是偶然相遇的他没有防心。尽管她的确是一个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提好书袋,绕个弯进入另一幢楼的电梯。
回到家,安然马上找出药箱,将伤口消毒干净,涂抹红药水后再缠上纱布,安然皱眉看着自己马马虎虎的包扎技术,转而翻看药箱是否有创可贴,明天上班只能用它。
这时门铃响起,她连忙起身去开门,已经肯定来人及其来意了。打开门,果然见着舒大妈又是提着个保温瓶站在门外。
“小安,吃过饭了吗?我今天煲了红萝卜粟米脊骨汤,给你带些过来。”
“舒大妈,”安然挽起她的手进屋,“这样的常常麻烦您真让我不好意思,您不用老惦记着我,我几乎每天都有喝汤。”
舒大妈慈爱地笑着说:“楼上楼下的能有多麻烦,再说,街上的‘味精水’是没有益处的,看你脸儿都尖了……啊,你的手怎么回事?”紧张不已地轻轻握住安然包扎上的手腕左瞧右看。
安然赶紧说:“不要紧的,不过是不小心擦了一下,只是包着的样子吓人。”
“你这孩子,什么都说不要紧。”舒大妈心疼了,“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的,总要让人放心不下。”
“我这不是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舒大妈,您放心好了。”安然笑着,心里因为受着亲切的关怀而暖暖的,“大妈,天气冷,您要记得添衣服,注意保重好身体。”
“大妈会的,你上次给我买的羊毛大衣很暖和,我都穿在身上,女儿也从加拿大寄来衣服,只是,人不在身边……”
“大妈——”安然的心酸痛着,却无力说出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寂寞的老人——老伴早去,惟一的女儿又远嫁他方。
舒大妈掩去眼里的伤感,笑笑,“没什么,大妈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孩子大了总要有自己的家,不然还天天围在我这个老太婆的身边吗?你放心,大妈明白的。好了,我还约了人打牌呢。”
安然送她出门,舒大妈还是不放心地一个劲提醒她汤要趁热喝完,伤口不能沾水,暂时不能吃什么的等等一大堆要注意的事宜。
坐回沙发里,放在玻璃桌面上的保温瓶样式老气但实在耐用,安然有些勉强地拧开盖子,香甜的浓浓汤味扑鼻而来,那味道,将她卷陷入其中——
自两岁起,她被父母送到外婆家,因为他们忙不过来,没空闲时间照顾她。
外婆很疼爱她。小时候她的身体不好,外婆总是每天煲汤炖汤,一匙一匙喂她喝。她最爱赖在外婆温暧的、宽广的怀抱里喝着那香甜味美的汤,认为那便是整个的世界,以为那会是永远的幸福。
外婆总是搂着她说:“我的乖乖心肝儿,快快长大吧,看到你有自己的家,看到你幸福,外婆就能安心了。”
而她会着迷地看着那如雪银亮的发丝,小小心灵最大的愿望就是——
“外婆,等我长大了,我要送你一个花园,将所有的美丽花儿编成最大最漂亮的花环戴在您头上。”
外婆开心地笑了。
然而,原来她说的是多么不吉利的话啊!她可以做到的,可以亲手送给外婆的,竟然……竟然只能是……一束白菊。
一滴眼泪没入汤面腾起的白白热雾中……
“请问是哪一位小姐找总经理?”
“您好,方小姐,很抱歉,总经理正在会客暂时不方便接听电话,但我会尽快转达您的来电。”
“好的,谢谢您的电话,再见。”
安然放下电话。看来这次的对象不合他的“胃口”,连自己的电话也不交出,是要全身而退了,她边想边拿起一份文件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总经理,这一份文件需要您的签名批核,请过目。”
齐亚认真审看过后签上自己的大名。
安然伸手接回,极意外地,左手腕竟然反而被握住,惊她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齐亚皱眉看着那两块碍眼异常的创可贴,还有那周边遮盖不了的擦痕。
安然定一定神,不敢将手强抽回来,痛的可是自己,只得据实回答:“不小心擦了下,不碍事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语气竟是责备,“不要小看这些伤口,万一发炎了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一定要小心处理,知道吗?”
“是的。”安然转过话题,“总经理,方才方子琳小姐来电话,留话说请您回复。”
齐亚看她一眼,放开了手中握着的手腕,“以后她的电话一概推掉。”
“是的,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再见。”安然微笑着与同事道别,扶了扶肩上的皮包带子,转过身要踏出脚步却又忽然顿住,回过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愣了下方才再次举步,却是改变了原来的方向。
方扬之迎看那很不认同的目光,苦笑着也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个好大的满是红艳玫瑰的花篮子。
那个瘦弱的小女孩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颤抖在寒风中,向每一个路过的人无言地恳求着,当那可怜兮兮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便毫无办法了。花他是不要的,但那小女孩把花篮子往他怀里一塞便飞快钻入人群中,喊也不回头。
安然站在他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请问这位先生,你以如此夸张的造型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捉住我的好运气。”方扬之扬起好看的笑容,“请问这位小姐,你说,我是会捉住,还是捉不住?”
“那要看你放出的诱饵是什么?”
方扬之凝视眼前的丽颜,“为表示我的诚意,由你决定。”
安然眉梢微动,“你很有冒险精神。”他是小看她,还是自信过了头?
“很高兴你发现了鄙人众多优点的其中之一,失敬,失敬。”方扬之彬彬有礼地欠一欠身,然后上前一大步作绅士状伸出自己的手臂期待佳人能够挽住。
安然顿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一大篮子红玫瑰,然后——“请阁下审视尊脚,以此提醒,非礼勿怪。”
方扬之愣住,下意识低头——无奈苦笑了,“劳驾。”老实不客气地一下子将手上的花篮塞到那个存心看他出糗的女人怀里。不防他来此一举的安然马上要抗议却又奈何开不了口,只能瞪着眼呆看那被迫塞满怀的红玫瑰——深红得要令人心跳加速,那香味,也该是非常浓烈的吧!
方扬之屈膝蹲下身去系好松掉的鞋带,立起身就看见安然那一脸说不出的古怪神情,“你……”
“乞嗤、乞嗤、乞嗤……”
一连串突然而来的喷嚏令他傻了,呆呆接住推还给自己的花篮,反应不过来眼前是什么状况。
安然迅速转过身去,左手拿着纸巾捂住鼻子,右手一下又一下不停地轻抚着胸口,小心翼翼地试图平复有些急速的呼吸,真担心那久违的恐怖感觉又要袭来,好不容易待呼吸有了平稳的趋势,她这才稍稍安了心,总算有惊无险。她轻轻吐出口气,慢慢转回身,见着那双眼睛里的担忧。
“你……怎么了?”
“没事,刚才只是鼻子有些过敏而已。”安然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方扬之心里歉疚,“对不起,我不应该胡乱的……”
“其实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自以为是想要试探。”事实证明,她是不应该心存侥幸的。发现那花篮已被他藏于身后,“真的是委屈了那么美丽的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他歉然的表情,安然轻轻笑了。
那莫名笑容使得方扬之的心里顿时毛了起来,很不好的预感笼罩上头,却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得好不温柔的一句:“你刚才说你的诚意由我决定,是吗?”
“这里的格局、装潢还真不错,就连刚才为我们点菜的侍应生也是帅帅的,想来食物的美味应该值得期待,你说呢?”安然的心情出奇地好,看来舒适的环境的确能带给人愉快。
“哼!”不知为何,方扬之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差。
安然终于将视线投注到他身上,“咦,你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语气可是蛮关心的。
是根本就很不好!方扬之没好气地吹着隐形的胡子,这女人根本是蓄意报复,竟然利用他的口出狂言,不,是为表诚意的承诺来刁难他——要求他将那整篮的红玫瑰一枝一枝地分派他人,而最要命的特别注明是获赠对象必须是男性!
还有比这更过分的吗?想他这么一个翩翩美男子在众目睽瞪下公然送花给同性——不被揍扁踩烂也得被绑上精神病院!
“真后悔自己识人不清,误上了贼船!”
“难道阁下不认为用请君入瓮,瓮中抓什么来形容更为贴切吗?”安然笑眯着眼问。是他自己说为表诚意由她出题的嘛,谁让他手上恰好有那么一大篮花抱着累赘,看着碍眼,闻着要让她难受,送人就是最直接有效的解决方法,她不过是使其能送得更有“意义”而已,来个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结果倒也出乎她的意料——他直接拉她到某育幼园的门口,适逢放学当儿,活泼顽皮的男孩儿顷刻间便将那篮花哄抢个光。由此可见此人脑子动得快,心思多多,不可小觑。
方扬之为之气结!这女人分明得了便宜还卖乖!
“女人,你的名字是名不符实。”
“提醒一下,这句话很带有攻击性。”安然很有量度地等待着道歉。
“我可是实话实说。”方扬之却拒绝承认自己有错,“安然,安静淡然,多美的名字,多么高的境界啊,可它的主人……唉!”叹息兼摇头,一副好不惋惜的模样。
安然不怒反笑,“方扬之——放羊只,你认为自己应该去做个放羊倌吗?”
方扬之张口结舌,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还真是不得不欣赏她——慧心与坏心同时兼具的女人!
“好,那我来给你出个题目——猜出我名字的由来。”很有挑战的意味。
安然想了一下,“你的长辈们希望你能扬名立之?”按字面解释似乎是这意思。
方扬之摇头,眼里竟是无奈,“就知道你猜不着,也从来没人能猜着——我爸姓方,我妈姓杨,我是他们的儿子,方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