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铁道游击队》连环画的人,也许还会记得在书的末尾有这样一副画,也是日本军官毕恭毕敬地呈上军刀,以至这样一个动作成了日军投降的标志性。以后我才知道,这是日本军队最无奈之举。当年八师作战科参谋魏学诚也有对受降的回忆,他是这样写的:“我受降部队已先列队在那里等候。日军中队长将队伍整理好后,依次喊口令将枪、炮摆放置在队前,将子弹、手榴弹、炮弹等放在武器边,整理好服装,向后转前进十余步再向后转,喊立正后跑步向我团首长报告,请求准予留下他的指挥刀,未被允许后他将指挥刀放下。全套动作按部就班,很熟练,想是他们受过此种训练。”这是在二十三团在界河受降的情况。我想,日本军队作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是无庸置疑的。
说起受降,我把话稍拉一下,这事也发生在这个时期。我手头有一本《华东雄师》,是根据*和有关资料编著的,我觉得真实度很高。其中写到新四军一纵入鲁后受降的事,不妨我再叙述一下。说的是因为津浦沿线国共两军的交火,一辆日本军列被我所阻,车上日军是洼田旅团独立警备大队第六十大队的约500名官兵。在我争取下终于投降缴械,这个大队长也挺逗……
他见蔡团长在投降书上要签字,胆怯地说:“团长阁下,据我所知,八路军部队由政治委员负主要责任,请政治委员一道签上名吧!“还真把蔡团长说愣了,因政委有事不在。副团长陈有生是个老红军,这时倒机灵,说:“我们蔡团长是兼政治委员的”……
“团长阁下:我有个请求,我们担心老百姓会报复,请充许我们暂时留下刺刀!”日军大队长苦苦哀求着,他的眼眶里闪着泪光……
军官向士兵这样说:“这个战争我们失败了。但只要我们活着回国,武器还可以再制造出来。让我们用锉刀把国花磨掉,樱花是不能受屈辱的。”
一支曾是何等骄傲的军队,在走向穷途末路的时候,也是“其鸣也哀”。失败者也有失败者的自尊,胜利者要有胜利者的宽容。蔡团长答应了这个大队长的请求。如果再多说一句,团长蔡群帆建国后任上海警备区副参谋长,其女曾是我的同事,非常熟。更巧的是,我曾在这个团服役,说来蔡团长还是我们一七九团的老团长了。
除界河之外,还有十里铺、下看铺等据点的鬼子也向八师缴械,前后加起来有人员360余人,按何以祥的说法,是“开创了山东日军向我军大股投降的新记录,当然这是指1945年的10月下旬。更让何以祥兴奋的是“从我们八师来说,在邹县之战缴获了“九二”步兵炮两门,平射炮、迫击炮4门,“八八”式小炮17门,轻重机枪40余挺,使部队首次大量装备了日式武器”
这一仗意义正如何以祥所说的:“攻占邹县,是津浦路阻击战的第一个胜仗,截断了蒋介石军队的北上通道,所有集结待运的数万敌人都被堵在滕县一带,扩大了我军作战的战场。”对于这一次胜利,毛泽东也非常欣慰,对山东作战作了进一步的指示,电文中提到:“接陈毅、黎玉电,我山东第八师占领邹县,控制铁路40余里,歼灭顽伪2000余人,并准备歼灭续进之顽敌。”
邹县是陈毅在山东打的第一仗,八师不负重托,旗开得胜。旗开得胜,是因为八师有两把“大刀”,下回再看看这两个主力团。
第三章 重锤老三团
主力就是主力!谓此言者,三十八军梁大牙也。
援朝战争第一次战役,三十八军因动作迟缓,贻误了战机,“主力个鸟!”据说军长被彭大将军骂得狗血喷头;第二次战役,三十八军知耻而后勇,勇冠三军,力夺头功。“万岁军”声名鹊起,梁兴初喜不自禁,乐不可支,故有此言耳。
其实,我想这多半是文学语言吧。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以为坦露的是一个真正军人的豪情。我父亲在华东军大时有个战友姓陈,河北沧州人。俩人关系不错,一次我听父亲说他是“地方的”。多少年后,我才知道这“地方”,无非就是县大队,区小队罢了。今天我要是搬出俺老爷子的“潜台词”,那就是说“咱可是主力啊!”
建国后,我父亲多在政治部任职,我以为早已修炼成“标准”的布尔什维克了,没想到离开战场多少年后,潜意识还有那么一点“居高临下”的。
到了1949年,华东有我近百万大军。不用说,其中野战军是主力;野战军16个纵队,以参战和表现来说,我以为有10个主力纵队;主力中,要按粟大将的评点,其中有6个纵队为头等主力,除一支稍逊外,其余5个纵队难分伯仲,各有所长。三纵能列入华野最强阵容,当然要“仰仗”八师。陈毅来山东后,曾打报告给中央,要求留下八师,理由之一,就是要给山东留些种子。种子就是八师的两个团。
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抗日根据发展史略》中有一段记述。1943年3月,“一一五师和山东纵队所属各旅、各支队番号一律撤销,两大系统的部队编为13个主力团。鲁中军区:一团、二团、四团;滨海:四团、六团、十三团、二十三团;鲁南:三团、五团;胶东:十三团、十四团、十六团;清河:直属一团;山东军区辖特务团。”山东军区兵强马壮27万大军,要说头等主力团也就13个。八师独占两个,看看八师的两把“大刀”,就想起电影《英雄儿女》中的一句台词。团长说,你们这个团,从来就是大腿杆上绑大锣,走到哪,响到哪!
八师攻打滕县时,师长王麓水问两个团长,打破城门你要多少时间?
一团长想了想曰:“30分钟”。
另一团长毫不迟疑答:“10分钟”。
好!王师长大喜,令箭立马就交给了这个团长。
这个团长就是二十二团团长王吉文。二十二团在鲁南有鼎鼎大名,习惯上又称老三团,好!我就先说这老三团。
老三团有多老,有人也许不以为然。要以番号来说,三团是在1941年8月才有的“名份”。以当时实际情况来看,我觉得更应该是叫“新三团”。这是因为山东纵队的教导一旅三团调出,又填补进来一个团,番号自然还是三团。所以,所以这个三团,在教一旅“老”字还不敢当吧。
倘若一个团队一两千号人,兵是新兵,官是新官,一仗没打,一枪没放,那当然是个新部队,但这个三团是有来头的。据战史记载,山纵教一旅三团调走后,又有山东纵队特务一团和特务二团(一说是特务三团)合并组建三团,可见这个三团不寻常,是由精锐组建的。也许说是精锐你可以接受,但说“老”可能还是不以为然。常言道:树有根,水有源。一支军队也是有血脉可寻。
今天,浙江舟山普陀有个海防团的团史馆,这个团史馆被舟山市和普陀区两级人民政府列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国防教育基地,军史馆对社会开放,在全军也不多见。在当地政府网站上有一段话,我不妨录在这里:
“该团史馆于2004年10月筹建,占地面积400多平方米,由我区区委区政府与普陀山管理局、普陀山佛教协会共同援建。馆内共收录了该部从红军长征时期至今370余幅图片和5万多字的文字资料,客观详实记录了该部自诞生于红色苏区以来,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社会主义和平建设时期的光辉历史”。
这个团史馆陈列的军史,就是老三团的军史,若以上述所言,那岂不是红军团了。不过,从我的角度上看,说红军团那就牵强了,毕竟对红军团的界定,军队有关部门肯定是有“杠杠”的,何况二十二军也从来没有此说,我想这不过是一些“秀才”之作。
虽然,我以为老三团与红军团还不能划等号,但这个团与红四方面军确实又有割舍不断的血脉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支有红军基础的部队上发展起来的团队。这支有红军基础的部队就是八路军一二九师的津浦支队。
1938年3月,八路军一二九师组建津浦支队,支队长孙继先,政委王育民(王育民不久牺牲)。同年7月;一一五师第五支队和一二九师津浦支队奉命挺进冀鲁边平原地区。津浦支队入鲁后不久即编入了山东纵队,通常都以山东纵队教一旅四团为津浦支队“主流”。但是,山东纵队特务团是由由津浦支队中的一个营与第三支队、第八支队各一部所编成的。所以,即使不能说“主流”,那么“支流”是肯定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二十二团和红四方面军有着相通的血脉。
“1943年那;形势大改变呀;白洋淀的岗楼端了多半边……”这歌唱得是冀中1943年的抗战形势。然而;1943年却是鲁南抗日战争最困难时期,为加强鲁南地区的抗日斗争力量,这一年3月,一直在鲁南活动的鲁中军区三团正式划归鲁南军区建制,这就是这位“大哥”的来历。
如果说老三团善攻,那么这也是从端鬼子炮楼开始的。老三团能成为鲁南部队的攻坚高手,团长王吉文功不可没。王吉文是华野公认的骁将,是以后八师师长。后来许多人都认为八师攻坚出色,很大程度是对炸药的运用有高招,这是因为鲁中南这一带多煤矿,懂爆破的多,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刘春将军是王吉文多年的搭挡,他是这样回顾的:“从此以后,王吉文同志始终把研究改进爆破攻坚技术、战术作为重要任务。1942年1月,蒙南支队与三团合编。这个支队来自泰山区,干部战士中多出于煤矿工人,并有爆破实战经验,后来被山东军区评为一等战斗英雄的“爆破大王”马立训就是来自这个部队。”
解放战争中,华野三纵以善攻著称。善攻,假若八师没有老三团,这就难说了。的确也是这样的,在战争实践中,许许多多的后起之秀到了战争后期,都能和“老大”有的一比。不过,离开时间、地点、条件,这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四章 快刀老五团
再接上头说的,二十二团王团长拿走了“令箭”,二十三团一些营连指挥员好生不满,埋怨团长陈士法太保守了。是的,二十二团是厉害,但二十三团也不是吃素的。在当年鲁南百姓有句顺口溜:北有老三团,南有老五团。杀敌显威力,敌人心胆寒。可见三团五团在鲁南是齐名的。
说起老五团,还得请出一个人,那就是鲁南军区司令员张光中,提起张光中,今天鲁南许多人仍是如雷贯耳。张光中,江苏沛县人,与汉高祖刘邦是老乡。如果说王麓水是小知识分子,那么张光水就得把“小”字去掉了。张光中师范毕业,是名符其实的“秀才”。张光中参加革命很有资历,大革命时期就参加了革命活动,入党和政委王麓水也差不多在一个时期。只是同样是干革命,政委从扛大枪开始,司令员却是以“地下工作”起步。张光中拿枪杆还是在抗日烽火中的1938年。这一年,张光中拉起一支队伍,那就是鲁南人民抗日义勇总队,张光中是鲁南我党抗日武装主要创始人之一。1939年一一五师进入鲁南后,陈光罗荣桓很快把这支抗日武装拉进了帐下,这就是一一五师苏鲁支队。
苏鲁支队在鲁南声震一时。经史学工作者考证,侵华日军秋山静太郎就是被张光中领导的苏鲁支队击毙的。据报载:“1940年1月13日,秋山兵团在山东诸王庄一带休整。张光中得到消息后,立即率领部队将其团团包围,双方发生激战。秋山骑马准备撤退,被八路军战士击中胸部。秋山从马上摔下后,立即被送到日军坊子野战医院抢救。1月23日伤势过重而毙命。”我们知道,阿部规秀少将被杨成部击毙后,全国影响很大,而秋山被我击毙的史实很长时间不为世人知晓。这也是被我八路军击毙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日军将军之一。
以此理论,苏鲁支队可说是鲁南“土著”了,但我要加一句的是,在众多“土著”中苏鲁支队是最强的一支。1940年10月起,罗荣桓有一个大动作,那就是一一五师陆续整编了7个教导旅,苏鲁支队编为教导二旅的五团,而六团就是“平江起义团”。“老五团”得名渊源还在于此吧。当时团长胡云生是江西吉安老表,那可是红军干部了。胡云生抗战胜利后去了东北,在一纵一师二团当过政委,1961年授予少将军衔。而政委彭嘉庆和胡团长是同乡,但资格更老,二八年的兵,后来也去了东北,在二纵五师当过政委。彭是五五年的中将,还担任过大军区副职。有人说五团是六八六团二营的扩编,虽然苏鲁支队走马换将,但我觉得此时与六八六团二营并无瓜葛。
难道这个说法只是空穴来风?我暂且不表,以后再说。
1941年8月,五团与鲁南军区边联支队合编。在某种意义上说,还真是“不偏不倚”的合编,对内称教二旅五团;对外称鲁南边联支队。边联支队支队长万春圃坐上了五团的第一把交椅,贾耀祥为副支队长(副团长),曾明桃为支队(团)政委。五团的参谋长叫王六生,就是以后二十三团政委。这个王六生也不简单,别看这时期他和一些";三八式";干部";平起平坐";,他可是走过二万五千里的。
王六生,上世纪60年代是南京军区政治部主任,又在武汉军区任过政委,再以后是我们部队的政委。据说王六生年轻时可是";帅哥";,看相片果然如此。不过,王六生是大首长,我们当小兵的可是难得一见的。
山东出好汉。说好汉!首先想到的就是梁山泊的一百单八将,好汉有梁上君子,有杀人魔头,有高人隐士,有军官小史,还有富商巨贾。不了解历史的人,打死都不信,这八路军老五团团长竟是个抱犊崮下的一大财主。
大革命时期,打倒土豪劣绅的口号是非常响亮的。豪,强也;劣,坏也。土豪劣绅无非为富不仁,欺霸一方。如果我们不把阶级斗争的学说放在一个形而上的位置,而是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待历史,事实上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很多时候也是在和一些";有钱有势";的人打交道,对于这些人,还有一顶帽子送给他们,那就是开明绅士。
要说人厉害,那就数长着三只眼的马王爷。当年费县大炉村没有马王爷却有一个万三爷。鬼子进山东这年,万三爷以近花甲之年,毅然起兵,拉起杆子,走上抗日救国的道路。万春圃和罗荣桓很有交情,当年一一五师进山,就是万春圃给他接的风,他的";庭院深深";还作过一一五师的司令部。以后,万春圃在鲁南军区任副司令员。他的长子万国华是共产党员,他的管家也是共产党员。1946年,由鲁南军区司令员张光中介绍,万春圃终于成了";同志";。万春圃走上革命道路也是历史的一面镜子,真实地折射了中国人民反抗日本侵略者英勇斗争的传奇一面。
山东八路军先后有好几次“整军”。1943年3月,一一五师彻底“地方化”,7个教导旅一个不剩,编组为13个主力团,分散在各个军区。老五团和老三团就这样“落户”到了鲁南,鲁南抗日战争异常艰苦,主要靠这个两个主力团来支撑危局。
以后这两个“高手”就形影不离,一直到整编二十二军时还在一个师里,想来军首长有心要维持这样一种“超一流”的地位吧。两个主力团同在一个师,各有所长,战争实践中,这两个团的战术、技术水平也是不断提高。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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