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处长,青荇去你那里没有?”
“来了。陆副部长真是料事如神,连这都能事先算计到。”李琼不得不佩服地说道。
“她除了岳母跟唐瑾,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今天这样的情况,她不可能去岳母那里,唐瑾没见到青荇,所以她只有你这一个去处。李处长,帮我照顾好青荇。”陆少琛异常诚恳地请求着。
“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她。谁让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谁让我上了你那条贼船,做了帮助她只痛一次的刽子手?”李琼无耐地说道。如果能让她再选择一次,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谢谢。”陆少琛没有别的话可说,只能诚恳地再次说出“谢谢”这两个字。
“你们啊,什么时候不要让我心疼就好了。”李琼充满无力感。
她不是神医,没办法让陆少琛活下去。
她除了能帮青荇走出失婚之痛,再也做不了别的事了。
……
小衿抱着陆少琛的脖子,楚楚可怜地问道:“爸爸,妈妈哪儿去了?”
陆少琛还没回答,朱莜就替他回答:“你爸爸不爱她,她不会再回来了。”
“爸爸,我要妈妈。”小衿一听到妈妈不会回来了,立刻撇撇小嘴,不高兴地哭起来,“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陆少琛抱住儿子,声音粗哑地问道:“如果爸爸跟妈妈你只能选一个,你想跟着谁?”
“我要爸爸,也要妈妈。”小衿根本不肯回来这种单选题。在他的心里,爸爸妈妈是共存的,必须都属于他。
陆伯雄瞪儿子一眼:“听小衿的话没有?明天去找青荇,不管你是下跪求饶还是负荆请罪,你也要把她给我接回来!”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陆少琛倔强地看着父亲,一点儿也不肯屈服。
“你……”陆伯雄又想挥儿子一巴掌。这孩子最近这是中了什么魔?变得完全不像他自己。
“伯雄,少琛的事你少管!”陆安国冷肃地出声。少琛已经够难受,伯雄还要无意地去刺伤少琛,这不是在少琛的伤口上撒盐吗?
“爸,您怎么越过越糊涂?”陆伯雄粗声粗气地问道。
“我没老糊涂。”陆安国冷冷地看了儿子一眼。他就是因为没有老糊涂,才会看懂孙子的痛与苦,而他这粗线条的儿子,根本什么都不懂。
……
陆少琥从广西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当他知道青荇与堂哥的事儿后,立刻直接杀到外交部。
“哥,你真打算那样做?”陆少琥心疼地坐在桌上,看着堂哥越来越清瘦的脸。病痛的折磨让他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堂哥才会这么急着把堂嫂推开。
“不然还能怎样?让她眼睁睁看着我死?”陆少琛用双手揉了一把脸后,抬起头,用一双充满痛楚的黑眸看着堂弟。
“也许事情并没有到那么绝望的地步。刘院长不是说治疗效果很好吗?”陆少琥看着堂哥,想试着劝劝他放弃那种残忍的决定。
“很好?好能好到什么程度?”陆少琛不相信医生那种敷衍的话。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的头痛已经越来越严重,有几次他甚至疼得想撞墙。这样的他能说好吗?只有傻瓜才会相信。
“哥,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陆少琥虽然心疼,却也只好选择站在堂哥这一边。
如果得了绝症的人是他,他也会跟做出跟堂哥一样的事,把最爱的人推远。
“谢谢!”陆少琛感激地笑了笑。
……
青荇在李琼家住了好几天,一直神思恍惚,茶饭不思,有时候,她会喊着小衿与少琛的名字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李琼的家里。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荒凉感瞬间袭击了她。
李琼端着一碗榨菜肉丝汤走进来,关心地坐到青荇身边:“吃点东西吧。你这样魂不守舍地也不是个事儿。跟陆部长好好谈谈,没有什么事说不开。”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青荇接过汤,只敷衍地吃了几口,就放到桌上。
“那就打起精神,好好活着。你不能永远活在悲哀里。天涯何处无芳草?说不定下一个会更好。”李琼为了让青荇高兴点,就跟她开起玩笑,“像那天送你回来的容镌,就是一表人才的帅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李姐,我再也不会跟男人谈感情。”青荇露出一个飘渺如云的笑,眼底却有着拂不去的悲哀。
“不要男人,那就要工作吧。女人可以没有男人,但不能没有自我。你的假期到今天结束,明天跟我去上班。”李琼强势地命令道。
“嗯。”青荇点点头。
她不能因为私事而耽误了工作。休息了这么多天,是该上班了。尽管上班就意味着要不可避免地看到陆少琛——那个她目前最不想看到的男人。
“对了,陆部长让我交给你一样东西。”李琼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推到青荇面前,“我先解释,你不要误会。这不是我的意思,你在我这儿住多久我也不会嫌你烦,你想住尽管住。这钥匙是陆部长恳求我拿来的。他说你们夫妻一场,分手的话,总要给你一个安身的地方。这男人,也算还有点良心。”
“谢谢。”青荇接过钥匙,苦涩地收进口袋。
她总住在李琼这里的确不是个事儿,而且她要把小衿接过来,所以她没有清高地把钥匙退还给陆少琛。
李琼看青荇往外走,赶紧追上去:“青荇,你干嘛去?”
“我打算去收拾收拾那间公寓,明天把小衿接过来。我可以失去所有,但不能失去我的儿子。小衿是我的命。”青荇苦涩地笑了笑。
从此以后,她就只有小衿了。
“也好。”李琼点点头,没有阻拦青荇。
有小衿陪着青荇,她的心情应该会好点。
可是,只是苦了陆部长啊!
没了老婆,没了儿子,他该多难受?
李琼真想揭开真相,让青荇回到陆少琛身边去。
她觉得自己真成了刽子手,心恁地狠啊。
……
青荇才走出电梯,就看到陆少琛抱着小衿站在公寓门口。她顿时愣住:“你来做什么?”
“小衿要找妈妈。”陆少琛淡漠地回答。
小衿一看到青荇,就激动地扑向她,小嘴甜甜地喊着她:“妈妈,妈妈,衿衿想妈妈!”
“小衿!妈妈也想你!”青荇双手接过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从来没跟儿子分开过这么多天,她白天夜里都在思着他。如果要离婚,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就不能放弃小衿。为了让陆少琛明白这一点,她抬起眼,冷淡地说道:“小衿归我。”
“随便!”陆少琛只敷衍了说了一句,并没有争执儿子的归属问题。
“你可以走了。”青荇冷冷地下着逐客令。
“青荇……”陆少琛想伸手拉住青荇,却没有那么做,最终还是收回手臂,握紧拳头,选择了沉默,“原谅我,我只是个平凡的男人。”
“原不原谅有用吗?你已经做了。”青荇嘲讽地说完,就打开公寓的门,抱着儿子走进去,将陆少琛孤零零地丢在门外。
当门关上那一刻,陆少琛觉得自己心也被关上了。
青荇,保重。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电梯。
如果他注定要与这个世界作别,那就不要再在人世留任何牵挂。
青荇抱着儿子,站在卧室里,含着眼泪看着楼下那抹孤独的背影消失。
何苦呢?
既然不爱她了,还表现得那么难以割舍做什么?
要离就离得干脆些!
夜里,把小衿哄着后,青荇一夜失眠。
这间公寓有许多许多她与陆少琛相爱的回忆,床对面的墙上还挂着那张照片,连照片下角处的落款都没有动过——倔强的酸杏。
为什么要让她想起以前的恩爱?
青荇把自己埋进枕头里,不许自己哭出声。
当初的甜蜜,只能提醒她,现在的她有多悲惨。
她只是一只烂掉的桃子,不再具有吸引力。
他早就忘了她这株水草,不愿意再做她的池塘。
……
午夜,当陆少琛拖着虚弱的身体开着车回到大宅时,从路旁跑出一个女孩,挡到车前方。他赶紧踩下刹车,险险地将车停在对方面前。
“姐夫!”赵青嫣撒娇地看着他,“我去找你,可是警卫不让我进去。”
陆少琛摇下车窗,冷漠地问:“找我干嘛?”
“姐夫,你说要来找青嫣,可是我等你这么多天,你连个电话都没打给我。”赵青嫣不满地抗议。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找你?赵青嫣,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陆少琛冷傲地说道。
那天他只是借赵青嫣演那一场戏,顺便让青荇知道她这亲妹妹的人品,省得他走了以后,青荇再被这个心机深沉的丫头给骗到。那只是她一箭双雕的计策,而赵青嫣竟然信以为真,以为他真的喜欢上她。
她就算有天使般绝美的容颜,他也不会爱上她,因为她的灵魂太丑。
相较于充满算计与贪婪的青嫣,他的青荇就如一朵纯净的茶花。
“姐夫?”赵青嫣诧异地瞪大眼睛。“那天你不是这样的……”
“我怎样?那天全是你主动,我可曾动过你一根手指头?”陆少琛不屑地翘了翘唇角,“让开!我已经不是你姐夫,不会再负担你的生活费。请好自为之。”
“姐夫,你不能这样!”赵青嫣绕到车窗前,一边扒着车窗,一边向陆少琛哀求道,“姐夫,我不能没有你啊!”
“我们之间只因为青荇才有了一层关系,现在青荇已经不是我妻子,你我便是路人。”陆少琛掰开赵青嫣的手,无情地将她推远后,便踩中油门,将车开回家。
赵青嫣挫败得甩着手中的包:“混蛋!怎么可以是这样?我明明已经诱惑到你……”
“你省省心吧。我哥不可能会碰你。不信咱们打赌。”陆少琥环抱着双臂,像看戏似地看着赵青嫣。
赵青嫣一脸尴尬地拿包扔向陆少琥:“走开!我的事不用你管!”
“如果不是因为你觊觎的对象是我哥,我还懒得理你。”陆少琥说完,就走向停在不远处自己的警车。
他原本是不放心堂哥,所以在路口处下车后,他就开着自己的警车一路跟在后面。本只想看堂哥回到大宅,他就回自己与吴淼的公寓,谁想到会看到这一场戏。
这个女人真不该是青荇的妹妹。
……
青荇每天在部里看到陆少琛的时候,都心痛到麻痹。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还会对这个男人有感觉,她该恨他。李雪每次见到她的冷嘲热讽又让她恨不得今生从来不曾认识他。因为他,她才有了这许多痛苦。可偏偏她在记起他的坏时,也忘不掉他对她的好。她的脑海里总是不断出现他对她的种种好,种种呵护,种种疼惜。爱与恨在她的心里交织,汇成了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她真想远离他,从此再也看不到他。
就在这时,出现一个机会。驻法国大使馆需要一名翻译,于是她立刻就打了报告。以她的资历,已经够格出国锻炼几年。而她出国的目的不是为了以后更好地长迁,只是为了躲开陆少琛。
“你真要去法国?”李琼担忧地看着青荇。
“只有远离这里,我才能淡望伤痛。”青荇坐在李琼对面无力地支着额头。
“好吧,我帮你跟部长说说。”李琼只能无条件帮助青荇。
她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得真憋屈,她不能说真话,不能帮助两个相爱的人相守。
“谢了。”青荇诚恳地道谢后,就走出李琼的办公室。
陆少琛正跟一名下属一边从楼上下来,一边讨论着问题,在看到青荇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用谜一样难懂的目光看着青荇。
青荇别开视线,故意忽略他的存在,从他身边走过。
看到青荇日渐苍白的容颜,陆少琛真想将她拥进怀里,可是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当离婚协议书签下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路人。
“陆部长,你进来一下。”李琼站在办公室门口,招呼着陆少琛。
陆少琛纳闷儿地皱了皱眉,对身旁的人说:“你去会议室,让大家等我五分钟。”
李琼在陆少琛走进办公室后,就将门关上,然后认真地告诉他:“青荇打了报告,要去法国。”
陆少琛的黑眸立刻痛苦地闭起。
如果她去了法国,那他们今生怕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陆少琛难受地一拳捶向墙壁,久久无语。
他已经痛到失去说话的力气。
原本,他还能借着在部里偶遇的机会见见她,解解相思,可是她若去了巴黎,那就只能在梦里相见了。
“要不我把她否了?”看到陆少琛的痛苦,李琼心软地提议。
“放行!让她走!”陆少琛用力深吸一口气。他不就是要放青荇自由吗?为什么要拴着她?留她在身边,她只会更痛苦。
“可是你……”李琼担忧地看着陆少琛。
这男人也太让她心疼了。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陆少琛充满诗意地低喃。
他已经做不了她的池塘,那就放她飘走,让能容纳她的池塘去收留她。
他没那个荣幸。
听到陆少琛的话,李琼只剩下掉眼泪:“你这人,怎么这么知道疼人?”
原来陆部长爱青荇已经爱到了至情至胜的地步。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这要怎样的大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
孙尚仪一边帮女儿收拾着东西,一边关心地问道:“青荇,你带着小衿去法国有很多不方便,要不我跟你詹姆斯叔叔也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妈。那边有幼儿园,吃住也都没有问题。再说我都这么大了,您别总拿我当小孩。您要是不想待在国内了,就跟詹姆斯叔叔回美国。”青荇笑着建议。
“可是,青荇,妈一直有话想对你说。我觉得少琛……他不太可能是那种……”孙尚仪想劝劝女儿。对女儿与陆少琛的婚事,她一直没发表过意见,她尊重女儿的选择,结也好,离也罢,只要青荇觉得那是正确的,那就由着她。可是她一直不相信陆少琛会是女儿所说的那种见异思迁的男人。一个对陌生路人都能伸出援手相助的男人,应该是一个有爱心的男人。
“妈,能不提他吗?”青荇难过地提高音调。
她也不想相信,可是那么多事实都摆到她面前,她能不信?再说他自己已经都亲口承认,她没有任何理由再替他辩解。
她看错了人,嫁错了人,爱错了人。
就这样。
“好,不提就不提。”孙尚仪只好闭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退回到客厅。
“姥姥,衿衿去巴黎会给姥姥买好多好多巧克力。”小衿爬到孙尚仪腿上,顽皮地说道。
“衿衿真懂事!”孙尚仪笑着亲上小衿的脸。在他童稚的心里,巧克力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所以他才会说要给她买好多好多巧克力。这孩子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衿衿还会给太爷爷、给爷爷奶奶、给爸爸、给叔叔婶婶买巧克力,哦,还有弟弟跟小姑姑。衿衿会买一大堆巧克力送给你们。”小衿夸张地比划着双手。
青荇心酸地抽了口气。小衿的心里,还记挂着陆家所有爱他的人。她这么坚决地要带走小衿,会不会让他很难受?
“你干脆驼座巧克力山回来得了。”孙尚仪逗弄着外孙儿。
“好啊!不行,姥姥,衿衿驼不动。”小衿歪着小脑袋,顽皮地笑了起来,“衿衿打电话给爸爸,让爸爸帮忙驼回来。”
听到小衿的话,青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