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所有的人,他嚎啕大哭,血泪齐下。
突然间他不顾苑勇的尸体,拼命的向外奔跑,这种失去常态的疯狂奔逃,哭泣,引起路人的好奇,干百双眼睛,追盯着他,海萍没有心情考虑路人为什么注视他,只知道奔逃,狠狠地奔逃。
陕州的东面,就是洛阳,他窜奔的方向,也正是东面,糊乱中,却并未错走别处。
天黑了,出现稀稀的星星,旷野、荒山、古林,出现在眼前,海萍仍旧没有停止奔跑,反而飞驰得更快,一口气,少说点,也跑出七八十里路。
要知他这种奔跑,并未提运功力,此时心情激动,和常人跑逃一样,因此八十里路下来海萍已经是满身大汗,疲累不堪,收住驰奔之势,颓丧地往大石上一躺。
这阵子急奔,虽然是疲累,但将他心头的那口闷气,发泄了不少。然而,那股子愤恨之心,却半点未灭。
蓦地他立起身形,双眼神光奕奕,自语道:“圣剑出现洛阳,将可招来八荒人物,我何不赶奔前去,既可夺回圣剑,又可杀死这群恶鬼…”,身形起处,人已疾纵三丈,提气再起接连飞跃,晃眼间,就赶出三四里路。
陕州到洛阳有数百里之遥,以海萍脚程来说,也不是一夜就能赶到的。
第二天的早晨,他已赶到了邙山,没有休息,继续窜奔在崇山峻岭之中。
旭日从东方初升,高山阻挡,照射出万道云霞,真是壮观,海萍心中顿觉一宽,不由大大地吁出一口气,奔驰原野,倍加快速,微风阵阵,使人有种飘忽若仙之感。
隐约中,忽闻一阵兵铁交鸣之声,随微风飘荡,晃过耳际,怔得一怔,听声辨向,发觉是在东南方,一时兴起,好奇心动,不由自主地往东南方向直奔过去。
海萍接连窜过了三座山头,跃登另一座山头之上。星目展动,远跳过去,在三里路外的一个森林旁,看见五六个壮汉,围着一个女郎,狠命地恶斗,运足了目力,还是看不清是哪路人物,不平之心,油然而生,猛抖臂,身形拔起三丈多高,向打斗处扑去。
来到附近,仔细再看,啊!原来被大汉围攻的,正是那位娇艳无伦,狂傲毕露的绿衣女郎,海萍心中一凉,暗道:“这位姑娘眼高于顶,目空四海,让她吃点亏也好……”
心忖乍落,只见姑娘剑光展动,银芒万道,刹那间就杀死两个大汉,海萍不由暗中喝彩,一转眼,打森林中又奔出四个黑衣大汉,加入了战圈。
绿衣女郎剑光大作,端地凌厉,并未将大汉放在心上,然而森林中的大汉,似乎是没有止境,接二连三的奔出,不大工夫由八人增至十八人,而且还在陆续出现。
此际,忽听姑娘一声娇叱,剑气如虹,银光闪动,惨嗥连连,尸首相继增加,这杀不怕的壮汉,不但没有一个退缩,反而逐渐增加,愈攻愈猛。
海萍一看情形不对,暗想:“这些壮汉的身后,必定另有人操纵,说不定是八荒人物……”一想起了八荒二字,热血沸腾,杀机顿现,身起空中,一声清啸,斜飘平射,落在森林的左端,这起落的霎时间,地上又躺下了五具死人。
海萍横移抢进,恰好阻拦在大汉的进出之路上,斜立身形,既可观查林内之事,也可注视打斗之情,就因海萍的出现,林内的壮汉,即未再出,围攻绿衣女郎的,却在二十四人左右。
女孩儿家毕竟是心软,杀来杀去,杀得姑娘心惊肉跳,很难再要人死命。
海萍微微一笑,轻声道:“哼!看你还狂不狂!傲不傲……”
话声未落,林中忽地有人喝道:“朋友是哪路人物,强自出头,不怕招来杀身之祸?”
海萍回目看去,不见人影,不禁怒道:“笑话,杀身之祸的是你,鬼头鬼脑……”
对方嗤嗤冷笑道:“她是你什么人?要你这样袒护!”
“你管不着,你知她是谁?”
“我不管她是谁,我的主子看中了她,我就得……”
海萍大喝声“住口”问道:“你主子是谁?”
“八荒人物铁剑秀士!”
海萍心火上冲,大怒道:“你出来!”
“你进来!”对方也照样回答。
海萍不敢轻进森林,忿怒之下,一声冷哼,哗地拍出两掌,喀嚓两声,两株粗树,连根推倒,尘士激扬,轰声疾传……但不见有人出面。
海萍恨恼交织,回过头看去,众壮汉围攻女郎,更加凶猛,虽然只剩下二十个人,于是,他满肚子怨恨,迁怒在壮汉身上,身形腾起,飞纵围攻之处,大喝道:“杀不了他,杀你们……”掌风如石破天惊,吼吼排到,惨嗥连声,震飞了四个。
海萍杀心既起,就不愿收手,下了最大的决心,要杀光八荒人物,不论是大是小,毫不容情,二次排掌,山崩地裂……劲力一波一波地追攻过去,晃眼之间,又倒下了六个壮汉。
要知伍海萍现在的神功,已达到登峰之境,八荒人物不见得个个能接得下他雄浑的掌力,何况这群狗仗人势的壮汉,而且,他此刻又是全力出手,轰声再传,惨叫刺耳……二十个壮汉,只剩下四个了。
那位绿衣女郎大大地不满,娇嗔一起叱道:“喂!你有本领不要在我面前炫耀好不好?你以为我杀不了这几个脓包?哼!”剑光闪动,四个汉子在她傲哼之下,飞起了两颗头颅,鲜血淋淋,海萍一愣.收手未动。
姑娘不愿示弱,银剑猛收,左手突地拂动,雄风起处,另两个壮汉已跌出老远,挣动两下,口吐鲜血,顷刻即死,姑娘一银剑娇叱道:“杀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劳你的驾……”
海萍知道姑娘的功力不弱,可是,姑娘内力深厚,倒是不易看得出,谁知她在举手投足之间,连杀四人,不由心生赞佩,心说:“她要是苑小玲才好呢——”刚思到这儿,人家绿衣女郎的话声,已连珠似的传到,打断他的思路。
海萍俊脸一红,厌恶之心,陡然而生,还是个大孩子,娃娃个性,终难去尽,大喝道:“我又不是帮你来的,神气个屁。”
“你才神气个屁!鬼要你杀死这些人的!”
“是我的仇人我当然要杀……”
“仇人?”姑娘一怔,旋见她格格娇笑道:“那也得等我杀够了,你再杀!”
海萍心里真不是味,本想给她点颜色看……然而毕竟念她是个女流之辈,强忍下这口气,缓缓地道:“你杀吧!杀够了我再动手好啦!”
“都给你杀光啦!叫我杀谁去?”
海萍哑然而笑,接着:“人家是八荒人物铁剑秀士的手下,铁剑秀士看中了你,命他们拦劫,喏!林中还有高手。”
姑娘玉面飞上一层红霞,随之杀焰顿起,喝道:“真的吗?”
海萍看她杀机展动娇媚中,一股凛人的气概,使人不禁微微一震,他本来就随口说声“当然是真的”,但林中恰在此际大声笑道:“一点也不假,嘿嘿!”
风声飒动,刷!刷!刷……四个四十上下的黄衣怪人,飘落林前。
为首之人看了看绿衣女郎冷笑道:“随我们走呢?还是拼一场服帖了再走?”
绿衣女郎凤目精光闪动叱道:“放屁!”
“姑娘别骂人,难道铁剑秀士配不上你?”
绿衣女郎脸上又是一红,杀机更炽怒道:“姑娘今天要叫你死得痛快,就不是独臂大师的徒儿……”
姑娘平日温驯贤淑,若恼了她,却也性如烈火,怒气惊人,话声未落,挥银剑,照四人横扫过来。
四个怪人两声冷笑,四下里一分,拳脚交加,当时就还以颜色。
海萍冷眼旁观,看出这四个的本领,比那些壮汉高得太多,不由替她捏着一把冷汗,很想不过问这场打斗,可是,心里在作怪,逼使他暗作戒备。谁也说不出他心中的微妙关系,既厌她,又怕她吃人家的亏,就在他心生矛盾,亦怜亦恨的刹那间,五个人已施展全身真功夫,展开少见的恶拼。
绿衣女郎那柄银剑,光明正大,处处都走的正路,剑气腾耀,如江河堤溃,锐不可当。
海萍看得兴起。不由大声喝道:“别耍花招啦!杀呀!”
绿衣女郎哼了一声道:“哼!不要你管,我杀不了么——”心神旁移,冷不防被为首的怪人打中一下,立脚不稳,挫退了两步。
海萍心中大吓,正想抢奔相助,陡然银芒骤增,姑娘一声怒叱,身后的怪汉,早被她银剑扫中,一声惨叫,血雨四溅……
姑娘清啸腾起,振剑抢扑:左掌横劈,眨眼间被她杀死一人,削断另一人的双腕。
海萍心中一喜,喝道:“好功夫!”
为首的怪汉,心慌意乱,眼珠乱转。
绿衣女郎闻海萍一赞,神情更张,掠剑疾射,先掌后剑,硬杀为首的怪人,因她掌势强硬,却将怪人震得退出了五步。
为首的怪人就地一翻身,抹头往林中就逃,姑娘心中一急挪移莲步,跟着就追。
眼看怪人就将窜进林中,蓦地掌风横冲,有人喝声:“转去!”
这一掌正是海萍打出的,打得很结实,怪人经受不住,蹬蹬蹬……急退过去。
此际,也正是绿衣女郎扑到之时,银剑一挺,红光晶现,已穿心而过,姑娘柳眉倒竖,抬脚一踢,怪人凭空飞起,往,林边撞落,气绝身亡。
海萍心气渐平喝道:“杀得好!”
“哼!多管闲事!”
海萍碰了个钉子,心里有点不痛快,但未发作,淡淡地说道:“我若不管,他就跑啦!”
“跑了活该!”姑娘娇嗔满面,樱唇翘得老高。
海萍再也忍受不了,大声喝道:“不识好歹……”话落,抬步就走。
“站住!”姑娘粉脸通红,怒问道:“你骂谁不识好歹?”
海萍当真的停下来,很俏皮地道:“挨骂的人自然知道。”轻轻地一笑,扬长而去。
海萍的话说得不痛不痒,不提名,不道姓,反正这儿只有绿衣女郎一人,她气得一哆嗦,进退不能,尴尬万分,清泪在她秀目中溜动,银牙轻咬,突然她一跺脚怒道:“我苑小玲终有收拾你的时候,等着瞧吧!”她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聊以自慰的退堂鼓,话声也在气忿中,说得较高。
海萍本已去远,不知他是心理作怪,抑是真听见苑小玲三个字,心头猛然一震,隐身抬目,远远地看她一眼,这是突然的惊变,态度非常怪异。
苑小玲见他倏地转身,脸色凝重的盯着自己,不禁吓了一跳,同时也有了几分羞意,究竟是女孩儿家,渐渐地低下了头,不明白这位俊美超群,武学绝世的公子是何用意。
海萍怔神之际,脑子又有个怪异的转变心说:“小玲姐姐才不像她这样骄傲横蛮,哼!”重重地一声冷哼,疾纵身形,头也不回,直往洛阳奔去。
大好的机缘,竟在他转念之间错过,可惜!
荒郊外,剩下了苑小玲,芳心有着无比的哀怨,含着清泪,呆呆地出神,渐渐地银牙咬着樱唇,紧紧的,力量也逐渐加强,有了深深的牙印,一阵疼痛,她方霍然惊醒。
“唉!”她幽幽地一叹,轻言道:“这人真怪,我恨他!”是恨他吗?这微妙的男女关系,恐怕连苑小玲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她无可奈何,收妥了银剑,也哼了一声,循海萍去的方向而行。
这位独臂大师的衣钵传人,正是铁戟震九洲苑龙的女儿,也是海萍急要寻找的唯一亲人。海萍坐失机缘,将不知何日方可会聚。
洛阳古都,原本是江湖人物常到之所,近日来,更是龙蛇混杂,热闹非凡。为什么?谜……
时近中午,古都的街面上,在行人拥挤中,出现一位飘逸出尘,英俊挺秀的美少年,他正是满怀凄怆,忧忿万分的伍海萍。
这地方他是第一次到,腹中也有点饥饿,走进豪华的聚英酒楼,择定靠窗面的桌位落座下,形单影只,愁烦心头,要来少许酒菜,借酒烧愁,两杯下肚,俊脸绯红,反而愁上加愁。
突然楼梯蹬蹬乱响,有人大声笑道:“英雄楼的确不凡,咱们就在这儿来个英雄聚会吧。哈哈……”这笑声扬溢酒楼,海萍的目光,自然的往楼门口瞧去。
此刻楼口出现了两个人,先上楼的是个六十多岁的黑脸老头,身后紧跟着三十多岁的白面书生,两人四目往海萍那儿瞟了两眼,大模大样地往中间桌位落座。
黑脸老者乍坐定,即听轻声道:“洛阳城群雄集合,是不是那沧海一奇要在此处亮相?”
白面书生细眉陡扬,冷冷地笑道:“不见得,艳魔岛的人,并未在此处露脸嘛!”
黑脸老者浓眉挤在一堆,接着说道:“早听说艳魔岛的人踏进中原,传闻他们已将那柄……”
刚说到这个节骨眼上,酒楼的伙计正送来酒菜,将老者要说之话打断。
海萍正听得入神,哪知在紧要关头,却听不出下文,不禁有点心烦,他目光回掠,不解人家说的是什么,暗道:“奇怪,艳魔岛是什么路数?”
“此人之言,隐含着圣剑之事,莫非……”他正想,楼下话声频传,又有人蹬蹬上楼。
忽听有人冷冷地道:“咱们的人走哪儿没有人敢杀,前晚居然被杀得半个不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听说是个女娃,有人说是个男娃儿,又有人说是什么艳魔岛来的。”
海萍听得心中一动,这个当口,楼门口又出现两个人。
这两人都是黄色衣着,登楼之后,第一眼就瞟向海萍这面,四只怪眼狠狠地瞪了海萍一眼,方溜到左面桌前坐下。然而,眼神始终没有放松海萍这面。
海萍沉不住气,不由冷笑了两声。
突然间黑脸老者呵呵一笑,道:“有趣,有趣,咱们一到洛阳,就有热闹好看哩。”
白面书生哼了一声道:“咱们别招是非,还是探听圣剑的事要紧。”
“是啊!”黑脸老者说声变低,继道:“艳魔岛声势日狂,圣剑如被他们得去,只怕中原天下,将变成他们的……”
“圣剑事小,那柄剑匣之上,据说秘藏武林奇宝怪图,果真落在他们手中,倒真是值得武林人忧心。”
海萍听来听去,两人说的话,都与自己有关,不由心神一震,急思道:“圣剑……剑匣……”星目溜动,又忖道:“举天之下,只有他知晓剑匣之秘,我的剑丢了,莫非与他有关?”心中所想的他,就是五台山的毒园居士,然而,毒园居士与艳魔岛有何关系?
海萍毫无江湖阅历,虽在江湖上跑了几天,但和老江湖相比,还差得太远,因此,他没有留神人家对他的盯瞧,他也猜不透毒园居士是否参与盗剑,结账出店,再往城南行走。
城市风光,毕竟比荒野繁嚣,海萍满面通红,酒态毕露,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猛可里海萍被人撞了一下,撞得很重,歪出三步多远,心中有气,回脸看去,竟是酒楼中后上来的怪人之一,星目展动,剑眉一竖,就想出手打人,但一见满街行人,实不便出手,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海萍哼了一声,这个工夫,那人已走了两丈多远,忍气举步的刹那,又听人说道:“别神!晚上到南门外刘家坟场相会……”轻微的话声,荡过耳际。
海萍略一怔神,说话之人,已擦肩而过,正是另一个黄衣怪人。
“哼!嘿嘿!”
他气得俊脸通红,不由冷笑两声道:“小爷准时到达,绝不失误。”
那黄衣人头也不回,冷笑道:“咱们候驾啦!”
这两人从服式上看,显然是八荒的手下,海萍在酒楼就已知道,他暗中已起了杀心,看着两个黄衣人先后而去,气得一跺脚,又怒道:“让你们多活几个时辰……”满肚子不乐,无心游玩,于是,投在招商客栈,包了后座庭院,独自打坐,运功调息。
夕阳西下,天色已进入夜幕!华灯初上,已是万家灯火。海萍早就行功完毕,正想到房外走动走动,倏见窗外人影一晃,往南飘去。
海萍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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