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朔夜有些诧异,皇上怎么会给国师赐这样一个名字?这样一来,那国师给朔夜的印象就大打折扣了。
几天后,朔夜终于回了皇帝赐给她的那座宅子。宅门挂着一块匾,匾上写着“女侯府”。来往的人总要对这牌匾道上几句话,内容无非尽是感叹与惊奇。
一个人住一座大宅,虽说有几十号人上下听候自己差遣,朔夜还是觉得这样有些孤独。但她毕竟也是一家之主了,才回来自然要将家里的事情打点一番。如此一来,她便又要隔上几天才能去找桐笙了。
住在女侯府的第二个晚上,朔夜睡梦中被凳子翻倒在地的声音惊醒。漆黑中翻身下床便抓住那个潜入她屋里的笨贼,还险些将那人的胳膊拧断了。
“师姐,轻点啊!”
望月有些郁闷,为何朔夜就不能用正常点的方式来欢迎她的到来?
听见望月的声音,朔夜丢开手,一边点灯,一边不满地说:“你怎么来了?”
望月活动着自己的胳膊,没好气地坐下了。“我这不是帮莺时师姐给你带东西过来嘛。前两天到了封德城,那些人却跟我说你回古道了,害我又画了一个阵把自己送过来。你知道我学艺未精,现画的阵没办法将时间和位置都控制得很好,所以大白天从那边出发,却大半夜到了这里,还一下次撞到一张破凳子。”说着,望月还揉揉自己的腿。“你的凳子也太不长眼了,居然敢把我撞得这么痛!”
朔夜白了她一眼。“是它撞你么?分明是你没长眼。”
“师姐,你这么说话我可不高兴了。我是为了谁才被这破凳子撞到的?”
“好吧,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了嘛!”望月笑起来,拿出一个瓷瓶给朔夜。“莺时师姐叫我给你的,说是你先前问她要的东西……”
这句话叫朔夜听后欢欣若狂,顿时间眉开眼笑。谁想望月又补充说了一句:“可是莺时师姐说,她不保证这个有用,即便有用,也之后等到桐笙师姐下一世才会知道。”
虽然是一瞬天堂,一瞬地狱般的情绪变化,但朔夜终是觉得希望是存在的,不枉她大半夜被望月闹出的大阵仗给吓醒了。
收下瓷瓶后,朔夜问了一下师父的情况,得知师父还是每月都有信,信上都说暂不归。这消息反倒叫人不安,每月都是一样的消息,说不定根本不是好消息。望月说山上管事的师姐都想办法找过师父,可是找不到。
“你的本事比较方便,若是有师父的消息,到时候一定来告诉我一声。”
“好啊。”望月满口答应,然后说:“我这次出来,莺时师姐答应我可以玩几天的。师姐你现在有自己的府邸,可要准我住几天了。”
朔夜稍微头疼,但望月给她带来了好消息,以后她也要靠望月帮忙,现在根本不能将望月赶走,所以勉强答应了。于是望月暂时成了朔夜的贴身丫鬟,却享受的是小姐的待遇。
莺时有一封信给朔夜,简单说着她不想每年都耽误朔夜几个月时间在丰台县往来。以后她若是要找朔夜便叫望月想办法,这样比先前的约定更节约时间,反正望月有一个方便极了的本事。
朔夜看完信,对着望月诡异一笑。望月打了个冷颤,不禁白目。
过了几天朔夜终于闲下来了,带着望月出门去,将望月一个人丢在街上,自己去了阮家。
古道的阮府远比丰德城的阮府气派,只是阮大人回来之后却得了个无实权的一品官位。朔夜去拜见阮大人的时候,阮大人见了她还有些诧异,心想着为何他们回了古道,朔夜也都跟着回来了?莫不是朔夜真的暗下得了皇上什么旨意?
见过阮大人,朔夜便去找桐笙了。下人领着朔夜去了她以前听桐笙说过的竹园,去了朔夜才发现,比起丰德城那个竹园,这个更大的地方却好像只有种竹子的用途。可是桐笙喜欢这个地方,远比丰德城的那个竹园喜欢。而最近她也越发喜欢带着阿九过来一起玩,看着阿九在竹林里乱跑便觉得开心。
下人暂时让朔夜留在园子门外,自己过去对桐笙说:“小姐,朔夜小姐来了。”
桐笙惊喜回头,面色中带着一些欣喜。“让她进来。”
“是。”
看着朔夜款款而来,桐笙忍不住笑了,更是自然情不自禁地迎上去。
“你怎么才来?”
朔夜道:“住了新家总有些麻烦事情要处理,所以耽搁了几天。”
“你新家可气派?赶明儿请我去看看可好?”
“当然好。”
时间和距离,有时总能替人带走一些个不愉快的东西。之前的别扭多少都在这别离的时日中消散去了,现下无论朔夜还是桐笙,她们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
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朔夜在阮家呆了一会儿,便带着桐笙回家去了。在街上被望月撞见了,望月一脸灿烂笑容跑到桐笙面前,喊道:“桐笙姐姐好!”
桐笙莫名地看着朔夜,好似在问她望月怎么会在这里?
“莺时叫望月过来看看我,她去了丰德城得知我在古道,所以就过来了,昨天刚到。”朔夜这样与桐笙解释,望月自然明白现在的桐笙还是没有想起朔夜是谁。
朔夜还是怕望月陪在身边多嘴,便给她下了命令,不准她天黑之前回家。剩下朔夜与桐笙两个人,彼此间自然说什么话都不会觉得不妥。趁着桐笙不注意,朔夜将莺时给她的药放在了桐笙的茶碗里,又催着桐笙把茶都喝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朔夜欣喜之余还有些得意。
两个人相处还是愉快的,只是有时桐笙眼中带着一些不安,虽然她十分注意没有让朔夜发现,却无法让自己无视心中那种情绪。直到几天之后,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桐笙的情绪才全然暴露了。
那时传旨的公公到了阮府,阮家上上下下跪了一地,朔夜正好也在其中。当公公念完皇上的旨意,催着桐笙接了旨,桐笙便捧着圣旨站在那个地方,根本不敢看周围的任何人。阮家的人都围着传旨的公公,将公公请去喝茶,又有厚礼相赠,一时间好不热闹,可是朔夜与桐笙的反应却为这场热闹添了一角黯然之色。
皇上将桐笙指婚给一个将军了,那位将军比朔夜早几日回朝面圣,所以有些事情朔夜还未来得及知道。
朔夜将桐笙拉到一旁,桐笙手里紧握着圣旨,仍旧不敢抬头。朔夜问她:“你可愿意嫁?”
桐笙紧咬着唇。“怎么可能愿意?”
朔夜缓了几口气,拍了拍桐笙的脑袋。“交给我来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最近晋江又抽了?好吧,它什么时候不抽?
关于更新,我尽量做到两天更新一章。但我也不保证一定就是两天更新这种速度,总免不了有时候出去鬼混个大半夜才回家什么的,没时间码字。日更是不可能的,我没有那样的毅力啊,救命!
还有就是,这篇文可能还有几章就要进入第二部分了,继续留言啊!
☆、鸦青
朔夜的侯府处在古道最繁华的大街上,望月从府里出来,走了不远便看见有个江湖术士在街上卖艺。术士说自己会变戏法,可以将任何东西从这里变走,也能从别处拿来一些本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望月挤进人群最里围,看见那术士从围观人手中接过一个小物件,然后放在他身前的桌上,在他默念完一些不知是什么的咒文之后,那东西便凭空消失了。
“有点意思。”望月看着那张桌子,上面有很浅的印记,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那是一个很小的传送阵。而那术士竟然可以将手伸进那个阵里,从里面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神奇得让围观的人纷纷赞叹。
江湖术士虽然在摆摊卖艺,望月却知道他的本事比自己高太多。于是等到术士收摊了,周围人都散去,望月便去与他交谈。那江湖术士倒是个善于交际的人,望月与他聊天确实愉快极了。可是正当望月想请他去安静的地方坐着继续探讨术法的时候,她看见了朔夜。
术士顺着望月的视线看去,看见朔夜便笑道:“那不是我们的女侯爷么?你认识?”
望月点点头,可是朔夜此时的情态叫她有些担忧,便对术士说:“那是我姐姐,她回来了,我也要回家了。先生不如明日到侯府来作客,到时我们再慢慢聊。”
“小姑娘说怎样就怎样,我反正天天都有时间。”
“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午后你来侯府,来了就说找望月。”说罢,望月便朝朔夜追去了。
“师姐。”望月跑上去就挽着朔夜的胳膊。“怎么愁眉苦脸的?”
“有些心烦的事情罢了。”
“说来听听可好,不定我能帮你呢?”
朔夜停下来,想了想。“正好你能帮我。”
“帮什么?”
“晚上你去阮家,把今天的圣旨偷回来。”
“师姐你这趣味可真是……”望月一阵白目:“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圣旨能让你叫我大半夜去当贼?”
“等拿到手你就知道了。”
望月的胃口吊不得,朔夜没直接说,害得望月这整个半日时间都缠着朔夜不放。朔夜说子时出发,望月却老早就在她屋里来守着,看着子时快到了就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望月前脚出门,朔夜也换了夜行衣出去了。夜潜皇宫对朔夜来说根本不是难事,所以今晚她要去探探皇帝的记忆,她想弄清楚桐笙与皇帝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约定。弄清楚了,她才好帮助桐笙离开这个地方。
朔夜一路施展轻功,无声地进了皇宫,在她得知皇帝今晚在哪个娘娘宫里过夜后,便直向那个地方过去了。朔夜计划中原本很顺利的行动,却因为身后突然跟来的人而变得复杂。那人功夫之高,高到仅凭轻功就让朔夜清楚自己打不过他。
由于不知对方底细,朔夜只能暂时决定放弃自己的目的,先离开那人的追踪范围。谁想朔夜费尽心思都没能逃过,反倒被那人逼进了一个死角。眼看逃不开,朔夜干脆先下手朝那人攻了过去,而那人接下朔夜所有招式都轻而易举,反倒他突然变掌为爪,一下就扯掉朔夜用来遮脸的黑巾。
容貌暴露在月光下,朔夜即刻抬手去遮,又害怕对方再次进攻,便极为注意对方所有的细微动作。而那人却没打算再攻,只是拿着那张黑巾,似笑非笑地说:“我当是谁有这般大的胆子,竟敢夜闯皇宫?没想到竟是卓然几百年来的首位女侯爷,真是失敬、失敬。”
既已被对方知道身份,朔夜也不再遮掩,干脆大大方方面对对方,问:“你是何人?”
“凭侯爷的聪明才智,想必不须我讲也能猜出我是谁。”
那人既如此说,想必身份是很好得知的。朔夜仔细打量他,看那人打扮,两边额角各留着一束长发,刚才交手时似乎看见他其余的头发全在身后以细绳束缚。在细看,朔夜发现那人一身玄色衣衫,但那种玄色又有些奇怪……
“鸦青……!”至此,朔夜面上莫名多出几分惊慌之色。
“正是在下。不过,在下更喜欢被人称作国师。”鸦青拱手与朔夜施礼,然后笑道:“仅是私下与侯爷笑谈才会说起,在下其实不太喜欢皇上御赐之名。”
朔夜冷笑。“我与国师素未谋面,国师为何半夜紧追我不放?”
“侯爷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身为国师,有必要保护皇上安全,您这半夜闯入皇宫,我当然不能随意放您。”
“所以国师现下是要打算将我捉了去?”
“不。”鸦青摆了摆手。“今晚以这样的方式与传闻中不懂武功的女侯爷相见,在下不禁对侯爷有些兴趣。在下也不想过问您今夜带着怎样的目的过来,就此放您回去,等明日在下会亲自去府上拜访,还请侯爷不要将在下拒在门外才好。”
朔夜心中生疑,但碍于此时的处境和鸦青的神秘,她不得不放弃改变鸦青记忆的念头而答应鸦青的要求。而后鸦青说:“既然定下明日之约,侯爷还请早些回去。皇上早已入睡,侯爷就不要去打扰圣驾了。”
朔夜哼了一声:“你竟将皇上护到如此程度。”
鸦青再施礼,道:“这便叫作‘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如此看来,鸦青是决定寸步不让的,朔夜只能以败退的姿态离开皇宫。
回家之后,朔夜看见望月已然在屋里等她,她便问:“东西可拿到了?”
“我办事,师姐还不放心吗?”望月将圣旨拿给朔夜,朔夜正在打开确认,望月不平静地说:“皇上给桐笙师姐指婚,你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劲去叫我偷圣旨?直接叫所有人都忘了这事不就得了?”
“这圣旨是死的,放在那里总有被人看见的可能,饶是我本领再大也没办法凭空将这圣旨给改一遍。”
“好吧。”望月摊了摊手。“那我去偷圣旨,师姐半夜去哪里了?”
“我自有我要做的事。”
“又不说么?”
朔夜瞥了望月一眼,没理她,只是找了一个容器放在地上,将那份圣旨拿到烛火上点燃了丢在里面,亲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望月还未来得及问是否朔夜下午那没精打采的表情可是因为这道圣旨而来,朔夜便点了她的昏睡穴,将她的记忆抹除了,第二天她醒来就只一心等着那位与她投缘的术士上门来找她。
午后听说有人上门来,朔夜还以为来人是鸦青,结果下人禀报说是个来找望月的江湖术士。望月欢欢喜喜地去和才结识的友人相聚,朔夜却有些坐立不安。又等过了一个时辰,先前过来通报的下人又来了,将一张黑巾交给朔夜。“这是门外那位先生给的。”
朔夜自然认得那是自己昨晚被鸦青夺去的东西。“请他进来。”
下人将鸦青请来,很是意外的,朔夜见他居然是一袭白衫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白日里朔夜才看清了他那张透着媚气的脸,竟是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
忽而,朔夜掩面笑道:“瞧国师这般貌美,莫不是因为皇上看上了你,却又碍于你是男子,所以才封你做了国师?”
鸦青也不恼,随朔夜一道笑着。“侯爷可真会讲笑话,皇上心怀天下,岂会是侯爷口中说的那种人?若皇上是有那念头,在下也不会留在卓然了。”
朔夜安排下人泡最好的茶来招待鸦青,鸦青却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在此处久留。
“在下不过对侯爷有些兴趣,觉得侯爷与普通人不太相同,便想替侯爷卜算一下前程罢了。昨夜里在宫中不好多谈,于是与侯爷定下今日之约,还请侯爷赏脸。”
说罢,鸦青摊开右手伸向朔夜,连面色中也都满带着邀请之意,希望朔夜能将手伸给他看看。朔夜十分犹豫,因为面前这个人让朔夜无法放心,单是他的名字就让朔夜觉得十分玄乎。但他那款款笑容这般邀请,竟让朔夜无法拒绝,迫于无奈将手伸了出去。
鸦青捏了捏朔夜的掌,另一只手稍微将掌纹撑开一些,反复地看。那种认真无论怎样看来都让人觉得鸦青对观掌相之事十分在行。半晌后,鸦青抬头道:“恕在下直言,侯爷近期内或许要失去一位重要的人了。”
这是什么结果!朔夜听后脑内一阵轰隆,嚯的一下收回自己的手,就在这一时间满心担心起了桐笙。“国师的话,从何说起?”
鸦青还是笑,似乎他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过一样。“在下不过替侯爷看手相,手相如此,在下便如此说。若是侯爷能在关键时候做出有力的阻止,或许还有一些希望。只是那希望也并不长久,侯爷若想了断这烦恼,还须向根处寻法子。”
这真是在看手相?怎会有人从手掌纹路能看出这般清楚