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我的心脏骤然停顿了一秒,惊惶四顾。倌儿楼外高挂的一溜灯笼照亮了附近,我对面不远处的柳树下靠着一个人,虽然有些模糊,但看那身形风流模样俊俏,眉眼含笑,却是清儿。
我这才松下一口气,清儿含笑走近我身旁,似笑非笑地问:“你这是要去哪?”
我忽然有些疑惑,他明明是在客栈里的,如何到了这里?莫非是和我一样偷跑出来的不成?他一个美貌男子夜间出来怎能太平走到这里?
清儿凤眼流波,凑近我:“水家小姐不跟着水家的侍卫,单独出来可是十分危险,你也瞧见,这里要杀你的人可是多得数不清。”
我干干一笑,远处呼喝声还能听见,也许水莲很快便会发现我不见了,需尽快离开;清儿的事等到了安稳的地方再说。我扯住清儿的手就走:“清儿,我们去湘川,黎儿在那里等着我们,到了湘川我们就去别处隐居,天下之大,水家再也不能找到我们……。”
清儿被我拖着走,轻声地笑:“呵呵……是么……。我不知道水三小姐还有这等风月之举——”话音未落,我背上有疾风刮来,在我判断之前,身体却很是自然地先行反应,丢开清儿一个腾跃闪身躲开。
我扶住墙抬手擦把冷汗,暗自庆幸。这水萝衍果然不是简单角色,身手如此利落敏捷,大概以前也是个高手之类的吧。
清儿手里握着刀,依然笑得春风和煦:“水三小姐诡计多端,果然没有真的失忆,这身手还是如此地好,倒是我险些着了你的道儿,还以为你真的失忆忘记了我清儿的好处,很是伤心了几日呢?”
他笑得温柔,我腿肚儿哆嗦,果然自古美人难消受,这么一个绝色美男却是个随时要我命的杀手,亏我还颇缠了他几天,若是他那时下手;我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眼睛偷瞄远处,此时分外思念水莲水碧,为何没人追来呢?水家三小姐究竟惹了多少仇怨,早知出来是死,还不如老老实实听水莲安排;也许还能太平安稳多活几日。
清儿瞧我神态,冷冷一笑,刀锋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我干干地笑:“清儿,我是真的失忆,以前若是有何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罢,我改便是。”
我昏暗的光线里,清儿的脸孔瞧不清楚,我纵是愚钝,也感觉到了他身上凌厉的杀气,清儿眯起凤眼:“水萝衍,你这花招使来没用,今日便是你的死忌!”
我惊骇地瞧他飞身劈过来,只能笨拙地躲闪,在地上打滚,此时怎生解释我非水萝衍怕也是多余,虽然不懂刀剑,但看清儿这行云流水的身形和快得看不清的刀,显然并不比水莲逊色多少,以我这等武林白痴,靠着水萝衍原先敏捷的身手勉强躲闪,早晚是死,脑中已经空白一片,一个狗爬式滚,只觉背上乍然一凉,温热的液体奔涌出来,火辣辣钻心地疼。
清儿口中略为诧异地“咦”了一声,继而又一刀劈过来,我勉强起身躲闪,身形已经滞缓了,清儿逼上来,我背后是墙,无处可退,咬牙腾跃,指望却是个半吊子,跃起不高扑腾落地,臂上又挨了一刀,趴在地上咽口唾沫等死。
这当口忽然有个醉鬼从巷子口冒进来:“哎呀,哪来的美人,来,姐姐疼你。”
清儿身形一滞,回身刀出,那人脚步踉跄,却十分巧妙地躲闪了过去,我大惊,这人竟是白日里头说书的那个李大宝,不想竟是个高手!她一面躲闪,一面笑嘻嘻地伸手摸清儿:“好泼辣的美人,我喜欢。你就从了我罢!”
清儿不答话,那股冰冷的杀气却越发地狠。
死里逃生
李大宝扶住墙喘口气,醉眼朦胧地斜一眼趴在地上的我,似是没睡醒地揉揉眼睛,仿佛这才瞧见清儿手中的刀,她嘿嘿一笑,嘴里很是不积德,只道:“好美人,拿刀做什么,吓煞姐姐我了。这等黑天地儿,小美人莫被人轻薄了去,随姐姐回家亲热去吧。”
我翻个白眼,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李大宝果然把此话贯彻得通彻透底。
清儿妖魅一笑,眼角尽是风情,温语柔声:“也好,奴家正是要寻个良人好有个托付,奈何这人乃是我仇家,纠缠良久,昔日为霸占我,害了我家满门,我与此人仇深似海,小姐若替奴家除了这祸害,奴家便随你回去但凭使唤,如何?”
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我刚起的那点兴许能被人救的念头立刻被浇了个透凉。且不说这李大宝贪恋美色,单这霸占良家男子,灭人满门的大罪,任谁也有理由将我砍上百八十刀替美人报仇解恨了!清儿;你够狠!
李大宝甩甩脑袋,打个酒嗝,眼睛发亮地盯紧清儿:“美人此话可当真?”
我干咽口唾沫,撑起头眼巴巴望清儿。清儿似怨还恨,幽怨点头。
我刚想张口辩解几句,李大宝兜头朝我吐一口唾沫,指着鼻子骂道:“似你这等十恶不赦之徒,死有余辜,我李大宝今日就为民除害!”
我惊怒交加;咕咚,失血过多的后遗症终于出现,头昏眼花一句话也说不出,眼冒金星再次趴下,李大宝跟着一掌劈下来,我等着再去见阎王。
肋下倏地一紧,被抓得生疼,接着身体一轻被人抓了起来,耳边风声疾利,眼前漆黑一片,我终于彻底昏死过去,幸好,在昏睡中死去不会太疼吧?
浑浑噩噩中,浑身上下仿佛散了架般不能动弹,身上钻心地疼,眼前忽明忽暗有影子晃动,莫非已经被阎王剥了皮么?我咧嘴自嘲一笑:这阎王殿里倒还亮堂……便再也没了意识。
待到清醒过来,看见自己躺在破旧的棚屋里,显是贫寒之家,被褥桌椅皆是有些年头了,倒还干净;一旁那好色的李大宝端着汤药忙上忙下,见我醒来脸上先是一喜,叫道:“老天,你总算是醒了,不枉我白忙一场!”
我愣了半响,才发觉身上刀伤已经包扎好了,张口干巴巴问道:“清儿呢?”
李大宝颇是不屑地撇撇嘴:“醒了不谢我这救命恩人,却先问小美人,我果然是多管闲事。”
我趴回塌上,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不由朝她翻个白眼:“你不是要替美人灭了我吗?”
李大宝一拍桌子,哼一声:“要不是我大宝,你这会已经进了阎王殿了!”
我大是疑惑,李大宝与我素不相识,没道理不帮美人帮我一个半死的废人啊!我将她上下打量一通,确实瞧不出哪里象个武林高手,竟然能打败清儿。
李大宝把药碗推过来,动手给我换药,很不屑地道:“你当我大宝是傻子么?那天晚上我正好从天香阁里出来,便瞧见那小美人凌空跃步,我一直不相信名震江湖的水榭公子死了,这一下还以为我李大宝一定是遇上了江湖第一美人秦江月,心里高兴得呀……不敢靠近,就躲在一旁偷看,从你们说第一句话我就在一旁,你明明是毫无防备地要带着那美人私奔来着的,而且那美人出手不凡,连我都差点没命,他绝不是江湖上的小角色。而且,我对他出言调戏,他竟曲意逢迎,哪里会是个好相与的,只怕转眼就要了我的命,我自然不会帮他下手除你这不会武功的笨蛋……”
天香阁——是了,那家倌楼好似是叫做天香阁来着,没想到这李大宝还去青楼楚馆里流连,啧啧,竟然能打得过清儿,怎么沦落到此处说书,莫非,莫非又是一个被仇家追杀不得不隐居的武林高手?恩。。。。。。不像,这等年纪轻轻。。。。。。
“哎,对了!” 她突然猛地用力,疼得我头冒冷汗,注意力立刻集中。李大宝眯着眼逼视过来,目光灼灼仿佛一潭不见底的深潭:“那美人说你是水三小姐,难道;你就是水相国家的三小姐?”
我一惊,浑身的血骤然发冷,是了,水家罪恶深重,惹下的仇怨不定有多少呢,若给李大宝知道我是哪个,十有八九也是她家的仇人,即便不是,万一她奔着为民除害的念头,脑子一热一刀砍了我……
咳咳,保命要紧,我干笑几声,嘿嘿道:“李大姐,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若是水相国家的千金小姐,可会落的如此狼狈么?”
李大宝疑惑地偏头想了想,摇头道:“倒也是,瞧你浑身上下,哪里也没有水家千金生杀予夺的气派,你若是水相国家三小姐,又怎会拉着人私奔呢,不是不是。”
我一口口水呛住,很是不忿。这这,我有如此不堪么?好歹也做了几日的相国千金,难道浑身上下竟没沾上半点煞气?想当日我还收了吴家一窝美男呢!
“哎呀,不对!”李大宝手上忽地一紧,攥住我臂上的伤口,我登时疼得大叫一声,冷汗冒了一身:“你……你轻点……”这李大宝一惊一乍到底想干什么?!
她问道:“你既是约着那美人私奔,美人又为何要杀你?莫非你拐带人家的公子私逃惹了什么官司?”
李大宝
拐带人口?我嘴角一阵抽搐,冷汗流了几淌。
李大宝挠挠头发;告诉我,自打三日前把我背回来,城中半夜里便戒严,不准进出,连河道也封了,第二日便见满城的官兵拿着我的画像挨户盘查,可不是惹了官司么?
只是隔一日,忽然停止了盘查,郊外倒多出了几具尸首,大抵是江湖人仇杀。
原来我已经昏迷了三日,官兵盘查一定是水莲调动本城守卫寻我。言若清要杀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从前辱过他,还是受哪一方势力派遣,他一心要杀我,自然不会告诉水莲我被谁救走。
不论是哪一方,对我都没有好处。想来自打穿越到这里后,唯一过的快活日子竟是在山寨做山贼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尽快养好伤速速逃命为上。唉,我很是愁闷地对天长叹一声,不知道那山寨我还回得去么?
我搜搜肠子,把上辈子所知道的古往今来,上至卓文君司马相如私奔下到西厢记里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的月下偷会案例都参考一遍,而后编了个姐妹互争家产而我不幸中了美人计,宁要美人不要家产与大姐未过门的夫郎私奔的故事。
李大宝两眼一翻,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对我贪欢好色糊里糊涂落到如此下场很是鄙视。
我尴尬一笑,她嘴角一撇,笑道:“不过,冲着妹子你宁要美人不要家产的真性情,我李大宝总算也救了个痴情种,倒也不冤。还没请教妹子你尊姓大名。 ”
我心里转了一转,既然李大宝已经听到清儿与我的对话,那我就继续姓水好了,抱歉,为了我的身家性命,只好瞎编了。当下回道:“小妹姓水,名唤无双。多谢姐姐救命大恩,来日必将图报!”
李大宝很是豪迈地一挺胸脯:“妹子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我等本色,何须言谢!你且宽心在我家养伤便是,姐姐我虽然家景贫寒,但凡有我一口饭吃,便少不了妹子你的!”
穿越到这里后头一次碰到这般赤诚心肠之人,心里着实酸楚,无味杂陈,但愿日后李大姐有一天知晓我是水相国家小姐时能原谅我今日的欺骗。
李大宝为我换完药,又去厨房忙碌一阵,端了一碗汤进来,我昏睡了三日,正饥肠辘辘,欢喜地接过碗一瞧,头上冷风吹:只见一把清汤,两片菜叶。。。。。。
李大宝瞧我端着饭碗发愣,粗糙的脸立时窘迫地发红,笑了笑,道:“我家中贫寒,现下实在没什么好招待你的,望妹子莫嫌弃,先填了温饱。我明早再去山中打些猎物回来,与你补补身子。”
我眼头一热,扯嘴一笑:“姐姐说哪里话,这多日,叫姐姐受累了!”一口气灌下,腹中还是饥饿。摸了摸怀中,大喜,银票和碎银还在!忙摸出怀中的银票;抽出三张百两银票给李大宝。
李大宝一怔,涨红了脸慌忙摆手道:“无双妹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任一个人我也会背回来,怎可图你钱财!”
我微微叹息:“姐姐见外了,救命大恩岂是金银能报得?!妹子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全赖姐姐照应,身上的伤得要些时候将养,没有银两怎可抓药买粮?而且,”我抖抖身上被剑划破的衣服笑:“妹子还要托姐姐置办几身衣服呢!以后妹子少不得就赖在姐姐这里,有银子不使可不是做了守财奴么?呵呵,姐姐既当我是妹子,又何必在意这些须银两是谁的,只管收着采买便是。”
李大宝果然不再推辞,大方收在怀中出门去。晚间回来,果然采买了些药材和衣物,又熬了鸡汤给我。
李大宝家中贫寒,还有一老母病卧在床,她平日靠做些零工糊口,竟是个仗义的豪爽之人。自把我背回来后,因家中便有两个病人,为了筹钱她半夜上山弄些猎物变卖银两为我抓药养伤,因此上连餐饭都不得饱。
我越发敬佩她这义气之人,与她聊得很是投机,便死皮赖脸求她等我伤好后就教我些功夫,待日后再遇着打劫的也好有个依托。
李大宝有些难为情地嘿嘿一笑:“我早年跟着一位卖艺师傅学过两年些拳脚,但若真和行家论起功夫来,我李大宝只有逃命的份,若有真本事,早去闯荡江湖了!岂会窝在此处?!”
啊?我怀疑地上下打量这位大姐;的确与街上寻常女子没什么两样;强壮的身形果然不似传说中的高人。若是如此,她怎么从清儿手里将我救出的?
李大宝道当时她假意杀我,只想趁机拖我逃命,我昏过去时,那叫清儿的美人冷笑一声跟着劈刀过来,李大宝拖着我懒驴打滚,勉强躲过挟着我就跑,仗着黑灯瞎火巷子熟,在陋巷子里打转,那美人本来眼看就要捉到,忽然听见空中有呼喝的打斗声,有十几道黑影流星般向这里奔过来,那美人迟疑了下,不知为何立刻遁去。
照这么说那些黑衣人也许是水家的护卫;罢了,嘿嘿;我已经逃出牢笼;与那水家再无瓜葛;四方神佛保佑别让我再被水家和清儿捉住;从此以后天高水远江湖自在;任我逍遥!
………祝所有的人元宵节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祝所有的人元宵节快乐!!
灯下美人
在李家休养的日子,脸上的面皮实在糊得难受,便撕了去,只对李大宝解释说是为了躲避盘查,故以假面遮人耳目。
李大宝瞧见我的脸大吃一惊,惊叹道:“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到底和我们这些粗人生得不一样,标致得紧,我看那天下第一的秦江月也不过如此。妹子你生得这样,怨不得惹上桃花债。若是男子,怕早被人抢了去。”
以后,果然街坊邻居进来,大宝都拿被头蒙住我;怕我这相貌惹出猜疑来,让我很是郁闷。
过了些时日,我已经无大碍,人也闲得发慌,又不敢出门,怕碰见水家的人,每日里只跟大宝她娘说说话。
眼看外面风声也不紧,想是水莲她们没料到我还在城中,但是本城中有相国府潜下的底细,此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