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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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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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品仙正在变化“龙、蛇”,这对廖部不能不产生极大的动摇作用。白崇禧想了想,说道:
  “燕农兄,我知道你是个忠心耿耿的人,但你部下情况如何?你的参谋长周武彝据说最近到了南京,又去了上海,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
  “周参谋长以军队代表名义被邀到南京准备出席三中全会。他不会另有目的吧?”廖磊道。
  “我看必是老蒋邀他去有所布置,很可能他与唐孟潇在南京或者上海见面密商回部队的事。”白崇禧道。
  “啊……”廖磊也觉这事有些蹊跷,因周武彝也是湖南人,与唐生智关系密切。
  “我看这样吧。”白崇禧又想了想,说道:“为了切实掌握部队的思想动态,你明天在师部召集一次营长以上军事会议,摸摸他们的底,然后再作决定。”
  “好。”廖磊也觉这样做比较稳妥。
  “此外,我在你这里的一切行动,必须严守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住在这里。”白崇禧道。
  “是。”廖磊对白崇禧言听计从,就象关公站在孔明帐下听令一般。
  第二天上午,廖磊按照白崇禧的盼咐,在师部召开营长以上军事会议。廖磊的第五十三师本是由第三十六军缩编的,师以下设旅,全师三旅九团,加上师直属部队,共三十余个营,约一万五千人。全师旅、团、营长四十余人,齐集在师司令部的会议室,会议由师长廖磊亲自主持。白崇禧则象正月初八那天,总部的副官卫士们给他请“顺星”那样,躲在幕后窃听。
  “今天把诸位请来开会,要商量一件大事。”廖磊说完,把目光扫了扫这四十几位部下。廖磊作战晓勇,能身先士卒,吃苦耐劳,在军饷上亦不克扣官兵,因此颇受部下拥戴。但他执法森严,不讲情面,对违纪官兵,常予重罚,部下又多畏惧,官兵每不敢正眼看他那副关公似的红脸。由于廖磊对军风纪要求很严,开会时,部下们都正襟危坐,腰板挺直,大沿帽端端正正地放在面前桌上,开会时不准抽烟、喝水,更不准窃窃私语。廖磊说过开场白之后,坐在前面的三位旅长颜仁毅、凌兆尧、张节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廖磊接着说道:
  “我们跟随白总指挥已经一年多了,李、白二公,都把我们当作子弟兵对待。李德公为人宽厚,沉着果断,胸有雄才大略,堪称当今刘备;白总指挥机智超群,上晓天文,下识地理,博古通今,指挥战事,所向无敌,不愧当今孔明。”廖磊又指着会议室墙壁上挂的那帧“崇禧门下”的巨幅照片,接着说道:“故宫里有座崇禧门,我们跟着白总指挥打天下,实乃天意。目下,我们虽面临一些困难,但只要我们一心一德,精诚团结,坚定不移跟随白总指挥走下去,至少可以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前途是非常乐观的!”
  廖磊开会,很少让部下有发言的机会,说的是开会,其实每次都是听他训话。而他训话的内容,又几乎离不开《三国》里的故事,不过每次都能推陈出新,翻出些新鲜花样来。廖磊讲完话后,与会者沉默了一小会,第二十七旅旅长凌兆尧站起来说道:
  “报告师长,你带我们投奔刘备也罢,曹操也罢,孙权也罢,但无论投奔谁,都要使弟兄们有饭吃,有饷发呀!两个月了没发饷,连年都没法过,你叫我们怎么向弟兄们交代呢?”
  第二十八旅旅长张节也站起来说:“再不给弟兄们发饷,这个队伍我没法带了!”
  第二十六旅旅长颜仁毅,原是廖磊当第三十六军第一师师长时的团长,他见凌、张二旅长均大胆站起来说话,也只得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说道:
  “报告师长,听说第五十一师刚刚发了饷,他们哪里来的钱?”
  “报告师长,我的一个小同乡在五十一师当团附,听他说,唐孟公已经回来了,唐孟公带了很多钱来给我们发饷,这事不知是否是真的?”一个团长站起来说道。
  “唐孟公给我们发饷,我们就跟唐孟公!”座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跟唐孟公回湖南去!”早已暗中与唐生智的代表串通好了的营、团长们,一齐高喊起来,再也不愿听廖磊的《三国》故事了。
  站在幕后窃听的白崇禧。宛如再一次听到那位星相家“食神不利”“太阴不明”的可怕预言一般,他双膝一软,跌坐在沙发上,脸色煞白,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过了几天,蒋介石一封电报打到廖磊师都,着廖磊将反抗中央、阴谋叛乱的白崇禧“解京究办”。廖磊将蒋介石打来的电报默默地交给白崇禧,然后说道:
  “总指挥,你先走一步吧,我把部队交待好就去!”
  “你要去哪里?”白崇禧问道。
  “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廖磊泰然地说道。
  “你不跟唐孟公了?”
  廖磊摇了摇头,说道:“湘军中没有刘玄德和诸葛亮!”
  民国十八年三月二十日清晨,廖磊腰插双枪,亲率师部警卫连,将身穿长袍,头戴宽边礼帽,戴墨晶眼镜,拄着手杖的“诸葛先生”,由开平小镇护送到塘沽港码头。一艘日本轮船满载乘客,即将启航。廖磊把白崇禧一直送到船长室藏好,然后和白紧紧握手告别。刚到门外,他又返回室内,嘱咐道:
  “此轮由塘沽驶往日本门司,再经上海抵香港。到上海港时,望总指挥多加小心为妥!”
  白崇禧感激地点了点头,又和廖磊紧紧地握了握手:
  “请燕农兄多加保重,后会有期!”那日本轮船鸣了一声长笛,徐徐驶离了码头。李品仙带着几名卫士,匆匆奔到码头,正遇廖磊下船,从码头石级往上走。他们在半中相遇。
  “总指挥走了?”李品仙气喘吁吁地问道。
  “嗯。”廖磊看着李品仙那着急的样子,暗自庆幸自己早来一步。
  “为什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呢?”李品仙两只眼睛只顾盯着徐徐出港的日轮。
  “来不及了。”廖磊一边往上走一边说。
  “他走了也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品仙喘了一口粗气,也往回走,他那话音中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遗憾。
  李品仙回到唐山,即向蒋介石发出“号”电,这一封电报,差点要了白崇禧的命!
  第五十回 兵不血刃 蒋介石轻取武汉 黄梁一梦 李黄白重归故土
  蒋介石站在汉口江汉关对面的一幢大洋楼的阳合上,凭栏远眺,只见长江浩浩,汉水苍苍,隔江相向的龟蛇二山,仿佛两员神将,随侍在他左右。十八年前,革命党人曾在武昌打响推翻清王朝的第一枪,辛亥武昌首义与革命元勋黄兴先生所指挥的武汉保卫战,均已彪炳史册,与日月相辉映。蒋介石觉得,他此时屹立在这座大楼上,他的功勋名望,已与黄兴先生并驾齐驱。何况,黄兴先生亲自指挥的阳、夏之战,虽力挫清军的反扑,但最后仍以失利告终。革命军占据的汉口、汉阳均被清军夺去,若不是徐绍桢指挥江浙联军及时攻下了南京,中华民国还不知哪一天开国呢。蒋介石那时正在上海,跟陈其美攻打上海制造局。在同盟会里,陈其美与黄兴不怎么融洽,黄兴在武汉保卫战失利后,来到上海,准备策划江苏一带的作战,但是江浙联军中一些军官都嘲讽他为“败军之将”,拒绝接受他的指挥。这些事,蒋介石记忆犹新,他此刻站在高楼之上,有一种远胜黄兴先生的优越感。陪着蒋介石登楼远眺的杨永泰,最善于揣测人主之意,他见蒋介石一副踌躇满志之态,便笑道:
  “介公,自辛亥革命以来,武汉三镇可载入史册者有兰件事。”
  “哪三件事呀?”蒋介石笑眯眯地问。他此刻的表情很象一位热衷于功名的举子,本来知道自己考中了,却又装作不知,听任别人来传报。
  “辛亥年武昌首义,民国十五年北伐军攻下武昌,再就是介公这次兵不血刃腰斩桂系,轻取武汉了。”杨永泰摇头晃脑地说道。
  “嗯,这个,情况各有不同。”蒋介石似乎不大满意这种相提并论的说法。
  “当然不同,当然不同!”杨永泰那脑子本来就特别灵,忙接着说道:“前两次是壮,流了许多血,死了许多人,毁了许多房;而后一次是巧,不费一枪一弹,不流一滴血,介公就拿下了武汉。当代与后世的历史学家、政治家、军事家,感兴趣和惊叹的莫不是这个‘巧’字,虽孙武之谋,诸葛之智,亦相形见细矣!”
  杨永泰这个“巧”字,用得实在是太妙了,它不仅使孙武、诸葛相形见细,更使武昌首义和北伐军攻下武昌这两件事等而下之。这正符合蒋介石的心意,但蒋介石此时还不想有贪天之功的表现,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李、白背叛中央,称兵作乱,招致众叛亲离,土崩瓦解,这是他们自食恶果。我不过顺应舆情民意,为实现国家真正的统一,走了这一步罢了。”
  正说着,副官来报:“第一军军长刘峙来见。”
  “叫他来吧!”蒋介石点了点头,因为这次刘峙进军武汉颇卖力,深得蒋介石的嘉许。三年前,北伐军围攻武昌城,刘峙假报战功,引起四、七两军将领的愤恨,要不是蒋介石袒护,副总参谋长白崇禧早把他军法从事了。这次进军武汉,蒋介石估计不会有大战,特地把刘峙的第一军摆在前头。刘峙果然是一员福将,他刚抵武汉外围,桂军将领李明瑞、杨腾辉便倒戈反李、白,胡、陶、夏见前线倒戈,吓得放弃武汉,西撤到宜昌一带。刘峙轻轻松松地占领了武汉,蒋介石心里高兴,少不得褒奖了刘峙一番。
  “报告总司令,我军搜查叛军设在汉口的总部时,缴获了一件东西。”刘峙进来,向蒋介石报告道。
  “这个,经扶兄,你这个军长是怎么当的?唵?”蒋介石那眼珠转了转,显得有些不高兴,“你的部队缴获一件东西,也来向我报告?全军几十万人,打一次仗不知要缴获敌方多少东西,如果都来向我报告,我这个总司令能应付得过来吗?”
  “是!”刘峙挺了挺身子,说道:“这件东西很重要,不是一般的东西,我处理不了,特来请示总司令。”
  “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蒋介石一见刘峙那严肃认真脸带几分憨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不是。”刘峙摇着头,腮下的一堆沉甸甸的肉不住地抖动着,使他更富于福将的姿态。
  “到底是什么东西?”蒋介石看着刘峙那模样,感到既好笑又好气。
  “是总司令您的东西,被我们缴获了!”刘峙老老实实地说道。
  “胡说,你敢缴我的东西!”蒋介石气得把桌子一拍。
  “是,胡说,不,不是,我们缴获的这件东西,真的是总司令您的,我要胡说,你砍了我的脑袋!”刘峙见蒋介石发火了,吓得战战兢兢的,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拿来我看!”蒋介石命令道。
  “是。”刘峙忙命自己的副官拉开那只皮包,取出一小圈纸圈来。
  蒋介石两眼紧盯着那匝发黄的纸圈,实在想不到它和自己到底有何关系。刘峙双手捧着那纸圈,恭恭敬敬地呈到蒋介石的面前,仿佛他捧着的是一纸圣旨似的。蒋介石好奇地拿过那匝纸圈,急忙打开来一看,却原来是一份兰谱
  兰 谱
  谊属同志 情切同胞 同心一德 生死系之
  敬奉德邻如胞弟惠存
  十五年八月十六日
  谱兄 蒋中正谨订
  籍贯浙江奉化武岭
  年岁四十生于丁亥年
  九月十五日
  义讳肇聪母王氏
  蒋介石一下愣住了,这是三年前,在长沙阅兵不幸坠马后,他觉得自己在唐生智的第八军面前坠马,唐与第八军必是他的克星,而李宗仁和第七军则有可能与他同舟共济,因此他迫不及待地要和李宗仁换兰谱,结为异姓兄弟。可是,如今恰恰相反,把兄弟李宗仁成了他讨伐的敌人,而克星唐生智却反而成了他的盟友,解决平、津白崇禧的部队唐生智出了大力,从而使武汉和平、津两处都是兵不血刃消灭了桂系部队。对此,蒋介石既庆幸又惶然,这是他第二次向自己的把兄弟开刀了。第一个被蒋介石开刀的乃是他的把兄二哥许崇智。许崇智是国民党的一位军事将领,深得孙中山的信赖。民国五年夏,许崇智跟孙中山由日本回到上海后,任中华革命党军事部长。那时候,蒋介石在上海交易所投机失败,正无处容身,后多得张静江的介绍,与许崇智结为把兄弟。蒋每日侍在许的身旁,跑个腿参个谋倒也勤快。但他总觉得有些顾影自怜,深怕许崇智有朝一日把他一脚瑞了。为了加深与许的关系,蒋介石又特地请吴忠信帮忙,与许崇智、吴忠信再一次结拜为三兄弟,蒋称吴忠信为大哥,许崇智为二哥,他自居老三,对许百依百顺。孙中山回粤组织军政府,许崇智出任粤军第二军军长,蒋介石托张静江说情,一许遂提拔蒋介石为参谋长。虽说水涨船高,许、蒋二人都升了大官,但是蒋介石对二哥更为崇敬,每次晋见,都是立正敬礼,执礼甚恭。许老总对自己的把兄弟蒋老三也更加信任,他专门召集粤军将领们训话,命令他们:“服从我许总司令,就得服从蒋参谋长。凡是总司令部的命令,无论盖我许崇智的或盖蒋介石的章,都应同样有效,都要绝对服从!”可是,许崇智哪里知道,蒋介石当了黄埔军校校长,羽毛丰满之后,突然在一天凌晨命令黄埔学生军将许崇智的东山公馆包围了起来。几挺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公馆的大门。许崇智闻报,并不惊慌,反而命令卫兵将大门敞开,他打电话去找蒋介石,蒋介石却躲着不接电话。许崇智无奈,只得命令卫兵给他搬了张藤椅放到公馆大门口,又置茶几一张,放上香烟和茶杯,许老总面对部下的枪口,从容抽烟品茗,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不失大将之风度。蒋介石闻报,深恐夜长梦多,影响他夺军权。于是下令将粤军中忠于许崇智的许济、莫雄两部缴械。又以召开广东省政府全省财政会议为名,拘捕了许崇智的所有亲信。民国十四年九月二十日晨两点钟,蒋介石又派一名亲信参谋持自己一封亲笔信给许崇智。信中,蒋对自己的二哥许老总仍是恭维备至,信誓旦旦。蒋在信里写道:“粤军中有不利于总司令的行动,为了保护总座的安全,请让职收拾险局。六个月后,政局稳定了,再迎总座回粤主持大局,共主北伐。”为了表示自己对把兄的情义,蒋介石在信末特地发誓赌咒,写了江湖上常用的那几句话:“皇天后土,实所共鉴,如有食言,天诛地灭!”许崇智看到此,只得长叹一声,令人收拾行装歹悄然离粤赴沪。六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许老总左盼右等,却不见他的蒋老主来请他回去主持大局。到了第二年七月,北伐军兴,蒋介石亲自出任北伐军总司令,在广州东较场誓师北伐。直到这时,许老总才明白被他的把兄弟蒋老三一脚踢开了。许崇智又气又恨,遂将蒋介石致他的那封写有“皇天后土,实所共鉴,自食其言,天诛地灭”的亲笔信影却多份、分地保存,必要时,他要揭破蒋老三的阴谋诡计和卑鄙手段,使蒋威信扫地,以出胸中这口怨气。民国十六年夏,蒋介石率北伐军攻占南京。他得知许崇智仍保留他那封亲笔信,心中甚为不安。他特地请张静江去向许崇智要回那封有损他领袖形象的亲笔信,但许崇智以婉言拒绝。蒋介石闻报,心中更加惶恐,当今天下未定,他正以孙中山主义的嫡传之人塑造自己的领袖形象,如果许崇智将这封信公之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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