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一听也明白,但该纵团还有一个搜索营,比较费解。电影《奇袭》中有句台词:搜索队,搜索队,打起战来往后退。潜台词:平时很牛,打仗没用。所以,我想这个编制是从美军中过来的,可能有侦察特战任务,可能也有宪兵职能。总之,老蒋总共只有两个快速纵队,宝贝疙瘩,不是轻易能“示人”的。这次居然将第一快速纵队配属给整编二十六师,可见师长马励武也非寻常之辈。
马励武,算不算是等闲之辈,看你是怎么说。从资历上看,来头可不小,他是黄浦一期生,那还是大革命风起云涌的年代,和共产党的陈赓大将是同窗。以后,马励武和陈赓一样,也作过蒋介石的侍卫,“宰相家人七品官”,马励武在国民党的军队里,也可说是出身名门,不是“根红”,也是“苗壮”。马励武是蒋委员长的心腹兼高徒,在国军中高人一头,这一点也不奇怪。
1946年春天,马励武参加了南京国民党整军会议,蒋委员长亲临会场作报告。据马励武回忆,听了蒋委员长的讲话,当时心中非常激动,蒋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了军队。会后,蒋介石还再次召见马励武,并和他拍照留念,这岂不让马励武感激涕零。虽然不久,马励武的乌纱帽从军长变成了师长,但这是整编师,人马一点也不少。1946年7月,整编二十六师两万余人从长沙到苏北剿共,入秋后,进入鲁南。
从黄浦走出来的军官国军中很多,但能像马励武直接受到委员长栽培的学生,就当属凤毛麟角了。这次让他深入*腹地,直扑*华东首府临沂,可谓重任在肩。鲁南前线有国军整编五十九师、整编七十七师、整编五十一师、整编二十六师、加上第一快速纵队共计9个旅,二十六师为蒋军嫡系,马出任国军台枣兵团总指挥,当初不会有任何异议。不过从事后看来,马励武虽为蒋委员长心腹,但论忠心,比不过戴子奇;论用兵,又在胡琏之下。空有马谡之才,这也为蒋军鲁南惨败埋下了伏笔。
从12月10日起,整编二十六师奉命薛岳之命东进,按马励武自己的话说,深入解放区腹地,心中也是有点打鼓。俗话说:日晕而风,月晕而雨。电波在空中传来传去,我军能截听,敌军亦不难做到,马励武说:“从25日到31日止,我方已侦听得新四军调到我方的部队已有11个师之多。”到了这个时候,只怕回撤也不是上策了。
这样看来,不能说整编二十六师死到临头了,师长马励武浑然不知。他预计会在12月30日到31日会发生战事,为此,他和第一快速纵队的黄司令安排好了“肉泥战”。但出于他意料的是,这两天还分外平静。于是,有点不可思义的事发生了。
元旦是新年的开始,但以节假日而论,国人看重远不及春节,何况是在60年前。但1947年元旦,马励武在师司令部开会庆祝,中午又和部下会餐。然后,鬼使神差让“机关干部”休了假,200余人连同他本人高高兴兴回峄城,要和家眷欢度元旦。
第二天晚上,又上剧场看京戏《风波亭》,戏演到忠良被害,马励武心里也是慽慽然(他的原话是“正看得不愉快时”)。正是泪眼迷离伤心处,忽闻来报,有电话急情。马接过听筒,大惊失色,城外风波聚起,电闪雷鸣,马励武悔之晚矣……
第四章 蛇打七寸(一)
下围棋我不懂,但金角银边还是听说过的。如果让中国棋院的马晓春改行,怕也是排兵布阵的高手吧。宿北战役整编六十九师南北一线拉开,鲁南战役整编二十六师则东西一线拉开,莫非是蒋校长教的金龙阵?金龙阵也好,银龙阵也罢,“*”统称长蛇阵,对付长蛇最好用铁夹,拿捏七寸,死掐没商量。
要吃掉这支嫡系中央军,陈、粟首长握有两支令箭,一支交给王建安;一支交给陈士榘。陈士榘不说了,王建安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也许不知道。王建安时任山东鲁中军区司令员,建国后同样官拜上将。此将曾是许世友搭挡,红军时期,许当军长时,王是政委。我们知道,许在延安清算张国焘时,跟不上,想不开,犯了错,最后吃了一年“官司”,“告密”者就是王建安。不说这些老黄历了,眼下打仗要紧。
华野兵分两路,右路王建安挂帅,左路陈士榘掌军。右路纵队12个团,由八师,十师、滨海警备旅再加上鲁中军区九师和四师1个团。十师就是前头提到过的鲁南军区十师,我注意到一些史料,此役该部番号为山野十师,十师有3个团,即二十八团,二十九团,三十团。三十团就是原警备九旅十八团,也就是抗日战争中运河支队。从这些部队发展来看,基本上就是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二军的全部和第二十六军的“半壁江山”。
左路军有15个团,分别是山野一纵和华中一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八路军一坨,新四军一坨。一纵在宿北战役和八师协同作战,应该说总体是好的,但也有一些“小鸡肚肠”的误解,这次就让一纵和“老弟兄”合作吧。
一纵不再介绍了,但一师还是要说一下的。一师的正式番号是华中野战军第一师,师长就是大名鼎鼎的陶勇。一师原番号是华中野战军第八纵队,八纵改名,其含义不言而喻,要的就是新四军一师的大旗。老一师名声响啊,歼敌在新四军7个师中曾排过第一。当年叶飞是一师一旅旅长,陶勇则是一师三旅旅长,本是同根一脉所系。陶勇一师名曰“师”,但与八师不同,也可说是“*”的整编师,当时一师有3个旅8个团,该部以后发展为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三军。
鲁南战役的第一阶段是在峄城之东展开的,如翻阅当年史料,都称其为峄东战役。现在战史上所说的鲁南战役,国民党军则称峄枣会战。就像豫东战役可以分为开封战役和睢杞战役一样,鲁南战役也分为几个阶段,战场首先是在峄东展开,这“峄东”你可与“宿北”作同一解义,即峄县城的东面。峄东战役,以后几乎听不见了,在第三野战军战史上也不作此说,但在当年的文件确实是这样记载的。
峄东战役是1947元月2日晚9点半打响的,战斗打响之时,马励武尚在戏院里看大戏。大梦初醒后,从戏园子急急赶往指挥所,可是进城容易出城难,很快又被打回峄城。只好借用东北军五十一师一一三旅的指挥系统“遥控”他的手下,实在是万般无奈的下策。
其实,在我想来,真能遥控的话,那真是要烧高香了,60多年前,谈什么战场信息化,两眼一摸黑,凭什么指挥部队,只是在话筒里听听喊叫就是了。这时能让马励武感到还有一口气的就是副师长、参谋长都在师部,二十六师全拜托给他们了。
第五章 蛇打七寸(二)
马励武这长蛇阵还真长,头在苍山,尾在傅山口,两个旅一个快速纵队,拉开足有30公里。为确保长蛇不被截断,有几个要点须牢牢掌控。按战史上标定的有四马寨、尚岩、青山、平山、石城崮等。峄东战役实际上是一场大野战,把二十六师及快速纵队统统赶到野外吃掉。但要吃掉这条长蛇,陈、粟首先是抢占这几个要点并同时摧毁整编二十六师的师部,即打掉指挥系统。从情报获悉,二十六师师部在马庄一带,这就是敌人的命门。宿北战役是层层剥皮,最后拿下人和圩,这一仗陈粟首先“擒贼先擒王”,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斩首战术。
马庄前横有一道山岭名叫尚岩,取马庄必先取尚岩。尚岩守敌是四十四旅一个加强营,尚岩之敌由二十二团包打了。战之黎明,尚岩的残敌也基本肃清。这时何以祥倒有几分踌躇起来。原来马庄、太子堂一带都有敌人的指挥所,一是二十六师,一是四十四旅。要使突击一举成功,对敌情还须判断明了。于是,何以祥想到一个人——王墨山。
这样的战事,最好亲历者亲自说,由我这个“二传手“来传,传来传去,只怕好经给念歪了。但这故事来自何以祥的回忆文章,信不信就由你了。王墨山是八师的管理科长,这我前面也谈到过,王是本地人,还在地方当过县长,他当兵算是“半路出家”。建国后,他若是填写履历表,军龄就比参加革命的年限要短了一截了。王墨山因脑袋大,人称王大头,王墨山肚里藏不下“墨山”,肚里“墨水”还是不少的,他是大学生,是正宗的知识分子了,想来在八师也是屈指可数的吧。管理科长干得是“吃、喝、拉、撒、睡”,所以有人常开玩笑,“见到王大头,吃喝不用愁”。接到命令,王科长带着几个侦察员二话没说就上了路,但村里根本进不去,到底是有“墨水”的,王科长果然有办法,他把马庄和太子堂拉的电话线比较了一下,发现马庄要比太子堂多出一倍,以此判断,师部应该在马庄。
敌情明了,就等首长下决心了。昨夜的战况野指不是十分满意,决定1月3日晚上要发起总攻。今天八师上谁了呢?没有意外,又轮到了二十三团。二十二团作预备队,二十四团打援,这套路几乎不变。二十三团在发起进攻前,突然向指挥部报告,突击马庄有困难。据侦察,马庄有二十六师1个警卫营,还有四十四旅1个营,另还有1个野炮连,再加上5辆坦克。这让何师长也吸了口凉气,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志在必夺,一锤定音。改变计划是不可能了。宿北战役攻打整编二十六师师部人和圩,二纵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迟迟不决;但眼下要的是快刀斩乱麻。何以祥打电话再把形势向突击部队作了说明,严令今晚定要拿下马庄。
副师长王吉文放心不下,也赶到二十三团,他要亲自交待任务。当把突击任务又给一营的时候,王吉文也是有些犹豫。他知道一营在峰山打得太苦了,直到现在营长、副营长还在养伤。他问张明,“部队满员了吗?”
“伤员归队了一批,又有解放战士的补充,还有地方入伍的。”张明回答道。王吉文点点头,当他看到张明头上露出缠着的沙布时,还是马上“叫停”。
“还是换个营吧!”王吉文说。
到手的任务丢了,无疑就像煮熟的鸭子飞了,这让张明如何能接受,面对副师长的担心,他什么也顾不得的大声说:“打不下来,杀我的头!”
1947年1月,张明还不满22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以后,王吉文多次拿此说事,“唉,打仗还要抢的吗?”说实话,张明最服的就是王吉文,真是惺惺惜惺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章 蛇打七寸(三)
张明回到营里,立刻找来两个马庄藉的战士带路,摸到马庄跟前,细细作了侦察,然后向各连布置任务。一连负责解决那几辆在村边转悠的坦克;二连为突击连,突击方向为村西北角;三连为二梯队。突击连由他带队,突击排为二连一排,由二连副指导员萧士田带队;突击班为一排二班,由二排长姬永祥带队。张明营突击的尖刀就是这样组合的。
为了对今晚战斗提供最猛烈的炮火支援,师炮营使出了所有家底。不知是否确实,有记载如下:“七五”山炮6门、“九二”步兵炮2门、战防炮2门、“八二”迫击炮16门,最后还有1门日式曲射炮,口径不祥,曲射炮还是归类迫击炮吧。正因为炮火猛烈,中央军也是很少能尝到这么多的炮弹,一时也被轰得晕了头,突击连进展顺利,一口气就进了村,一进村就缴了两门野炮,这一下,师炮营又该升级了。
一营和西南角对进二营很快会合,但接下来战斗又艰难起来。虽然守敌在退却,但明显是有计划向师部靠拢,师部在东圩子里,地处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修有一个大地堡,这个大地堡与前后左右几个小地堡构成了一个地堡群,三连三次爆破都没有成功,冲锋的战士成排倒下。
张明正往前赶,突然前方1辆坦克炮口火光一闪,一发炮弹在近处爆炸,张明顿时昏倒在地。等张明睁开眼睛时,只见地上有一滩血,裤腿上鲜血还在不断往地上流。枪炮声还是震耳欲聋,张明挣扎着坐起来,大声喊:“不要直冲,绕过去打!”他这一喊,让身边的战友十分欣喜,他们还以为副教导员“光荣”了呢。当张明被抬到西圩子包扎时,街口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张明虽然看不到,但知道肯定是三连得手了,连长轩广盛没有让他失望。马庄之战,是张明戎马岁月中印象最深刻的战斗之一。此战,张明两次负伤,第二次被炮火击伤后,不省人事,抬了下去。
马庄一仗事关全局,八师二十三团全力以赴。团长陈士法、政委王六生、主任郎玉民都上了前沿,指挥部队一面围歼东圩子残敌,一面抵挡从岳家楼前来增援的快速第一纵队坦克群。战士们先后炸翻两辆坦克。而马庄最后一座高层堡楼,据说还是三营的一个连长,自己扛着炸药包上去炸掉的,可见战斗之激烈。
整编二十六师师部彻底端掉。据张明回忆,二十三团战绩可观,毙伤敌不算,光俘虏就有600多,缴获野炮4门,击毁坦克4辆,汽车19辆,轻重机枪14挺,战马60多匹(宿北被抢走的损失补回来了),只有一辆坦克绝尘而去。但张明营的伤亡不详,峰山一战后,一营伤亡很大,不过半个月,一营又担当了主要突出任务,总是有点不可思议,可见伤亡大也不一定会伤元气。你知道当时一营有多少人吗?战前二连一排长姬永祥找张明汇报工作,提到全排59人。如果推算一下,一个连队以3个排计算,岂不就有近200人?当年没有定编定员,八师的基本原则是,连队一定要充实,不要花架子。这是这支部队“实在”的作风之一。
天明时,马庄之战结束。我也奇怪,战斗往往是在夜晚发起,总是在黎明时分告捷。
想起一句话,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只是这一天,鲁南兰陵没有阳光,霏霏雨雪,雾笼山川,旷野瑟瑟……
华野第一场大野战进入倒计时。
第七章 剑舞兰陵(一)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一夜激战,八师二十三团将马庄捣了个底朝天,打掉整编二十六师师部,从这个意义上说“斩首”成功。但师长马励武鬼使神差,决战关头,居然还挺有生活情调,放不下娇妻美妾,却阴差阳错躲过一劫。虽然,在马庄没有捉到“马”,但陈粟已是胜券在握。用文学语言来描绘:我十万大军,八面埋伏;敌群龙无首,乱兵如麻。
马庄打响的同时,太子堂的四十四旅也陷入重围,同样面临灭顶之灾的还有卞庄的一六九旅,而深缩在作字沟、陈家桥一带的第一快速纵队再也憋不住了。第二天,马励武心急火燎,发出命令,突围!
元月4日清晨,天低云暗,接着又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雨雪,对马励武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空军是不能助一臂之力了,把“宝”全押在了坦克上。
马励武对坦克的使用的确是作过一番研究的,二十六师战线是长了些,但想截断也非易事,在长蛇两边有铁甲护驾,马称之为“肉泥战”。言下之意,人身都是肉长的,还能碰得过钢铁。马励武自恃有一张好牌,那就是全美械的第一快速纵队。
想到这张王牌,马励武信心陡增,整编二十六师自从开拔到鲁南,虽无大胜,但也是连下我峄枣,第一快速纵队自然是“劳苦功高”,要使“长蛇”绝处逢生,马励武全仰仗这支铁甲了。快速纵队其编制已经说了,最能让人刮目相看的也就是有36辆坦克。这些十三四吨重的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