髓,不报得,誓不还山。”吴用道:“且教时迁,他会飞檐走壁,可去探听消息一遭,回来却作商量。”时迁听命去了,无三二日,只见杨林、石勇逃得回寨,备说曾头市史文恭口出大言,要与梁山泊势不两立。宋江见说,便要起兵,吴用道:“再待时迁回报,却去未迟。”宋江怒气填胸,要报此仇,片时忍耐不住,又使戴宗飞去打听,立等回报。
宋江连派时迁、戴宗两名最出色的间谍,顺利窃取了第一手详细材料:曾头市扎下五个大寨,曾家五虎和史苏两位教师分别坐镇,静候厮杀。
宋江和吴用开始有针对性地分组活动了:
曾头市正南大寨(次子曾密把守),差马军头领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荣,副将马麟、邓飞,引军三千攻打
曾头市正东大寨(四子曾魁把守),差步军头领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副将孔明、孔亮,引军三千攻打
曾头市正北大寨(长子曾涂、副教师苏定把守),差马军头领青面兽杨志、九纹龙史进,副将杨春、陈达,引军三千攻打
曾头市正西大寨(三子曾索把守),差步军头领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副将邹渊、邹润,引军三千攻打
曾头市正中总寨(幼子曾升、村长曾弄把守),都头领宋公明,军师吴用、公孙胜,随行副将吕方、郭盛、解珍、解宝、戴宗、时迁,领军五千攻打
合后步军头领黑旋风李逵、混世魔王樊瑞,副将项充、李衮,引马步军兵五千,面对曾头市前锋史文恭的溃兵。
卢俊义率领燕青,领兵五百,平川小路埋伏(吴用之意)。
后援部队:关胜、徐宁、水火二将。
此次梁山比第一次远征,人数多了何止一倍!第一次远征,晁盖带了五千人马,连自己二十一个头领;二次远征,宋江带了两万两千五百人!大小头领三十五人,包括正副两名军师!可以说,此次远征,那是美英以雷霆万钧之势欺负伊拉克啊!这支部队,有马军勇将,有步兵精锐,有间谍系统骨干,有青年近卫军首脑,有野蛮军团,有断后人员,有强力增援,有卧底人质。怎么看也是一场有胜无败的毫无悬念战争!想输都困难啊!
曾头市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功臣郁保四当作人质送给对方,宋江利用攻心计,成功瓦解了郁保四的心理防线,和祝家庄之战一样,里应外合之下,顺利打破曾头市,而头号通缉犯史文恭,宝马虽好,却依旧逃不脱卢俊义的暗算。但是郁保四也没有获得好下场,名列倒数第四位,主要工作是抗大旗,人如其名,落到一个相当郁闷的地步。
宋江破了曾头市,卢俊义虽然立了首功,但是他知道,自己远远不能捍动宋江的地位,在数度“谦让”后,宋江理所当然地做上老大的位置,卢俊义当了二把手,也是名义上的“老大”,既成就了晁天王的遗嘱,又符合了广大头领的愿望,估计除了燕青不愉快外,没有任何人反对。
曾头市一战后,梁山已经如日中天,从被动应战到主动出击,在收伏了董平张清等人后,梁山终于宣告成熟,进入了全书的最高潮部分:排名次。
曾头市一战,确立了宋江领导人身份,为全书的基调埋下深深的伏笔。其实曾头市之战,和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汉武帝远征大宛国”很相似。
汉武帝刘彻是一个著名的好马人士,公元前104年,汉朝出使西域的使者回报:西域大宛国贰师城出产汗血宝马,乃是马中之王。汉武帝用千两黄金加同马身等大的金马来换,遭拒绝。刘彻旋即命令大将李广利劳师远征,第一次数万汉兵经过长途跋涉,十存一二,被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宛国击败;刘彻大怒,再次征兵十万,牛马骆驼共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一路西去,虽然经过饥饿、缺水、流沙、土匪和猛兽等天灾人祸,最后仅有三万汉兵兵临大宛城下,但弱小的大宛国还是无力反抗,城中贵族谋杀了大宛国王后献城,李广利顺利班师。此次战利品主要包括好马几十匹,中马三千匹,满足了汉武帝好大喜功的癖好。
曾头市和大宛国很相像,都是祸起宝马,都是对敌战争,都是敌师远征,而结果也出乎意料地相似:被强大的外来势力消灭了。宋江隐约就是梁山的土皇帝,一个好大喜功的封建皇权支持者。
曾头市被破后,全市自然遭受了报复,但是梁山大军班师后,一路经过的州县秋毫无犯。宋江破了东平东昌两府,做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打破东平后,除了程太守一家和妓女李瑞兰一家被杀外,其余百姓不许侵犯;破了东昌,不仅不杀任何居民,连太守都由于平日清廉,饶了不杀。
宋江已经知道,梁山社区成熟了,需要招安了,既然曾头市确定了自己老大不可动摇的位置,自然要给后续的招安工作埋下伏笔,所以在无数次的战争后,终于进入了难得的和平状态。这是形势的需要,也是历史的必然。
爱情和友谊
社会是由男人和女人有机融合而成的,人和人之间的交往,难免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爱情和友谊是人类社会亘古不变的两个永恒话题。梁山虽然男多女少,打打杀杀占了日常主要工作,但是爱情和友谊,依旧在这片貌似枯涸的池塘里绽开出绚丽多彩的花朵。
梁山好汉婚姻状况如何,小说中语焉不详,明确结婚的计有宋江、花荣、徐宁、秦明等,绝对未婚的有吴用、公孙胜、鲁智深、武松、史进、李逵等,丧偶离异的有林冲、卢俊义、安道全、杨雄等,其他人,要么简单说“取了家小上山”(家小未必就特指妻子),要么就干脆绝口不提。我猜测成家和单身的,大约对半分成。
《水浒》是一本主要写给男人看的书,但是不代表完全是给男性阅读,书中对于爱情描写,虽然不多见,但是还是有迹可寻。
施耐庵估计年轻时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失恋过程,心灵受到难以愈合的创伤,这次不成功的爱情经历,使他对大多数年轻女性抱有深深的成见。我们看到,在《水浒》这本书中,女性多数是反面教材,硕果仅存的几个好人,也基本得不到好下场。粗略分类的话,大约有:淫妇、悍妇、骗子、牺牲品四大类,唯一善终的只有林娘子的使女锦儿和张清的妻子琼英两人。
淫妇系列:这个系列是最广为传播的,包括潘金莲、潘巧云、阎婆惜、贾氏四人。
悍妇系列:这个系列主要包括顾大嫂、孙二娘、白秀英三人。
骗子系列:这个系列人物也只有三位:刘高妻、李瑞兰、迎儿。
牺牲品:这个系列主要包括扈三娘、林冲娘子、李师师、金翠莲、花荣小妹、程万里千金、玉兰、李巧奴、金芝公主等,阵容相当鼎盛。
先说淫妇系列。这个系列是施耐庵刻画最传神的,四大淫妇各有各的手腕,各有各的计谋。潘金莲药鸩亲夫,潘巧云背夫偷情,阎婆惜贪婪无度,贾氏女目光短浅。她们不约而同地背叛了自己的丈夫,有些是主动的,有些虽然是被动的,但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身陷泥潭,不可自拔。千古以来,有很多文人墨客为她们“翻案”、“平反”,诉说她们“追求爱情”的苦衷以及“悲惨”的命运,但是我一直认为:她们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值得丝毫同情!
这四个人里面,潘金莲无疑最具有代表性(施耐庵和潘姓人有仇)。潘金莲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原先是清河县大户使女,因受不了男主人的性骚扰,向女主人举报,被怀恨在心的男主人报复性嫁给残疾青年武大郎为妻。潘金莲结婚后,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丈夫硬件设施不够完善,但是武大郎是个相当顾家的好男人,整日辛苦就为了老婆能吃好一点,穿好一点,所以生活应该比整天担惊受怕的丫环生涯要舒心的多。如果潘金莲能够老老实实本份做人,到她撒手西去那天,估计都能建块贞节牌坊,弘扬一下伟大的情操。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小叔武松的出现而改变。面对高大挺拔英姿勃勃的小叔子,潘金莲古井死水一般的心泉泛起圈圈涟漪。如果潘金莲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将这种爱慕转化成对武松的关心和爱护,“长嫂如母”,想必武松会永远感激在心,那么这一切都将成为一段千古佳话。
但是潘金莲算错了一件事:她幼稚地认为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毛病,以为凭自己的出色外貌身材,完全可以吸引武松的注意力,进而两人私奔,效仿司马相如卓文君,做一对快乐的情人终老。潘金莲为她的幻想付出不小的代价,她心动的只是一见钟情的感觉,而没有深入了解武松的性格,所以当她轻率地表达自己的感受的时候,遭受了人生最大的迎头痛击:
那妇人起身去烫酒,武松自在房里拿起火箸簇火。那妇人暖了一注子酒来到房里,一只手拿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肩胛上只一捏,说道:“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冷?”武松已自有五分不快意,也不应他。那妇人见他不应,劈手便来夺火箸,口里道:“叔叔,你不会簇火,我与你拨火,只要一似火盆常热便好。”武松有八分焦燥,只不做声。那妇人不看武松焦燥,便放了火箸,却筛一盏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盏,看着武松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武松劈手夺来,泼在地下,说道:“嫂嫂休要恁地不识羞耻!”把手只一推,争些儿把那妇人推一交。武松睁起眼来道:“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廉耻,为此等的勾当。倘有些风吹草动,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的是嫂嫂!再来休要恁地!”
潘金莲挑了个好时节来表白:十一月初冬天气,彤云密布,大雪纷飞,时值中午,街道一片静寂,正是“雪夜闭门读禁书”无人干涉!此时告白,不仅有情趣,而且极安全。潘金莲从约见武松开始,一直称呼他“叔叔”,语气相当恭敬,武松虽然浑身不自在,但是看在这声“叔叔”的面上,强行忍耐。潘金莲如果聪明三分,懂得见好就收,双方都能下台。然而当潘金莲连说了十二个“叔叔”后,突然改口挑逗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武松终于按捺不住了!此时此刻,既然潘金莲已经没有亲属观念,有违家庭伦理,他武松也没有必要再忍耐了,于是拍案而起,连声痛骂。正是这从“叔叔”到“你”的微小差别,导致了悲剧根源的产生。
潘金莲被骂晕了,埋下仇恨的种子,出于报复,不久便投入到大色狼西门庆的怀抱,进而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深,犯下故意杀人不可饶恕的罪恶。潘金莲属于崇尚爱情的人士,当她生命中出现白马王子的时候,命运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不仅已经是有夫之妇,而且这白马王子是丈夫的亲弟弟!当这个理想的肥皂泡破灭后,她不是安贫乐道宠辱不惊,而是变本加厉地报复他人,最终自己也得到应有的惩罚。当武松钢刀插进潘金莲胸膛的那一刻,西门庆毫无察觉,搂着歌妓狮子楼头喝花酒,潘金莲不仅没有看清武松,同时也没有看明白西门庆!所有为她“追求爱情”辩解的理由,那一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潘金莲可谓罪有应得。
潘金莲的错误,不在于她向往美好爱情的权利,而是在她心中,“性”远远大于“情”,她和西门庆的苟且,一半是看在西门庆显赫的社会背景,更重要的一点,西门庆的外在魅力远远超过武家兄弟,武大郎自不必表,而凶巴巴的武松,潘金莲和他相处久了,也会不满足存在暴力倾向的家庭,所以退一万步假设,即便潘金莲能和武松走到一起,将来依旧会产生裂痕!潘金莲内心是相当有野心的,她需要的是有丰富性经验和高超性技巧的富贵官人,而不是正气满怀刚毅果敢的打虎英雄!至于“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格外入不了她的法眼。潘金莲的悲剧源于她自身的贪婪欲望,当这种欲望令她利令智昏的时候,种下什么样的种子,也将收获什么样的果实,怨不得旁人。
悍妇系列的顾孙二女如我在《孙二娘篇》和《顾大嫂篇》所述,她们都是不折不扣的野蛮女友,张青和孙新是梁山上为数不多的受气包、气管炎,不必多表。倒是白秀英这个女人,颇有些看头!
白秀英的故事,在《雷横朱仝篇》曾有所描述,她是山东郓城新任县令大人的相好,也是为了“爱情”,从首都东京来到山东郓城发展演艺事业。白小姐在首都娱乐场所里,算不上什么大腕歌星,充其量也不过是半红不紫的三流小演员,比龙套角色强点有限,但在郓城地界还是很有号召力的!经常开个人演唱会而且场场爆满!深刻体现了“人民需要艺术,艺术更需要人民”的崇高品质。
白小姐的歌喉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满足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猎奇心理,所以她能成为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但是不幸的是,当她遇见白道上的带头大哥雷横听霸王戏的时候,没有选择忍气吞声甚至笑脸相迎,而是老虎头上拍苍蝇,竟然大肆讥讽,态度相当不端正。更有甚者,白小姐的父亲兼经纪人白玉乔,更是脾气大于白歌星,对雷警长出言不逊,直接侮辱了雷警长的人格。雷警长江湖人称“雷老虎”,在郓城地面上向来说一不二,跺跺脚都能地动山摇的厉害脚色,能受你们这两卖艺的戏弄?于是乎老拳一伸,大脚一扬,白老头顿时唇破齿落。
由此而来事情闹大了,白小姐咽不下这口气,告了枕头状,原告代替执法机关,将堂堂的郓城刑警副队长绑在法院门口供大家免费参观。雷警长“执法”了大半辈子,最终竟然落得“作茧自缚”,成为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如果雷警长绑两天释放也就算了,可叹的是,当雷横寡母前来干涉这场不公平的判决的时候,白小姐终于找到可以欺负的对象:你雷横打我老爸,我白秀英就打你老妈!咱俩谁也不欠谁!
白小姐不明白顺坡赶驴的好处,她做了江湖上最不该做的事:赶尽杀绝!如果她不出手打雷母,估计一点事也没有,但是当这个绣花枕头失去理智,想“将报仇进行到底”的时候,触犯了雷横可以接受的不平等条约的最底线。雷老虎霎时间真气上涌,内力大增,一举打通任督二脉,挣断绳索,一枷将白秀英打得脑浆崩裂,从而将自己也送上一条人生不归路。
白秀英空有聪明面孔,却完完全全属于“败絮其中”人物,她以为有县令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随便藐视法律的尊严,任意践踏他人的人格,白小姐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拥有特权,可以凌驾在大宋政府法律法规之上,成为特殊身份的人物。白秀英为她的想当然耳付出生命的代价,一直到死都不明白。
白秀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蠢蛋!孙顾二女,虽然野蛮,但那也只是仅仅局限于家庭内部,在外面她们还是相当配合丈夫的“表演”的。而白秀英,不仅没有好好配合情人的行政工作,反而给他带来无限的麻烦,她想做一个成功的悍妇,只是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出了悍妇的范围,跨入到“泼妇”的范围,所以当她再次大施淫威的时候,物极必反送了卿卿性命也就不足为奇了。
骗子系列的三个女人身份很有意思:刘高妻是朝廷命官的元配;迎儿是公务员妻子的使女;李瑞兰是性职业者。三个人有身份高贵的,有平凡的,也有卑微的,涵盖了当时北宋社会的三个阶层。
这三个人,虽然身份不一,但是都从事了不光彩的经历:骗人。但路径也略有不同:刘高妻恩将仇报,等同骗人;迎儿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配合潘巧云欺骗杨雄;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