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上大学选择法律专业原本也不是出于兴趣爱好,只是为了跟何景迟读一个专业而已。如今,多年的同窗终于熬成了同床,专业丢了倒也不觉得可惜。
周四的一早对夏芒来说,稍许有点忙碌,一般情况下,她的日子真的是标准机关文员的节奏,一张报纸、一杯茶足以消磨掉一个上午。不过这一天,有一些红头文件需要下达到下属单位,上午就在各种联络和文件打印盖章中,慢慢流走。等到最后一个单位的文件下发完,已经快到了中午饭的时间。
拿了饭盒才要去食堂,夏芒的手机响了起来,何景迟的电话名字依旧是存成老公,倒不是缅怀什么,只是个习惯。按下接听键,夏芒问道,“景迟,有事找我?”
何景迟的声音难得的有一点慌乱,“芒芒,爸妈今天晚上过来。”
“呃。”夏芒一愣,“出差还是路过?你跟爸妈怎么订的?”
“没说是出差还是什么事,他们说回家吃饭,嗯,大概是四点多的飞机到,他们应该六点以前就能到咱家了。”
夏芒愣了愣说,“那好,我下班就过去,我五点下班,五点半之前应该能到家。”
“不是,芒芒,那个,咱家,你东西都搬走了,爸妈会看出来的……”何景迟提醒道。
“哦!”夏芒一惊,不过迅速冷静下来说,“是,没事,那我下午请假,先拿点东西回去,行,你别管了,我早点回去收拾好了,正好买菜做饭。”
“好,我争取五点半也到家。”何景迟说,“不过我下午要出个庭,一会儿可能手机关机,他们电话也许会打到你那的。”
夏芒笑笑,安慰道,“没事,就交给我吧。”
去食堂吃完饭,跟部门主管打了个招呼,夏芒就匆匆先回了离婚后她住的地方,这是何景迟当初投资买的房子,酒店式公寓,房间不算很大,但是功能一应俱全,重要的是物业很给力。他们离婚的时候,夏芒什么也没要,何景迟也不坚持,就只说,“你总要有地方住吧?”于是夏芒就住到了这里,好在当初买的时候也是写的夏芒的名字,倒没有过户上的麻烦。除了房子,夏芒还开走了她的车,24岁时何景迟给她的生日礼物,沃尔沃C30,小巧又精致的一辆车,但是稍微有些张扬,其实并是太适合她政府公务员的身份。但是何景迟却是执意买给了她,可他那时却还只是开着辆捷达而已。何景迟以往最爱说的话是,“给老婆用最好的,才是男人的虚荣心。”
后来他们更有钱了,何景迟本来是坚持再给夏芒换个好车的,可是夏芒却坚决不同意,在她心里,何景迟用赚来的第一桶金给她买的车,真的是什么好车也换不走的。不过她也只是对何景迟说,“我车技不行,好不容易这辆车开熟了,再换别的我开不好,又会紧张。”
何景迟想了想,最后倒也是作罢,夏芒这人还的确是这样,习惯了一件事就不太容易改变。尤其是她开车的确是不太娴熟,当初才开这辆车时,时常开一圈车下来,紧张得浑身都是汗,现在好容易开熟了,还真不忍心让她重新适应。
夏芒拿了几件衣服,几双鞋子和洗漱用品,就匆匆往何景迟那里赶。其实刚离婚那会儿,夏芒总是忘记自己已经不住在这里了,许多次都是开到附近才想起来,有一次甚至都是在车位停好了车,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多半年没回去,开上回家的路,夏芒却还是觉得那么熟悉,娴熟地在车位停好车,拿了钥匙和大大小小的袋子下车。
当初离婚的时候,何景迟就坚持依旧留给夏芒一套钥匙,只是说,“我万一哪天忘带钥匙了呢?总得有个备用的放在别处啊。”
夏芒就也没推辞,他们的父母都不在本地,其他亲戚也并不多,所以何景迟说的倒也对,不放她这又放哪呢。即便不是夫妻,在这个城市里,他们似乎依旧还是最亲近和熟悉的人。
夏芒打开门,熟悉的味道便铺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并非什么香味,而就是那种属于他们的家的特殊味道。也许有一些沙发的皮革味道,可能还混着些阳台上种的花草的味道,或者还有他们用惯的沐浴露或者是洗发水味。总之就是所有熟悉的味道糅合在一起那种,属于她跟何景迟共同拥有过的家的味道。
换了拖鞋,夏芒拎着大包小包去卧室,走进去,却是微微一笑,大床的正对面,依旧是他们的硕大的结婚照,当初何景迟不想挂在那,说是他照得傻傻的。不过夏芒坚持,何景迟自然也就由着她。床头柜,电视柜上他们俩的合影水晶相框,也是如旧地摆着。
原来,何景迟依旧没把这些东西替换下去,即便他们现在再也不是夫妻。进门前的那一刻,夏芒还有些担心,这个屋子里会有其他女人存在过的痕迹,毕竟当初何景迟跟他助理之间的暧昧已经被夏芒撞个正着。如今他俩离婚了,何景迟和助理正式交往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无论他们是不是在一起,至少何景迟一定是没带她回来过。因为,大概没有几个女人,能面对自己爱人和前妻的结婚照还安之若素,可以让这个照片这么大模大样地摆着。
当然,也许只是因为她跟何景迟只是偷偷离婚,家里还不知道,所以何景迟也没办法大张旗鼓地去交女朋友。想起这,夏芒也是叹口气,跟父母那边实在是交代不过去,可是就这么瞒着又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把衣服重新又放进衣柜,当初她拿走衣服那一边,就那么空着,夏芒拿回来的几件衣服倒显得有点少,看着很假。不过想想,父母大概也不会去仔细这些细节,就尽量放得散了些应付着。化妆品的瓶瓶罐罐重新放到梳妆台,卫生间也摆好杯子和牙刷,都收拾地差不多,夏芒看了眼手表,也不过是三点多钟,还有不少时间去买菜。
去厨房拿了菜篮子,夏芒便准备去门口的市场买菜,脑子里过着公公婆婆,哦,不对,是前公公婆婆爱吃的东西,想好菜谱,便出了门。
没走出去几步,电话响了起来,夏芒的妈妈打来的,妈妈似乎是很匆忙的样子,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可是夏芒心里却是一阵慌乱,赶紧拨电话给何景迟,何景迟却是关机,对了,他说过下午有个庭要开。
夏芒脑子里乱糟糟地琢磨着,她父母怎么也要来了呢?难道是知道了他们的事?
05、阖家欢乐
一边买着菜,夏芒一边依旧是锲而不舍地给何景迟拨着电话,他的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这让夏芒愈发的心慌。好在最后买完两条活鱼,让店老板收拾好,准备从菜市场回家时,何景迟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电话里何景迟的声音有些意外,“怎么了,芒芒,我这才开机不到一秒钟,你电话就进来了?有急事?你不是把咱家钥匙弄丢了吧?”
“没,我现在都已经买完菜了,该放到家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就是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她和我爸现在在高速上,也是这就过来咱们这边,急匆匆的都不容我多问。你说,你爸妈来了是巧合,我爸妈怎么会同一时间出现?他们不会是知道了咱们的事吧?”
何景迟啧了一声,迟疑道,“应该不会吧,除了彭少他们小两口,没人知道这事啊,那俩也不会往外边传,老四位怎么会知道?”
夏芒有些犹豫地问道,“嗯,那你,你新女朋友那边会不会跟别人说?”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儿,何景迟的声音似乎有些不高兴,“我说过了,咱们离婚的事,只有彭少他们俩知道。”
夏芒听出何景迟语气中的不快,也是对刚才自己问的话有些懊恼,跟旧爱提他的新欢,如何也不是个愉快的话题,尤其是,此前他们从未谈起过这个话题,哪怕是夏芒提出离婚的时候。她有些不安地解释道,“不是,景迟,我只是想确定是不是他们知道点什么,要是知道了,咱们还做戏下去,反倒是尴尬,不如干脆就说清楚了好。”
何景迟沉吟了下,“没事,芒芒,见机行事吧,我现在也回去。你爸妈几点到?”
“他们也说是六点左右,估计跟你爸妈他们时间差不多。好吧,那就到时候看着办吧。”夏芒认命地说道,说完,不知怎么就又问了一句,“景迟,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刚好还在菜市场,刚才都是按老四口的口味挑的菜,你要是也有特别想吃的菜,我也买出来。”
何景迟的声音听着很高兴,“有啊,你做的菜都特别想吃,这都多长时间没吃过了。”
夏芒不自觉地笑了笑,温柔地说道,“好,那我就多做几样。”
放下电话,犹豫了下,夏芒又去买了些肉和马蹄,何景迟最爱吃她做的狮子头,可是狮子头做起来很吃功夫,本来今天时间并不富裕,没打算做的,只是,刚才何景迟的话,让她心里霎时一片柔软,有一种熨帖的欣然,竟好似还微微泛出几分心疼。是啊,这些日子,她不在,不知道景迟的饭都是怎么吃得,他那么挑嘴的一个人。想着,笑容却忽然在嘴边一垮,又叹气,如今这些事似乎已经不是她该关心的范畴了。
夏芒才把所有的菜,分门别类地放好,开门的声音一响,何景迟回来了。在厨房里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夏芒心头划过一阵异样,有多久没有这么一刻了,自己在厨房做饭,何景迟下班回家,她那时听见这声响心里就会一甜,顿时心就会踏实下来。只是,今天,这久违的一刻,却让她有一点点的难过。
也不过是略一迟疑,夏芒就跟以前许多年做过的那样,在围裙上蹭掉手上的水迹,迎出厨房微笑道,“这么早就回来了,开完庭没回所里?”
何景迟有一刹那的怔忪,似乎也是骤然想到了那逝去不可追的过往日子,有一会儿才是笑着说,“是呀,怕你自己应付不来那几个老奸巨猾的。”
夏芒被他逗得笑起来,“让爸妈们听见,撕了你的皮。”
何景迟朝着夏芒做了个鬼脸,一边往卧室走去一边说,“我去换个衣服就来帮你洗菜。”
脱去了一本正经的西装,穿着家居服出现在夏芒眼前的何景迟,让夏芒心里又是一阵悸动,脑子里又回味起过去几年他们的婚姻生活。把需要择洗的菜交到何景迟手里,夏芒一边和着肉馅一边想着心事。其实,若是当初自己不冲动下要求离婚,或许她跟何景迟真的是可以这样携手到地老天荒。
只是,半年以后的今天,她心里虽然还是有些难过,却也并不觉得悔了。陈奕迅的《十年》唱的对,“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其实,这也是一种难得的境界。若是相濡以沫到老,也许很多东西都会变得面目全非,倒不如在刚刚开始发生改变的时候,赶紧终结。那么,至少前半辈子最美好的记忆,依旧还能保持着那样纯净的样子。
“狮子头!”何景迟看见夏芒手里和着的肉馅,颇有些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夏芒的胡思乱想,“多做几个哈,我放在冰箱里冻上,以后馋了,拿出来热几个吃。”
夏芒继续和着肉馅,点头道,“好,做好半成品给你放冷冻里。”本来还想张嘴问问,这些日子他的伙食问题是怎么解决的,话到嘴边,却是并没问出口。他并不见饿瘦了几分,总是吃得也不错的,至于谁在给他做饭这个问题,真问出答案,也许心里反倒是不会好过。
一切准备就绪,第一个菜倒进油锅,门铃就已经响了起来,先到的反倒是夏芒的爹妈。夏建生洪亮的声音立即从外边传来,“真香啊,我们家芒芒又做啥好吃的了?”
“爸!妈!”夏芒扬着声音在厨房里喊道,“您先坐会儿,我做完饭出来跟你们聊天。”
“好好,你忙,我们跟景迟说会儿话。也不用做太多了,弄点省事的凉菜就得。”
抽油烟机的轰鸣和油锅里翻炒的呲呲声让夏芒听不见他们外边说的话,心里不禁也是有点着急,只怕自己漏掉什么,一会儿跟何景迟配合不上,手底下就愈发地快了起来。一着急,翻炒的时候,滚热的油一下子嘣到手背上,疼得她哎呦地喊出了声。何景迟立即冲了进来,“怎么了芒芒?”
“没事,没事,油星子嘣了下。”夏芒把手伸到水龙头下,用凉水冲着,面积不大,不过却是迅速地起了个水泡。何景迟皱眉,拉了夏芒的手,“算了,别做了,我去买几样现成的吧,呃,我先去给你拿药膏。”
“没事,这点小伤。”夏芒不太在意地把手从何景迟手里抽出来,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我爸妈没问咱们的事?”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过看着应该是不知道。芒芒,你先上药去,这哪行啊,还几个菜,我替你炒出来。”
夏芒笑着暼他一眼,“你快别糟蹋我买的东西了,去吧,接着跟老两口说会儿话去。我一会儿做完饭再上药,不差这会儿。要不回头弄得菜里再有了药味。”
何景迟还要说什么,门铃就又响了起来,何景迟走到门口,岳母刘美华已经去打开了门,高兴地喊道,“亲家,你们也这么早来了啊,咱们这是多久没见了?”
何焕文跟李桂茹看见夏建国两口子也是格外的开心,老四口携手揽腕地就往客厅走去,夏芒看见路过厨房门口的爹娘们一脸欢天喜地的样子,心里霎时放松不少,至少看这样子,总不是兴师问罪来的。
何景迟在外边又说了会儿话,就拿了药膏进到厨房,逼着夏芒涂药,上完药让她在一边指挥他炒菜。结婚5年多的时间,何景迟从来也没下过厨房,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夏芒总是嫌他添乱。不过这会儿,夏芒犹豫了下,反倒是真的把灶台让出来给他,自己只到一边去负责下达指令,让何景迟掌勺。以前真的好时,不用做戏给谁看,反倒会大模大样轰他出去呆着,如今,四个老的在外边坐着,倒是需要些刻意伪装出的亲昵才好蒙混过关。
何景迟咋咋呼呼地站在油锅跟前的样子,有些好笑,夏芒怕他溅一身的油,解下自己的围裙去给何景迟围上,双手环过他的腰,忽然有些心酸,心里又隐约想起《十年》里的歌词,“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她跟何景迟也许跟大多的离婚夫妻并不一样,他们也许不会有成为陌路的那一天,只是,渐行渐远,终究有一天会各自开始自己的生活,从此,再不会有一个拥抱的理由。
何景迟似乎感觉到夏芒的手在他腰边顿了下,别过头去问她,“芒芒,是不是觉得我胖了啊?这些日子我腰好像粗了呢。”
夏芒好笑地白了他一眼,没说别的,只是继续指挥着他做菜放调料,心里却也淡淡的想着,胖了?也许吧,可能是日子过得更舒心了吧,自己虽然也没有为伊消得人憔悴,但是至少也没变胖,这何景迟啊,这会儿说这么句话,还真是浅浅的伤了她的心。原来这场婚姻的结束,果然对这个男人并没有什么伤害。
六个热菜,四个凉菜端上桌子,公公婆婆自然是交口称赞夏芒的贤惠,又看见她手背上的水泡,却也心疼,跟何景迟抱怨,“迟子,你赚那么多钱,请个家政多好,芒芒也不是家庭妇女,还有工作呢,天天让人家这么伺候着你,你还挺心安理得是吧?”
何景迟委屈道,“哪有,是芒芒不让请啊,她说不想家里有个外人进进出出的。”
夏建国接话道,“人家年轻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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