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奔,海萍竟被击退了七步之多。
他稳身瞟去,只见一个红发绿眼,身躯魁伟的红衣老者,站立对面两丈之处,嘿嘿冷笑,海萍不认识此人,但心念中估出此人大概是烈火神君。
海萍被人击退七八步之多的,这是仅有的第一人,他心里大不服贴,怒喝道:“什么人?”
“嘿嘿!烈火神君。”
“你就是火神怪杰的师叔?”
“然!”
海萍杀机又起,冷冷问道:“你也是沧海一奇的帮凶?”
“胡说!”
“那就是生死判官的后台?”
“咄!这是老夫潜修之所,你无端到此惹事生非,杀死了数十人。难道老夫就不该过问?”
“我不管你该不该过问,我只知找生死判官追命讨债,这是生死判官的老巢,追不着他的命,我就要血洗十八地岳峰。”
烈火神君勃然大怒,喝道:“好狂!你追不着生死判官,老夫却要追你的小命。”
“你还不配!”
“哼!”烈火神君红发突竖,状极可怖,两掌掠动,掌心映现出透明的纸印。老魔头气得混身颤抖。
“火老儿且慢!”圣丐韦正飞掠而至,一脸的怪笑,落在当前。“好哇!老叫化!你带着这小子到我头上来撒野啦!”
海萍微微一笑道:“别扯谈,我问你,生死判官和沧海一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夫不太清楚。”
“老叫化明明和沧海一奇在此处打过交道,你怎说不太清楚?”
烈火神君脸色一变,怒道:“怎么?你要硬逼老夫说出不该说的话?告诉你,今天连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生死之事,老叫化倒不在乎,我要问明你是不是被沧海一奇请出来的?”
“你管不着!”老叫化长声一叹道:“唉!沧海一奇夺剑掳人,大有独霸武林,杀绝群雄之心,你退了武林几十年,难道还愿为沧海一奇卖命不成!”
烈火神君杀气稍敛,沉吟良久,欲言又止,最后,方见他决心顿下,答非所问的道:“老夫徒众死亡过多,此仇不得不报,倘若这小子能接得老夫三掌,再指点他一条明路,去寻找生死判官。”
海萍早不耐烦,闻言大喝道:“别说三掌,三十掌,三百掌小爷也不在乎!”
烈火神君双目绿光一闪,红发又竖,嘿嘿冷笑道:“好小子,真有种!怪不得沧……”
“沧什么?”老叫化抢着发问。
烈火神君自知失言,杀机一现,喝道:“老叫化滚开,小子接掌……”
呼声震耳,红气隐现,劈向海萍,海萍心头一懔,陡提天罡真元,张指之间,竟以十成力回敬过去,震天巨响,激起了满空的气团,两人都退了五步。
烈火神君性烈如火,他的功力却在老叫化之上,第一掌不分高低,凶性大发,砰砰……二三两掌,竟以全力同时拍出,但见红焰更明,威厉万端,吼叫之声,夹在热浪之中,翻滚涌到,海萍已知厉害,天煞绝命手应指而发,也用上了十二成功劲。
青光暴射,汇成一大股气团,震荡空际,硬往红浪击去,两股潜力在空中互相挣动,互相撞击,久久不散,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轰,巨雷隆隆,卷起了三道风柱,旋空而散。
云散空清,再看两人,惨!烈火神君红脸变白,挫退八尺,已是奄奄一息,跌坐在地。
海萍气若游丝,震退一丈有余,双目紧闭,已是人事不知,人影纵横,从四面纷纷扑进,气氛登时一紧,大有群殴之势,也有乘危打劫之情,两败俱伤,招来重重危机。
娉婷公主落坐在地,将海萍托靠在胸前,秀眉紧锁,满脸忧伤。
老叫化环目一扫,红影纷扑,心中不禁一惊,老叫化毕竟是阅历丰富,提丹田气,一声大喝道:“呔!烈火神君出言如山,约定三掌定胜败,你们若仗人多混战,可别怪老叫化大开杀戒!”
喝声凌厉,却阻不住混乱的人潮,红影来自四面八方,气势汹涌。
老叫化退身在海萍和娉婷公主身侧,排出几声砭人心骨的冷笑道:“你们非要找死,那就怪不得老叫化心狠手辣……”
话声甫落,吼声顿起,嘈杂的人群,不顾生死的齐往圣丐这面冲来。
圣丐又想喝吼,却听娉婷公主冷笑道:“你再不出手,我们都将亡命此处!”
老叫化一横心,功力凝聚,一见人潮将到,掌发劲鼓,人影飞泻。
刹那间,响起了五声惨叫,红光崩现,地上横尸五具,人潮奔腾更凶。
老叫化须发皆张,喝吼连连,劲力如山,自双掌中排出,缕缕不绝,惨叫不止,尸体增多,人间悲剧,江湖惨情,老叫化已杀得心惊肉跳,骨软筋稣。可是,他不敢稍停,否则,地上的两人,势必踏成肉酱不可。然而,不怕死的红衣人,波波相接,决不退缩。
“火攻!火攻!”呼声起自四外,这又是毒辣凶狠的打法。
老叫化要在火攻中保护两人之命,只怕是比登天还难,远处,已出现了熊熊的火焰,满场通明,真的火攻开始了,死神,渐渐地接近了海萍和娉婷公主。
老叫化人不敢离开,两掌也不敢停止,更不敢舍他两人远走高飞,老叫化心情紧张,娉婷公主也没有主张,一秒秒地时间过去了,减去了他们的生存的光阴。
咚咚咚,三响鼓响,人潮倏退,这是火攻的开端。
老叫化猛伏腰,正想起抱两人趁机走避,突然火光一灭,全场又呈于黑暗之中。变生仓促,反使老叫化疑惑不已。
俄顷,忽听金臂手吴奇大喝道:“神君有令,不准火攻。快退!”
“啊!”令出人散,红影四外散退。
老叫化恍然大悟,接着又道:“敢情火老儿没有死呢!”
他发现烈火神君仍存人间,也因而连想到海萍的生死,忙转身向娉婷公主道:“这小子怎样?”
娉婷公主忧伤满脸,幽幽叹道:“唉!只怕没有希望……”
“什么?你说什么?”
“他血淤气塞,气若游丝,只怕……”她说不下去,呜咽而泣,看来十分伤心。
老叫化听得愣愣出神,怪目瞪得老大,张嘴结舌,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久,好久,圣丐眼珠才转动了两下,急吼道:“鬼丫头,你再仔细看看,别老是哭哇!”圣丐武学渊博,见多识广,他知道海萍三焦拍通,又练的天罡真元,只有三寸气在,就不会没有希望。
娉婷公主和他所见,恰恰相反,她是以医理作根据,而加上练武的常情而推断,见海萍血淤气塞,自然是无法可救。老叫化这一吼,娉婷公主神情才振作了一下,她一把海萍的脉门,摇摇头道:“没有救啦……”
老叫化肝肠寸断,昂步只往烈火神君那面走去,他本想替海萍报仇,而杀烈火神君,哪知走近一看,烈火神君比海萍强不了多少,心软之下,那能动手。
不过,烈火神君的神智清醒,并未倒下罢了。
老叫化脚步沉重,惊醒了烈火神君,张开无神双目,看着圣丐,颤声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死啦!”
“死了……不会的……他是老夫生平仅见的敌手……”
“火老儿,你做错了一件事。”
“老………夫已……非……常后悔……”烈火神君喘气加急,痛苦非常,话到中途,倏然而断,只好闭目养神,双目乍闭,突又张开,道:“是不……是……被老夫……烈……焰……掌封……住了……他的……血……气……”
一语提醒了圣丐,神清智明,猛纵身,回到海萍身边,探掌在他心口一按……
热流就在一按之间,直透心肺,眨眼间,猛见海萍双目蓦张,两臂倏地一分,左手格退了圣丐,右掌推倒了娉婷公主。
他蜂腰一弓,人已站了起来,两眼发直,步履踉跄,往烈火神君那儿走去。
刚走了两步,娉婷公主吓得一抖,张口“哇”地一声尖叫。
这叫声刺激了海萍,身形前颠两步,刚扭过脸来,“哇!”“呸!”两口淤血,突自海萍口中吐出,溅得娉婷公主满身满脸。
海萍心地突明,歉疚难耐,张口说声:“娉婷……”下面的话尚未出口人已摔倒在地。
娉婷公主用衣袖一抹脸上的淤血,脆然而笑道:“老叫化,他死不了啦!”
圣丐精博武学,却不通医理,茫然喝道:“疯女人,你将老叫化弄糊涂了,到底是能活,还是不能活?”
“他心中淤血已出,气脉必通,只要医治得法,十数日必可复原。”
“真的?”
“绝不会错……”
老叫化呵呵一笑,飞射到烈火神君之处,大声道:“火老儿,那孩子死不了啦!”
烈火神君气色稍有转机,张目缓缓言道:“只要他不死,迟早还要和老夫再拼三掌,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等着他报这三掌之仇吧!”话落人移,转身要行。
“请慢!”烈火神君留下了圣丐,续道:“老夫说过,只要他不死,会指点他一条明路。”
“是不是要老叫化转达?”
烈火神君点点头道:“老夫伤势不轻,却是劳人涛所赐,圣剑烈女,早到南海艳魔岛。”
“生死判官呢?”
“沧海一奇的化身。”
“难道独臂和半面不替爱徒报仇?”
“恐怕已经出动。”
“沧海一奇是否有杀尽天下英豪,独霸武林之心?”
“这不是老夫所应该回答的问题,你请吧!”
老叫化素知烈火神君个性怪僻,他不说的事,哪怕你舌蔽唇焦,他也不会贸然出口,因此,圣丐不便多言,转身就走。
五步不到,突听烈火神君冷然一哼道:“你杀死了我十八地岳峰近百的徒众,伤愈之后,我要报仇雪恨!”
老叫化倏然一停,哈哈笑道:“老叫化随时候驾……”他话声突顿,又哈哈一笑道:“只怕你在伍海萍三掌之下,就已命归黄泉,还有机会替徒众报仇吗?哈哈!”
“哼!”烈火神君一声怒哼,伤势又发,连续吐出了四口鲜血,几乎晕死过去。
十八地岳峰本是烈火神君的清修之所,但被沧海一奇借作屠场,凭空死去无数的人。
生死幻象灭神阵为沧海一奇所布,他激起烈火神君对抗海萍,就已撤去,满以为海萍必死于这一恶烈的拼战中,哪晓得一场血雨腥风之后,海萍不过是重伤而已,反之,烈火神君倒吃了大亏。
十八地岳峰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圣丐带着娉婷公主抱着海萍也走出是非之地。
山洞之内,又呈现了热闹的状态,伍海萍进出十八地岳峰两次,也受伤两次,这座天然的山洞,成为他疗养伤势之所。
十几日,多亏娉婷公主细心照料,针灸药疗,加上他自己运用天罡真元,伤势已痊。
这一阵缠绵的日子里,这对男女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情愫也随之而生,但苑小玲吕小芳占袭了他整个的心灵,反而增加了他的痛苦。
他已知道了沧海一奇在南海艳魔岛,报仇、取剑、救美,是刻不容缓的事,他决心单独找沧海一奇算账。而且,已获得娉婷公主的同意,她随后也将赶赴艳魔岛。
海萍的心情相当沉重,他负有满身的血债,也负有多方面的情债、情孽、仇冤,在他心中是同等的比重,他踽踽而行,怀念死去的姐姐,未死的妹妹,还有数度施恩于他的娉婷公主,他恨,为什么这些孽债都要他来负担。
这次,狠心地离开了娉婷公主,连圣丐韦正也等不及见面,三天了,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南海艳魔岛在什么地方,他没有摸清,只知往南行走,行近武当山脉,已是深夜子时。
狼嚎虎啸,使寂静的山野,平添几分恐怖,艺高胆大,他压根不将这些恐怖的现象放在心上。
正行间,前面排出了几声狂啸,直冲云空,压过了狼嗥虎吼之声,排去原有的死寂。
海萍心头猛震,暗想:“老哥哥劝我消除杀孽,直奔南海,我不能再惹事生非……”心念一决,方向突变,绕道往南飞驰。
两里路乍过,又传来两声尖啸,声音十分接近,他脚下略一停顿,叹口气,继续飞奔。
转过了三个山头,蓦地人影飞射,自两面山头上疾驰而落。
“是玉书生么?”人未到,喝声先起。
海萍不能再走,镇定如恒,答声:“不错!”迎面望去,一僧一道,年纪都在五十五六之间,杀机展露,横瞪海萍。
“我以为你永远不出世,逃得了么?”和尚怒声喝喊。
海萍被他吼声弄得摸不着头脑,强忍忿怒,问道:“两位与伍某人无仇无冤,何出此言?”
“呸!你自己毒辣凶行,还想装糊涂不认账,哼!不要脸!”老道怒骂。
海萍心火急射,怒喝道:“伍某人光明正大,敢做敢当,我哪点不要脸?”
“哼!哼!”两人同时怒哼,不言不语,扭脸接连发出三次狂啸,震动山谷。
海萍非常诧异,也非常讶然,不知这两僧道意欲为何。刹那间,山前山后,山左山右,啸声回应,环绕不绝,显然,这山区之内,早布下了人山人海。
海萍又想起了圣丐之言,杀焰敛消,足尖点动,人已飘出两丈,大声道:“伍海萍要事在身,暂且告辞,再见!”两个起落,又飞了四丈多远。
“姓伍的,今天你逃不出武当山区,毁庙杀人的深仇大恨,今天非要雪清不可!”老道气冲冲的喝叫,展臂疾追。
海萍心急艳魔岛之行,毫不理会,照走不误,他越是这样紧赶,就越显得像是心虚,也越发的使僧道坚信不移,奔得快,追得紧。
突然间狂焰疾卷,迎面扑来,有人大喝道:“转去!”
海萍防不胜防,心中一惊,奔势难稳,急遽中,错身斜飘,一口气落在四丈多远。
他杀心顿起,回目看去,吓!满山遍野,出现了无数的僧道,刀剑掠空,亮晶晶触目惊心。
“不要放走伍海萍呀!替九大门派的人报仇!”喊声撼山拔岳.威厉凄凉之极。
海萍心中似乎有些明白过来,索性凝功戒备,到底看他们如何,来人数目,至少在三百人以上,他们环山面围,每个人凄苦的脸上,都露出了忿恨之容,那样子,恨不得将海萍剁成肉泥。
不大工夫,人群中走出一位捧剑的老道,他渐渐接近海萍,啊!原来是武当掌门人云鹤真人。
云鹤真人肃容满面,杀机隐现,冷冷喝道:“伍海萍,九大门派与你何怨何仇?”
海萍莫名其妙,说道:“除五旗盟帮之外,武当、少林、峨嵋、昆仑与我确无深仇大恨。”
云鹤纵声排出悲壮的长笑道:“你在十天之内,纵火毁了九派的基地,杀死四五百弟子,这又是为何?”
海萍心头猛震,大气惊问道:“你相信伍某会这样做吗?”
“哼!武当数百年基业,毁手一旦,居无处,食无着,亲受其害,我怎么不信?”
“那不是伍某人所为。”
“你不敢承认?”
海萍不禁大怒道:“这些日子里我两奔十八地岳峰,重伤两次,怎能分身杀人放火,事实如此,我怎能承认。”
“接住!”云鹤真人不愿多言,抢剑之下,抖手抛出一个纸团,隔空射向海萍。
海萍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师仇不共戴天,杀尽九大门派,伍海萍。”
晴天霹雳,轰击着海萍的心脑,他心里只叫苦,暗道:“这是谁?借刀杀人陷害于我……”
念头顿转,走为上策,急道:“此事确非伍某人所为,多则半年,少要三月,我自会还我清白,暂别了……”身形起处,拔空三丈,斜飘过去。
云鹤真人哈哈一声狂笑道:“伍海萍,你走不了!”
人潮狂奔,满山都是,海萍甫落地面,照样的被围在当中,这一来,可将海萍的真火逗起来了。
只见他剑眉高挑,眼闪冷电,大喝道:“伍某人忍耐再三,并非是怕你们人多,若再仗人众苦苦相逼,别怪我……”
“姓伍的,纵使你功能通天,武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